小欢喜

产房的灯灭时，我攥着衣角的手还在抖。直到听见那声软乎乎的啼哭，像初春刚融的溪流，轻轻漫过心尖，才忽然懂了“欢喜”两个字，原来藏着这样具体的温度。 护士把她抱到我面前时，我竟不敢伸手。她那么小，眼睛闭着，睫毛像两把细弱的小扇子，鼻尖微微翘着，呼吸轻得像一片羽毛。我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软，那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落了地，稳稳当当，带着从未有过的踏实。 夜里守着她，听她均匀的呼吸声，看月光透过窗帘缝，在她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银。她会忽然皱起眉，像是做了个小梦，又会在片刻后舒展眉头，嘴角轻轻扬着，惹得我忍不住凑过去，闻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那是世界上最干净的味道，比初雪的梅、清晨的露，都更让人心安。 开始学着给她换尿布、拍嗝，动作笨拙得像个学徒。她哭的时候，我会慌得手心冒汗，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晃，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直到她在我臂弯里慢慢安静下来，小脑袋靠在我胸口，听着我的心跳。原来为人父母，竟是这样一场温柔的“修行”，在她的哭声与笑声里，慢慢学会耐心，学会柔软，学会把一个小小的生命，当成全世界的重量。 朋友们说，以后的日子会多了牵挂，多了琐碎。可我看着她在阳光下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像盛着星星，忽然觉得，所有的琐碎都会变成甜。她会慢慢长大，会学说话，会学走路，会指着窗外的花问我“这是什么”，会在我下班时扑进我怀里。而此刻这份小小的欢喜，会像一颗种子，在岁月里慢慢发芽，长成往后漫长岁月里，最温暖的牵挂。 原来生命的神奇，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她，带着满身的光，闯进我的生活，让我明白：从此，世界上多了一个我最想守护的人，多了一份永远都甜不够的小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