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初夏,一定会去摘渠边的野草莓,挽起裤腿把小脚丫放在渠水漫过的青草尖儿上,会在傍晚的时候,拉着一木板车的水,一瓢一瓢的从大塑料水桶舀入小铁桶里,然后摇摇晃晃的去倒在菜地里一株株西红柿苗下,一串串黄瓜藤和豇豆藤下,顺手摘下带刺的黄瓜在水桶里抹去尾部的小黄花和蒙上的灰尘放进嘴里,满嘴的清香萦绕在齿缝之间。沙甜的西红柿和发青的尖椒总在最后摘上一筐回家。井里总会有蒸好的馒头,一整颗挂着泥水的西瓜,也有会冰凉的西红柿,爽脆的黄瓜。在没有空调的晚上,看电视的时候,那些蔬菜装在盆里放在炕头供人享用。
晚上,躺在院里的梧桐树下听着聒噪的蝉鸣和蛐蛐叫。大人们喝着啤酒,我们吃着雪糕数星星、聊天、打着手电筒比谁照的远,做着神仙似的梦。中午的时候,坐在草席上面,看着头顶的葡萄藤结出密密麻麻的小绿豆葡萄。不上课的时候,用塑料瓶抓半瓶蛐蛐回来喂猫喂鸡。猫和鸡吃蛐蛐的形态很不一样。猫是先用一只爪子试探且快速的压住蛐蛐,然后放开,用另一只爪子再去尝试,最后才伸出舌头,一卷就吃到了蛐蛐。母鸡虽然看着臃肿,但是吃蛐蛐的样子,可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有些钝化的嘴,朝着有蛐蛐的土地上一下就钳起了蛐蛐,然后用嘴的闭合快速的调整蛐蛐的位置,直到吃下。小时候每次喂完母鸡的之后,第二天母亲总会从鸡窝掏出温热的鸡蛋,要么做成橙黄的鸡蛋羹,要么在烧开水的后锅里煮成洁白的水煮蛋。有时候也用来做中午的西红柿鸡蛋面。用母亲的话来说,我用蛐蛐喂鸡,鸡也鸡蛋报答我。
盛夏,到了收麦子的季节。各地的麦客和自家的劳力一起去把麦子割成一捆一捆的拢在一起,小孩也就有了任务,就是带着多余的草帽,拎着一大罐的水和陈旧的瓷碗去送水,等到水送完,然后拎着回家。在麦子收割的时候有一项重要的准备工作就是碾场,这是种吧土地用大石轱辘和草木灰一起辗的瓷实,光滑,方便辗麦,晒麦。大人在前面用工具套着拉,我们趴在后面推,母亲和奶奶,一个负责给筐里装灰,一个负责跟在轱辘后面撒灰。每次晒麦子的时候,村里的杏子就到了收获的时候,飘香的味道,让我们都围在树下迫不及待的伸手讨要大人的杏子。掰开橙黄的杏子,沙软的杏香裹挟着舌尖,在衣服上不用心的搓搓就当做洗过一样快速放进嘴里,这还不是最好的美味,等到吃完把手里余下的杏核,用红砖砸碎外壳,揉去发皱的黄皮,露出洁白的杏仁时,那一口才真的让人口齿留香。更有小伙伴把杏子给别人,来换取别人多余的杏核,等到装满一口袋的时候,也是一种巨大的满足。
小时候的盛夏还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东西——冰棍。一毛钱一根,不像现在的雪糕似的细腻,柔滑。就是添加着色素的糖水冻成的冰块。放在嘴里一会儿舌头都变成了冰棍的颜色,随着时间的流逝,唆着唆着甜味也慢慢淡了,只留下真正的冰块,然后才舍得咬着品尝。即便如此,这种冰棍也不能天天吃到。所以一有冰棍吃的时候,就会在小伙伴面前,故意发出夸张的声音,引来注意。后来稍微长大的时候,才有了两毛钱的雪糕。不过那时候的雪糕奶粉味很重,好像就是用奶粉掺水做的,不过依旧比一毛钱的冰棍好吃的多。
中午的时候,有我最喜欢的西红柿鸡蛋面,橙黄的鸡蛋、过油的西红柿、软烂的西葫芦、浓香的韭菜、洁白柔软的面条,配着剥好的大蒜。算作是常备的美味。玩累之后随便畅饮的绿豆汤就安静的躺在井边。我喜欢喝加糖的,父亲则是,端起来就一饮而尽。我觉得那样不能真正的领略绿豆汤的美味。我从来也没有告诉父亲我的秘密。
小时候的夏季,也许没用空调的舒服,也没有哈根达斯的陪伴,但是井绳下的西红柿、挂着泥水的西瓜,甚至是井边清凉的绿豆汤,都飘荡着岁月的期盼。我们可以对着电风扇,张着嘴巴喊叫;可以坐在草席上,摇着奶奶的蒲扇,最主要的是,可以睡得香甜。
作者:武小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