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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孙晶昌:南运河的秋

斑驳陆离的秋天,运河水静静地流淌。南运河流了这么多年,上演了那么多故事,河边的人,却很少知道河水从哪儿来,流到哪儿去。他们只知道那条河很古老,还有个官称,叫京杭大运河。

京杭大运河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珍贵财富,是活着的、流动着的人类历史文化遗产。京杭大运河一路向北,过了德州,就称为南运河。南运河的开凿,最早可以追溯到东汉建安年间,是曹操为北伐运粮开挖的平虏渠,到隋炀帝时,将沟渠连起来归入大运河,成为京杭大运河的一部分。南运河自隋代开凿至明清,始终是国家的交通命脉,明、清两朝,每年都有约400万石漕粮经南运河运至北京。此外,还有大量瓷器、盐、煤等货物靠运河水路运输。千百年来,这条河见证了一个个王朝的更替和历史的变迁。

流淌在华北平原上,南运河一改上游的急湍,变得如江南运河般宽宽窄窄、从从容容。河道曲折蜿蜒,弯道比比皆是。于是,在南运河有“三弯顶一闸”的说法,长长的水道,很少设闸,弯道控制了水流。沿岸村落密集,无山而水成形胜,一片优美的田园风光。

最美的是南运河的秋天。清晨淡淡的雾气笼罩在古老的运河上,水已经静下来,凉下来。河堤上的高大杨柳低垂着,枝条上挂着点点露珠,地上泛黄的草沿堤岸向远方铺去,在熹微的清晨瑟瑟抖动着。随着太阳升起,沿河两岸的大地被金黄覆盖,农人们陆续走入田间。清风吹皱的河水,缓缓北去,那时候还没有架桥,摆渡口车来人往,一条小船载来载去多少忙碌的希望。整个运河生动起来,如一幅五彩的水粉画逐渐隐没在记忆深处。

南运河的秋,让人无所适从。在一个秋天的傍晚,我在运河边的村庄停留,梦里都是洪水的涛声。走在南运河的堤岸,满脑子都是回忆。水,断断续续,在深秋的梦里来临,澈澈地流向远方。

秋天的夜空,月光如水。那么多的星星在姥姥的絮叨中让我们记住,牛郎和织女的传说,那条长长的天河,带来无尽的遐想。少年在月夜里忙碌着,捉蟹与捕鱼。秋风起,蟹正肥,三五伙伴,带上网具去捉螃蟹。顺着灯光,肥笨的蟹窸窸窣窣地从草地上爬过来,成为网中之物,转天便成为人们桌上的美食。

到了深秋,运河仿佛停止了流动,岸边的杨柳纷纷在水面留个影子,一切都明亮起来,太阳也亮亮的,照着两岸的运河村庄。收获过的大地一片宁静,空旷的天空是翅膀的全部梦想。在这秋天,叶子缓缓落下,落在岸边的,就在那里静静躺着,落到水里的,就顺水而去。搬罾的老人缓缓提起浸入河底的渔网,顽童拿着抄网网鱼,运河水如羞涩的少妇,一片涟漪向河边荡漾。

河水终于在霜色中瘦下来,渐流渐缓。两岸的冬小麦为这个秋天奉献了最后的新绿,成片地包围着运河边的村庄。一只鹞鹰稳稳地在空中飞翔,偶尔有土黄的野兔跑出来,栖栖惶惶地躲开它的眼睛。

这是秋天留给运河的最后色彩。

上世纪70年代,由于缺乏水源,这条河渐渐消逝了当年的桨声帆影。南运河,曾经串起华北平原无数村镇的美丽珠链,在断水的那一年,散落了。不管老人们如何津津乐道,运河两岸村庄的年轻人也无法想象当年的繁华与热闹,这条重要的水上通道,似乎已经从人们心中淡出。

多年后的一天,我回到南运河的臂弯,在瑟瑟秋风中,去看运河边的大白洋桥村。奶奶就在这个村庄长大,我和弟弟也在这个村庄度过童年的所有节日,奶奶的五角零钱,曾经温暖了少年的冬天。而彼时,绕过熟悉的香椿树林,我已找不到小时候的路,找不到儿时的温馨岁月。老屋不再,亲人在深秋里更显苍老。人们都在期盼运河的复苏,让流水来唤起民众的深深情感。在少年的眼里,想留住的也不仅仅是那色彩斑斓的秋天。

千年流淌的运河,在中华文明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不朽诗篇,她养育了无数运河儿女,滋润了无数城镇乡村,它不仅是两岸民众的母亲河,也是中国的骄傲,是全人类的宝贵财富。令人欣喜的是,随着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建设的不断推进,南运河进行了系统的环境整治和文化遗产修复,也使这条河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今年春天,山东德州四女寺枢纽南运河节制闸开启,汩汩清水奔涌北上;位于天津静海区的九宣闸枢纽南运河节制闸开启,南来之水经南运河与天津本地水汇合。至此,京杭大运河实现百年来首次全线通水,我们又看到她充满灵性的涌动。

又是秋天,再次登上大堤,运河正从历史深处阔步走来,曾经翘首期盼的最美秋天已悄然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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