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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羊密密匝匝地走在乡间公路上。
旅游车减速停下,耐心等待羊群让道。
羊的个头长得很接近,脑门白色,尾部肥大,毛色红棕,耳朵上方长出深深浅浅的两只羊角。也有些白羊混在队伍中,特别打眼,有的屁股上涂上了蓝色颜料,有的剪出一个大平头。那是牧民为了便于区分是谁家的羊。
骑在马上的一位“半克子”牧民挥动长鞭,像劈开一条河流,把羊群分成两半。羊一点也不慌张,迈着小碎步,呈人字形打开队伍的闸门。车重新发动,缓慢地从羊群中驶过,羊并不为身边经过的庞然大物所惊扰,互相摩挲着身体继续赶路。羊没有表情,抿着嘴,昂着头,看着前方。
我也从车窗外看到了,前方是连绵起伏的巴尔鲁克山。
第一次到新疆塔城,文学家茅盾说她是中国西北的最后一个城市,从地图上丈量,她是离海最远的地方,而蒙古语的意思是旱獭出没之地。我在塔城最先听人说起的不是山或那种消失不见的旱獭,而是这群羊——叫巴什拜的羊。半小时前,原籍甘肃后在山东长大却嫁到塔城来的年轻女导游正编排着它们:“头戴小白帽,身穿大红袍,尾巴分两半,好吃最难忘。”她描述的“难忘”前一天已经在餐桌上被我们咀嚼,我们用牙齿和舌头尝过它的鲜美味道。
“真不一样!”“好吃!”除了这两句抽象、空洞但也真切的感慨,初来乍到的我们似乎找不到更精准生动的新词来传递舌尖的感觉。巴什拜在新疆的闻名遐迩,也就在于它是北方牧场羊肉中的佳品,味美肉嫩,营养丰富,无可替代。有时候,人就是靠味觉的记忆对一个地方保存着长久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