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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特刊|反正这一生病得不轻,爱得不轻

诗特刊176期|压抑的树枝,终于要光明正大地呻吟了

配图明星:江亦祺

真正好的诗就像塔一样,塔基广大,语言直接、简单,让很多人有感觉,被打动,可以进入,但诗真正的核心,它要表达的最隐秘的部分,是一层层往上升的,读者经验的深度不同,对诗的领悟也就不同。不是说只有作者才有精神性的东西,读者只是像学生那样一一接受。诗是对无的召唤,如果读者心中对“无”毫无感悟,满脑袋都是如何占有,他就无法进入诗。[于坚]

有人说,诗歌离我们太遥远了,其实诗歌一直就在我们身边。每个人也许都是诗人,每个人的一生也都是在用自己的语言或行动在书写、完成属于自己生命诗章,就像我们每个人身上闪耀的光亮。

年轻的时辰

楼上有个小孩子在弹钢琴,

反复弹一支简单的曲子。

——部分已熟练,部分尚生疏。

我听着,感觉此刻的生活,

类似这琴声变调后的产物。

我的母亲和伯母在隔壁闲话,

一块红布上,印着她们敬仰的神。

河水从窗外流过,

那神秘、我不熟悉的控制力,

知道她们内心的秘密。

墙上挂着祖母发黄的照片,

白皙的手,搭在椅子黝黑的扶手上。

她年轻而安详,像在倾听,

也许她能听见,这琴声深处

某种会反复出现的奇迹。

by:胡弦

大 雨

大雨把我隔在药店。

我是来抓药的,五副,水煎服。

大雨让整个白昼瞬间成为暗夜

昏黄的灯来自对面的婚纱影楼

玻璃门开启

没有人进出。

大雨让街边的梧桐集体下坠,长长的叶荚

被打落了很多,浸肿了很多。

雨越下越大。我为在药店里长久停留而羞愧。

索性再抓五副,或者

一直抓到雨停

反正这一生病得不轻,爱得不轻——

压抑的树枝终于要光明正大地呻吟了。

by:微雨含烟

把我埋浅点

常德大会战期间

杀红了眼的日本兵

把村民赶到祠堂外集体活埋

一个小女孩

像影片《辛德勒的名单》里

从黑白街头飘过的

穿红衣服的犹太小女孩

苦苦哀求翻译官

叔叔,把我埋浅点吧

叔叔,把我埋浅点,好让妈妈容易找到我

他叫矢二,2001年卒于长崎

她叫王小妹,至今记得把她从坑里拉出来时

那副金丝眼镜后噙满泪水的眼睛

by:李不嫁

我们与逝者的关系

那年奶奶离开的时候

村里的人都跑来家里敲锣打鼓

我们小孩子就蹦蹦跳跳

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在湘西,谁离开了,我们都不会哭

因为我们相信逝者还会回到人间

变成花朵,草木,蝴蝶

天地那么美,死后也是一种修行

by:李田田

诗特刊176期|压抑的树枝,终于要光明正大地呻吟了

秋天为什么如此辽阔·明月当空

看到阿拉善上空的月亮时

没有什么不是干净的

而人世 包括生死

都是闲事

这照耀过黑城漫天烽烟的明月

今夜 没有遗忘一株蒿草

从来都是这样 包括羊羔细小的哀啼

北风吹过大野 岁月因为足够的拂照

清白如一地羊毛

我是追逐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今晚 我突然明白

如果没有苦难的修补和加持

追逐 就是离去

像现在 我与一株沙柳

因为一轮明月 都开出了

秋天的白花

by:陈年喜

花瓶

一定有一些马

想回到古代

就像一些人怀恋默片

就像一些鲜花

渴望干燥和枯萎

好插进花瓶

就像那个花瓶

白白的圆圆的那么安静

就算落满了灰

那些灰又是多么的温柔动人

by:尹丽川

春天的一些片段

在一张纸上做游戏

画下春天

和想象的一样柔软

写下爱

我们就相遇

这样一直继续下去

在所有美好的字眼都被用完之前

一定要写下

幸福以及

我们的名字

by:苏浅

窗下

这里刚下过一场雪

仿佛人间的爱都落到低处

你坐在窗下

窗子被阳光突然撞响

多么干脆的阳光呀

仿佛你一生不可多得的喜悦

光线在你思想中

越来越稀薄 越来越

安静 你像一个孩子

一无所知地被人深深爱着

by:黄礼孩

一棵树

一棵树终于枯烂,透彻!

真理就是面前的芦苇!

想像天堂之苦,拯救之苦,我宁愿是松树!

我身后的长江,落日,

我前方的农田,曙光。

我左边的寺院,我右边的道观,

我终究是包罗万象的佛塔。

写作是我的第二次耻辱,

第一次我是人。

by:杨键

黑羊羔

黎明,似乎只属于此时的黑羊羔,

它依偎着母亲,身后,是五月深远的

草地,和油彩般绚丽的天空。

或许,在广袤宁静的牧场上,

世界原本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美丽:

只一个场景,就让人心生慈悲。

也许你我都在探究着世界的永恒,

将各自的心灵,想象成柔弱可怜

又倔强的小羊羔,浑身都是黑。

也许你我都渴望着:穷其一生,

也要找到可以依靠的人。天地很大

也很美,但显然不能独自面对。

by:扎西才让

诗特刊176期|压抑的树枝,终于要光明正大地呻吟了

白 鸟

我看见一只白色的大鸟

缓缓飞过冶木河,在一棵红叶的树上

停成了会眨眼睛的白玉兰

此刻,两个中年妇女抬着一根水管

从东边的河堤上过来,我奇怪

她们没有惊飞那只白鸟

我学着她们的步调,朝它走去

谁知白鸟长鸣一声,振翅飞入云间

它一定是嫌我:一个没有负重的人

步伐竟如此沉重,把该放下的

始终还是没有放下

by:何泊云

雨水记

学会独守,或者顺着屋檐去忘记

按照土地的分类,一分薄田和一分厚土

饮用。各不相同的流径

叶子在树上,与根须的距离

刚好垂落下一滴雨水。湿透了的天空

倒映着内心的渴望

再有一滴,我就承载不起

夜晚里失重的消息。只有那不能回避的钟声

一下,一下地撞击着

空阔的雨水。我想收走

从骨子里溢出来的冷,又不得要领

直到灌满黎明,我也捂不住

雨水的磅礴

by:亚 男

仅仅是记忆

过早地离开人间,还是到了时候?

一条砂石路的尽头,

一扇虚掩的铁门,将尘世

和墓园分开。

鲜花枯萎,塑料藤凌乱,

黑白,或彩色头像

露出贪生的眼神,是逝者的绝望,

还是生者的无奈?

转过身,或俯下身子──

仅仅是记忆,是声音,是意识,

会有那么一天,

生死不再那么怜悯。

by:张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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