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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 | 山东临沂女诗人梅林,我在冬天里写一首春天的诗

头条诗人160期 | 山东临沂女诗人梅林,只有你爱的时候 她才开得茂盛

梅林,原名林永梅,1976年生于山东临沂,1997年毕业于某商校,2005年开始诗歌写作,曾在《诗刊》《诗潮》等期刊发表作品,著有诗集《只有夜色配得上我》(待出),现居山东沂南。

我的夜晚

我的夜晚里只挂着一枚月亮

它愿意在路上陪我

一起回家

我的桌子上只供奉

小于一首诗的菩萨

她低头时能俯瞰黑夜

她抬头时能孵化悲伤

我在冬天里写一首春天的诗

我在冬天里写一首春天的诗

我把梦、翅膀、晨起的美和黎明前写下来

我把冬天写成春天,小角色的隐形的

我写冬天里的冷,春天的重复,我的玉米地

娇艳多情的月光,黑夜中暗的缠绕

顺时针的方向,深处的另一次的疼

我在冬天里写一首春天的诗

一首春天里的暖,和关于分娩的诗

昨 日

草木连着河流、坝塘

坝塘连着芦苇、旧物和

昨日

昨日有梅花开了

昨日喃喃

有所期待

最好的梅花

梅花开了

黄山寺的梅花开得最好

但只有你爱的时候

它才反复地开

仔细地开

开得茂盛,富有意义

一座山

一座山

除了水草、鸟鸣、蛰虫

密密麻麻的缠绵的雨声

除了热烈、眺望

还有一半是卑躬屈膝的

活着的

低物

献给死亡

一帆风顺

剪去它的枯叶子和衰败的花朵

一株一帆风顺只剩下它原来的样子

不再婆娑

也不再是白的发亮的那一部分

渐渐忘了那个迟迟不来的人

它终于成了安安稳稳的美

它仅有的白色

仍然是人世间苍茫的一部分

我们都是月亮的孩子

我们都是月亮的孩子

我们用影子打结

我们给一株连心草侧身让路

我们用一些脚印覆盖另一些脚印

以此隐藏这重叠的美和不被

认知的爱

我要越来越沉默

我要越来越沉默

越来越喜欢一个人走路

越来越干枯,生锈

我不要做谷子也不做稗子

我要把这个肉体低到

尘埃里

我的疼痛只有在尘埃中埋没

才不被一只叫做诗歌的蚂蚁所知道

我要有一个师父教我远离诗歌

我要一块黑夜上的麦地教我认命

我要有一千亩的桃花

等世间人来

认领

风吹着我

水纹是很细很细的那种

木筏是用绳子链起的木棍

鱼很小很小

网很轻很轻

我很伤感很伤感

风吹着我

吹着杨树

吹着牛粪

是吹着吹着就散了的那种

我喜欢母性的词

我喜欢母性的

一切关于母性的词

母亲、母马、母氏、巴黎圣母

益母草、祖母绿、贤妻良母、继母

母夜叉、航空母舰、剧毒的水母

买甜瓜时我也一定要挑个母的

因为母的总比公的甜

圣母河流域的水,总是在夜晚越流越宽

暂时的宁静

那么多的叶子以黄色命名

那么宽阔的田野映照黑色的轻

我不敢抬头高语

我怕一丁点的声音都是对世界不敬

对神的不敬

我站在下午的坝上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只顺从一只虫子暂时的宁静

七行的诗

我要写一首七行的诗

第一行写上麦子、青春和脚趾

第二行写岁月足够空、足够黑和足够低

第三行写上你、灵魂和土豆

第四行写上云朵一样暖和的天气

第五行写满豆子和刺猬

第六行写上小梳子、小耳朵和小眼睛

剩下的第七行要轻轻地

在一个无人的清晨里

朗诵

爱他们

民工,泥瓦匠,玉米

外乡人,墓地,捡垃圾的人

骨头和马蹄

我都会一一爱上他们

因为风吹大地时

每一次的风,都会吹疼他们

落日时分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羊

想起山坡和白菜

我想起它们的时候

太阳已经过了山坡

而如果我顺着山坡走下去的话

白天就会越来越长

我返回的路程也越来越苍凉

写下原谅

喜欢原谅这个词

仿佛写下原谅

世间的邪恶都已不存在

原谅了一个人的身体和死亡

世间就像是一场玉米地里的

苍茫

万物归真,朴实而缓慢

等我第三次原谅

玉米已开始从轮回中

长出新的叶子

我见过最好的原谅

最初是灰色,黯淡的

它们在坝堤的最低处,草丛中

有泥土的颜色和泥土一样的

微笑

我的村子

一条路需要不停的拐弯

直角五次

转过两座小桥

再行一百米

就是我的村子

我的村子北靠后河和坝堤

南接外乡

东是后河流经的地方

西与另一个更小的村子接壤

许多年来

我的村子宛如外出人背起的

一个行囊

只有一条路是行囊的出口

但它经常是封闭式地系着

一颗星

一枚月亮并不打算照亮我的村子

我的村子只别在一只蚂蚁的

腰上

甜蜜的事物

我喜欢田野上的那些甜蜜的事物

你无需开口就有玉米、大豆

高粱、草籽、小路、花朵

果实替你说出一个季节的秘密

田野上的事物总是那么美好

阳光总会照在一只蚂蚁身上

命运也没有想象中的

那么清贫和悲伤

黑的一部分

冬天的雨

一会成了霜和雪

想说出的话

和绝望都被黑夜冰封

夜色笼罩下的田野

更加沉重

我们都被埋在黑里

是黑的一部分

我们孤独

悲怜

我们无奈得像是雪埋藏的草籽

都有着一样命运

芦 苇

更多的时候,它是受害者

它是芦苇,芦花的孩子

更多的时候,它顺从风

顺从季节和雨水

不是因为弱小,轻浮

不是因为俗世,逆来顺受

不是孤独和苦闷

更多的时候,它是芦苇

是水上的,它孤身一人

这永不消失之物

它和我一样

度过每一个时日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一个人穿着黑夜这件衣服

在路上孤独的走着

一个人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她只是一个影子或者是

一些声响在路上走着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不能哭

不能低头,也不能太孤独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就有了灰和黑

走到了自己的原点

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无数的自己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她按照自己的想法

她区别于任何人

她要走给这个人间看

一个人在路上走着

像雨水一样就会忍不住

破碎

她在路上走着

已经很久了

她慢慢的闯入了期待的红晕中

她走着走着

天空就下起了雨

走进了梦里

路是她最慈悲的寺庙

写诗有什么用

写诗有什么用

那夜莺整夜整夜的歌唱

有什么用

那缓慢行走的黄河水

留恋有什么用

我一意孤行

固执地开花

有什么用

那疯子还是疯子

那饥饿的还在饥饿

那孤独的还在忍受着孤独

写诗到底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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