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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 | 浙江湖州女诗人呆呆,落日不过是一滴冷墨

诗歌选读 | 浙江湖州女诗人呆呆,落日不过是一滴冷墨

(呆呆)胭痕,女。生于70年代,浙江湖州人氏。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刊》《绿风》《诗选刊》等刊物。

那时候

那时候,村子里的房屋

夜里不落门闩,屋中堆满干稻草

流浪汉,乞丐,制粉皮手艺人

都是会写诗的

他们躺在干草堆上,呼吸均匀。清晨不见踪影

先生教书,不收学资,只收米面,布帛和鸡蛋

草木不具名姓,葬礼比婚礼隆重,江湖比庙堂高远

抬头就会遇见神仙

我在。赶往人间的途中

山神庙

神啊。请给我送来一个女人

像桃子一样多汁,像豌豆一样朴素,像麻雀一样顾家

像这个夜晚

同意我睡在神龛前面

月光丝绵

我在这儿。

我是安全的。

做茧:树的茧,房屋的茧,灯光的茧。

虫子,百般。被蒙住,小心呼吸。

有一两处破绽

浊风如下:昨夜。漏记。小醉。挣网。

沿途抛下黄叶子,一个瞎眼琴师

将手按住江水的命弦

少年游

京城反对月亮

选了月亮的少年化成骨笛

现在。小镇也反对月亮了

种水仙的少女躲在布谷钟里

稻穗们经过破门廊

圆脑袋上顶着蛛网和露水。唱着莲花落的少年

傍晚他要进城去

他的白衬衫,他的破单车;他的河流瘦瘦的肋骨

变成了灯芯幽幽一闪

种月亮的少年。到处都在到处都是野蒿

它蓬头,它刺秦。它孤身一人,提着地球这颗首级

秋 瞑

假如没有小童

日日抹去几上微尘。用细雨扎成的扫帚

也不可能让一座山落回地面

我在画中已为秋天

勾了眉目

和送别的仪式:排箫。素衣。昨夜我独坐山石

用五弦相和

周身被月光浸透

客人,我的招待简慢且慵懒。天席地幕,山水的姿色只余两样:竹喧,莲动。

秋天的王维

美已经过时了。

“我是我所见的尺码。”

思考的人,不配拥有素服,听野风将空山打乱

也不配拿起酒杯

给寂静装上虫的眼

月色本是面具;是可以弹琴的器。亦可以是长啸的匣

这个空着心

掸开了悲喜的中年美人。只给我捎来两句话:宇宙如水,万云了悟

你喜欢不如我喜欢

“夕阳太美,不敢造次。”

“日落月升,万籁何其无辜。”

倘使你是被子,在日落之前拍拍自己,尘土何其幸福。风会追着去爱它

倘使你是落日。再回头看一看,青苍的水田,寂寥的白鹭,还有一个坡地上低头

掘土的男人

他是我阴沉的父亲,我怕他。从来没有拥抱过他一次

冥想八行

拿一枝灯芯草去试探黄昏的深浅

湖水把一叶孤舟抬到了天上

蜻蜓在为逝去的朋友搬运风景

如果我说:这一切,不过是万物的虚荣心

颠过来吧,雨中的孤荷。

它将代替我们被用旧,被美术系学生素描成新一代的女鬼

而自诩为“八大”的你你你

山水的狂热者。“落日不过是一滴冷墨,葬在指甲大小的无常之中。”

黄 钟

那年我远赴帝都。在水边停伫

柳荫浓郁似美人压低云鬓,亭台熙攘。离别之美景

怎可兑入后世的假酒

白云参不透我们的生活。云上,哦。云上,那里有垂天的拱门

我为了摘一颗红柿而误入霓虹

那时候,我的灵魂尚能变换各种颜色。从一月到十二月

每个音孔。覆着苇膜

风一吹就有一枝芍药被制成面具

风一吹。脑后的人脸便要呼出浊气

我抬手指着远天一色的水波,断定那是哲学终极的鱼鳍

或是鸟翅–

感谢它,人类最后一缕哀音。万物夹壁而来,一路繁花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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