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多天没写诗歌了
夜晚回家,总会遇见虎视眈眈的老头儿
路灯把他眼睛里的刀磨亮
这一辈子,除了庄稼,他没有收割过别的
别的也不让他碰
却还有收成从他的手里逃走
这个村庄不会取消我的身份,几十年的老骨头了
几十年能烧出一把好骨灰
他有黑泥土,我有白纸张
捏不完的泥人,写不尽的纸张
我们找了一辈子,还是要埋进公共墓场
我认识的人们还在写诗
他认识的人们一个个死亡
秋风垂到地面上
他身背泥土,如披袈裟
我身披白纸,如戴孝服
|街头
向西走。和昨天相反的方向
那么多好看的女人
红裙子,蓝裙子,风掀起小幸福
薄薄的腐朽味
树荫落在一个人肩头,树枝上悬挂满
去年的落叶
昨夜的醉意还有少许
她捏紧口袋,想摁死沮丧的蚂蚁
小摊上熟食的热气包裹着她
地沟油的味道把命炒熟了一半
能把心内的热在手心摊出一片凉
所有的陌生都成了归还
是的,为了短暂的相聚
还能再等等
假装身边只有车水马龙
心底从无
兵荒马乱
|悲悯
你知道,我已经42 岁了。噢,如果能够颠倒过来
就等于让玫瑰再开,让河水回到源头
让母亲回到活着
是的,42 岁了,这一点点老去的身体
这没有被你爱抚过的身体
站在风口就听到无数窟窿呼啸的身体
可是我怎能不爱它呢,它把我的灵魂带到你面前
沾满露水的,湿漉漉的灵魂
在你的面前坚定不移的灵魂
我已经老了,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
但是没有这样的悲哀
又如何有遇见你的悲悯
这悲悯就是,当我走不动的时候
你走过来
仿佛肯定我所有的灿烂是为了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