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我确实已经很难清楚记起,自己究竟是从哪一个时间点开始真正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准确地说,是把它当作自己生活内的一部分,像喝粥,查看天气,没完没了地说梦话,甚至是大声抱怨与沉默妥协。
这么说来,仍难免有些荒诞。不过,这确实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在我这里,它不再单纯地作为一个只会成灰成尘的物体存在。更多地是,它能给予我一份不需要凭借言语与动作就能准确投递到心灵深处的慰藉。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落满了雪的院子里,你认真地看着树枝上的雪花一片片积攒,等待着第一百片雪花的落下,而后同她们一起成团地落下。
她们落在哪里,她们就成为了谁的眼睛。
她们不会主动流泪,只会放出光芒。在阳光下,在夜色中,泪闪闪,亮堂堂。
这时候,一双温热的手突然捂住了你的眼睛。你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把戏。
“是——谁?”你身子稍稍前倾,一边做出摸索的动作一边拉长着伪装了的声音问。
“我是成了精的雪人!”身后的她同样压低着声音说。
而就在你谋划好了一切,准备伸手去捕捉会说话的雪人时,她一下子撤离了身体,踩着雪跳向了你的前方。
你缓缓睁开湿热的眼睛,看到本已经逃远了的雪人却又朝着你的方向奔跑而来。她身上的红色围巾像极了流动的火焰。不经意间,你已经敞开了怀抱。
冬天再一次如约来临。同样的时间段,相比前些日子,天色呈现出愈加暗淡灰蒙的趋势。即便如此,在几乎相同的时间点,在走过那个路口时,我总能真切地发现它的存在。
或许,如果主观情感更为饱满一点的话,也完全可以说,它是在等待着我的到来。
“你好!”
“你好!”
这便是我们之间的交流,几乎同时从我们各自的身体中挣脱出来。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因为,这是我们彼此最为满意的结果。
那是一间不大的屋子,屋子外摆着三张橙色的长桌,长椅。桌子的上方挺立着三棵银杏树,而就在中间的那张桌子上,在每天的清晨,会被放上一包用白色塑料袋包装好了的生菜。这是我在无视它多次后突然意识到的事情。从此,我在一天之中便又多了一件要做的却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查看它存在与否。
看到了它的真实的存在,我才得以确信这里原来并不缺少生活的气息。也许,就在我准备出门时,穿着肥大衣服的她刚刚放下生菜转身离开。
正如你所想象到的,为了能在一天的开始得到生活的馈赠,我不需要去做也许根本就完成不了的努力。唯一需要的,只是按时出现即可。不过,还是要在店家开门取走我的朋友之前。
可以说,它见证着我一天中最初的模样,或自信,或怅然。然而,无论满意与否,不管是什么样的状态,都是前些日子的方方面面地积累且经过一个晚上的冲突与和解后的结果。我想,它是纯真自然的。
不幸地是,这一延续了数十日之久的温暖在半月前不见了踪影。直至今日,它仍是躲藏在某个隐蔽的角落。它就像是踩踏在厚厚雪层上的脚印,太阳出来了,一切都成了虚无,化作了风。
“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