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夏花蔷薇六首:连春接夏开,繁花夏景长
公历的五月时在农历的春夏之交,歌词里常有五月的鲜花。实际这个时候,鲜花不像仲春那么枝头满地都是,但是能开在绿叶丛中的五月的鲜花,别有傲人的明丽。这就是蔷薇。
蔷薇连接晚春初夏,在一片熏风和丽日里摇曳开放。但蔷薇又不同其它的花,因为只要说起蔷薇,人们马上联想起的就是那种细碎繁花的小清新和俏丽,仿佛春天从未走远,一直都在。
“万卉春风度,繁花夏景长。
馆娃人尽醉,西子始新妆。”唐朝吴融《蔷薇》
百花凋谢的晚春和初夏,只有蔷薇密密开花。仿佛暖风如酒,熏醉了万花万木,都沉沉睡在酒绿里,只有蔷薇,如从越国民间走出的西施姑娘,一身花气,一脸清新,笑笑穿着明艳的花衣裳出现在你面前,清新,动人,俏皮,让人耳目一新。
这里用西施,一是西施原本是山野自然养出的民间美人,清新脱俗。二是蔷薇花的扶风之美,也正好对应西施那种纤柔秀气的体态。
西施果然是有病吗?或者西施更像蔷薇,柔弱的外表自有一种内心的强韧。
“四面垂条密,浮阴入夏清。
绿攒伤手刺,红堕断肠英。
粉著蜂须腻,光凝蝶翅明。
雨中看亦好,况复值初晴。”唐朝朱庆馀《题蔷薇花》
蔷薇花的花期比其它的花要长,晚春到初夏,有时可以长达半年。晚春入夏,花事不多,然而蔷薇足可以安慰你,只要庭院有一丛蔷薇,那花如笑,足可以让你热时清凉,愁时开怀。因为那香气就是最好的安慰剂。
蔷薇藤蔓在晚春迅速爬藤,如果你的蔷薇是在墙边花架上,不出半个月就是绿色的墙幕和天蓬,自然给你阴凉。它们为了保护自己,有无数的小刺,但是仿佛又为了安慰别人,又开出无数的花朵。
只有蝴蝶和蜜蜂靠近,上演一幕幕动人的蝶恋花。
蔷薇正是密集开放,所以在雨中也格外美,所谓绿烟红浥,特别润泽清新,最美的当然是雨后初晴,那一架蔷薇满院香,连空气都仿佛被花香洗过一样,馥郁中有清新。
“瓮头竹叶经春熟,阶底蔷薇入夏开。
似火浅深红压架,如饧气味绿粘台。
试将诗句相招去,倘有风情或可来。
明日早花应更好,心期同醉卯时杯。”唐朝白居易《蔷薇正开春酒初熟因招刘十九张大崔二十四同》
这个刘十九是谁?白居易和他喝酒真是从红泥小火炉的冬天喝到夏天呀。想必这是白居易晚年在洛阳的朋友和邻居,隔得不远。冬天是绿蚁新醅酒,这夏天喝的是竹叶酿的酒,更加碧绿清醇。白居易看看缸里的酒,再看看满院立夏而开的蔷薇,又有个由头邀约朋友们过来。
你看他这首诗写得真是诱人,我这里蔷薇深红浅红都开了,开了还不算,花朵太多,边开边落,那花香如酒,伴着酒喝最好。你们要来就早点,早上的蔷薇带露而开,那个芬芳,最美的花香在早上日出卯时哦,你们最好在这之前来。
卯时是什么时候?是早上5点到7点。我估计这白居易的两位朋友都坐不住了,还不如晚上就赶过去了。
这正是晚年孤独寂寞白居易最愿意看到的效果,提前来,提前来陪伴我的寂寞,我用最好的酒和夏花招待你们。
要充分相信白居易,他种的蔷薇绝对绚烂蓬勃之极。因为他是唐朝的花木专家。比如这个卯时赏蔷薇,就是他的心得。
“似锦如霞色,连春接夏开。–刘禹锡
波红分影入,风好带香来。–裴度
得地依东阁,当阶奉上台。–行式
浅深皆有态,次第暗相催。–刘禹锡
满地愁英落,缘堤惜棹回。–裴度
芳浓濡雨露,明丽隔尘埃。–行式
似著胭脂染,如经巧妇裁。–白居易
奈花无别计,只有酒残杯。–张籍。”裴度《蔷薇花联句》
来数一数,这蔷薇花架下,至少坐了五个知名的诗人,且都是一时名流。白居易晚年庭院不大,这到底是谁家的蔷薇花开,能够容纳这么多诗人?这是夏初,唐朝有立夏迎夏的礼仪,这想必是官员间工作之后的雅集。
这是在长安或者洛阳的某个园林里,有水有亭。刘禹锡先破题,说蔷薇如同一匹红霞,连春接夏的开放。
裴度写蔷薇水景,行式写蔷薇层叠依着台阶绚烂。白居易还是那么生动,说这美丽的花像是女子的胭脂染就,花朵像哪位聪敏灵巧的女子用绸缎剪出来的。
张籍好酒,没那么多废话,看着花先自己喝了一杯。能够让白居易都觉得美的蔷薇,这是主人费心培植的结果。
“接夏连春秀可夸,东山云月满谁家。
浪埋纖刺翻晴锦,绡缀柔条熨暮霞。
海外有瓶还贮水,亭前无洞可藏花。
多年不拆黄封酒,莫向樽前说梦华。”宋朝董嗣杲《蔷薇花》
说起接夏连春,只有蔷薇可当盛名,那蔷薇怒放,野趣横生,连山上的月亮也要独照它,难怪李白喜欢。黄昏里的蔷薇花就是晚霞醉人。且花开绚烂,多到没有地方收藏它们。
那么怎么办,就用酒香给自己一个梦,然后把所有的花香都放到梦里去。
也只能如此哦。换做我,肯定不喝酒,就是敞开鼻子和嘴呼吸,这天然的花香,可不能用酒给埋汰了。
“招提万山底,古屋蔽烟霞。
密竹先秋意,长藤过夏花。
繁阴沉雨脚,清响漱云牙。
老衲眉如雪,相逢话作家。“元朝王冕《黄牛山》
王冕是画家,用词经济,可是想一想也有趣,这长藤夏花除了蔷薇,在山野之地,还有谁呢?这初夏时节山水清丽,走过竹林,走过蔷薇的藤蔓,在细雨中访问山中的老者,那世上多少翻滚都成云烟过往吧。
蔷薇虽然艳丽,但她仿佛是夏天里最冷静清新的芯子,有它开的地方,仿佛永远是初春,让人解脱红尘忧患。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