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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临洮诗人阿信,空的火车仿佛在搬运风中亡灵

头条诗人93期|甘肃临洮诗人阿信,空的火车仿佛在搬运风中亡灵

阿信(1964一),甘肃临洮人,长期在甘南藏区工作、生活。著有《阿信的诗》《草地诗篇》《那些年,在桑多河边》《惊喜记》等多部诗集。曾获徐志摩诗歌奖、西部文学奖、昌耀诗歌奖、《诗刊》陈子昂年度诗人奖等。

火车记

空的火车

仿佛在搬运风中亡灵。只要

火车在跑,悲哀的野花

就会汹涌的扑向原野尽头……

点灯

星辰寂灭的高原——

一座山坳里黑魆魆的羊圈

一只泊在大河古渡口的敝旧船屋

一扇开凿在寺院背后崖壁上密修者的窗户

一顶山谷底部朝圣者的帐篷……

需要一只拈着轻烟的手,把它们

一一点亮

雪夜独步

现在只有雪粒划破空气的声音

现在一个人面对黑暗和内心

现在醒着,是一座孤岛

现在写下诗歌:雪是月光和酒,而夜晚

是起伏的波浪

大雪

看见红衣僧在凹凸不平的地球表面

裹雪独行,我内心的大雪,也落下来

渴望这场大雪,埋住庙宇,埋住道路,埋住

四野

埋住一头狮子,和它桀骜、高冷的心

孤独

知道月亮里面有一扇开向桂树的门

知道大河奔流受制于一种神秘的自然宗教的

驱使

固执地想把大海写入诗歌,想把一种

人类无法根治的毒素,植入此生

蒙古马

我读过《蒙古秘史》,但不懂骑射

我没有追随过哲别、木华黎、拖雷和旭烈兀

也没到过欧洲和阿拉伯……我只在

库布齐沙漠边缘,见过几匹

供游客骑乘、拍照的蒙古马——

落日西垂,人世半凉,景区开始清场

那几匹马,神情落寞,令人悲伤

静听世界的雪,它来自我们

无法测度的苍穹。天色转暗,一行诗

写到一半;牧羊人和他的羊群

正从山坡走下,穿过棘丛、湿地,暴露在

一片乱石滩上。雪是宇宙的修辞,我们

在其间寻找路径回家,山野蒙受恩宠。

在开阔的河滩上,石头和羊

都在缓缓移动,或者说只有上帝视角

才能看清楚这一切。

牧羊人,一个黑色、突兀的词,

镶嵌在苍茫风雪之中。

一个梦

那雪下得正紧,山脊在视域里

缓慢消失。五只岩石一样的兀鹫在那里蹲伏,

黑褐色的兀鹫,五个黑喇嘛。

我从梦里惊醒,流星满天飞逝,像经历了

一遍轮回:一件黄铜带扣,拭去浑身锈迹。

那雪下得正紧,转瞬弥合天地——

梵音般的建筑,雕塑一样升起。

雪中的湖

雪中的湖

几个黑点(牦牛?),缓缓向边缘移动。

雪中的湖,被遗忘的上师,独自

冥想、静修,体验着瑜伽。

雪中的湖,地衣在暗处滋生;猫科

动物在月夜逡巡……

雪中的湖:遥不可及,高不可攀,

冷艳神秘不可近亵。

雪中的湖,二十座雪山

供养着它。

雪中的湖,

通过一条暗河,源源向你输送。

鸟鸣与落日

鸟鸣是清晨在扑满里轻轻碰响的银币

落日是黄昏码头上塔吊间悬空的鸟巢

入睡前,我把两者放入同一首诗中

轻轻合上的诗集——

落日的扑满中装着一枚枚清凉的鸟鸣

鸟鸣在燃烧的塔吊间来回撞击,响成一片

心 经

这一部河流的成长史,我们来读读。

或者,在星辰的微光下,收束气息,披霜而坐。

只我和你,在大地勉力修持。

黑颈鹤

在湖水中央,黑颈鹤飞起来,拍打着水面。

千山暮雪只在垂顾之中。

天际空茫。被羽翅划过的,又被水光修复。

那掠过浮云,掠过湖边枯草、野花的鸣唳

掠过我:那短暂的灵的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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