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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选读|浙江奉化诗人树才,我走着 我的心灵就产生风

诗歌选读|浙江奉化诗人树才,我走着 我的心灵就产生风

树才(1965— ),原名陈树才,浙江奉化人。诗人,翻译家。文学博士。1987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系。1990-1994年在中国驻塞内加尔使馆任外交官。现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出版有诗集、译著多部,《给孩子的12堂诗歌课》《单独者》《去来:树才诗选》、随笔集《窥》等。2008年获法国政府颁发的“教育骑士”勋章。

虚脱

死亡笼罩了我一下子

阴影还没有消褪

第二天,我穿过了一座公园

还没有穿过宽大的恐惧

死亡。我平静地念出这个词

瞧我的心还在孩子间增长

瞧大楼还从土里长出骨肉

死亡,你留下的空洞将被充实

坚硬的石头理解我此刻的冷漠

公园里,散落着老人和恋爱

这里的青春凶猛而温柔

我的目光像暮色掠过树梢

死亡,还会有人坐在这里

写作,表达对你的渴望

目的地已近在眼前

这张椅子却把我挽留

灵魂的穿越,放弃

已近在眼前

死亡却把我挽留

永远的海子

一位朋友,心里驮满了水,出了远门

一位朋友,边走边遥望火光,出了远门

一位朋友,最后一遍念叨亲人的名字,出了远门……

从此,他深深地躲进不死的心里。

他停顿的双目像田埂上的两个孔

他的名字,他的疼痛,变幻着生前的面容

噩耗,沿着铁轨传遍大地……

多少人因此得救!

兄弟,你不曾倒下,我们也还跪着

我们的家乡太浓厚,你怎么能长久品尝

我们的田野太肥沃,你刨一下,就是一把骨头……

你怎么能如此无情地碾碎时间?

你早年的梦必将实现,为此

你要把身后的路托付给我。像你,

我热爱劳动中的体温,泥土喷吐的花草……

我活着。但我要活到底。

你死时,传说,颜色很好

像太阳从另一个方向升起血泊

你的痛楚已遍布在密封的句子里

谁在触摸中颤抖,谁就此生有福!

单独者

这是正午!心灵确认了。

太阳直射进我的心灵。

没有一棵树投下阴影。

我的体内,冥想的烟散尽,

只剩下蓝,佛教的蓝,统一……

把尘世当作天庭照耀。

我在大地的一隅走着,

但比太阳走得要慢,

我总是遇到风……

我走着,我的心灵就产生风,

我的衣襟就产生飘动。

鸟落进树丛。石头不再拒绝。

因为什么,我成了单独者?

在阳光的温暖中,太阳敞亮着,

像暮年的老人在无言中叙说……

倾听者少。听到者更少。

石头毕竟不是鸟。

谁能真正生活得快乐而简单?

不是地上的石头,不是天上的太阳……

哭不够啊,命运

哭不够啊,命运!

泪水也能喂养大孩子?!

这枯瘦肉身

我该拿这枯瘦肉身

怎么办呢?

答案或决定权

似乎都不在我手中。

手心空寂,如这秋风

一吹,掌纹能不颤动?

太阳出来一晒,

落叶们都服服帖帖。

牵挂这尘世,只欠

一位母亲的温暖——

比火焰低调,比爱绵长,

挽留着这枯瘦肉身。

任你逃到哪里,房屋

仍把你囚于四墙。

只好看天,漫不经心,

天色可由不得你。

走着出家的路,

走着回家的路……

我该拿什么来比喻

我与这枯瘦肉身的关系呢?

一滴水?不。一片叶?

不。一朵云?也不!

也许只是一堆干柴,

落日未必能点燃它,

但一个温暖的眼神,

没准就让它们烧起来,

烧成灰,烧成尘,

沿着树梢,飞天上去……

永远的海子

一位朋友,心里驮满了水,出了远门

一位朋友,边走边遥望火光,出了远门

一位朋友,最后一遍念叨亲人的名字,出了远门……

从此,他深深地躲进不死的心里。

他停顿的双目像田埂上的两个孔

他的名字,他的疼痛,变幻着生前的面容

噩耗,沿着铁轨传遍大地……

多少人因此得救!

兄弟,你不曾倒下,我们也还跪着

我们的家乡太浓厚,你怎么能长久品尝

我们的田野太肥沃,你刨一下,就是一把骨头……

你怎么能如此无情地碾碎时间?

你早年的梦必将实现,为此

你要把身后的路托付给我。像你,

我热爱劳动中的体温,泥土喷吐的花草……

我活着。但我要活到底。

你死时,传说,颜色很好

像太阳从另一个方向升起血泊

你的痛楚已遍布在密封的句子里

谁在触摸中颤抖,谁就此生有福!

莲 花

我盘腿打坐度过了

许多宁静无望的暗夜。

我呼吸着人的一吐一纳——

哦世界?它几乎不存在。

另一个世界存在……

另一些风,另一些牺牲的羔羊,

另一些面孔,但也未必活生生……

总之,它们属于另一个空间。

打开的双掌,是我仅有的两朵莲花。

你说它们生长,但朝哪个方向?

你说它们赶路,但想抵达哪里?

我只是在学习遗忘——

好让偌大的宇宙不被肉眼瞥见

稻 草

时间是稻草

惟一的一根稻草

别让它断了

拿草绳把自己往高处吊

倒可以称量自己

但别下不来

还是那句话——

时间是惟一的一根稻草

它对谁都见死不救

爱侣

风行于水上,你看见了吗?

水面颤栗,看上去只是些

涟漪。你傻傻地站在水边,

忘了来处,忘了要去哪里,

你还忘我地相信那些涟漪

来自风,起于自己的欲望,

爱侣似乎是那么瓜葛上的。

傻瓜举起的是自己的眼睛

他们企图望见自己的内心。

除非你的头上长出羚羊角,

否则别人不会在乎你的爱。

文人之死

夏衍临终前,

感到十分难受。

秘书说:“我去叫大夫。”

正当他打开门,

夏衍突然睁开眼睛,

艰难地说:

“不是叫,是请。”

随后昏迷过去,

再也没有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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