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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群:那样芬芳

表姐的真名叫翠花,身材婀娜,秀发飘逸,高高的个子,修长的双腿,弯弯的柳眉,细细的腰肢,皮肤白润细腻,粉红色的脸蛋上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人长得水水灵灵的,用手掐一下就会出水。尤其是那张无论见了谁都堆满微笑的瓜子脸更迷人。按现在的说法她就是一个标准的大大的美女。在校时,从小学、初中到高中她都是学校宣传队的文艺骨干,经常参加县里的文艺汇演,还常常有节目获奖。如今,虽说是50多岁的人了,如果不笑,你很难看到她眼角有鱼尾纹。

阿四上面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在家排行老四。村里的人从小管她叫阿四,长大嫁人后她的真名很少有人知道了。如今做了奶奶的阿四不管是娘家还是婆家,年轻的后生们就更无人知晓她叫翠花了。

表姐阿四和我是姨表亲,她娘和我娘是亲姐妹,没有兄弟。外公外婆一辈子没生儿子死得也早。外婆比外公晚死一年,咽气时把我娘托付给我姨,要她一辈子照看着我娘,因为我姨比我娘大一旬。外婆死后我姨既当姐姐又当娘关照着我娘长大嫁人,她做姐姐的才如释重负。老人家活了96岁离世前,还让大表哥给我娘送好吃的。我们兄妹五个也都是老姨帮着拉拔起来的。老姨对我们兄妹有恩。

巧的是在校读书的表姐阿四爱上了我们的村一位帅哥赵梓明,后来她就嫁到我们村来了。当时我姨和上面的表哥表姐愣是不同意她嫁给赵梓明。为什么?不管怎么说姨家是住在镇子上,而我们村离镇子还有三里路呢。我们的镇子虽比不上江南小镇那样阿娜多姿,但河岸也有垂柳倒影,街上处处小桥流水。流淌了百年的孝妇河从镇东南流向镇西北穿城而过,清澈的河面上鸭子撒欢,鱼虾嘻戏。老姨就住在河的南岸上。儿时的我经常去姨家和表哥表姐玩,还跟阿四到河里捉鱼捉虾。姨夫在镇上开着一家药铺,收入虽不多但足够养家糊口的,算得上是一大户人家。可赵梓明家呢不仅穷人口还多。后来老姨想到她的妹妹也就是我娘,是这个村的才说服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同意了这门亲事。表姐出嫁那天老姨哭天抹泪的对我娘说,妹子啊,没有你在这个村子我不会让阿四嫁过来的。再说了你孩子都小,阿四嫁过来也好帮帮你。

阿四是二十三岁那年嫁给赵梓明的,二十四岁生了一女,二十五岁又生了一儿,四口之家,儿女双全。

那年月,改革开放大幕刚启,联产承包责任制在农村正如火如荼的铺开。重新分到土地的新一代农民,个个心花怒放,黄土地上一片欣欣向荣,农村真正成为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

赵梓明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宠儿,不仅人长得帅气,脑子还特别灵活,思想也非常解放。高中没毕业就入了党,毕业后校长要他留校任教,可他坚决要求回村务农,说党为新时期的知识青年提供了新的历史机遇,要回到家乡去和乡亲们一起改变落后面貌。同学们都笑他是傻二子。是啊,他就是个傻二子。你想啊,从城里来的知识青年都在挖空心思的托关系、送礼、走后门,不择手段、想法设法的回到城里去当待业青年。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回家当农民,你说他傻不傻!!别人怎么说无所谓,赵梓明愣是顶着校内校外,村里村外,家里家外一片反对声,义无返顾的回到了那片生他养他的黄土地,做起了黄土地的主人。那时的公社党委也坚决支持他的勇敢行动,安排他进了支部做副书记兼大队长(现在叫村长),给老支书做起了助手。那时侯由于文革的巨大惯性农村里还时常有类似派性组织活动。赵梓明不站队,专心帮着老支书搞生产搞副业。凭借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和老支书一文一武带领全村社员科学种田,发展集体经济。他和一同回村的农校毕业生嵩习平、宋光辉建起了全县第一个农业科研小组,办起了第一家村办企业。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们村是全县最富的村,小麦亩产700斤,玉米亩产800斤。瓜、果、油、菜基本自足,社员不用花钱买。小小的铸造厂也让全村老百姓每家每户每年有200多元的收入。

早春的窗外,抬头望去,初春的田野里,麦苗返青,一片碧绿,暖暖的南风悄悄吹来,唤醒了沉睡的土地,忙了耕牛,绿了杨柳,催春的布谷放开歌喉,筑巢的紫燕翩翩飞来。在微风细雨中,血气方刚的赵梓明敲响了村西头杨树下,那口老支书敲了几十年的生产队里大黄钟,从村里走出了一群又一群赶春抢墒的年轻的庄稼人,集合在领头人赵梓明的周围。他们满含着深情和祈盼,双手把丰收的种子撒进了新耕耘过的土地。赵梓明一腔青春的热血与和他一起返乡的热血青年们一道抛洒在了这片希望的田野上,在沸腾了的黄土地上尽情的挥洒着飞扬的激情,施展着聪明才智。那时的赵梓明的确是个好小伙,是农村基层干部的翘楚,县里的领导和公社负责人经常隔三差五的带着全县各村的大队书记、大队长、小队长百十来人到我们村南面的杨树林里参观开现场会。老书记总是把赵梓明介绍给大家并让他代表党支部在大会上汇报发言。县委书记多次当众表扬赵梓明有智慧、有闯劲、肯钻研、是个有发展前途的年轻干部。阿四那张俊俏的脸上,每天都红扑扑的挂着笑。她觉着她是村里最幸福的人。她不在家里做官太太和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一样起早贪黑下地干活。她把家务全部揽下来,不仅不让梓明插手,连公婆也不让下厨房,洗衣做饭搞卫生什么都干了。

一天晚上,赵梓明去大队部了,阿四走进公婆的屋里。

“爹、娘,跟你们商量件事?”

“什么事啊,阿四?你说。”老公爹也和村里人一样叫她阿四。

“我已生了燕子和小磊一儿一女,不想再生了,不然会拖累梓明的。明天我想去卫生院做节扎手术。”

“我儿是什么意思啊?他同意我和你娘没意见。”

那一年,国家刚开始提倡计划生育,但没有实行强制。那些思想开放的年轻夫妇最多也就是采取避孕措施。而做事一向谨慎的阿四为了丈夫的前程做了绝育手术。其实绝育手术男性也可以做的,阿四心疼男人自己受了疼。可是他们的同龄人到现在都有三四个孩子。

两年后,赵梓明被调到公社任副书记,正好赶上撤销公社,干了没半年公社改成了镇,大队也改成为村。由于农村工作经验丰富,新成立的镇党委安排赵梓明去小井管理区担任党总支书记。按现在的说法,明降暗升,以前在公社做副书记是虚职,现在下到管区干总支书记是实职。有实权说了算。应该是很受重用了。据说县委组织部已把他列为第二梯队的后备干部来培养。另外,阿四家四口人加上她的公婆还有手臂残疾的小姑子分的10亩责任田,年景好的话收入也不少,加上赵梓明在外当书记每月也有300元的收入。家里的日子在村里不算太好但也不是太差,很是让人羡慕。如果赵梓明在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的有所建树的话,以他的能力到县里做个副县长是不成为问题。可是他却聪明反被聪明误,走了另外一条路,辞了总支书记回家贷款开起了木材加工厂。退一步讲辞官当民也没什么,一心一意的把厂子经营好也会前途无量的。遗憾的是他的人生轨迹并没有按善良的人们的意愿走下去。厂子开工后人手不够,从四周的村子里招聘了十多名工人,其中一位跑市场的年轻女工叫袁霞,是赵梓明在小井管区干总支书记时认识的,这个女人很得赵梓明的宠爱,天天带着她跑市场。后来这个女人成了阿四的灾星。从这时起,表姐阿四的幸福生活戛然而止,悲惨命运就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的开始了。

袁霞这个女人虽说年轻可也是个娘们。比阿四小六岁没有生育蛮有几分姿色的,话不多却很有心计。只是老天对她不公结婚不到一年男人就因强奸少女进了大牢。此时她已怀孕可不知是儿是女,一气之下去医院流了产。

这天夜里,月亮高高的悬在晴朗的夜空,向大地抛洒着大把大把皎洁的银辉。

阿四哄着儿子睡下后去饭屋烧了壶热水,用香皂洗了洗满是汗味的身子和衣而睡。刚躺下就听到有人敲门。

“阿四,阿四,开门”。

“谁啊?”阿四翻身下床顺手拿起墙根顶门的木棍。

“是我,梓明”。

一听是男人的声音,阿四开了门。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家?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饭.”

“不用了,我吃了。”

说罢,赵梓明关好门,弯腰抱起阿四上了床。

两人云雨了一阵后,赵梓明把阿四搂在怀里,嘴贴在她的脸上喃喃地说:“阿四,跟你商量件事行吗?

“什么事?说吧”。阿四双目微闭,她的兴奋劲还没下去。

“我想把孩子的户口弄到镇上去办成市民户口。”

“行啊,这个我不懂,你看着办吧。”

“办这个必须是单身才行啊,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业户口,不能再让孩子当一辈子农民了。”

“你是说要和我离婚?”阿四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一脸疑惑的看着赵梓明。

“假的,假的,假离婚。离婚不离家的,就是去民政局办个手续,等孩子在城里落户后咱们再去民政局复婚。现在很多人都这样做。”

“不会是和我离了,和那个姓袁的女人去过吧?啊!”阿四一脸严肃,伸手扭住赵梓明的耳朵。

“我警告你啊”。

“哎吆,哎吆,疼死我了。快松手啊,老婆。”“不会的,我是你的男人吗。”

阿四想,也是两人过了快十年了感情也很深的,赵梓明应该不会抛弃她,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再说了袁霞的男人只尊两年大牢就出来了。也许梓明真的是为孩子前途着想,自己想多了。她冲舒城妩媚的一笑,闭上眼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阿四跟着赵梓明来到县里的民政局婚姻登记处办理离婚手续。

这件事,只有阿四和赵梓明知道。双方家庭和两个孩子加上我们家五十多口人无人知晓。

“阿四,阿四,儿子、女儿成了城里人了。快看——”

一周后,赵梓明双手捧着一本崭新的城市户口本兴冲冲的跑回家拿给阿四看。

“孩他爹你真有本事。”阿四接过户口本看了男人一眼甜甜的笑了笑。

半年后,村里人婚丧嫁娶和生老病死太多。死了的,嫁出去的不迁户口,占着责任田,娶进来的小媳妇,刚出生的小孩子户口进不了村,分不了地,粮食不够吃,大家要求村重新分地。

这样一来,阿四家的地一下少了三口人的,加之已和公婆分家过,就剩下她自己一个人的一亩多地,基本上没地可种了。平日里她干完自家的农活后就帮着婆婆忙活。有时也到赵梓明的木材厂里去看看。可是她对厂子里的事一窍不通,车间里的活插不上手,业务上事也听不明白,办公室里整天又没有人,十天半月也见不着赵梓明得人。去了几次后,她知趣的再也不问厂子里的事了。每到月底赵梓明都会送来1000多块钱交给她过日子用。有这千数块钱托着平常家里吃喝孩子念书的费用也够用了。阿四懒得再去过问厂里事了,每天忙忙碌碌的接送两个孩子上下学。晚上辅导燕子做完作业,还要再给小磊讲两个小时的格林童话故事。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一晃阿四就人到中年了。

一、

阿四三十二岁这年的冬天特别长,特别冷。太阳也特别怜惜她的光。每天都是10点了才出来露一会头,下午四点多一点就落下山去。这天阿四送孩子上学后正在自家的床上织毛衣,赵梓明一身灰土的闯了进来。

“不好了,阿四,追债的找上门来了”。

“追债?”阿四放下手里的毛线和竹针,不解的问。“你等等,谁追债,追谁的债啊?”

“追我的债,是……我……欠债了”。赵梓明有点结巴了

“你开着木材加工厂每月都有进账,怎么会欠债呢?糊弄鬼呢?”阿四急了。

“嗨,现在生意不好做,送出去的货都是赊账,进料却是拿现金”。

“你在外面欠了多少钱啊?”

“六万多块吧”。

“那么多啊?”

“这么多钱,拿什么还啊,家里可没有多少钱。”

“有多少拿多少,救救急吧”。这下,赵梓明不结巴了。

阿四从箱子底翻出来一本一万元的定期存单。“家里就这些钱,先给你救急吧”。

赵梓明从阿四手里夺过存单,骑上自行车向银行飞去。

赵梓明走后,阿四心里七上八下,泛起了猜疑。“该不会是……”不行得去厂里问问。阿四一路小跑来到村学校大院西边的木材加工场。办公室没人,她进了车间。车间里机器轰鸣,木屑乱飞。见一扛木板子的工人有些面熟,用手扇了扇眼前的木屑定睛一看,是李杨。她同学李兆相的儿子。去年李杨高考落榜后在家闲着没事,李兆相怕孩子在社会上学坏就找了阿四把李杨安排进厂里做工。

“毛蛋。”阿四一急,喊起了李杨的奶名。

“哎!”李杨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

“来,来,来啊!”阿四抬起手招呼着。

“阿四姨,有事啊?”

阿四从李杨肩上接下木板,撩起衣角擦了擦他脸上的汗。

“你这弱身子怎么干这么重的活啊,没事吧?别干了,来四姨有事问你。”阿四拉着李阳的手来到办公室,解开他的上衣看到李杨肩膀红红的肿的老高,用手轻轻的揉了揉。

阿四有些心疼李杨,可她现在顾不上。他要弄清楚赵梓明欠债的事。

“儿啊,你坐。”这回阿四没叫李阳的小名,亲切的喊了他一声“儿。”

“姨问你件事,你可要和姨说实话。不然姨可生气的。”

“姨,你问吧。我知道的全告诉你。”

“知道你梓明叔这些天在忙什么吗?”

“好多天多没见到梓明叔人了。车间里的人说他天天和姓袁的那个女的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很亲密的样子。”

“今天看到有人来厂里要债吗?”

“没有啊!”

“哦。”阿四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姨,你在家里不出们好多事不知道。车间里的人说姓袁的女人教着梓明叔不学好,天天进城打麻将输钱,两人常常夜不归宿还在酒店开房,听说还被警察逮住罚过钱。厂子里的钱和账目都是姓袁的管着。前天我来这里给梓明叔送我娘做的韭菜盒子,亲眼看见姓袁的女人给了他爹一搭钱,得一万多块。在这干活的工人两月都没开钱了。姨,你快管管厂子吧,再不管就倒闭了。”李杨站起身来摇着阿四的手急切的说道。

“还有啊,姨,昨天镇政府来人说我梓明叔把建第二中学教室用的木材款和管基建的副校长分了,还给校长送了一万块钱呢。然后拉了两车烂木材去顶了帐。我叔这是咋了,疯了。这可是犯罪啊,姨,这事你得管啊。保管又是姓袁的那坏女人搞的鬼。”

“好,我知道了。”“你今天别干了,回家歇两天肩膀不疼了再回来。啊!”阿四帮着李杨把工作服换下来,送他出了厂子。

弄清楚了欠债的事后,阿四不禁怒火中烧。

“这个浪女人,臭婊子。和他男人一样是个骚货。”她在心里恶狠狠地骂道。自己的男人进了大牢,奈不住寂寞,不守妇道到我家里发骚来了。

表姐阿四从小在我姨家接受的是良好的道德教育,性情温和,知书达理,一天到晚笑呵呵的,从来没骂过人也不会骂人。我姨夫有着严格的家教,说粗话骂人会挨打的。这些粗话、脏话也只能在心里骂骂,解解恨而已,不会说出来的。如果说出来她会觉得很丢人,很失身份的,即使这样也感到有些脸红。她觉得我姨夫好像就在她身后看着听着。在娘家待了二十多年,阿四和家里人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不敢也不会大声,更不会吼叫。唐诗三百首她随口就来。但是,今天她忍不住了,实在忍无可忍了。她已顾不得体面,修养了。人家都骑在你头上拉屎了,还斯文什么啊,做一回骂街的泼妇又如何?我阿四何时受过这般羞辱。爹,对不住了,女儿不孝斯文不起来了!

回到家,见前院公婆的屋子里还亮着灯,阿四推门闯了进去。

公婆公爹都还没睡,在灯下看书。“爹、娘,你……你们那混蛋儿子……”话说了一半,阿四把后面的话咽回去肚子里去了,她觉得这样跟长辈说话不妥,显得不尊重老人。她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缓缓地说——

“梓明和那姓袁的女人去镇子上的酒店开房干了见不得人事,被公安当卖淫和嫖客逮住罚了几千块钱。厂里的人说那女人还拿钱给她爹。这个女人还带着梓明常去县城打麻将、赌博,输了好多钱。他们合伙骗了第二中学五万块钱的木材款,几个人分了,用两车烂木头顶了帐。今晌午他回来跟我撒谎说在外面欠了债把家里一万块钱的存折也拿走了。刚才我去厂里,干活的人说一两个月没开工资了。都不想干了。爹、娘怎么办啊,舒城让这个女人害惨了。”

“狗日的,不学好啊,赌博打牌,搞女人。有了几个臭钱烧的不知道姓什么了。”阿四的公爹脾气火爆,抬手掀翻了桌子,头顶上的电灯泡也被桌子腿打碎了,屋里顿时一片黑暗。听婆婆说公爹年轻时也是村里的小领导,那是合作化时期吧。他是从部队上复员回来的,一身正气,从不沾集体的光,还经常帮着老弱病残孕户干这干那的,为人很好,很有威信,村里人不论老少都很尊重他。就连现在的村支书都找他商量事。不过,那时婆婆还没嫁过来。

阿四跑回自己的屋里找出一个50瓦的灯泡返回前院给公婆的换上。屋里又亮了。

阿四把公爹扶到床上劝说起来。

“爹,对不起,阿四的话不中听让您生气了。你别着急,梓明回来后,咱们和娘一起劝他。”说着阿四的一颗泪滴掉在了公爹的手上。

“逆子,败类。”公爹躺到床上继续怒吼着。

“王八羔子,不学好啊。”婆婆的两眼也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他爹,别气了。听儿媳妇的。”婆婆眼里的怒火变成了泪水,她拉开被子盖在了老头身上。稍后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憔悴的阿四憋了半天,叫了一声“阿四,老赵家对不住你啊。”弯腰给阿四鞠了个大躬。

“娘,起来,别这样,不怪你和爹的。”霎时,阿四惶恐的不知如何是好。又弯腰给婆婆还了个大礼。

连续几天,阿四和公婆不但没等到赵梓明回家,反而来了几批要债的。赵梓明和袁霞在县城的棋牌室里不到半年就输了十多万。最后连厂子也输进去了。债主找上门来拿出赵梓明亲手写的抵押厂子的条子给阿四看,面对欠条阿四无言以对。她和公婆一起去村委会,当着村长的面将厂子过户给了债主。

阿四的公爹闻听经营了多年的木材加工厂让儿子顶了赌债,突发脑溢血瘫在床上成了植物人,一直到死时都没醒过来。

棋牌室的债主前脚刚走,银行的人后脚就到。并且是行长亲自来的。说赵梓明和袁霞在银行的十万元贷款已到期。虽说是他们俩用了这钱,却是以赵梓明和阿四家里的房子做的抵押,现在赵梓明人不见了,家里的房子还在。但法律有规定,公民只有一套住房的不能变卖抵债,但欠的钱必须的还。

无奈的阿四从抽屉里拿出了昨天刚领回来的土地使用证对行长说:行长,我把它押给你,钱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行长看了下家徒四壁的三间大瓦房问随行的两名工作人员,你们看呢?工作人员一起摇了摇头。

“走吧。”行长把土地证塞进公文包里,拉起工作人员钻进了汽车回城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阿四起床后还没来得及做早饭,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么早,谁啊?”

“我啊,嫂子。”

阿四开门一看,是赵梓明的同班也是最要好的同学张童雯。

“嫂子,梓明哥前年用了我五千块钱,至今没还。这是他写的借条。下个月我儿子订婚急用啊。”

又是借条。阿四的头都大了。

张童雯是赵梓明任村支书时发展的第一个党员,后来还把他弄进支部让他干了民兵连长和村团委书记。两人关系一直不错。赵梓明常常请他来家里吃喝。

见阿四脸没洗,头没梳,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张童雯的心里有些不忍,他换了一种口气说。

“嫂子,梓明哥办得这些不着调的事,我也很生气。你一个女人家,替他背了这么多的债,我知道你很难的。这钱不急着还。孩子的彩礼钱我再想别的办法。”说罢,张童雯起身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兄弟,你放心,钱,我一定还你。”阿四说这话时,声音小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张童雯走后,阿四欲哭无泪。这么多的债可怎么还啊。种地卖粮?四个人的地,三个人的户口迁走了,就剩她一个人的八分地,一年下来除去种子、化肥、水、油、电也就剩万数块钱,公爹看病,孩子上学都从这里面出。

怎么办啊,哎!她长叹了一口气。

“这个挨千刀的。”他的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

……

“阿四,阿四,你给我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前面的院子里传来。

阿四用手拢了拢头发,披上一件衣服来到了公婆住的前院,袁霞怒气冲冲的正往她住的后院走。

“站住,你这个坏女人到我们家来干什么?”阿四双手叉腰吼道。

“阿四,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了,我是赵梓明的老婆,我怀了他的孩子,你马上从这里卷铺盖走人。这个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你都不能动,现在立马滚蛋。”

“你算个什么东西,太不要脸了吧,你男人还在尊大牢你就在外面找男人做婊子,看他出来后不打死你。”这会阿四彻底的斯文扫地了,也是,人家都欺负到家里来了。

“你还敢骂我,看我不死烂你的嘴。”袁霞一步冲上来抓住阿四的头发,抬手就要打。

“住手!”阿四的婆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袁霞的身后,甩手扇了袁霞一耳光。

“你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婊子操的,欺人太甚了,竟敢跑到我们家里来撒野,活够了是吧,老娘我送你上西天。”话没说完双手抓着袁霞满头的黄发飞脚把她踹倒在地,膝盖顶住她的头,两只手左右开弓打的袁霞满嘴流血,遍地找牙。

“妈,你怎么打我,我是你儿媳妇啊。阿四已经和梓明离婚了。别打啊我,妈—-”袁霞双手抱头跪地求饶。

“放你娘的狗臭屁,阿四到死都是我的儿媳妇,你是个什么玩意,你就是个骚货躺在大街上万人骑的的东西。”阿四的婆婆象一头发怒的母狮,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就要朝着袁霞的头上砸去。

袁霞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里鼻子里不停地流血,眼眶也肿的老高,如果这一砖头砸下去保不准会闹出人命。阿四心里有些害怕,眼疾手快攥住了婆婆的手腕夺下手里的砖头扔到了一边。

“娘,今天就饶她一条狗命。”

也许,阿四的婆婆也怕闹出人命,来了个就坡下驴。“好,看在我儿媳妇的面子上,放你一条小命。如果再敢来家造次,一定送你见阎王。”说罢起身朝袁霞的屁股上又踢了一脚。“滚——”

阿四的婆婆1.78的个子,肩宽腰粗,长得像个男人,可谓身大力不亏。是那个年代的女汉子。别说是女人就是八尺男儿也难是她的对手。自从进了赵家的门,公爹在婆婆面前从来都是很乖的,没有任何脾气。

阿四从怀里摸了一张五十元的纸币扔给躺在地上袁霞。

“自己找个诊所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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