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渡】实力诗人•施云‖一种轻，如花朵吐出带毒的蕊

重型词语（组诗）

1、重型词语

在春天，总会有些

重型词语，约等于花朵

的开放，乌蒙便有了

一种轻，如花朵

吐出带毒的蕊，引诱风

或者蜂，吹散或吸取

低于枝头的表达

我尝试着把它们收集拢

盛放于记忆一隅

或鲜艳如花，或枯黄似叶

然后借着春耕的犁铧

深翻，掩埋，梳理出

疼痛的皱纹，贴于大地

丰满的额头，让种子的

重量，以芽的方式

浮出地面，走向

春华秋实和生老病死

2、昨夜

昨夜，一场马拉松赛

拉长了梦中的风景

夺冠是不可能的

我只想努力冲到前面

让目的地在脚下

在自己可以的到达里。缺憾

像个正在扩大的豁口

在峡谷里奔跑，所有的穿越

低于山峰，我却看见了

高于山峰的天空，被云朵

占为己有。它们浮上去

又沉下来，像一群跳伞兵

把峡谷越豁越大

如此巨大的缺口，是否需要

完成一次秘密的修补

让漏进来的星光

亮成不眠的灯盏，或者

不再闭上济世的眼睛

3、山火

风在狂呼。山火

肆虐得更猛

从手机图片上我看见

窜出烟雾的火苗

像片晚霞，照亮了

小城上空的半边天

太猛烈了，太猛烈了

我不敢描述

火焰从一座山头

窜到另一座山头

扑灭，一时没有可能

黑色的山坡

更加陡峭。需要一场

瓢泼大雨，从上而下

清理掉灰烬

风在猛烈地吹

火苗在抗击人的扑打

像在进行一场

轰轰烈烈的变革

4、堵

回城的高速车辆密集

几十公里，三次堵车

用了两小时，好在

每次都不是太久

经过事故发生之处

大家都会不约而同

看看肇事车辆

都会再次放慢车速

车辆的长队有些威武

只是坐在车上的人

都很心焦。不少车辆

占用了应急车道

我不知道他们咋想的

怕堵，却又添堵

5、龙抬头

3月8日，农历二月二

恰逢女神遇上龙抬头

我与我最亲近的四个女人

各自忙碌。母亲陪我在家

带将满周岁的小女儿，把这一天

过得波澜不惊。刚剃了头的

小女儿，看上去又可爱了些

妻子单位外出活动，不能请假

大女儿在学校，没有放假

一年只有一天的三八节

碰上龙抬头，小城开始热闹起来

喜庆的爆竹声像在告诉人们

龙来了，却不见叶公现身

6、躺着写诗

今夜，我得躺着写诗

写下腹泻般难耐的疼痛

短短一天，眼圈

沦陷了，强力止泻药

让腹中有货，也有苦水

反反复复的疼痛若能泻下来

或许会像根青色的肠子

我能反复核实的，除了疼

还是疼。躺着写诗

有点止疼的快感

7、一只铜壶

一只铜壶，浑身布满时光

侵蚀的足迹。伸长的壶嘴

仿佛就要吐出所有记忆

要把时光一点点咽回去

它的把手已像铸把的人

再也没有人看见。两道疤痕

一上一下，像再也无法闭合的

两张嘴巴，却吐不出入土

或出土的半缕记忆。或许它已不知

自己是赤裸的，自来到聚光灯下

就被目光裹身，却每束都暗藏

针尖的锋芒，都在不停地

往黑暗且空洞的内心里扎，不停地

掏空秘密般掏空储存的时光

一个时代的产物似乎是有罪的

8、黑洞

黑洞，黑洞，黑洞

我分明看见一个

红色光环，看见一颗

被子弹射穿的心

在溢血。它在网上

扩散，疼痛的涟漪

一环环正在等待收拢的

叙述，火焰炎炎

而此刻，我只想把它

视为靶心，用柔软的

情感，慢慢缝合起

越陷越深的黑洞

9、在党校听会泽红色历史

在党校听会泽红色历史

那根曾绰约于我心底的红线

被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抽出

我熟悉的一部分，像一把把

隐形尖刀，切割着现实

赤裸裸的疼痛。扩红

扩大一段悲痛，何处能找到

一千五百个名字背后的鲜活影子

我能看清的根深蒂固

并不出自历史，也不出自传说

而是出自一段时间的疼痛

红九军团，像簇红色焰火

照亮万里京运的源头，照亮了

一座名叫东川的府衙

10、早起

慢跑已经中断数月

与进度等同的体重，使我

一次又一次选择

放弃，暂时我还不选择

让体重超过名声，超过

我可以行走的速度

小都市拥挤的车流，使我

挤身人流，我习惯了

用缓慢，控制生活的节奏

像习惯于在梦里，遇见

熟悉或陌生的事物

让回忆不再空篮子似的

只盛着捏不紧的日子

但我依旧习惯早起

像习惯于用汉字，把你

在心底越藏越深

11、通宝路上的射水车

每天都定时咆哮着

像永远也走不出通宝路

特别是上下班时段

爬行在众多车辆前方

除了显示自己是个

庞然大物，还能证明自己

把水射向天空的本领

我曾被它的水珠击打

微粒射到脸上，带着

尘埃的气息。我还曾在它

喷湿的路上滑倒，差点造成

因工受伤。这些我都

不计较，但我恨它

咆哮的声音，像在为自己

喊魂，许多车辆被迫

停止或放慢速度

12、跳闸

刚到办公室开始写东西

电就不断地跳闸

来不及保存的汉字

一次次焚烧着我的心痛

像要擦掉昨日的疲惫

一篇文章，写得七脱八节

合不上的闸刀，切开的

又何止是伤痕累累的思绪

分类安装的线，竟是

这般局面？我不知去问谁

要回一去不复返的汉字

要回我的一滴滴心血

合闸的人还在尝试。一个

倔强的开关，咋就如此顽皮

13、撒娇

一只猴子在树上撒娇

一丛树叶摇晃耳朵

谁也不想遗漏它的顽皮

一群猴子在树上撒娇

一树树叶抱紧枝条，谁也不想

成为最先跌碎的那颗心

一群猴子摇不落一树叶子

一只猴子跳不出一丛树叶

有时，每只猴子都是片叶子

有时，每片叶子都是只猴子

14、对话

一家刊物，用平台

推送了一组诗

编辑发来链接

要求转发，扩大影响力

第二天一大早

又发来一段话

可以上纸刊，两个页码

二百五，送样刊二册

我本想告诉他

我还等着稿费，买盐

腌制赤裸裸的生活

但我没说得出口

15、刺柏

我们家门前有棵刺柏

长了一辈子，也没

才成材。大概二十年前

它被砍了，理由

并不是它长得丑，且慢

它粘过血光，有损

我们家的运势。奶奶得了

精神分裂症后，几个道士

都如出一辙。父亲只好

把它连根刨除。当然

奶奶的病情并未好转

依旧时好时坏。再后来

一位道士与我家成了旁亲

才说出实话，那是棵

好木，如果活到现在

少说也值千元。我们叫它

刺柏，实际是柏木

焚烧时，香气萦满村子

仿佛谁也不曾闻见

16、杀气

一只鸽子挡住了他的脸

杀气，却穿过鸽子

射过来，仿佛有颗子弹

击中了所有注目的眼睛

所有的议论都身怀疼痛

收不拢翅膀的鸽子

迅速坠落，像束白色箭矢

再次插入人们的眼域

一张合成的图片背后

露出阴谋者的触须

天空，挤出失血的蓝

收蕴了一个故事的结局

17、露珠

清晨，草叶上的露珠

在不知不觉中

被泥土悄无声息地偷走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

期盼着：你是草叶上的露珠

我是草叶下的泥土

18、跳豆

雨滴落下来，一些词儿

豆粒似的跳来跳去

我想捡起其中的某颗

剥开，看见它的心跳

如同看见某个人的命运

像从敞开的花瓣里看见

蕊，一丛被草掩盖的心思

期盼出头之日。我看见的词

摇晃脑袋，像从炒锅里

摇出豆粒，张大无语的嘴巴

像我咽下怨气，那些豆粒似的

词，在雨滴的掩护下跳跃

但我依旧心存空虚，用来安顿

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寂寞

跳动的，还有照亮夜的星光

19、安居

楼盘如盘。旋得太深

选择一处蜗居

实在太难。更难的是手头

没有钞票。当我一次次

被诱惑诱惑着

蠢蠢欲动的心，在疼

在痛。要在人间安居

有一方憩身之所，需要付出

比楼盘更高的付出

20、你好

又有人从微信里发来

你好！请求加微

看着那个怪里古董的

称号，坚决拒绝

为此我得罪了一些人

尽管我们并不认识

出于对文学的热爱

我保持着交流的警惕

当然，实名的

我从不拒绝。在这个

圈里，已圈走我的

不少时光。像这类

专用你好的，我真的

从不买帐。我怕这圈

圈走我更多的时光

就像此刻，静静地

写首诗，哪怕不是很有样

也比闲聊有意思

21、夜过支哥山

像穿越所有的传奇。可能性

集中在山腰的某个时段

或山路的某个拐弯处

山匪出没，如鼠蛇乱蹿

没人不在传说的故事里惊悚

我走过多次。而这次是夜里

既没有遇见鬼火，也没有

遇见山匪。我是幸运的

不幸的是支哥山，被高速

甩开，成了条蹩牯子路

走一次是必要的。看见山路

弯曲的痛苦，足以减轻

生活的叹惋。在支哥山上

不用弯下身子，就能俯瞰

低于生活的蜿蜒之路

夜过支哥山，需要足够的

胆量。在昏昏的月光里

所有的山峦都在蠢蠢欲动

而此刻，我必须保持镇定

让自己在浪尖上跳跃

22、杨树林

杨树林长大了，长高了

而他却老了，矮小了

在鲜明的对比中，他的坐姿

仿佛捋反了光阴

正在上掩的泥土，使他

心怀恐惧，面对那些葱茏的树

那些青翠的叶子，他变得

越来越无语。只有风声

替他说出漫山遍野的寂静

说出一个人静坐的样子

23、夜航

夜航时，大海不是大海的样子

我们看不见的辽阔，锁着

比辽阔更广袤的危险，而那根

隐形的导火索，随时可能

被风雨点燃，也可能被夜的黑

笼罩，而我们每个人都是个亮点

都可能照亮自己的影子

而大海是深邃的，它常常用咆哮

吼醒我们的警觉，吼醒我们

难以预见的波涛汹涌。这样的时刻

导航是无效的，我们间的距离

填满了夜色，那净一色的黑

黑得让每个人都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