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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景诗词:人生天地间,有些景物,只能一个人独赏

当银白完完全全覆盖了世界,当天空和大地被白雪营造出一片纯净的浑茫,当所有喧嚣都被白雪过滤,你眼前的世界,是如此的简单,简单到天地只有一景——雪白;你心中的世界是如此静谧,静谧到天地只有一种声音——雪花划过冷风的那种若有若无的簌簌之声。

人生天地间,有些景物,只能一个人独赏

如此简单的意境,如此静谧的所在,真的害怕,世俗的喧嚣,叨扰了这难得的清幽。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柳宗元《江雪》)

柳宗元真可谓赏雪之高人。偌大的一个雪景,他一个人静赏。千山万壑不见了鸟儿飞翔的身影,听不到鸟儿的聒噪。所有人能到达的地方,不见了人影,他们留在泥路上雪地上的脚印,也被白雪尽数抹去(还包括赏雪之人留下的脚印吧)。这是要下多大的雪,要下多久的雪,才能创造出如此天地唯一的雪白景象?

这样的雪景,将山的影子,鸟的飞翔,人的身影隔绝在了喧嚣的一边,留下整个的纯白,和几乎绝对的宁静。这个时候,仿佛只有几乎绝对的孤独,和几乎绝对的宁静的心境,才能与这外界的纯白静美相匹配?

人生天地间,有些景物,只能一个人独赏

在那天地浑茫,万里纯净雪白和静谧之中,那白雪几乎难以覆盖的江上的一叶渔舟,舟上斗笠蓑衣之下,手执钓竿的“一粒”钓翁,实在是难得的天地之中的独景!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挐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明朝张岱的《湖心亭看雪》也写出了“独自”看雪的雅兴。

人生天地间,有些景物,只能一个人独赏

这是作者西湖看雪的一篇回忆性散文,全文仅有两段。首段简要交代了观雪的时间、地点。“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写雪之大,下雪之久,才能达到湖中人鸟声俱绝的境地。与柳宗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雪景几乎一样,让雪景几乎达到了绝对静谧的境界。可张岱观雪的时间更是讲究:大雪三日后更定之时,选的是夜晚初更,晚上八九点钟人静之时,这就让湖面的雪景更加宁静,观雪之人的内心更加宁静了。这个时候穿上保暖的细毛皮衣,还带着火炉,撑一叶小舟,去湖心亭看雪,看来张岱是选准了时间,做好了充分准备,或许他是想一个人去湖心亭看他一晚上的雪景吧?

然后集中笔力写雪景——从天上弥漫而下的云气,从湖面氤氲而上的水汽,交织在一起,天与地就不分彼此浑然白茫茫一片了,再和湖周围的白雪连在一起,真是上下四维都是一片雪白呢。可作者在这天地一白的纯美之景中,偏要去寻找几点“黑影”:“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还用了一个“惟”一个“而已”。我们仿佛看见张岱在这天地一色之中怎样瞪大了眼睛,努力地去寻找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可这些所谓不同的“湖上影子”,就如“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一样,只能衬托湖上的景色更加纯粹罢了!

人生天地间,有些景物,只能一个人独赏

可第二段的叙事,却让人觉着不免有些遗憾。本来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到湖心亭享受这天地之大美,享受从外到内从自然到心灵的宁静的。然到得湖心亭,遇到的却是先自己而来的几个围炉喝酒赏雪之人。虽然人家看到“我”“大喜”,“拉余同饮”。但,作者只能“强饮”三大杯后离开。或许,作者除了觉着湖心亭观雪未能如己愿,还有扰了人家喝酒赏雪的雅兴的自责吧。可结尾处“舟子”的出场和舟子的那一句话,实在是既圆了自己的场也圆了湖心亭拉自己喝酒的几个人的场呢。

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这个舟子实在会说话,也摸透了张岱的心思。所以喃喃自语,让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吧。他说相公(张岱)为雪而痴,可世间还有像张岱一样为雪而痴的人啊。他不说人家更比相公痴而是更有痴似相公者,既安慰了张岱,认为张岱是为了观雪最痴的人,也为湖心亭那几位是张岱的同类而拂去了张岱心中隐隐萦绕的遗憾。

文末才抖出这个舟子,除了照应前文“两三粒”,实是为这个圆满的结尾而设置的啊!如果没有前文舟上人影的交代,我几乎要认为,这个舟子就是张岱本人了呢。

或许,人生天地间,有些景物,只能一个人独赏吧?(作者:简宜贵)

人生天地间,有些景物,只能一个人独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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