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前夕,黄定慧离家出走,在武汉投奔革命。
那年她刚刚十九岁,可以说是她一百一十岁人生中,具有转折意义的一年,注定了未来半个多世纪的坎坷。
70年多后,她对研究妇女运动的学者王政说:“如果我遇上一个好男人,也许我的故事就此结束了。”
可是假设是没有意义的。她剪掉了一头长发,逃离了充满旧社会习气的,整日抽鸦片的丈夫,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给自己改名叫“黄慕兰”,意为仰慕花木兰。
黄慕兰有文化,有魄力,加之外表出众,组织能力强,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在武汉担任汉口妇女部的部长。
1927年的三八妇女节,武汉举行几十万人的庆祝大游行,宋庆龄等国共名流均到场参与,那一年,20岁的黄慕兰是大会的主席,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同一年,黄慕兰邂逅了她的第二次婚姻,与中共中央机关报《民国日报》主编宛希俨结婚。不久后怀孕,儿子出生刚三天,丈夫就被派往赣西南领导土地革命和武装斗争,四个月后牺牲。
那一年是1928年,黄慕兰刚刚21岁。
七十年多后,黄慕兰回忆起那一年,仍认为“那是我平生遭受的最严重的打击,在我的心底留下了永远难以平复的创伤。”
按照组织安排,黄慕兰将不满一岁的儿子送回老家,由父母照顾,自己赴上海,任中央委员会的机要秘书一职。
为掩护身份,经组织允许,黄慕兰与中央委员贺昌开始了第三段婚姻。两年后,贺昌被派往苏区开展革命斗争。谁知此次分离仍是永别。
黄慕兰后来才听到传回来的消息:红军长征开始后,贺昌、陈毅等人留在江西坚持游击战,贺昌在一次战略转移中遭到敌军伏击,被困七天七夜,弹尽粮绝,壮烈牺牲。
陈毅曾写《哭阮啸仙贺昌同志》:环顾同志中,阮贺足称贤。阮誉传岭表,贺名播幽燕。审计呕心血,主政见威严。哀哉同突围,独我得生全!
逝者已矣,生者还需接着革命。黄慕兰在上海期间,承担了不少机要联络、营救被捕同志的任务。
其中一次,就是营救中央委员关向应。
当时关向应化名李世珍,被捕时候身份并没有暴露。但随着顾顺章的叛变,形势变得非常危急。
黄慕兰经过多方活动,找到了上海著名大律师陈志皋。
陈志皋对她很有好感,对自己的父亲说:朋友黄小姐有一位远房亲戚,叫做李世珍,被当局误抓了进去,能不能找找人通融一下。
陈志皋的父亲答应帮忙,请龙华监狱的典狱长吃了顿饭,又送了二斤上好的烟土,终于成功将关向应救了出来。
陈志皋顺势追求黄慕兰,并于1935年成功抱得美人归。婚礼非常盛大,还请了蔡元培和沈钧儒先生作证婚人。
这就是黄慕兰的第四次婚姻,而当时黄慕兰刚刚28岁。
这次婚姻仍旧没有白头偕老。1950年,陈志皋感觉形势不妙,借中央派爱国人士内引外联、打破经济封锁的机会,申请出国,自此一去不返,先至香港,再赴台湾,于1988年在台北逝世。
而黄慕兰留在大陆,则因自己潜伏的生涯,开始了波折不断的日子。
1955年,黄慕兰因潘杨案牵连入狱,直到1975年才被释放,1980年平反,邓颖超在中南海接见黄慕兰。
总共算起来,黄慕兰一生坐牢四次,国民党的两次,共产党的两次,累计加起来超过了二十年。
晚年的黄慕兰隐居杭州,在子孙的陪伴下生活。
一百多岁的黄慕兰仍旧干净整洁,举止优雅,思维不失敏捷。
每天都要看报纸,看新闻联播,还坚持写诗填词。上午看看书,下午打一个小时的麻将。
有记者采访黄慕兰长寿秘诀,她将之总结为六个字:革命乐观主义。
她说,“我一贯迎着困难上,从不消极颓伤,处逆境而能坚持革命乐观主义的人生观。所以这点个人感情生活方面的波折是压不垮我的。这是我一生的长处,也是我得以健康长寿的唯一保健秘诀。”
黄慕兰的孙女则将之总结为更简单的一句话,“奶奶最大的特点是什么事都不往心里去,该吃吃,该睡睡。谁来都高兴,谁走都不惦记。”
四度婚姻,无一可白首,四度入狱,累逾二十年,而黄慕兰就是靠着乐观的心态,一路跨越百年岁月,跨越新的世纪。
2017年,黄慕兰在杭州逝世,享年110岁。
作者:柠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