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慈禧慌忙西逃前,赐死了一向怀恨在心的珍妃。在珍妃跳入井中后,太监崔玉贵马上向井内投入两块大石头,一代佳人香消玉殒。
珍妃死后第四年,她的娘家兄长志锜生下了第二个女儿——唐石霞。谁也想不到,这位皇亲国戚家的闺秀,日后竟在名利场中搅起一阵桃色风云。
虽然一出生,那位靓绝紫禁城的五姑姑就已经去世了,但是,唐石霞与紫禁城的联系并没有断绝。因为她的四姑姑瑾妃还住在里面,而且,等唐石霞长成一位活泼明艳的少女时,瑾妃在紫禁城也有了一席之地。
1913年,隆裕太后去世后,瑾妃晋为皇太妃,执掌后宫。因为没有儿女,所以瑾妃一向视娘家侄儿侄女为亲儿女。唐石霞13岁那年,为了排遣孤独,她被瑾妃接进紫禁城皇宫常住了下来。也就是在这新的玩乐天地中,唐石霞结识了溥仪溥杰两兄弟,近十年的功夫下来,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了。
1918年,宫中为溥仪选妃,几位太妃为了讨好瑾妃,极力推荐唐石霞为溥仪皇后。然而,最后唐石霞却成为了溥杰的原配妻子。这一切自然都是瑾妃的意思。
论理,女儿成为皇后这种事,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耀。《红楼梦》里的贾元春封个皇妃,贾政都要感谢他家八辈祖宗。如果瑾妃愿意,这份荣光就只能是她娘家的,为何她却将唐石霞指给了溥杰呢?
不难想象,这绝对与珍妃的悲剧有关。
一直以来,都有一种传言,谓之虽然同为姐妹,但珍妃和瑾妃在宫中并不和睦。然而事实上,在慈禧太后辞世后,瑾妃便马上将埋葬在宫女墓园里的珍妃尸骸迁葬于光绪陵园。
而在唐石霞入宫玩耍时,她亦多次带侄女到珍妃井边祭拜。
此外,珍妃去世前,她的一位贴身宫女被慈禧轰出,被唐家收留。后来,为了缓解对珍妃的怀念,瑾妃还吩咐家人偷偷将那位宫女带进宫中,聊聊珍妃生前的事情。
所以,珍妃和瑾妃的姐妹情深,毋庸置疑。
可是,如此手足情深的一对姐妹,为何结局却有霄壤之别?
无非因为性情决定了命运!
在当时的贵族圈里,较之其他老太太,珍妃的母亲显然要开明得多。
旧时的大家,非常讲究上下尊卑,但在唐家,主子过生日唱戏,佣人的孩子都可以一起来看;
孙儿们到了读书的年纪,儿子要将其送进私塾,老太太却坚持让他们进学堂学英语;
辛亥革命后,侄女带回的侄女婿在她面前跳舞,老太太不仅没有不适,还看得津津有味。
珍妃的思想开明、性情豪爽,就是受这样一位母亲影响。
而瑾妃呢,虽身处一样的环境,但因为在家时是长女的身份,习惯了持重敦厚,委曲求全。
性格相反的两个人,入宫后马上开始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珍妃因为聪明灵动,不拘小节,思想开明,很快成为光绪的最爱。
而瑾妃因为沉默寡言,敦厚老实,不被光绪放在眼中。
珍妃因风头太盛,遭到隆裕和慈禧姑侄的忌恨。被打入冷宫,饥寒无依,最后命丧井底。而瑾妃则因为委曲求全,终得善果。
性情决定命运,这应该是瑾妃在她和妹妹身上得到的最大感悟。
巧合的是,侄女唐石霞比之珍妃,大胆开放和性情浮躁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自幼接受诗书礼仪的熏陶,但因为身处落寞王朝,各种进步思想层出不穷,受其影响,唐石霞形成了一种反叛性格,在与溥杰订婚前,她甚至放出“女子可以自由结交异性”这种言论。
显然,这样的唐石霞,如果做了皇后,是根本无法适应各种繁文缛节的,也不能接受一辈子关在紫禁城内,那性情更易招徕杀身之祸。
所以,瑾妃最终以唐石霞“生性浮躁”,不合宜侍候皇帝之故,指令将其嫁给了溥仪的弟弟溥杰。
那一年,唐石霞才17岁,溥杰才14岁。溥仪大婚两年后,他们才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有趣的是,五十多年以后,一位看似毫无瓜葛的人却称唐石霞无法被选为皇妃,别有缘故,而且这缘故实在难以启齿。
1990年,年近90的张学良在受访时,口述与溥杰一家的关系:
“我跟溥杰很要好,我跟他太太有关系。是他的前妻,她后来跟溥杰离婚了。她是满人。她父亲当过清朝驻西藏大臣。她几乎成了溥仪的人,可是瑾妃说这个人不能当妃子,因为她的性情很淫荡,最后就没有选上。她姓唐。”
张学良口中,唐石霞是因为“淫荡”而被刷下了皇后的选区。但是细细思之,即便当初瑾妃与唐石霞朝夕相处,对唐石霞品行多有了解,但若说当众放出这么一个缘故,根本就不可能,这不仅有失家族颜面,更不符合一个深谙礼节的太妃所为。
不过,在张学良的话中,倒是引出一段故事来,从这故事来看,张学良对唐石霞的刻薄评价,也绝非血口喷人。
虽然妻子比丈夫大了三岁,而且两人此前并未有恋爱情愫,但订婚后的两人,还是有过一段和谐的时光。
那时,溥仪身旁已经有了婉容和纹绣两位后妃,宫中倒多了几个青春玩伴。他们一块去御花园拍照,各自摆出满意的姿势,有时还会与瑾妃合影。值得一提的是,在一张照片中,唐石霞独坐案前,而婉容和纹绣则站立两旁。一眼看去,俨然两位仆人待侍主子。照片被唐志锜看到后,大惊失色,女儿显然犯了大忌,赶忙命其毁掉。而在销毁这些照片时,唐石霞偷偷留下了一张。
唐石霞骨子里的叛逆分子,于斯可见一斑。
偶尔到了瑾妃处请安,两人还欣赏一会子条案上摆着的“翠玉白菜”。据说这是珍妃生前最喜欢的摆件,而溥杰看到唐石霞对其爱不释手后,还亲自跟瑾妃讨要,想将其送给妻子。
1924年,他们结婚后那年中秋节,瑾妃去世,三个月后,冯玉祥逼宫,一家亲眷皆被撵出紫禁城,他们住进了醇王府。
他们爱好是相近的,溥杰喜欢读书和书法,唐石霞则喜爱作画和写诗,新婚时,夫妇俩还经常在一把折扇上合作诗画。完后寄给画家惠孝同雅正。
只是,两人骨子里流动的气质到底不同。唐石霞开明的思想下,伴随的是跋扈霸道、唯我独尊、轻浮孟浪。溥杰虽柔弱儒雅,却颇有修养。这样的儿媳,显然难被婆家接受。而溥杰亦不倾心于这样的妻子。
当然,对于向往阳刚俊朗的男性的唐石霞来说,柔弱无力的溥杰也绝非她的良配。
两人情感很快出现了问题。1927年,张学良适时出现在她的身边。
北京饭店的一次舞会上,溥杰主动结识张学良,并邀其前往家中做客。张答应了。
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张学良的到访,最兴奋的不是溥杰,而是唐石霞。在丈夫与张学良谈话时,她拿出深藏几年的一本册子出来,张学良随手翻开,都是关于近几年他的新闻消息和照片剪报。当着溥杰的面,她仍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在风月场上惯作功夫的张学良,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位“御弟夫人”这几年在暗恋自己呢,现在相当于是当面挑明了。
一向来者不拒的张公子,就这么和唐石霞偷上了。不可思议的是,张学良和唐石霞偷情,溥杰心知肚明,但却丝毫没有恼怒,反而还很大度的默允。有时张学良来电话,溥杰一听声音,会主动叫来妻子接电话。
一开始与唐石霞偷情,张学良抱的是“逢场作戏”的心态,谁料这唐石霞在喜欢的男人面前,简直有一万种让男人沉迷的手段,张学良后来回忆:
“我差点就想把她娶回家了”
可是,后来他发现,唐石霞表现出来的好,大多都是假的,她的画,她的诗都是旁人捉刀代笔,而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虚假。晚年的张学良在谈起唐石霞时,仍愤愤不已:
“她混蛋透了,她要不是坏蛋,那我就会娶她的。”
对一个曾打算娶进门的女子如此诋毁,显然,他离开她的理由绝没有一个“虚假”那么简单。
在张学良离开后,正值溥杰前往日本学习。唐石霞处于寂寞孤独的状态。她急需一个人来填补情感空白,最后她将目标锁定在卢永祥的儿子卢小嘉身上。两人爱到热烈处,还一起合伙潜入婆家醇王府将众多珍宝运出,一溜烟跑到天津租界躲避。最后变卖南下上海逍遥。
自此,唐石霞彻底惹怒了醇王府,与溥杰再难重圆,后来,因为日本人的阴谋野心,溥杰与唐石霞离婚,娶了日本女子嵯峨浩。而当年与她一同运走醇王府财物的卢小嘉,也没能成为她的真命天子。
有意思的是,至80年代,在与唐石霞正式离婚50多年后,在谈起原配唐石霞时,溥杰的阐述大多无误,只是说到新婚之前,仍不知新娘模样,或许,在溥杰心里,一经那场婚礼,唐石霞就再不是以前的唐石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