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法师是民国四大高僧之一,他原名李叔同,生于1880年,祖籍天津津门,他的父亲李筱楼本是官员,后转行成了一名商人,弘一法师的祖上主要经营盐业和钱庄。
因家境优渥,李叔同自小得到了良好的教育,年仅几岁时,他就吟诵出了“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终如草上霜”这般的绝美诗句。
除了在诗文上极有天赋外,李叔同在音乐、书法、戏剧等等各方面都有相当的造诣。在艺术上成就显著的李叔同最初在婚姻上却并不十分美好,他18岁依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迎娶了茶商的女儿俞氏,两人还共同生养了几个儿子。
但因为种种原因,李叔同与俞氏的感情一直不冷不热,或许是因为缺乏共同话题的缘故,最后两人分居了。分居期间,李叔同在日本邂逅了日本女子诚子,后来诚子还跟着弘一法师回到了中国。回国后,诚子还为李叔同生育了一儿一女。
诚子与李叔同初见时,李叔同还是东京美术学校油画科的学生,那时他甚至还不叫李叔同,而叫李岸。而诚子,则是李叔同房东的女儿,初见时,李叔同提出请她做自己的裸体模特,诚子竟想也没想欣然应允了。
其实诚子第一次见到李叔同时就被他的俊秀容貌和儒雅气质折服了,诚子觉得她和她平日见的男子那么不一样。他的眼睛里闪着光亮,脸上写着正气。初见李叔同时,她便对他一见钟情。
后来的一来二去中,渐生情愫的两人走到了一起。同居的日子里,李叔同经常为日子妻子画像,而她也乐得做丈夫的模特。
到此时,弘一法师的婚姻也算是圆满了。婚姻圆满的同时,李叔同在事业上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期间他一直在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教授美术和音乐。
在世俗眼里,这样的李叔同几乎可以算得上圆满了,可让人没想到的是,1918年9月18日,年38岁的李叔同竟毅然跑到杭州虎跑寺出家了。
出家前,李叔同并未通知两个妻子和亲友,他们也绝想不到他会突然出家。所以,当诚子拿到李叔同给她的俗尘绝笔信时,她怎么也不肯接受事实。
之后不久,诚子还毅然来到了丈夫李叔同出家的虎跑寺外要求见他,为了见到出家的李叔同,她甚至哭着跪倒在了虎跑寺的门口。
跪在虎跑寺门口的诚子手里一直捏着李叔同给她的这封绝笔信,她一遍遍地呼喊着“叔同”二字,可李叔同最后却只差人回话说:“弘一法师业已他往,施主请回吧”。
听到这话后,诚子的心里更加悲痛欲绝,她怎么也无法接受丈夫出家的事实,实际上,李叔同虽然已经在信里把一切都讲清楚了,可诚子依旧抱着一丝希望,她希望在她的哀求下,丈夫能还俗同自己回家。
但事实却是残酷的,当时的弘一法师既已留信出家,他是绝不可能还俗的,这个事实,弘一法师在信里就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只可惜,诚子自己并没有真正看清楚那封信,或者,她看清楚了,却依旧不甘心。
接下来你将看到的,便是弘一法师写给诚的那封信:
诚子:
关于我决定出家之事,在身边一切事务上我已向相关之人交代清楚。上回与你谈过,想必你已了解我出家一事,是早晚的问题罢了。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索,你是否能理解我的决定了呢?若你已同意我这么做,请来信告诉我,你的决定于我十分重要。
对你来讲硬是要接受失去一个与你关系至深之人的痛苦与绝望,这样的心情我了解。但你是不平凡的,请吞下这苦酒,然后撑着去过日子吧。我想你的体内住着的不是一个庸俗、怯懦的灵魂。愿佛力加被,能助你度过这段难挨的日子。
做这样的决定,非我寡情薄义。为了那更永远、更艰难的佛道历程,我必须放下一切。我放下了你,也放下了在世间累积的声名与财富。这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留恋的。
我们要建立的是未来光华的佛国。在西天无极乐土,我们再相逢吧。
为了不增加你的痛苦,我将不再回上海去了。我们那个家里的一切,全数由你支配,并作为纪念。人生短暂数十载,大限总是要来,如今不过是将它提前罢了,我们是早晚要分别的,愿你能看破。在佛前,我祈祷佛光加持你。望你珍重,念佛的洪名。
叔同 戊午七月一日
写完这封信后,弘一法师还预留了自己三个月的薪水,他将薪水中的一份连同自己剪下的一缕胡须托老朋友杨白民转交给了诚子。他同时还拜托杨白民将诚子送回日本。
从这一系列的安排来看,弘一法师其实并不像世俗所认为的完全地无情无义。实际上,弘一出家的种种里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残忍,他是在果断地斩断自己的贪嗔痴造成的种种藕断丝连,而这种以狠绝心态切断所有的意念力,在佛教里就叫金刚。
而金刚就是金刚石,它硬度极高,用它做刀可以砍断事件的任何。而金刚在世俗里,则具有斩断世间所有情丝和欲念的能力。
所以在这封信里,弘一法师也对诚子做出了要求,他说:“我想你的体内住着的不是一个庸俗、怯懦的灵魂。愿佛力加被,能助你度过这段难挨的日子。”
弘一法师对诚子的安慰实际也是交付给了佛法,他的那句“愿佛力加被,助你挨过那段难捱的日子”,意思大抵是:愿佛祖保佑你,度过苦难。
在世俗的眼里,弘一法师对两任妻子和孩子的抛弃终究是残忍无情的,但也有人认为:慈悲和无情并不矛盾。
那么弘一法师自己究竟是如何看待慈悲和他对妻子孩子的抛弃的呢?这个问题,弘一法师的日本妻子诚子也曾在他出家后最后一次见他时问道过。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是诚子决心回日本前。
那是一个清晨,诚子看着他的船向自己的船驶来,弘一法师站在船头,穿着一身素僧衣。船慢慢靠近时,诚子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诚子意识到这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于是,她含泪大喊了一声:“叔同!”。
而另一条船上的弘一法师听到呼喊后却作揖道:“阿弥陀佛,请唤我弘一!”诚子听到这绝尘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哭了,沉默了一会儿,诚子定了定神艰难地看向他问道:“好,弘一法师!请你告诉我,什么是爱?”
听到诚子带着哭腔的这个问话后,弘一仍旧不看她,只对着她船只开去的方向慢慢的说道:“爱,就是慈悲。”
弘一法师说这话时,他的船已经与诚子的船擦肩而过,诚子奔跑着走到船尾看向弘一船只的方向。直到那船彻底消失在薄雾中时,诚子才哭喊出了声音:“叔同,你回来!”
可诚子的这哭喊声,终究被淹没在了江风里。后来的后来,诚子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日本生活。再后来的后来,世间在没有了诚子的消息。
而后来的弘一法师,则在出家后一直潜心礼佛,而他对佛学的贡献,主要体现在他对律宗的研究与弘扬上,为振兴律学,弘一法师不畏艰难,深入研修。后来还成了近世佛教界倍受尊敬的律宗大师,也是国内外佛教界著名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