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生不测凤姐泼醋 ”是乐极生悲的故事。王熙凤九月初二生日,贾母替她张罗,让全家凑份子给她过生日,多大的荣耀。可打脸的事接踵而至,贾琏趁王熙凤在贾母跟前热闹,自己偷偷让小丫头去叫了鲍二家的来家里行苟且之事。关键还被王熙凤抓了现行。
王熙凤惨被打脸,加之悍妒脾性,暴怒可想而知。贾琏却酒壮怂人胆,与王熙凤厮打闹起来。最终还是贾母做好做歹才压下此事让双方和解。只苦了平儿无辜遭殃以及鲍二家的丢了一条性命。
(第四十三回)这里贾母又向王夫人笑道:“我打发人请你来,不为别的。初二是凤丫头的生日,上两年我原早想替他做生日,偏到跟前有大事,就混过去了。今年人又齐全,料着又没事,咱们大家好生乐一日。”展眼已是九月初二日,园中人都打听得尤氏办得十分热闹,不但有戏,连耍百戏并说书的男女先儿全有,都打点取乐顽耍。
曹雪芹这里连续两次交代王熙凤九月初二生日,本文就聊聊作者为什么将王熙凤的生日设计为九月初二。
上文说了王熙凤生日是“乐极生悲”,好好的事被贾琏闹成了笑话。虽经贾母调和,但夫妻裂痕难以弥合。贾琏后面越来越变本加厉,王熙凤却越来越被动。
如果给王熙凤一生画两个分水岭。第一就是这次生日。第二,是第五十五回流产。
九月初二这次生日是王熙凤婚姻的分水岭。
流产失去儿子,是王熙凤人生的分水岭。
而且,王熙凤的兴衰影射的是贾家的兴衰。以这次生日为例。难说贾琏不是故意的。
一,贾家那么多地方,贾琏偏偏在家里“招待”鲍二家的。家里谁不怕王熙凤,不明摆着要被发现么?
二,多姑娘纯属为了游戏,名声极坏,贾家上下巴不得她死。鲍二家的不一样,她应该是贾家让鲍二外头娶的媳妇。她出事有娘家管。后面鲍二家的死了,果然娘家还要“告”。贾琏分明盼着事闹大。
三,这么大事他就派两个小丫头看着,实属儿戏。以前都有机灵小厮给他帮忙,何以这次如此轻率?是不是就等着全家都给王熙凤过生日时闹起来?
四,他被发现后大闹不休,惊动了贾母。贾母虽然骂他,但也派了王熙凤吃醋的不是。可见,贾琏就是想将王熙凤悍妒不让自己纳妾的事闹大,让长辈替他做主。
王熙凤经此一闹,损失极大,后来贾琏变本加厉偷娶尤二姐,贾母和贾赦邢夫人都站在贾琏那一边,宁可尤二姐名声不好也接受。就表示王熙凤生日当天发生的事,成为她婚姻关系的分水岭。至此,她再不能有效掌控婚姻
九月初二这个日子代表乐极生悲。而转过天九月初三,就是林如海去世的日子,甚至不排除秦可卿也死在这一天。
(第十四回)昭儿道:“二爷打发回来的。林姑老爷是九月初三日巳时没的。二爷带了林姑娘同送林姑老爷灵到苏州,大约赶年底就回来。
秦可卿死后第三十二天,昭儿从扬州回来。林如海死后,贾琏先处理丧事和官方交接安排,再派昭儿从扬州回京。古代两千里路途最快也要半个月二十天。细算秦可卿去世的日子,可不就大概在九月初三左右。
林如海对贾家非常重要,他一死,贾家没有了方向灯塔。与皇帝的关系靠贾元春根本维系不住。
而秦可卿与林如海同时死,贾家方寸大乱的大肆操办葬礼,引起皇帝注意。北静王为首的四王八公又不得圣旨集体违法出席,摆明了结党架势,皇帝怎么能不忌惮。朝廷御史怎么能不弹劾?
林如海本就是御史。他死代表声音被消灭,皇帝不但不怪罪贾家僭越不轨,还晋升贾元春贤德妃,事出反常必为妖。皇帝该罪不罪才是贾家日后抄家的根源。
其实,不是皇帝不想怪罪,而是当时刚刚登基不久。太上皇尚在,不敢对忠于太上皇的老臣子动手。
王熙凤九月初二生日是她人生转折,林如海死于九月初三是贾家兴亡转折。而九月初三藏着贾家抄家真正的秘密。
白居易《暮江吟》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诗中“日月同天”的景况,李白曾用来形容唐明皇和唐肃宗父子二皇并立:“双悬日月照乾坤”。
《红楼梦》也是太上皇与皇帝具在的“双悬日月照乾坤”朝政格局。
太上皇是残阳,皇帝是新月,贾家是太上皇老臣,不臣服于新主子,就像那老迈焦大对贾蓉不看在眼里。皇帝像九月初三的月牙还很弱,斗不过太上皇老臣,只好忍气吞声,以图后效。等到皇帝羽翼丰满,贾家就被一击而灭。
贾家就像王熙凤。九月初二象征太上皇当权还是好日子,到九月初三新皇登基,他们调整不过来,对新皇帝不敬,一朝天子一朝臣被淘汰。
曹雪芹借由王熙凤九月初二生日,和林如海(秦可卿)九月初三去世,埋下兴亡的隐喻。就是告知读者,贾家卷入太上皇与皇帝新旧权力交替,才致使抄家灭亡。
第五十五回老太妃病重,和王熙凤流产也是如此。老太妃的病重,代表宁荣二公那个时代的功勋见证人没有了。贾家与皇家的香火情彻底断了。王熙凤流产代表荣国府嫡长房绝后,贾家没有未来了。
曹雪芹一贯善于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王熙凤九月初二生日,要对应林如海九月初三之死,代表的是她自己以及贾家乐极生悲,由喜到悲的重大转变。
文|君笺雅侃红楼
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程乙本·启功校订;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