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国平,男,浙江南浔人,1977年出生,九三学社社员,浙江省作协会员。1997年开始写诗,曾在《诗刊》、《诗选刊》、《诗歌月刊》、《星星》等刊物上发表作品。著有诗集《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几里外的村庄》。
村庄亮着,桃花开着
一条小路伸进去,
村庄的前门是桃园,
村庄的后门是牛羊。
牛羊“哞-哞”,“咩-咩”叫着,
吃着阳光和青草般
微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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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路伸进去,
雨水下着,阳光照着。
雨水今天涨一点,
阳光明天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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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小路伸进去,
一缸清水一个家。
村庄亮着,桃花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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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里外的村庄
麻雀,带回
更深的暮色。
几里外的村庄
连同天空
一齐低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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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流浪狗 ,
穿过稻草人守望的田野
静静地蹲下身来。
它嗅了嗅破漏的柴房,
月光一样虚无的骨头,
“呜,呜”叫了几声。
那双忠实的眼睛
仿佛村庄里
几盏孤寒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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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老人
我们村子里有位叫阿贵的老人,
大家吃好晚饭后,
他才从田地里回来,
然后摸着黑
做一个人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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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贵土生土长在这个村子,
他比任何人都熟悉
村子的每个角落,
每块阴影。
阿贵在石埠头淘好米后,
佝偻着身子
在月光下走过,
像另一块不大的阴影。
他的艰辛,
他不济的命运,
也许只有朝着土灶里
添起柴火的阿贵
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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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 星
我用装满水的木盆数星星
星星一闪一闪很是安静
做工回来的父亲
看见趴在地上的我
猛地把木盆摔了出去
逃亡的星星多么狼狈、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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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日子,每当雨水落下
我总会听到星星逃离的声音
直到有一天,小雨
疲惫不堪地停下
就像我再也不想徒劳地寻找
我抬头一看
呵,原来星星就在眼前
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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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雪一种
有一刻,我们两个人
趴在窗前看雪。
也许是一个人,
是童年的我
趴在窗前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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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模糊着窗外。
仿佛真是我们两个人
在看世上的
雪花漫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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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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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在朴素的田野间微微拱起
村庄在朴素的田野间微微拱起,
精致的白云与午后的阳光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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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属于例外,他们的奔跑
仿佛来自另一种蓝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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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去世的老人
村里一位老人去世了。
他的子女哭上几声,
把他葬在起早贪黑的土地上。
老人这回算是彻底干净了,
恢复了自由身,
做起了一棵
无名无姓的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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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走在草地上,
真让人心疼。
草芒刺痛着阳光,
一阵清风吹过来,
我仿佛看到人死后
青草般
没心没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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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雨在屋顶多停留一会
让雨在屋顶多停留一会。
多么像思念,泡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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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着雨,
我把祖屋
往心里
又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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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使我想起故乡的雨
六月,使我想起故乡的雨,
想起故乡雨中的槐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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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花树远远站着,
像一把停在田野上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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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草篓挨着我的草篓,
割下的青草依然散发着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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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使我想起故乡的雨,
想起故乡雨中已经婚嫁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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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远嫁让我伤感,
像一枚再也擦不去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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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只记得六月,只记得
那挨饿的羊羔在故乡雨中的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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蚂蚁在柳树叶上
蚂蚁在柳叶上停下身来,
晚霞深深地看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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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河里的水静静地流去,
在我和远山之间,
还有一道落日的
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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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不会写诗
爷爷不会写诗,
但他会看雨,看庄稼。
闲暇时,他总是扛着锄头
在田间翻弄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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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不会写诗,
但他会看云,看节气。
傍晚时,他总是咪着眼喝着小酒,
一副乐于天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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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不会写诗。
但我现在知道,
为什么有时在半夜
他会走向月色中的田垄,
去看看
那正在抽着穗的庄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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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独处的孤寂中想起爷爷
在独处的孤寂中想起爷爷。
他是那样的轻,
和他已有的死亡十分吻合。
他还是那样和蔼,仿佛仍爱着我们。
他在他的村子里,打草做饭,
日子显得有点简单。
但他说:他的睡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