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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光墉(1823年-1885年),字雪岩,安徽绩溪人,享年62岁。晚清著名的红顶商人,赐二品顶戴,赏穿黄马褂,紫金城骑马,其时财倾半壁。然而盛极必衰,短短数年时间胡雪岩家财散尽。古时称其字为对人尊称,直呼其名为对人蔑视,所以通常称其为胡雪岩。
胡雪岩的人生经历充满了传奇色彩。为了养家糊口,胡雪岩从钱庄的学徒开始做起。当上钱庄伙计后,胡雪岩资助了无钱进京的王有龄。王有龄发迹后感激当年胡雪岩的知遇之恩,资助胡雪岩开设了钱庄,这成为胡雪岩发迹的起点。
太平天国战乱时期,帮助左宗棠筹措军饷。依仗湘军势力,在各地开设钱庄。清军收复浙江之后,大小官员将劫掠的财物都存在胡雪岩开设的钱庄中。胡雪岩以此为资本,生意越做越大。鼎盛时期资金达到二千万两以上,一时间财倾半壁。
胡雪岩故居模型
相传这里藏有巨额宝藏,因此得名元宝街。胡雪岩选择在元宝街建宅院,是经风水先生的指点,可以汇聚四方财气。却不想因宅院西北缺一角,败坏了风水,财气尽泄。胡雪岩只在这里住了九年,就因破产而将豪宅贱卖。如今胡雪岩故居文保所吸取了胡雪岩破产的经验教训,将西北角收归故居管理,改为小卖部,泄财之处变成了生财地。
为何胡雪岩故居西北会缺一角呢?这一角是一家理发铺,胡雪岩出重金求购,理发铺店主却不为所动。胡雪岩问其缘由,店主说这是祖上传下的家业,不可出售与他人。尽管宅院缺一角会破了财气,坏了风水,但胡雪岩感念其忠孝,放弃了收购理发店的念头。按照胡雪岩当时的权势,要拿下这家理发店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是胡雪岩却隐忍下这败财的一角,不得不对胡雪岩的为人肃然起敬。
胡雪岩故居 外墙
虽然胡雪岩故居当之无愧是江南晚清第一豪宅,但是对外则是相当低调。除了十余米高延绵不断的围墙,在外边再也看不出宅主人的身份。没有气派的砖雕门楼,没有细腻的水磨青砖,没有巨型抱鼓石,甚至连宅名都没有。比起胡庆余堂的大门,胡雪岩故居还要内敛得多。
胡雪岩故居 正门内侧群狮戏球砖雕
胡雪岩故居大照壁与轿夫房
胡雪岩故居高墙之外是藏富不露,而宅院内则是穷尽奢华,内向的水磨青砖大照壁真是气派,就连轿夫休息的房间都使用国外进口的五色彩玻。胡雪岩故居建造于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豪宅耗资3009万两白银(网上有说50万两的,可以对比一下别的江南造价,50万两真是差得太离谱了),工程历时三年,当时正值胡雪岩事业的巅峰期。胡雪岩长期与洋人打交道,因此胡雪岩故居在富有中国传统建筑风格上又透着西式的异域风情。整座豪宅占地10.8亩,建筑用银杏木、楠木、酸枝木、紫檀木、南洋杉、中国榉木等名贵木材,豪宅内砖雕、木雕、石雕、灰塑、彩绘一应俱全,而且工匠工艺精湛,个个都是精品。
解放后胡雪岩故居分给了众多居民,并先后被学校、工厂占用。到1999年杭州市政府修复故居时,迁出居民138户,500多工人经过16个月的施工,于2001年1月正式对外开放。故居测绘、考古、设计加上修缮共耗资6000万元。通常工程款都是工程竣工后支付,在这里简单的计算一下修缮故居的工程款换算成白银是多少万两。按照2001年,1美元兑换1.83元人民币,白银价格大约是4.3美元一盎司,一盎司为31.1克来计算:60000000/1.83/4.3*31.1/50/10000=474.2661万两。修缮花费了474万两,将近3009万两造价的六分之一。
胡雪岩故居 轿厅
胡雪岩轿厅内的楹联为“传家有道惟存厚,处世无奇但率真。”这“厚”与“真”正是胡雪岩的发迹与经商之道。轿厅的梁柱采用的全是珍贵的银杏木,正上方悬挂着同治皇帝御赐的“勉善成荣”匾,仔细看”善“字中间少两点,意为天下善事做不尽,劝勉多多向善。缺少两点的”善“却不幸一语成谶,为胡雪岩不得善终埋下了伏笔。
胡雪岩故居 轿厅
这两顶都是做工考究的红木官轿。
胡雪岩故居 二门砖雕门楼
轿厅之内是二门。二门砖雕门楼上的“修德严贤”是胡家家训,胡雪岩希望自己的子孙能够既德又贤,德才兼备。二门平时不开,而门圈由手掌造型的铜栓固定,意为大权在握。
胡雪岩故居 百狮楼
百狮楼是胡家的正厅,位于胡雪岩故居的中心位置,是中轴线上最主要的建筑,这里是胡雪岩接待贵宾、商议大事的地方。百狮楼二楼是胡雪岩的母亲和正房妻子的住处,但是胡雪岩并不住在百狮楼,而是住在宅院西侧芝园内的延碧堂。厅堂内摆放着两只花瓶和西洋钟,寓意终生平安。
胡雪岩故居 百狮楼
据说百狮楼二楼栏杆,用紫檀木雕刻了一百只狮子,狮子的眼睛都是黄金镶嵌而成,所以得名百狮楼。非常可惜,当时的一百只狮子,如今一只也没有活下来。如今柱子顶部的金狮牛腿,是参照胡庆余堂仿造的。由于修缮资金有限,一百只狮子只剩下了个位数。
胡雪岩故居 后花园
百狮楼之后是后花园,这是专供胡雪岩的母亲和正方妻子休闲的地方。这块太湖石是胡家的镇宅之宝,造型非常形似“寿”字,是胡雪岩母亲八十大寿时,胡雪岩送给母亲的贺礼。很可惜,这块太湖石并不是当时的原物。地面用石子铺成的图案为元宝盆和两个铜钱,寓意财寿兼得。
后花园,胡雪岩的姨太们是不能随意进出的。胡雪岩的母亲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胡雪岩的姨太们每天早晚都必须请安。姨太的丫鬟先到后花园向胡母请示,允许后姨太才能进入园内请安,规矩非常繁琐。
胡雪岩故居 真山水
胡雪岩故居 后花园
胡雪岩故居 西四面厅
后花园东西两侧各建一座四面厅,东为尊位,东四面厅专供胡母享用,西四面厅是正房妻子享用。因为屋子四面都有门窗,所以名为四面厅。四面厅四面的落地窗,带有明显的西式风格。
胡雪岩故居 融冬院
参观完胡雪岩故居的中轴线,接着参观东路建筑。胡雪岩故居中也有一年四季,分别是锁春院、颐夏院、洗秋堂和融冬院。不同于扬州个园的四季假山,胡雪岩故居的四季以楼阁为主。首先来看看融冬院。这座二层小楼是胡雪岩一个姨太的住所。除了正房妻子,胡雪岩一共有十二位姨太。较得宠的六位姨太独自居住在各自的小楼,而余下的六位姨太则住在被称为“集体宿舍”的和乐堂。
胡雪岩故居
小桥、流水、亭台,廊子上还有供人休息的美人靠,是不是很诗意。
胡雪岩故居 颐夏院
颐夏院只有一层,是姨太们打麻将的地方。在胡雪岩故居里,单层的建筑都是不住人的,只有两层的建筑会将二层作为卧室。这是因为江南潮气重,二楼相对干燥。颐夏院里的这块奇石名为“灵碧石”,被乾隆皇帝封为“天下第一名石”。这块石头来自安徽灵碧县盘石山,据说还是中国四大名石之一。不知如今展示在游人面前的灵碧石,还是不是当年的原物。
胡雪岩故居 载福堂
载福堂住着的是罗四夫人。载福堂的梁架、柱廊和门板窗户采用的全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可见罗四夫人在胡家的地位。罗四夫人非常精明能干,她帮助胡雪岩处理财务,实际地位比正房妻子还高。
胡雪岩故居
胡雪岩故居
胡雪岩故居内的天空一角。高墙顶部是江南的传统灰塑。
胡雪岩故居 灰塑
灰塑是用石灰捏制出来的,在石灰里加入了桐油、糯米、黏土之后,手工捏制成行用糯米汁堆上去的。据说在胡家延绵有百里之长,如今保留下来的仍是130多年前的原物,没有经过任何的修复。导游说灰塑是江南独有,我对此保留意见。在江南游览过很多古宅,胡雪岩故居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采用灰塑的。而岭南的建筑,灰塑则是随处可见。比如,广州陈家祠的灰塑那可是赫赫有名的。
胡雪岩故居
这四幅大型的砖雕景窗,除了第二幅的草龙是后来修复的,其余都是原物。其中三幅描绘的是晚清杭州市井市生活。院中有两棵百年石榴树,寓意多子多福。
胡雪岩故居 砖雕草龙
龙是皇帝的专利,胡雪岩在自家里雕刻两只草龙,是胡雪岩在人生鼎盛时期,躁动内心的最佳写照。
胡雪岩故居 鸳鸯厅
鸳鸯厅也是一位姨太的住所。鸳鸯象征着恩爱,可以推测住在鸳鸯厅的姨太相当受宠。
胡雪岩故居 清雅堂
胡雪岩共有十个儿子和九个女儿,清雅堂是胡雪岩子女的住所。清雅堂的门窗采用的是珍贵的花梨木,不腐不蛀,价值堪比黄金,如今有六扇门窗是当年保留下来的原物。
胡雪岩故居 和乐堂
和乐堂,面阔7间,是胡家地位较低的姨太的集体宿舍。哈哈,这不就是胡家的经济适用房嘛。取名和乐,可以看得出胡雪岩期望妻妾能和睦相处。一楼公用,有琴房、有画室、有棋社,是专供姨太休闲娱乐的地方。二楼,一共住着六位姨太。
胡雪岩故居 和乐堂鸾凤和鸣砖雕
鸾凤和鸣,寓意夫妻和美、共享富贵。这幅鸾凤和鸣砖雕是原装正版,与之相对的还有一副修缮是的仿制品,二者在一起轻易可以分别出正版与仿制品。文革时,当时的住户用石灰将砖雕糊住,才使其逃过一劫。
胡雪岩故居 和乐堂书房
合乐堂一楼,除了琴房、画室、棋社,还有胡雪岩的书房。将书房置于六位姨太的怀抱之中,胡雪岩能安心看书吗?桌子也极其讲究,用料为名贵的红酸枝木。书房内悬挂的胡雪岩画像,大致是他五十岁时风华正茂的样子。
左宗棠能收复新疆,得益于在胡雪岩的全力支持,军饷得以顺利筹措。因此左宗棠的力保下,朝廷赐胡雪岩二品顶戴,赏穿黄马褂,紫金城骑马。红顶商人的称谓,指的是涅红顶的二品顶戴。黄马褂,我们电视电影中见多了。紫禁城骑马,别看就是骑着马在紫禁城走一朝,在当时可是莫大的荣耀。胡雪岩的二品官衔,授的是江西布政使,相当于如今分管财政的副省长。不过这只是一个虚衔,胡雪岩也从未上任。
再说一下清朝时的官制。清朝官帽的顶戴,指的是冠顶镶嵌的宝石。康熙之后为了节约成本,用玻璃代替了宝石。一品为亮红顶,二品为涅红顶,三品为亮蓝顶,四品为涅蓝顶,五品为亮白顶,六品为涅白顶。官服上的图案,一品为仙鹤,二品是锦鸡,三品是孔雀。可以看到画像上胡雪岩穿着的官服是绣着锦鸡图案的二品官服。
胡雪岩故居 和乐堂
这砖雕,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仿品。
胡雪岩故居 和乐堂地窖
这个地窖是胡雪岩藏宝藏的地方。而这里是下人们来来往往的过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胡雪岩故居 和乐堂传声筒
胡雪岩故居中,最时髦最先进的是安装在合乐堂,由德国西门子制造的德律风。德律风是什么东西呢?就是telephone的谐音啦!和乐堂一楼二楼房间的柱子都凿有深槽,内装有铜管和金属线。金属线连通和乐堂的每一所房间,还通向相邻的佣人居住的下房。胡雪岩的卧室内装的是总机,按下房间的按钮,相应房间的铃铛就会叮当作响,拿起听筒就可以通话了。这个德律风并不是如今的电话,而是靠铜管传声。
胡雪岩故居
胡雪岩故居 下房
下房分为两层,一共六间,里面住着姨太的贴身佣人。每间房间都配有德律风,供小妾召唤佣人。
胡雪岩故居 大厨房
胡家的灶台,有七个炉膛,是江南大户人家常有的七星灶,寓意七星高照。
胡雪岩故居 大厨房
看看大户人家的厨房有多大。
胡雪岩故居 厨师房
大厨房一侧的小房间,是给当班大厨休息的地方。胡雪岩要是想吃夜宵,大厨可以随叫随到。
胡雪岩故居 芝园
再来看看胡雪岩故居西侧的芝园。将园子取名芝园,一说是为纪念胡雪岩的父亲胡芝田,而取父亲名字中的“芝”字;另一说胡雪岩对尹芝设计的芝园非常满意,取设计师尹芝名字中的“芝”字。我想二者兼而有之,即可纪念父亲,又可答谢设计师尹芝。
胡雪岩故居 芝园御风楼与桥亭
左侧的是御风楼,据说是当时杭州城内的制高点。站在楼上,可将西湖尽收眼底,还可遥望钱唐江与武林门。不知这说法是否夸张,只是如今杭州高楼林立,无法验证这种说法。不过距胡雪岩故居不远,新近重建的鼓楼,却是比御风楼高出不少。
御风楼下是一座大假山。假山之后、御风楼正下方是号称国内最大的人工溶洞,据说可以容纳上百人。无论这种说法是否确切,在溶洞内穿行倒是别有趣味。
胡雪岩故居 芝园
亭、台、楼、阁、小桥、回廊,给人感觉高耸有力,挺浓郁的徽派风格。
胡雪岩故居 芝园水木湛华
胡雪岩故居 芝园延碧堂
延碧堂是胡雪岩的住处,材料采用的全是名贵红木。延碧堂,就是将青山绿水的美景请进室内的意思。
胡雪岩故居 芝园
胡雪岩故居 芝园
胡雪岩故居 洗秋堂
洗秋堂是胡雪岩最后一位姨太居住的地方,因为东部已经无处可住,只能住在西部。不过这倒正好,这离老爷胡雪岩居住延碧堂相当近,而且在二楼还可以享受芝园的美景。
胡雪岩故居 锁春院
胡雪岩只在自己的豪宅住了不到十年,人生从巅峰瞬间跌倒了谷底。光绪八年(1882年),胡雪岩瞄上了蚕丝业。胡雪岩发现中国蚕业商人各自为战,相互拆台,致使蚕丝贱卖给洋人。暴利都给洋人占了,而国人只捞个辛苦钱。这和今天的稀土行业是何等的相似。于是胡雪岩高调坐庄,重金将国内的蚕丝悉数买断,囤积牟利。为此欠下洋行巨款。不料当年意大利蚕丝丰收,邵友濂故意拖延胡雪岩的饷款,盛宣怀联络各地买家拒买胡雪岩的生丝。胡雪岩无奈之下从自己的钱庄调现银八十万两周转。盛宣怀在此时到胡雪岩的钱庄提款挤兑,并散步胡雪岩囤积蚕丝造成巨额亏损的谣言,导致各地胡雪岩开设的钱庄发生挤兑风潮。要知道2010年货币政策从紧的时候,央行上调存款准备金率最高也就21.50%。如果当下发生挤兑风潮,就凭21.50%的存款准备金率,国有四大银行也得破产。所以即使胡雪岩穷尽全力,也是回天乏术。光绪十年(1884年)负债累累的胡雪岩宣告破产,次年黯然离世。胡雪岩故居最终被以区区10万两白银的贱价,抵债给了刑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文煜。
以惜墨著称的朱镕基在参观故居后,留下珍贵感言:“见雕梁砖刻,重楼叠嶂,极江南园林之妙,尽吴越文化之巧。富埒王侯,财倾半壁。古云富不过三代,以红顶商人之老谋深算,竟不过十载。骄奢淫靡,忘乎所以,有以致之。可不戒乎?”然而我对此持保留意见,胡雪岩破产原因是投资冒进导致资金链断裂,和骄奢淫逸并没有太大关联。
胡雪岩死后,葬在了杭州城西的山上。根据墓碑上的铭文,胡雪岩墓是胡雪岩与陆夫人和章夫人三人的合葬墓。然而古时只有正房能与丈夫合葬一墓,为何胡雪岩墓为三人的合葬墓?据说胡雪岩破产后,九夫人章氏不离不弃,一直陪伴在胡雪岩身边。在胡雪岩离世当天,九夫人章氏上吊自杀,跟着胡雪岩去了,相当感人。为此,胡雪岩的母亲破例将九夫人章氏与胡雪岩合葬一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