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的政治特色,便是极其成熟的文官体制。这体制的最熬人的地方,就是一层一层高不可攀的阶梯,走在这攀登之路上,更是恍如炼狱般的辛苦和煎熬。就像严嵩,高拱,徐阶,张居正这类明朝历史中的风云人物,不管他们或忠或奸,他们宦海一生,都是这般的艰难的熬过来的。
但是,同样的奋斗道路,明朝崇祯年间的内阁大学士魏藻德,却走得异常的轻松和愉快。魏德藻是崇祯十三年状元,因为被崇祯赏识,仕途如同开挂,魏德藻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就爬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大明王朝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徐阶张居正们要是知道了,估计羡慕嫉妒恨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由此可见,大明王朝末年,崇祯皇帝依然是掌握着绝对权力了,另外崇祯皇帝对魏藻德是有很大的知遇之恩的。可惜,崇祯皇帝一生似乎经常看走眼,这次也不例外。
崇祯十七年(公元1644年),闯王李自成进攻北京。此时的大明王朝,国库已空空如也,崇祯皇帝无奈之下倡议百官捐款助饷,甚至自己从后宫搜刮了几万两银子捐了出来以作表率。可是首辅魏藻德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崇祯征饷,给崇祯皇帝哭穷,说自己家庭如何贫困自己如何廉洁奉公云云,总之就是一句话“让我捐款没门”。守城的士兵几个月领不到饷银,甚至饿着肚皮守卫北京城,这士气可想而知,面对闯王李自成的大军怎么能守得住?
李自成率兵把北京城团团围住以后,并没有着急攻城,而是遣使入城,前去和崇祯皇帝和谈。翻阅史料不难发现,作为农民起义领袖,最初李自成并不想灭掉明朝,李自成的想法很单纯,只想在陕西称王,划出一片地方让他高度自治,并希望崇祯皇帝给他一笔军饷,他便撤兵。李自成甚至愿意协助崇祯皇帝剿灭其他农民军,还可以出兵山海关,击退满清的军队。李自成开出这样的条件,崇祯皇帝内心是很心动的,毕竟以当前的形势,随时可能亡国灭种,割肉止血也不失为权宜之计。可是,签订城下之盟把陕西割给农民李自成,毕竟也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儿,崇祯皇帝不想一个人背锅,想让大臣们也同意,最好是由大臣们自己提出来。于是,崇祯皇帝便让首辅魏藻德拿这个主意,魏藻德也是鸡贼,一言不发一骨碌往地上一跪,一副单凭皇上做主的样子。
此时的崇祯皇帝肺都要气炸了,“咣当”一声就把龙椅摔倒在地。崇祯无奈,只得自己告诉李自成的使臣:“朕即定计,有旨约封。”然后气鼓鼓地回后宫了。崇祯皇帝准备封李自成为王的旨意已经下了,可是首辅魏藻德怕被言官们弹劾,竟然不照办,结果此举惹怒了李自成,闯王李自成等到黄花菜都凉了也没等到回音,一气之下直接打进北京城。在李自成大军攻城之时,崇祯皇帝亲自拟旨,命兵部尚书张晋彦再去找闯王李自成和谈,可是张缙彦直接没搭理崇祯皇帝。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闯王李自成的军队快要攻进北京城了,太常卿吴麟征心急火燎地跑去找崇祯皇帝报告军情,好死不死的魏藻德却把他拦了下来,大言不惭的说:皇上洪福齐天,大明一定能度过劫难,你就别来添乱了。没几日,北京城沦陷,崇祯皇帝前往煤山自尽,如此悲情的现实,让许多明朝王公大臣十分愤懑。后宫里看似柔弱的宫女们争相自尽,用生命为大明王朝殉葬。不少文武大臣也都死节明志,选择了自杀。但是作为北京城里大明最高级别的官员,首辅魏藻德魏大人,反应却出奇的淡定。外面鬼哭狼嚎,魏德藻却悠闲地在家看看书作作画,拨草弄花逗女儿,好不逍遥自在好不惬意,真是给农民军给天下人摆够了假装名士的嘴脸。
细想一下,不难发现魏德藻的如意算盘:自己不过四十来岁,正值壮年,是首屈一指的政坛大佬,还是名满天下的大明朝状元郎。这样优秀的条件,闯王李自成那帮农民军还不得把他当宝一样供着?自己就等着李自成那帮泥腿子新朝开基,一统天下以后,自己荣华富贵钟鸣鼎食的好日子,依旧会很长!
可惜,这只是魏德藻一厢情愿的想法。闯王李自成攻下北京城,骇然发现明朝府库中只有黄金十七万外加白银十三万,这个结果让李自成失望至极,如坠冰窟。按照本来的计划,他“建国”以后,就该用大明府库的钱犒赏三军将士了,可是如今计划落空了。然后,李自成就盯上了朝堂上那些明朝的勋戚官员,李自成下令开始“追赃”。
头一个就是首辅魏藻德,因为满朝上下魏德藻官位最大。闯王李自成的大将李宗敏把魏德藻单独关在一个黑屋子里。到了此时,这位前朝首辅还在做美梦,隔门缝乞求农民军:“新朝如欲用我为官,就把我放出来吧,别把我锁在这里。”刘宗敏听到后,跟崇祯一样,让魏德藻捐款助饷。魏藻德开始还是嘴硬,拿糊弄崇祯皇帝那一套想蒙混过关,说自己没钱。可是刘宗敏是个暴脾气还是个狠人,直接就给他上夹棍,夹得魏德藻死去活来,受不住的魏德藻立刻交出几万两白银。说到底,魏德藻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当初如果他把这钱带头捐给崇祯皇帝,李自成怎么可能打进北京城啊?
虽然魏德藻交了几万两白银出来,可是农民军认为他还有更多的钱财没有交出来,继续催要捐款。刘宗敏亲自审问魏藻德,一边用夹刑一边问:“汝居首辅,何以乱国如此?”
魏藻德边嚎边答:“我是书生,不谙政事,先帝无道,遂至于此。”
虽然刘宗敏是个大老粗,但是不傻,仗义每多屠狗辈,听魏德藻这么说也怒了:“汝以书生擢状元,为官三年,即升首辅。崇祯何处对不起你,竟敢诬他为无道昏君!”
刘宗敏用力扇了魏藻德数十个大嘴巴子,依旧不耻魏德藻的为人。士兵见将军都上手了,夹棍猛扯,把魏德藻的十根手指全部夹断了。
接下来,魏德藻又开始了他的无耻表演,大呼:“我有一女,愿献给将军为妾!”
刘宗敏听了很高兴,马上派人把魏德藻的女儿带来,见其姿色不错,当下就将魏德藻的女儿奸污。因为不耻魏德藻的为人,完事后直接把魏德藻的女儿后送入军营,任凭军士轮奸以致惨死。
最终,魏藻德在农民军不断的逼捐中被用酷刑夹裂脑袋而死。一代明朝首辅魏藻德,临死前大叫:“没有为主尽忠报效,有今日,悔之晚矣!”魏藻德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可耻可笑的一生。
崇祯皇帝有句“名言”:大臣皆可杀。后世好多人总是拿这句话来证明崇祯皇帝的残暴和无道,可是有时候好多话是需要放在当时的环境和语境里面去解读的。抛开上下关系,单论一句话,有好多事实就已经开始偏离本来的样子。崇祯皇帝一生难辨忠奸,遇上魏德藻这样的当作股肱之臣,江山丢的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