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岭
中国书协理事
行书委员会副主任
行书,是受众广、易学习的一种书体。但其基础离不开楷、篆、隶、草,尤其是楷书。我写行草书,从近代林散之、吴玉如等大家入手,进而上溯,以王羲之为代表的魏晋书风为重点。
所谓“行”者,动静之间,兼动兼静。笔墨若想有行云流水般的感觉,一是要流美,二是有流行。以流美作为审美标准,主要强调作品的内在精神。流行则更多属于书法实用功能的范畴,它要求书写者“外向”地吸收大众的审美和风格,并将其与书法传统结合。实践中,二者是有相通之处的,即扎实的基础、广泛涉猎的积累。这同时也是培养审美观念的前提。
行书自作诗《九成宫醴泉铭》条幅
规格 180cm×49cm
十二层城接碧山①,微风徐动惹流泉。圣人闲步将渠水,上善如何造笔椽。乐谏玄成思坠句,率更飞白古稀年②。两般真意同贞吉③,一脉书承在楷篇。
注:①十二层城:比喻神人之所。见《史记·封禅书》:“方士有言:‘黄帝时为五城十二楼,以候神人于执期,命曰迎年。’”李商隐《九成宫》诗:“十二层城阆苑西,平时避暑拂虹霓。”碧山:九成宫位于宝鸡天台山,东障童山,西临凤凰山,南有石臼山,北依碧城山,风景优美。②玄成:魏徵字玄成。率更:欧阳询字率更。③贞吉:比喻人守卫正道,或者纯洁美好。见魏徵撰《九成宫醴泉铭》:“居高思坠,持满戒溢,念兹在兹,永保贞吉。”
文艺的审美不离对动静的审度。比如我给学生上课时谈到:书作里,黄庭坚笔法倜傥,苏轼笔意含蓄;而在诗词中,苏轼豪放酣畅,黄庭坚中规中矩。是他们创作、追求的变化吗?不是。这两位大家都是在动静之间寻找“路径”去表达“美”,或偏动、或偏静。同时,文艺审美不是绝对的数字比,它随艺术形式不同而有变化。书作因具有扑面而来的真切,故张扬反不若内敛更耐琢磨。诗词因为需要静读,字词夸张则更能“动”人,成了优点。弄不懂这一道理,写字、临帖都难做到所以然,也就难以笔迹流畅。特别有志向专写某一大家如王字、苏字、米字等,更是如此。
所以,在书法创作上,单纯练习一种书体,难写好;只写字不读书丰富学养,亦难写好;如果以单一的思路去揣摩美,也是同理。行书看似简便,实则不简。如同泉水流淌,乃出自地表下的丰沛储备,加之大地画卷上的有度之行,因此才能潺潺汩汩、甘甜喜人。(原标题为:“书如流泉”)
供稿:2019《书法报》第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