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虽是荣国府的重要人物,但却非《红楼梦》的主角,所以我们对他的的了解,只能从文中的只言片语中得到。
在冷子兴演荣国府时透露,贾政是贾代善的二儿子,从小喜欢读书,本想通过科举考个功名,没想到,皇帝体恤老臣,在贾代善临死前,给贾政安排了一个办事员的职务,后来升了员外郎,相当于今天的副司长级别。
在贾府的子侄中,贾政算是最优秀的一个。不但酷爱读书,而且有公职在身,最重要的是人品要比其他兄弟、侄子好,可以说,贾政是贾府的顶梁柱。
但是,细读小说我们会发现,贾政这根顶梁柱,不够结实,工作上“用人失察”被问罪,因不擅家务,家里早已亏空严重,他却一无所知。有的读者对此深表惋惜,认为贾政这样的结局让人难以接受,其实,贾政的初心,并不在当官,也不在理家,他骨子里是个文艺青年,追求的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归隐生活,他的这种追求,在“大观园试才提对额”中暴露无遗。
一、生在豪门却有归农之心
贾府是百年旺族,贾源、贾寅是第一代,贾代善、贾代化是第二代,到了贾政这一代,到了鼎盛时期,可以说贾政是生在豪门,长在豪门。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豪门贵族,却在游历大观园时,表达出了自己的归农之意。
小说第17回,贾政带着众清客前往大观园,当稻香村呈现在贾政眼前时,贾政表示“固然系人力穿凿,此时一见,未免勾引起我归农之意”。
我们且看稻香村布置的究竟如何?书中写道:
倏尔青山斜阻。转过山怀中,隐隐露出一带黄泥筑就矮墙,墙头皆用稻茎掩护。有几百株杏花,如喷火蒸霞一般。里面数楹茅屋。外面却是桑、榆、槿、柘,各色树稚新条,随其曲折,编就两溜青篱。篱外山坡之下,有一土井,旁有桔槔辘轳之属。下面分畦列亩,佳蔬菜花,漫然无际。
从未有过“归弄之心”的人,看到这般场景,往往会表现出“嫌弃”之意,毕竟比起豪华的贵族生活,田园生活太过简陋,也太过寒酸。而贾政看到这番光景,不但欣喜异常,还提出来自己的创意:用竹竿在树梢上挂个酒幌,不要华丽的,只要和外面村庄一样的样式就行!
虽然能够想象到,贾政归农也不过是“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但也足矣体现他和贾家其他子弟的不同。
二、混迹官场却更喜欢读书
贾政虽没有世袭的爵位,但却是贾府子弟中唯一一个有实职的。贾赦、贾珍是袭的爵位,虽有职位却无实际工作,贾琏、贾蓉是捐的官,说白了就是花钱买了个官,更不会有什么实权。
小说一开始,贾政已经是工部员外郎,工部主要是分管水利、建筑等领域,后来外放学政,所谓学政,主要负责教育、科举考试等领域,再后来生了工部郎中,外放江西粮道,也主要是负责江西等地的粮食工作。
可是,这么一个官位在身的人,贾政并不太善于官场之道(对比贾雨村,就可一见高下)。其实,贾政在大观园中表达过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感兴趣的并非做官,而是读书。
当贾政一行走至潇湘馆时,贾政说到: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我们再来欣赏一下书中所写的潇湘馆: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不光是贾政,我读到这里,也觉得如果能天天在这样一个地方读书,何其有幸!再说回贾政,一个喜欢读书胜过喜欢当官的人,自然成不了一个好官。毕竟,文人和官员是两个不同范畴。
事实证明,贾政这个官,当的的确不成功,在任江西粮道时,失察属员,用人不当,被革职。其实,贾政骨子里更像是一个文人,不够圆滑,所以在官场上也无法左右逢源。
三、一家之主却爱煮茶操琴
贾政虽未次子,但却住在荣国府中, 是贾家的一家之主。但是,从他对待贾宝玉的态度可知他教子不得要领,除了骂就是吼,甚至还要打,对宝玉百般挑剔,却几乎不会放下身段教他应该怎么做。家里的其他子侄,他也从不过问。以至于贾家的公子哥,在外面名声都很臭。
对于家务,他也很少过问。他把整个荣国府的“大权”交给了自己的侄子,贾琏和王熙凤几乎是一手遮天,对他能瞒则瞒,家里早已是入不敷出了,贾政却全然不知。
作为一个封建家长,贾政志不在家。在游历大观园时,进入蘅芜苑,贾政表示:此轩中煮茶操琴,亦不必再焚名香矣。
蘅芜苑中,怎样的布置让贾政有了煮茶操琴之心呢?书中写道:
贾政因见两边俱是超手游廊,便顺着游廊步入。只见上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绿窗油壁,更比前几处清雅不同。
在这样的房间中,煮茶操琴是再合适不过了。尤其是贾政这种身边有一帮清客的人,在茶香和琴韵中,谈天谈地谈人生,是何等的畅快!
对于贾政来说,家中的一地鸡毛便是眼前的苟且,煮茶操琴才是属于他的诗和远方。
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贾政,他就是个妥妥的文艺男青年,在政治上不会有大作为,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也成不了顶梁柱,他想要的是: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一圈大观园走下来,我们看到了一个如此真实的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