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成书年代表达方式与现今并不相同。很多话用现在的方式去理解就容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说到“千里”,红楼梦中刘姥姥身上也有一个千里谜题。她家明明住在京郊,来往贾家也就一天时间几十里地。曹雪芹却偏偏写他们从“千里之外”来。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按荣府中一宅人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虽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竟如乱麻一般,并无个头绪可作纲领。正寻思从那一件事自那一个人写起方妙,恰好忽从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个人家,因与荣府略有些瓜葛,这日正往荣府中来,因此便就此一家说来,倒还是头绪。
刘姥姥第六回出场不可谓不早,曹雪芹为此专门铺垫了从刘姥姥处叙事的原因。说正好赶上刘姥姥从家里往贾家赶,随后交代刘姥姥的来历切入正文,写刘姥姥一进荣国府。问题是刘姥姥明明不远,为什么要说她“从千里之外,芥豆之微,小小一个人家”来?对此,不同人有不同的解释。
流行的说法是曹雪芹偷换地理概念,认为《红楼梦》的故事原本应该发生在金陵,却有意写成京城,如此刘姥姥原本住在金陵也好,住在京城也罢,要去贾家所居的目的地,在现实和小说中应该有千里之遥。说起来有点绕,说白了就是刘姥姥和贾家的空间距离就有千里远,是曹雪芹有意缩写距离。类似林黛玉和贾琏回扬州,明明到秦可卿死已经过去几个月,王熙凤竟然还在算行程,像不过几天的样子。
那么这个说法对么?我认为不对。《红楼梦》交代的清楚,贾家嫡系八房就在京城,其余旁支都在金陵。金陵也各有一座荣宁二府老宅。京城贾家的八房都是荣宁二公的儿子繁衍,并非荣宁二公的叔伯兄弟亲戚旁支。如此住在京郊的刘姥姥就应该与贾家住的极近。
(第六回)方才所说的这小小之家,乃本地人氏,姓王,祖上曾作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儿。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中的,知有此一门连宗之族,余者皆不认识。目今其祖已故,只有一个儿子,名唤王成,因家业萧条,仍搬出城外原乡中住去了。王成新近亦因病故,只有其子,小名狗儿。
刘姥姥和女婿狗儿都是京城人士,不过家庭破落在城市生活不易,搬回城外原乡居住务农。刘姥姥清晨从家中出发,徒步带着五六岁的外孙板儿进城来到贾家门前。算时间正好十点前就到王熙凤房中等着,赶上王熙凤每日伺候完贾母下来吃早饭。按照小孩老人走不快,刘姥姥和板儿路上浪费三个小时左右,最多距离二十里,不可能相距千里。古人出行受限制。千里之遥是刘姥姥和板儿绝不可能去到的地方。
那么,曹雪芹说的“千里之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说穿了并不复杂,就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类似意思。不是指距离单位的远近,而是刘姥姥家与贾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远近。
刘姥姥女婿狗儿的爷爷认下了王夫人的父亲做侄儿,成了王夫人的连宗兄弟。双方没有血缘关系,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狗儿爷爷有王家贪图的小权力,狗儿爷爷也趁机攀附,双方这点关系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陵王家其他人,包括王子腾根本不知道这事。
京城王家只有王子腾和王熙凤的哥哥王仁,刘姥姥不认识也解释不清楚。没办法才来到毫无关系的贾家找知道内情的王夫人。贾家和刘姥姥真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千里之外”的关系。
曹雪芹用“千里之外”形容双方关系远,用“芥豆之微”形容刘姥姥一家卑微“千里之外”的大,和“芥豆之微”的小,衬托出的事刘姥姥和贾家的现实情况和距离。也透露出刘姥姥攀附贾家的酸楚和不易。
两个关系、地位天差地远的家庭,因为一点联系产生交集,正是为贾家之盛衰铺陈笔墨,可谓曹雪芹之大手笔。当有一天世易时移,再回头看这一段介绍,不禁让人感叹天理昭昭,世事变幻无常!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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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红楼梦》通行本120回本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