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薛姨妈亲口在潇湘馆说要替贾宝玉和林黛玉做媒。这是对之前贾宝玉因林黛玉“发疯”事件的另一个表态。薛姨妈之话说的好,孰真孰假各有见解。其后不见有下一步动作,她当初为何说这话呢?其实,看王夫人的举动就知道这对姐妹各自心中所想。
(薛姨妈道)前儿我说定了邢女儿,老太太还取笑说:‘我原要说他的人,谁知他的人没到手,倒被他说了我们的一个去了。’虽是顽话,细想来倒有些意思。我想宝琴虽有了人家,我虽没人可给,难道一句话也不说。我想着,你宝兄弟老太太那样疼他,他又生的那样,若要外头说去,断不中意。不如竟把你林妹妹定与他,岂不四角俱全?”婆子们因也笑道:“姨太太虽是顽话,却倒也不差呢。到闲了时和老太太一商议,姨太太竟做媒保成这门亲事是千妥万妥的。”薛姨妈道:“我一出这主意,老太太必喜欢的。”
薛姨妈当众发话要做媒,主要有两个目的。
第一,贾宝玉因紫鹃戏言林家人要来接林黛玉回苏州而“发疯”。明眼人一见就知道宝黛二人之间情感。薛姨妈一心想让女儿薛宝钗嫁给贾宝玉,不想宝玉公然闹出这么一出,大有非林黛玉不娶的态势。这让薛姨妈当初宣扬的“这个金要找有玉的相配”成了莫大讽刺和笑谈。
薛姨妈来潇湘馆看林黛玉,顺口说出要替林黛玉和贾宝玉做媒,表明自己没有私心,不存在要嫁女儿的心思,当初传说都是误会。
第二,贾宝玉因紫鹃一段话“疯癫”是有问题的。虽说贾宝玉至情至性,但若说疯癫有点夸张。
第五十四回贾母因林黛玉当众喂酒贾宝玉而借机“掰谎”,虽说将宝黛二人和薛家各打五十大板,但对宝黛二人不啻晴天霹雳。
贾宝玉原本仗着贾母宠爱,对林黛玉的感情充满信心,不成想遭到当头一棒。其实他一少年不知道祖母苦心,贾母支持的从来都是宝黛姻缘,而不是宝黛爱情。只有他们低调点贾母才好做主。
贾宝玉受到打击,自己又没能力做主,借由“发疯”昭告天下也是情非得已。私下认为贾宝玉“发疯”人为大于病因,见仁见智吧。
薛姨妈对宝黛爱情早看在眼里。她对贾母掰谎说什么“我们家断没有这样事”嗤之以鼻。贾宝玉发疯真正打了贾母的脸。薛姨妈上门说要做媒,最后一句话才是她的真感情。
“我一出这主意,老太太必喜欢的”,大有讽刺。意思说贾母:你老人家脸皮厚,矢口否认没有私情,看看外孙女和亲孙子这算什么?你不好意思做主张不开口,我替你说出来如何?
薛姨妈在自觉“金玉良姻”没戏之后,多少有点气急败坏的拿贾母“掰谎”说事,借由做媒讽刺贾母才是真。
薛姨妈有表示,王夫人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林黛玉当众喂酒,贾宝玉“疯癫”,每一项都在挑战王夫人的内心底线。使得她对林黛玉的忍耐到了极限。随后就发生了这么几件事。
第一,王夫人在王熙凤生病之后请“外人”薛宝钗帮忙协理荣国府内部事务。虽说她是当家人能做主,如此行径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昭然若揭的与贾母元宵节掰谎指出薛家图谋贾家姻缘对立。
第二,贾宝玉因为林黛玉吃燕窝去求贾母而不是王夫人,还说“虽不便和太太要,我已经在老太太跟前略露了个风声”。林黛玉吃燕窝有什么不便和王夫人说的?这句话背后透露出的,其实是贾宝玉察觉到母亲对林黛玉的不满意。能让贾宝玉都看出来,王夫人彻底撕下了隐藏的面具。
第三,抄检大观园看似王夫人受了邢夫人胁迫、陪房王善保家的挑唆,实则是王夫人有意为之。看她撵走晴雯和芳官等人骂的难听话,什么“病西施”“狐媚子”“狐狸精”“浪样儿”等等,无不指向林黛玉。可见对林黛玉恨急。
从薛姨妈要替林黛玉和贾宝玉做媒,到王夫人一系列针对贾母支持的宝黛姻缘的打击进而将矛头对准林黛玉,这对姐妹对贾母支持宝黛姻缘早有不满。薛姨妈对金玉良姻的前景有点灰心,王夫人却是不遗余力的打击宝黛姻缘。看懂薛姨妈突然提出说媒,一定要结合前后发生的事故。看懂王夫人的作为,这几层意思才是作者笔下要写的讥讽。
最终,王夫人借助女儿贾元春的权势成功狙击贾母,贾宝玉与林黛玉劳燕分飞。林黛玉远嫁后,贾宝玉娶了薛宝钗。谁想贾家抄家灾难随之而至,贾宝玉也抛下薛宝钗出家为僧。不知道随贾政被治罪的王夫人听闻消息将会何以自处,会不会后悔当初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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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笺雅侃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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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资料重点引自: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80回本 ;
《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80回本 ;
《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1990/2018 ;
《红楼梦》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
《红楼梦》绘全本·清·孙温 ;
《红楼梦》程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