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星象中图
卓雄腿上的伤痕并不是抓痕而是受力挤压造成的勒痕,泛乌黑的颜色足以说明那个拉扯他的力量很强大,卓雄是军人出生,身体强壮有力,别说是女人,就算是受过训练的男人也很难一下子将他制服。
“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但那声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到这会儿了,卓雄依旧心有余悸。
看似平静的水底潜藏的是涌动的暗流,这样的描述很容易让查文斌想到是禁婆,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水是禁婆的天堂,只是这手法却又不像。
“是直接拉你的还是有缠着你?”
“直接拉扯,我拼命反抗却一直下沉,但下潜的速度极快,在那儿的时候突然就停了。然后我们面对面,我不能呼吸,不能动弹,我以为我就要死了,突然就觉得浑身一松,能动了。”
岸边,大山浑身湿漉漉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背上的伤口因为刚才在水里扑通那几下又一次裂开了,血混着水一块儿滴答滴答……
水里,查文斌决定不冒这个险,他不是来降妖除魔的。
“能走嘛?”“没事,刚确实有点腿软。”“我要进去,你可以呆在外面。”“一起去,不放心。”
这大殿通体漆黑,看似分上下两层,全木结构,在头顶那些明石的照射下微微发出白色的反光。查文斌用手指轻轻一摸,质地坚硬,这木料外面竟然没有涂油漆。纯天然黑色的木料是很罕见的,黑木意味着和黄金一般的价格,这些木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高贵而又不失典雅。
在大门的衡量上有一块匾,匾上头歪歪扭扭的画了五个图案,像是字却又不是字,像画却又像字。
这图案当今世上能认出含义的恐怕不会超过五个,而查文斌就是其中之一,《如意册》就是用此文字所著。
“合、明、天、帝、日。”查文斌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什么意思?”卓雄问道。
查文斌指着那块匾道:“这是咒语,所有的符文都是通过这五个字互相叠加起来的,我用的茅山符只用了这五字中的三字,能以五字组合的符我还没见过。”
他的心里已经隐约开始觉得这事跟自己过去遇到的那些事可能有些瓜葛,能通这些符文的人跟道怕是脱不了关系,很有可能与那人更加有直接的联系。
“准备好家伙事,不对劲就撤。”说完,他的手已经放在那道大门上。
卓雄拉动了枪栓,查文斌过去从不会这么对他说话,对于超自然的东西查文斌这回没多少把握了。
“吱嘎”一声,黝黑的大门被缓缓推开,门内的香味要比外面浓,地面是大块的地砖,屋内并不是黯淡无光反倒是一片亮堂。抬头一看,原来这大殿没有设置屋顶,只是架了木梁却没有铺瓦,头顶的明石如同繁星将这间偌大的屋子洒满了明亮。
在那大殿的正中有一块屏风模样的大石板,这块石板也是这大殿之内唯一的物件,偌大的屋子一样便扫到了通头,看这场景,查文斌倒暂时忘却了刚才那一出意外,叹道:“好个以天地为棺椁,这倒是万分气派的要紧。”
卓雄心想着都什么时候了,您老还有心思风花雪月,就生怕冷不丁哪里再蹦跶出几个怪东西,手里的枪稳稳的拿着,准备有不对劲的就先给上一梭子。
这屋子的设计是极为考究的,遵循了中国人天圆地方的传统,屋顶是环形,而大殿则是四方。整个房屋的布局是坐西朝东,并不是一般墓葬选择的朝西,殿内没有任何字画或者陪葬品,而唯一让查文斌觉得有些好奇的就是那块光秃秃的大石板。
按照中国墓葬的结构,这个位置位于整个大殿的正中心,此处立块石板更像是墓志铭。有规格和建制的墓葬都会有这个玩意,用来记载墓主人的身份和生前的事迹,而要说到光立碑不提字难免会让人想到武则天的那块无字碑。
如此奢华和大气的殿堂内没有任何器物,这本就不正常,又或者这里仅仅是在修建了主殿之后就停止了,真正的主人并没有将自己葬在这儿。很快,查文斌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此处若按记载是金阙穴无疑,这种风水格局既然有人设了哪有不用之理?
两人一前一后将这大殿整整绕行了一圈,视线片刻也没离开过手中的罗盘,当他们再次回到那块无字碑的时候,查文斌开始把视线对着了那块碑。
这块碑除了无字之外还有一个让人觉得不一般的地方,那就是它是斜着放的。
从大殿的正入口看,这块碑是仰着的,大约有个二三十°的角度倾斜,无论是古人还是现代,这碑都是象征着身份的,做人要堂堂正正,那碑自然也得是挺立。这种角度的摆放让查文斌觉得有些突兀,从礼仪上很难说得通便仔细观察了起来。
石碑的表面光滑无比,头顶那些发着闪光的亮石斑斑点点的排列着,查文斌观察的就是这些点。
若按金阙穴为建制,那么就当以星辰为珠玑,秦始皇也是这般做的,这些点是一副巨大的星象图嘛?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手中还有一样东西便立刻在包袱里头翻了起来,那是一个透明的球,在进山之前那道桥下的小溪里无意之中捡到的。这枚球上刻画着一副精美绝伦的星象图,图中所标共有二百八十三官和一千四百六十四颗恒星,他拿着那颗球不断的调整着位子试着对准自己头顶那些石头。
这球不过一只手握的大小,那些刻在球上的星象却比芝麻粒还小,加之这图中所标的形象早就在2000多年前就已失传,查文斌得到此物不过数日,根本来不及研究,仅凭这会儿头顶那数百颗点亮进行比对不知要到何时。
星象的严格是不能差丝毫的,在星宫中一个宫的差距便足以改变天下的运势,从古至今那些擅长占卜的术士无一不是穷尽毕生心血。自汉后,几代人的努力才完成现在这三恒二十七星宿的星盘,这会儿比对跟临时抱佛脚没有差别。
但命运往往是提早就已经决定的,当第一根细微的白线透过星象球照射到那石碑之上的时候查文斌的呼吸都已经屏住了,任何一丝额外的抖动都会让这个已经匹配的星位移动。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白线出现,无数的细线照射到石碑上开始行成了点,而那些点又互相间隔形成了线,最终这些线开始连在一起变成一幅图!
这是一幅精美绝伦的图案,也是一副让查文斌无法忘却的图案,这幅图案在三千年前创造了神话并终结了神话,也正是这幅图案在三千年前创造了现在这个叫查文斌的道士的前世。
这是一棵树,一共三层,每层有三枚枝桠,每枚枝桠上站着一只口吐火焰的鸟,一条龙形图案顺着树干从顶往下盘绕。
东方神木:扶桑!
当这幅图案呈现在石碑之上的时候,天地之间忽然有了巨大的变化,原本一片宁静的空气开始有了上下浮动的迹象,就连离着他们很远的大山都感觉到了异常。
他背后那道久久不能愈合的伤疤开始变的奇痒无比,他可以听到肌肉是怎样在愈合,伤口是怎样在结痂,而剥落下来的痂能发出清脆的“嘎嘣”声,瞬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展,一股说不出的暖流从头顶直入身体,好比是憋了数分钟没有呼吸的人突然有了最纯的氧气。
人在这一刻开始陶醉,查文斌只觉得此时自己已经踏入了仙境之中,隐约间他放佛看见了原本空旷无一物的大殿出现了大群翩翩起舞的白衣女子,在她们的身后是身着华服的宫廷乐师正在敲打着最名贵的乐器。
“幻觉?”查文斌使劲的晃动着自己的脑袋,他不停的念叨着:“是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万物为赍送,万物为赍送……”
何为万物?脑海中这四个字反复的在转悠着,他猛得惊醒了,喊道:“卓雄,拿笔,描下那副图!”
他是醒了,但是卓雄呢?此刻卓雄正一脸陶醉的表情张开双手仰望着天空,他的脸红扑扑的,脚下的步子也不稳,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
第四百九十一章:应龙无翅
只听见背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此时的查文斌压根不能分神,这幅星象图能够出现凭借的是万分之一的运气,只要他稍微走神相差一个星象图就有可能消失。
那脚步并不是让他都感觉恐惧的“咚咚”声,而是急促的跑步,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文斌哥,我来了!”
是大山,原来他背上的伤瞬间愈合后就呆不住了,他巴不得早一分钟能够和他们汇合。大山虽然体型蛮横,但自小就在山涧溪流中游泳,水性很是了得,见他们俩人进了对面那座大殿早就按耐不住,若不是查文斌一再嘱咐他背上有伤,早就动手了,现在自觉伤势已无大碍,哪里还管得住,跳下湖去一路畅游很快就到了对岸上了大殿,片刻钟都没耽搁。
风风火火进了大殿一瞧,查文斌正举着球,而卓雄那小子不知道像是中了邪一般正一脸醉醺醺的模样摇摇晃晃,便先跑到查文斌身边问个究竟。
见来人是他,查文斌赶紧让大山描绘那石碑上的图案,大山见那图案好生漂亮,光线雪白隐约轮番出现,觉得好生稀奇,便按照查文斌的吩咐取了他怀中的笔墨,就着衣服上拧下来的湖水准备提提笔作画。
这作画是个细致活,但大山是个粗人,自小花白胡子并未教他读书写字,竟然连个毛笔都不会拿,凌空比划了一二后只得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查文斌说道:“哥,这力气活我行,这种绣花的东西哪有那本事,这是女人家才会的。”他倒还不忘为自己辩解一番,认为那些事儿都是娘们干的。
“那你去叫他来!”
大山拿着笔跑到卓雄跟前说道:“文斌哥喊你呢,咋回事啊?”
卓雄的脸还是红扑扑的,大山连喊了几次都没反应也急了,抬起大手“啪”得一个巴掌扇过去,卓雄立刻就被他给扇倒了地,不想,那家伙倒地知道依旧还是那副模样,两眼空洞无神的对着漫天亮石“嘿嘿”傻笑,这让大山一下子也不知所措了。
查文斌心里那叫一个急,卓雄此刻是完全喊不动,这幅图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这是目前唯一可以串联整件事情的线索,他寻思着真不行就只能让大山回来。
“别管他了,你上。”
“我?”大山对着查文斌一边咧嘴一边直摇头道:“我真不行。”
查文斌急了,大声喝道:“不行也得行!”他这一喝,那星象图果然混乱了,那图案瞬间变成了一片雪白,原来出现的扶桑树模糊不清,他立刻调整了呼吸努力使得自己平静,过了一会儿那图案好不容易又慢慢出现了。
大山见自己差点闯祸,这下也不敢再顶嘴,只能捏着毛笔准备强行试试,就在他刚提笔的时候,突然“吱嘎”一声,背后的大门关上了,查文斌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快速的凝结,上一秒大山还拿着毛笔在石碑前准备做尝试,而这一秒他的手已经停滞在了半空。
“咚、咚、咚”,是那个声音!
查文斌的耳朵听的分明,那是曾经出现过几次的声音,富有节奏的敲打放佛是耳边丧钟在敲响,每一下都能扣进人的心弦,犹如他在出殡时站在棺材跟前挥动着手中的辟邪铃。
他想转身,想亲眼看一看这个声音的主人,只可惜全身都已经僵硬了,除了思维,查文斌觉得此刻他的呼吸已经停止了,就连心脏的跳动都察觉不到,眼球的方向依旧保持着向上倾斜,上一秒他正着急得去观看头顶那片星象图。很想把自己的眼球移动一下,他能感觉到那声音此刻就停留在自己的身边,那距离相差不过寸厘之间,只要再稍微动一下,他便可以与那声音的主人相接。
查文斌的视线最低处可以看到石碑的上面小半部分,他很努力的将自己的精神注意到那个区域,一只纤细雪白的手出现了在他的视野中。
那只手拿起了毛笔,轻盈而优雅的姿态举手之间红色的朱砂画作了简单的线条,这只手的主人拿的正是大山手中的笔。
毛笔顺着石碑上投射出的扶桑神树轮毂游走,不差分毫,笔锋所到之处皆是一笔连过,不见半分停顿,若不是那石碑上有图在先,旁人看了一准是位作画高人在现场泼墨。
起笔、行笔、转笔、走画一气呵成,转瞬间,一副完整的扶桑神树图跃然出现在了石碑之上,待那声音再一次循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越走越远之时,查文斌手中的星象球“啪”得落地。
大山摸着脑袋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道:“哎,这怎么画好了,是我画的嘛?”
卓雄见大山正拿着笔在石碑前比画,吃惊的问道:“大山,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我在你们后面,对了,你还说了,你刚才怎么了,我怎么叫你都没反应,是吧,文斌哥?”大山回头一看,查文斌此时正朝着大殿门外走去,他脚下的步子是越来越快。
“哎,文斌哥,你去哪儿?”大山扔下手中的毛笔跟着就追了出去,卓雄只觉得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提着八一杠个跟着追了出去。
那查文斌听到了脚步声,眼睛也看到了一只手在作画,那只手明显是女人的,手腕处纤细而柔和,手指修长而灵活。他看到那只手做完了画,又听到那声音再一次经过自己的身边,待他的眼球终于可以转动的时候再回头发现大殿的门又被打开了。
大殿外,平静的湖水依旧,空荡荡的走廊一眼望到了尽头,这里除了他们仨再也没有别人,而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的确是看到了一个人,那个女人和他第一次在一线天看见的那个背影是如此相似……
石碑上的扶桑神树精美绝伦,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单就这幅图照着临摹没有一整天的功夫也决不能完成,而且作图之人必定还要精通书画。那条盘旋而下的龙神鳞片栩栩如生,就连那枝头金乌鸟的爪子都被细细描绘,哪里是他们几个粗人能干出的细活儿。
除了查文斌,大山和卓雄对刚才的事一无所知,大山的记忆里前一秒准备作画,而一秒画已经完成,那俩人都断片了,卓雄断的比大山更长。
查文斌摸着那副图道:“只要这对她有用,总是还会再来的,不管是人还是鬼,我拿她没有办法。”
“这图和那颗树挺像,是扶桑吗?”卓雄问道。
查文斌点头道:“是,但是多了样东西,多了这条龙。”
那条龙和平常见到的龙模样相似,长长的身子盘旋在树身之上,脑袋微微抬起。大山嘀咕道:你不说我还不知道,乍一看以为是条蛇呢。”
龙这个传说中的神物无论是在文字还是书画作品里都只出现在两种地方:天空或者水里,龙能腾云驾雾翱翔九州天下,也能入海潜水畅游江河海湖,还从未见过有龙会出现在树上。
卓雄托着下巴在石碑前转悠了一圈道:“这条龙好像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查文斌问道。
“我觉得这条龙很熟悉,跟我身上这条有点相似,但是又不一样,它没翅膀。”
查文斌顿时心里想起了什么,一把揪住卓雄的衣服说道:“脱下来,赶紧!”
当卓雄的胸膛完全裸露出来的时候,一条红色的纹龙若隐若现,随着他呼吸节奏的加快,那条龙也越发的明显,当最后那对翅膀完全张开的时候,那纹身有一种立刻就要离开他身体飞向天空的感觉,霸气无比。
查文斌的眼睛不停的在卓雄的胸口和那块石碑之间来回切换,两条除了翅膀有无的区别,无论是形状、朝向、弯曲的身体还是昂起的龙头和卷起的胡须,甚至连身上的鳞片都相差无几,这两者根本就是出自同一模板!
应龙无翅还怎么龙啸九天?一块绝佳的墓穴必定有龙,而金阙穴能跳出阴阳不在五行又借的谁的力?答案已经出来了:应龙!
古人记载: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角龙再过千年为应龙!
应龙可以说是龙中之精,才能生翼。在古老的东方,关于龙的传说多不甚数,而关于有翅膀的龙,唯有独一:应龙!
卓雄穿好衣服指着那石碑道:“那这龙上的翅膀呢?”
从那副画看,作画的人故意没有添上翅膀,光溜溜的龙身因为失去了翅膀不能飞翔只能盘踞在扶桑神树上。而扶桑树而通三界阴阳的大门,是蜀山神话能够崛起的根本,是架着马车从人间飞向仙界的唯一通道,这条失去翅膀的龙是在等待吗?等待它重新长出翅膀还是等待它这条残躯也能飞升?
第四百九十二章:血翅(一)
关于画龙,在中国最为有名的恐怕就是那个传说:画龙点睛。
南北朝时的梁朝武帝信佛,全国大兴寺庙,每座寺庙建完之后都会请大画家张僧繇前去作画,这位大师在金陵安乐寺的墙壁上画下了四条金龙,惟妙惟肖,让人啧啧称奇,但这四条龙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眼睛。
张僧繇解释说,这些龙如果画了眼睛就会飞走,众人不信,告他妖言惑众,张僧繇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答应选择其中两条龙给补上眼睛。不料这龙眼一点,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两条巨龙当即从墙壁上脱落飞升而去,从此安乐寺的墙壁上只剩下两条龙。
这个故事在民间就是“画龙点睛”成语的由来,文人墨客都用这个词形容文章的关键之处。
但是,这个故事在道教里却有另外一个说法。
“张僧繇是道教中人。”查文斌说道,“他最有名的并不是后人所说的画龙,而是对于星象的研究,曾经他有作有一副《五星二十八宿神形图卷》被誉为是珍宝,这幅画失传已久,但是在我们道教有一副临摹本。这幅领摹本以金木水火土五星为上卷,以二十八星宿神仙图为下卷,这二十八个神仙以星宿所在位置拟成人形,若是参照图中人物面相便可辨别夜空星宿所在。
南本朝时佛教大行天下,他本又是那信佛皇帝的宠臣,不去画佛教神仙,却来画道教二十八星宿,难道不怕皇帝砍他头?星宿本是道门中守卫神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面容清晰可辨,此人一定是我门中高人。”
卓雄顺着查文斌的话道:“难不成这龙画了翅膀也会飞,所以故意留了这么个半成品?”
半成品?查文斌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心里不自觉的揪了一下。
“并非没这个可能,这幅图是星象所化,过去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那枚扶桑神树的原型到底是什么?现在,终于有了眉目,如果我没猜错,这颗树是前人根据天空中那二百八十三宫,一千四百六十四颗恒星做作,这颗树的原型就是这宇宙,古人对于宇宙的认识或许比我们现代人更加透彻。”
卓雄取过大山手中的毛笔递到查文斌跟前说:“那你照着补上去吧,或许会有不同呢?”
查文斌摇头道:“不是我,我不是张僧繇,也没那个本事。”
卓雄打趣道:“那人应该死了几千年了,总不能把他挖出来让他作画吧,你不也是道士,再说了,我还没见过比你还要厉害的道士呢。”
查文斌接过毛笔看了一眼那石碑,又把目光转向了大山并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大山被查文斌的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他总觉得文斌哥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又不能说。卓雄也被查文斌的举动给影响了,顺着他的方向也盯着看大山。
“都看着我干嘛?”
查文斌朝他走了两步,伸出手递过那只毛笔道:“拿着。”
“我说了我不会画啊,这画它真不是我画的,我刚才还没下笔呢,再一睁眼它就出来了。”大山以为查文斌误解了这幅画是他刚才描的,赶紧解释:“真不是我,我连字都不会写,粗人一个,哪能摆弄这些,你就相信我吧。”
查文斌手中的毛笔依旧递着,那个在心中藏了很多年的秘密他守护的很好,如果可以,他想一直替他们守护下去。羌氐氏族的首领,应龙血统的后裔,云大祭司口中的王,那块胸口原本有着一条一模一样纹身的汉子;如果可以,查文斌希望他永远都别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永远做一个天真憨厚的大山。
那道疤不是已经去掉了吗?那是云大祭司对他的保护吧,而卓雄又是怎样的存在?他只是族人用来掩盖那个真正王者的替代,一个应该替王去承受一切危险的奴仆,有些命运是一出生就注定的。就像,查文斌一直在阻止着任何人进入那道门,可是仆人还是带着他的王来了,冥冥之中一切皆是定数。
“拿着,试试吧。”查文斌笑了,他的笑很真诚,眼前的大山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个孩子,一个需要鼓励的孩子。
“我真的不行。”大山还想推脱,但是看着查文斌真切的眼神,犹豫之下他还是接过来了,因为他看到了他最敬仰的人对他充满了期待。
“不能让文斌哥失望。”这是大山对自己说的,他也是用这句话鼓励自己的。
大山还是有些紧张,这毛笔拿在手里他觉得还没有木棍好使,文人的东西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受罪。
“画、画什么?”他问道。
查文斌努努嘴,卓雄再一次拉开了上衣,应龙翅膀又一次张开。
“帮哥给碑上那条龙添对翅膀。”
大山只觉得自己的额头汗都要冒出来了,他不是不想,而是他不能,他怕自己一个哆嗦就能把这石碑上原本存在的画给毁了。一边扭头瞅着卓雄身上的纹身,一边哆哆嗦嗦的准备照着画,试了几次之后,他又转过头来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查文斌道:“真要我画?”
查文斌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告诉我,你能画的,对嘛?”
这下,大山是再也没话可说了,既然文斌哥这么看得起我,我再推三阻四那还算得上是什么兄弟,自己不就是来保护他的么,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难道还怕作幅画,大不了把事弄砸了挨骂便是。想到这,他心里这就好了,这拿着毛笔的手也不抖了,一门心思的盯着卓雄纹身看。
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他举起毛笔就准备开画,不料这时查文斌喊道:“慢着。”
“咋了?不用我画了啊,那可劲好啊。”
查文斌又从包里拿出一支毛笔来,这是一只全新的毛笔,笔的上半截是用玉做的,下半截用的是黄杨木,造型十分精美。这支笔是超子送给他的,据说是那小子花了大价钱从外地弄来的,查文斌一直带着但不舍得用。这支毛笔最特别的地方是它的毛并不是羊毫也不是狼毫,而是八字全阳的男童出生后剪下来的第一缕头发所制,柔软无比,这笔也叫做童子笔,用来画符是再也合适不过的。
“把手伸出来。”查文斌对他说道。
大山伸出手,他以为查文斌是要拿回那支毛笔,不料查文斌抽出七星剑,剑才刚出鞘一小截就抹上了他的掌心。一丝凉意过后,手掌上两道血红缓缓而出,此时一只翠色的小碗已经在被拿好,那些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的全都留进了碗里。
接了约莫有小半碗的血,查文斌这才对卓雄说道:“给他手包上。”而他自己则拿着那支童子笔不停在血碗里搅合,一只到整个笔尖都成了血红色方才停止。
他拿着这支笔递到了大山跟前道:“跟你刚才那样,什么都别想,画上翅膀,告诉我行还是不行?”
“行!”大山点头道,他从来不会问查文斌为什么,为什么要换自己的血沾的毛笔,为什么画画的人又一定是要自己,他只知道自己该回答行还是不行,对于查文斌,他从来不去怀疑,也永远不会怀疑。
如果说一个伟大的画家靠的是努力不如说他是有天赋。
当大山拿着毛笔完全沉浸下来后,他的第一次落笔就让查文斌感觉到了惊艳。
大山的眼睛清澈得就像山里的泉水,没有半点杂质,此刻他心中只有那副画,他要替文斌哥完成布置给自己的任务,仅此而已。
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男人,一个用掌心握着毛笔的男人,一个手腕比笔筒还要粗的男人第一笔落下就如同行云流云,他的笔锋所到之处细腻无比,第一次的转弯就和卓雄身上的纹身不差丝毫偏离。
更重要的是,当第一枚翅膀完成雏形的时候,这个小子中途没有停过一次笔,他是一气呵成!
完美的线条与龙威武的身躯相当益彰,新画的笔迹丝毫看不出这是第二个人的临摹,他与已经完工的主体看似根本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枚翅膀完工后与整幅画作已经融为了一体,只是这翅膀更加的猩红,更加的鲜艳!
第四百九十三章:血翅(二)
卓雄很是惊叹大山的画工,便想与查文斌讨论,不想查文斌却竖指示意他安静,大山现在的样子和他入定有些相似,已经完全与石碑上的那副画融在了一起。画在手中生,人在画中游,颇有点天人合一的味道,查文斌看这他那入神的模样心想若是大山从小就跟着自己,指不定会在道学这条路上走出比自己更高的天赋。
当第二枚翅膀跃然出现在石碑上,那条原本顺着树干而下的龙突然有了一种能飞的感觉,那对富有张力和霸气的翅膀一下子就让整幅画面生动了起来。而大山不知是沉浸在作画的冥想中还是已经走了神,他面对着那块石碑一直久久没有移动半分。
背对着查文斌的大山突然开口问道:“我是谁?”
卓雄上前去搭在大山肩膀上道:“疯了?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啊!”
这一搭,大山脑袋猛的一晃,再定睛一瞧,那石碑上应龙已经有了翅膀,赶紧回了神说道:“这是我画的?”
卓雄哈哈笑道:“这小子,怪不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都差点不知道你是谁了,还有这一手。”
大山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把毛笔递给了查文斌道:“真是我画的?”
查文斌淡淡笑道:“是你画的,干的不错!”但是,此刻他的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刚才大山那句我是谁,让查文斌有了一种想说出真相的冲动,只可惜卓雄提前打断了。
他也在看石碑上的那副图,龙并没有像想象中那般扇动了一下翅膀然后从画中游走下来,它依旧还是一副画。只是那对鲜红的翅膀格外的惹眼,不动却似动,不动又欲动。
这不是一个魔法的世界,大山也不是神笔马良,就在查文斌还在解读那副石碑之上会不会还隐藏着自己未知秘密的时候,脚下的大地已经起了变化。
“嘎嘣”一声,不知是脚下的哪块石板自己撬了起来,又是“嘎嘣”一声,第二块石板也拱了起来,接着就是第三块、第四块。四周的石板开始不停的从地面被撬起,那声音就和过年放鞭炮似得一串连着一串,地表开始不断出现龟裂的迹象,而这一切的中心正是那块石碑。
龟裂的速度还在不停的继续,整个大地也开始摇晃,古老的大殿就像在海上航行的船遇到了汹涌的海浪,四周已经开始有门窗落地。三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得有些不知所措,还是卓雄的一声喊叫:“快跑!”提醒了他们收回定格的眼神,迈着最快的步子试图冲出大殿。
可是此刻大殿外的场景又是怎样?
原本一片平静的湖水早在大山落笔的那一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湖中开始有不断出现大小的漩涡,这些漩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当两个相互靠近的漩涡相遇的时候,大的就会吞并小的并形成一个更大的漩涡。这些漩涡开始不断的靠拢、合并、变大,待大山完成那对翅膀之时,一个巨大的漩涡已经席卷了整个湖面。
旋转而起的湖水顺着四周的石壁开始不断升高,到了后来,那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大殿的屋顶。这些湖水高速的围绕着大殿,它们蓄势待发,犹如千军万马就等一个将令,下一秒它们便会朝着目标呼啸而去。
所以,当第一个推开大殿正门的查文斌抬头看见外面景象之时,第一句话就是:“变天了!”而紧接着,他用了毕生最大的力气喊道:“往回跑!”
往回又岂是什么好走的路?就在他们冲回去的那片刻,大殿里面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龟裂的大地撕开了整座大殿的地基,那块石碑现在早已不知去向何处,一座巨大的雕像不知从哪儿凭空冒出来的出现在了大殿正中。那是一座通体漆黑的雕像,羊身人面,一对非常奇怪的眼睛不在脸上却在腋下,那嘴巴张的巨大,一只手倒是人手的模样,正托着一块盒子模样的东西正在往自己嘴里送,而那嘴巴里锋利的牙齿更像是老虎一类的猛兽。
“饕鬄!”当查文斌见到这尊雕像的时候,心中已经完全乱了章法,那个梦中无数次出现过的怪物终于就在自己的眼前,传说中饕餮是蚩尤败给炎黄二帝后被斩下的首级身首异处集怨气所化,有吞噬万物之能,被黄帝用轩辕剑所封印,并由羌氐中最勇猛的战士世代看守。
他还来不及看到这里是否会出现自己女儿的身影,那背后滔天的湖水已经在前一秒停止了旋转,紧急停止后迸发出的巨大能量让这些湖水狠狠的互相撞击,在这股巨大的力量形成之时,这个被包围的湖心大殿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宁静。
夹杂着巨石和巨大冲击力的湖水开始凶猛的从四面八方涌进大殿,无数坚固的黒木在和湖水接触的那一刹那就被拦腰折断,千万年树龄的巨大木桩被湖水轮番冲击,“吱吱嘎嘎”得卵裂声响起了一片。
大殿之上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景象,殿内的水位以惊人的速度开始上涨,而那水中先前给卓雄带来的阴影还在挥之不去。人在生死的紧要关头总是会率先保命,躲避这场洪水最好的办法就是爬高,而现场,那座巨大拔地而起的饕鬄雕像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这是用一块完整的巨大黑色玄武岩雕凿的邪恶图腾,瞬身上下的细节若是放在外面,任何一点看过去就是无可挑剔的精美,可是如今这些精美已经成了逃命的通道。那些阴刻阳雕形成的各种图案纹路此时被当做了着力点,三人奋不顾身的开始向上攀爬,而脚下的湖水则紧跟着他们呼啸而上。
查文斌在攀爬的时候注意到脚下的湖水并不是他所见到的那么透彻,湖水的颜色不知是因为这大殿里随处可见的黑色元素还是头顶的星光被遮挡,水中到处都泛着一缕一缕的黑。
待三人手脚并用的爬至那雕像的头顶却无立足之处,那光溜溜的肩膀上哪里同时能容下三人,光是大山一个就很勉强。而湖水则还在继续上涨,查文斌这时有了间隙再低头去看,那湖水中果然是有问题!
那一缕一缕的黑色根本就不是漂浮的垃圾,而是大团的头发,无数的头发密密麻麻聚集在了一起,它们就像河底并排漂流的水草。这些黑色的头发似乎并不满足于只是绕着他们打圈,开始不断的有头发顺着水流的冲进开始贴着雕像往上蔓延。
贴着雕像的头发就像是老房子墙壁上的爬山虎,只是它们的数量要多得多,查文斌不得不拿剑朝着脚底下不断上涌的头发挥砍,而当他削下一缕头发的时候,下一波又接着跟了上来,这么干下去,不被头发缠住也会因为累死而落入水中。
“那!我们去那!”卓雄刚才在四周一观察这才发现这雕像的最高点并不是脑袋,而是它还有一只扬起来的手。那只手巴掌平房,托过头顶,从姿势上看是正拿着东西在送入嘴巴之前正在仔细端详着。只要能够绕过雕像的脑袋走到它的另一侧肩膀就能顺着手臂爬到掌心,那摊开的手掌足够能让三人站立。
卓雄趁着大山和查文斌还有力气击退头发的时候,取出了一根登山索绕着那雕像的脖子打了一个结。双手抓着脖子,身子往外一靠,双腿踩在那肩膀上用力一蹬。借着这股力气,身子一摆动,手中的绳索以那脖子为圆点带着身体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立刻就甩到了另一侧。
“快过来!”他一边清理着脚下的头发一边喊道,查文斌和大山如法炮制,两人荡着秋千先后闪过,看着那条光溜溜的手臂向外伸着,也就一根电线杆的粗细,大山嘀咕道:“这能走吗?这要是掉下去可就全完了……”
“总比在这等死强,多点机会多一点把握,你守着文斌哥,我先上!”之间卓雄完全没有保护,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眼前那道手臂约莫有四五米长,这在部队里也就一根训练用的独木桥长度,给自己心里喊了声:冲!
脚下的步子一跃,卓雄眨眼就到了那雕像的手腕处……
第四百九十四章:泪湖
整条手臂并不是笔直的,它模仿了人吃东西的姿势,所以在关节处做了一个往回拉的姿势,这样看起来,手臂是先走一个下坡,再走一个上坡,长度约莫有将近三十多米。
卓雄深吸了一口气,在部队里走圆木一般也就是十来米,落地高度不过三四米。人在知道危险已经排除的情况下,胆子会变的更大,潜意识里激发出的平衡感会更好,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平地上走独木桥毫无问题,真到了悬空架在悬崖上的真桥时会两腿发软。高度是一个问题,而更多的则是内心的恐惧。
湖水蔓延的速度已经开始逐渐停止,但那些黑色头发却有越来越多之势,卓雄双臂向后一摆,身子纵身一跃,双脚就踏向了手臂。他是第一个,为了给后面的人鼓起,走的速度也特别快,卓雄感觉和平时训练没什么差别,不肖一分钟,他已经到达了对面给查文斌做手势,示意他们可以过来。
大山是第二个,因为查文斌要留下来对付那些头发,大山自小在山里长大,跟着花白胡子在巴蜀群山里采药为生,这种难度的独木桥他是真不在话下,别看他体型笨重,实际那脚下的步子可真灵活。但是他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恐高!
一开始,大山是两眼向前平视着卓雄,走到那个折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朝着脚下瞄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大山立刻感觉到头昏眼花,那脚底的湖水互相撞击形成的浪花和漩涡让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心里一紧张,就会产生怀疑,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么一块狭小的空间里站稳,接着,人的重心会立刻进行调整告诉大脑我能平衡,但是恰恰是这种自我的暗示会打破原本真正保持的平衡。
在卓雄的注视下,大山的身子向左侧一斜,接着他很努力的想挽回这种平衡,上半身开始右努力倾斜,双手不停的舞动试图重新找回平衡。但是他体型要异于常人,一旦开始失去后就很难再找回,果然舞动了不到三下,只觉得脚下一滑瞬间便滑落下去。
当时大山的脑子一片空白,凭借着本能,他的双手紧紧向上一抱,还真就让他抓住了那条手臂。这回脚下开始使不上力了,只能在原地乱蹬,那腿越是用力,他就越是觉得手上抱着的那条胳膊越是光滑,一阵子乱扑通后,手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割破了,那血是顺着掌心一下子让摩擦力更小了。
卓雄以他现在站的位置过去救人,以大山的体重,卓雄一伸手的结果就是两人同时掉下去,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文斌,因为绳子还在他那边。
查文斌只顾着处理不断向上的头发,没有发现大山的危险,挥着七星剑砍得手臂都发酸,正咬着牙齿坚持的时候,忽然看见那些头发不知怎的纷纷开始后退,待他听到卓雄的喊叫时,水中黑色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大山为中心,他脚下二十米内的湖水清澈无比,而在这二十米外全都是乌压压的一片,那些黑色的头发四处乱窜,互相碰撞挤压,在外围不停的转着圈使得一个更大的漩涡开始慢慢出现。
“文斌哥,救人呐!”卓雄看大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而查文斌还在看着那水里。
回过神来的查文斌取了绳索匆忙赶到大山的身边,用绳套套住他的两边胳膊,然后顺着那条道走到了卓雄身边,两人那么合力去拉,再加上大山自己的努力,终于再一次让他重新挣扎着站了起来。不过剩下的那几步路他可就走的有些狼狈了,到最后根本就是手脚并用狗爬式,好歹也是过来了,摊开手掌一瞧,掌心被划拉了好大一个口子,赶紧先包扎了起来。
“血……”查文斌看见大山刚才跌落的地方,那条手臂上还有血迹再往下滴,只是血已经很少,那些黑色的包围圈又重新靠拢,而包围圈的中心就是那块血迹的地方,“它们怕龙血!”
卓雄一边替大山包扎一边说道:“什么龙血?”
“没什么。”他岔开了这个话题,这个话题,查文斌希望永远不要被提起。但是随着又一波漩涡的出现,这两边的湖水已经升到更高的位置,若是再冲击一次,难保他们现在站的这个位置不会被淹没。
“嗯,这是什么?”查文斌看着身边那口长方形的东西问道,这东西有点像是一口青铜棺,棺材的表面是描绘着一副图,图中有一个男子站在一片星空的上方,而他的双脚踩踏的是太阳和月亮。用手敲击了一下,里面发出“咚、咚”的回声。
查文斌说道:“空的,小心点为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去碰那口棺材。”
他又瞟了一眼,大山遗留在那段雕像手臂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凝固了,果然,没有血继续滴下之后那些黑色的东西开始越发的靠拢,很快一片黑色又开始聚集起来,这一次它们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涌起的水花比先前要大得多。
夹杂着那些被激起的水浪,互相拍打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世界发春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巨大的轰鸣声中悄然可以听见有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越发的强烈,到了后来,就根本不用竖着耳朵听了,哭声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已经比激起的水浪还要响,哭声已经盖过了一切,漫天漫地,无处不在。那哭声似乎离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水面第一次出现了其它东西的时候,这是一种让任何人见了都会头皮发麻的景象。
先是卓雄看到了水里隐约出现了一块白色的东西,它在水底慢慢的飘动着,卓雄拉了一下枪栓,轻轻暗示查文斌注意。查文斌看到那团白色东西从水开始向上浮动,卓雄举枪开始瞄准,查文斌把他的枪管向下一压示意他先别急,等等再看。
接着第二块白色的东西出现了,然后就是第三块,第四块,它们就像是被按在水底的泡沫板,现在都开始上浮了,无数的白色让这片湖水和头顶的亮石交相辉映,很快,这里就成了白色的世界。而浮出水面的那些东西竟然是人!
一具又一具身着白衣的女性尸体开始浮出水面,她们的面部早已被水浸泡的发胀无法辨认,她们的头发互相缠绕,多得数不甚数。但是可以清晰看见的是她们的面部不断有水开始涌出,而那个位置应该是人的眼睛,那些水随着哭声节奏的变化而变化,时多时少,时快时慢。
三人被这湖中突然冒出的景象惊得有些不知所措,查文斌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念头,难不成这水位的上涨是这些尸体流的眼泪造成的?
要是人的眼泪能够积累成这么大一片湖,就算是有上万具尸体,那该要哭上多久才行?有人算过,若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活了八十年,出去他睡觉的时间都在哭,那么他大约可以哭出半吨水。这么片湖从卓雄得来的信息看是深不可测的,如果都是泪水,那可以想象,这些尸体哭了多久?
查文斌仔细得听着那些哭声,这哭声和平时女人哭泣不同,这哭声不仅悠长但是有节奏的变化,若是仔细去推敲,会发现哭声更像是一种哀伤的曲调,只是那唱曲的人已经不能完整的哼出旋律,只能用哭声来表达,那么她们又为何会害怕大山的血?
正想着,卓雄拍打着查文斌的肩膀道:“快看!,湖里又有东西出现了!”
那是一团红,一团巨大的红色,它和那些白一样从水底慢慢浮出,她所出现的位置那些白衣女尸纷纷开始让开,很快一个圆心又被让了出来。
那团红,是一件衣服,一件巨大的裙摆,这件红色衣服的主人面部朝上,她的面容清晰可辨。精致的五官,火红的嘴唇,微微上翘的睫毛,尖尖的下巴,虽然在水中,但是却可以看到她的表情十分痛苦,她的眼角有大颗的泪不停涌出。
泪化成了水,而她的眼睛始终没有张开,这个女人他们三人都认识,她的名字叫做:冷怡然!
第四百九十五章:别有洞天
那是冷怡然吗?那只是一张相似的脸吧,一样精致的面孔,一样冰冷的容颜,不一样的是那身火红到鲜艳至极的衣服。在那水中犹如一团热烈的火,熊熊的燃烧着,她的脸上为何会有泪?
那身华丽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是那样的美艳,她的气质犹如天上的仙女,神圣而不可亵渎。在那些白衣黑发的尸体中,有这样一位仙子般的女人,真是个有意思的画面。
卓雄朝那红衣女子大声喊道“冷姑娘!是你嘛!”
那水中的女子眉头一紧,刚才还是泪水涟涟,这会儿已是凶相毕露。而此时,那湖州的黑色头发又开始骚动了起来,它们互相的缠绕,漩涡隐约又再次把湖水推高。
查文斌低声说道:“她不是,她肯定不是。”
大山也说道:“可她就是啊,我们都认得,你怎么却不认得了?”
查文斌回道:“她不是,冷怡然又怎会穿着古人的衣服躺在那水中不沉不浮,她不过是一介平常人家的女子,不是什么神仙妖狐,哪来这些奇妙的法术。”
这句话,说出来的是是查文斌心头不解的地方,虽然他也觉得湖中的女子就是冷怡然,但还是以这个理由否定了自己。
“很像?”卓雄自言自语的摇摇头,还是嘀咕了一句:“那也太像了,就连那手上的珠子都是一样的。”
湖中,那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手臂纤细,白嫩如藕,露出了半截在那水中。衣袖处,有一串珠子隐约可见,而冷怡然的左手也戴着一串珠子。那是一串有年头的东西,她的父亲冷老在年轻的时候在西藏得来的,据说当时的冷老掉队昏迷在冰天雪地里被一个老喇嘛所救,那位喇在冷老临走之际给了他一串红珊瑚手珠,说是将来他命中会得一女,这串手珠是送给她的。
再过了几年,冷老成婚,又过了一年,果然得了一女,他认为这个女儿是上苍赐给自己的,就取名怡然,意思为:怡然自得。冷怡然虽然是一女子,却自幼不喜欢红色,她从来不穿红色的衣服,倒是手中那串红珊瑚的珠子一直伴随在她的身边。
这串珠子太扎眼了,查文斌也注意到了,真正的红珊瑚产于深海,是佛教七宝之一,而西藏位于高原,这里产的红珊瑚其实都是亿万年前留下的海洋化石,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一个喇嘛将这样一条珠子送给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佛教讲究因缘,若不是那老喇嘛看出了什么,又怎会舍得赐给一个汉人如此珍贵的礼物?
现在回想,那个喇嘛怕是早已圆寂了,若想问缘由这辈子已经没机会了。
“是她!”查文斌心中对自己这样说道,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精灵般的女孩,那个跟着他后面叽叽喳喳的小魔女,只是那一次青城过后,她的脸上就多了一抹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小魔女也成了冷美人,和她的姓氏那般冷若冰霜。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湖水开始咕噜噜的冒着泡,大片的水蒸气开始笼罩着整个湖面,隔着这几米的高度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湖水的温度在升高。四周的漩涡又再一次的凝结,只是这一次以那个红衣女子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逐渐凝结,似乎只等她一招手,那滔天的沸水便可以顷刻之间把他们浇灭。
这是泪的湖,那这些水便是沸腾的泪水,是有怎样的怨恨才能让这女人流了一湖的泪,却又再一次点燃了心中的火焰?
答案,查文斌的心中已经有了。
为何大山的背在遇到这湖水之后反而立刻好了,那些原本缠绕着卓雄要置他于死地的禁婆临终却松了手,一切都是因为那滴血,他是应龙的后人。
而她?谁能拥有这般的能量能将一湖之水沸腾蒸发?除了五行以火自居的南方朱雀外,还有一人,天女:女魃!
为助应龙平定天下大水,女魃耗尽元神,人也变得丑陋无比,终究是成了魔道。她为避免伤害应龙,不惜逃离天界,自己因为神气尽失,而受到邪气的支配而祸乱人间,春夏秋冬、四季失调,所到人间所到之处尽皆大旱,人民因此苦不堪言。因为人民的怨怪、指责于诸神相继劝柬,不得已,黄帝只好下旨,要应龙前往讨伐女魃,因只有应龙之水才能收伏女魃之火。
两人相战于封渊血海之上,那一剑过后,女魃邪气散尽,恢复了神智,躺在那个她深爱的男人怀里,留下的只有两行清泪,只是那个胸口被她画下应龙图腾的婴孩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她的尸体究竟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
作为羌氐的先祖,应龙的后人开创了巴蜀神话,凡人为何会拥有堪比瑶池的扶桑神树,羌氐为何会有众多惊天地通鬼神的巫术,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查文斌想起了蕲封山中,冷怡然被那日本人一剑刺中,是那棵神树散发了神奇的绿光将她包围,谁会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真的仅仅是一棵树嘛?不,那是应龙最后的元神,他的一切都是为那个沉睡的女子准备的,那个他亲手刺杀的女子。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五千年后,有一个叫冷怡然的女子再次出现,她与天女女魃是何等的相似,而这座位于幽岭地下的宫殿中沉睡的女人终于等到了前世的灵魂,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后人。血浓于水,那熟悉的应龙血脉让原本沉溺湖底的她可以现世,而她为何又要愤怒呢?
无数个解不开的难题都在这一刻忽然有了出路,查文斌的脑海里疯狂的吸收着运转着。
“天,我们马上就要完了,文斌哥,你快看啊!”卓雄疯狂的拉扯着陷入沉思的查文斌,那四周的湖水已经漩到了顶端,那些如白昼一般的明石被水流肆意的冲刷着,下一秒似乎就要铺天遮地的盖来。
“为什么?”查文斌看着那水中的女人,她的愤怒还在继续,“你没有理由这样对他,是我嘛?”
或许是吧,查文斌还在思考着,那滚烫的湖水已经开始飞溅,洒落之处无不是滚烫无比。
“这儿、这儿!”大山一边推动着那口厚重的棺材一边喝道:“躲进去!”
卓雄见那湖水这会儿像是煮沸了一般,也过去帮忙:“躲进去也不顶事啊,这玩意进去了还不跟被丢进高压锅一样,一个是蒸熟,一个是煮熟,哪个都一样!”
那片鼎的片又是怎么回事?是它让超子带着大家进的这片山,那这座大殿是女魃的陵墓嘛?答案是否定的!查文斌身后的那口棺材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真是她的,她没有理由不出现在主棺里。
鼎是被冲入下游的,那么?
有了!“你们快点推,推个一半悬空出去!”查文斌一边喊也一边过去帮忙,背上滴落的沸水就和奴隶主扬起的鞭子一般打在他们的背上,这使得仨人格外的卖力。
待那棺材一半左右悬空的时候,查文斌打开棺盖三人先后跳了进去再拉上棺盖,查文斌喊道:“互相抱紧,憋住一口气别出!”接着,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抬起双脚狠狠的踹向大山。
大山体重最大,被查文斌踹的往后一靠,果然这下冲击力打破了原本横在雕像手掌上的平衡,前后摇晃了两下过后,“咚”得一声,棺材落入了湖中。
滚烫的湖水很快就通过导热的青铜传入了棺内,活像是上了铁板的烤肉,三人在翻滚中被烫的龇牙咧嘴。也不知那湖水究竟有多深,过了好久他们感觉到棺材终于平稳了下来像是触碰到了湖底,这时青铜的温度也已经恢复了凉意,良好的密封性让这棺材竟然没有漏进一滴水。
“咱们都吸完最后一口气,然后我打开棺材,顺着水流的方向一鼓作气冲出去,记住别被互相冲散,这地方应该还另有洞天才对!”
第四百九十六:往事(一)
这棺材不是普通的掀盖而是和抽屉那样的抽拉式,只要能移动头顶的盖板,棺材就可以顺势开启。水深所带来的压力还是让这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异常艰难。三人合力推动之下有了反应,强大的水流瞬间没入棺材。
也不知这水深到底是有多少,查文斌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马上就要破裂痛苦万分,卓雄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连忙一手拉着棺材稳定身形一边给查文斌做手势示意他鼓气平衡气压。
一通慌乱过后,总算是暂时能够稳定,睁眼一看,好家伙,满地一片白晃晃的东西。
无数数不清的人骨交织盘错,那些长尖的肋骨就跟长刀似得明晃晃,好在这水底的温度尚可,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座圆台模样的东西。
查文斌做了个手势指着那圆台,那是一根原型的器物,它的周围白骨散落的格外多,还未走近便感觉四周的水流都是向着它而去的。借着这股势,三人很快便到了那东西的边上,那是一个长方形模样的东西,得有两人合抱,上面雕刻着繁琐的纹路,有人面,也有花纹。
四周的水流都是朝着这柱子上方汇集,强大的力量拉扯着几人的身子浮动不止,那力气何止是千军万马,简直是霸道之极。原本这水的浮力就已经很大,加上这股乱流,三人折腾了不到几下齐刷刷往上漂浮了几米,接着,一股更大的力气拉着他们的身体开始向下。
待查文斌看见那根柱子中间有个圆形的洞口之时,他已经倒栽葱般的被吸了进去。第二个便是卓雄,倒是大山被卡在洞口有一会儿,挣扎了几下也一同进去了。
晕头转向的不知脑门撞了几下,待查文斌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只顾着大口喘着气,四周一边漆黑。接着就是卓雄和大山先后也冒了出来,新鲜空气的补给让三人顿时感觉自己是逃出升天,哗啦着几下子过后,互相开始大笑了起来。
查文斌水性不好,勉强能踩几下水,最后还是卓雄和大山架着他游上了岸。
三人在岸上继续喘气,过了半刻钟才有点缓过神来,点了下装备,手电已经没用了,大山的背包已经不知去向,估计是刚才被吸进来的时候卡在了洞口。卓雄那还剩点干粮,几人分吃了之后有了些力气,查文斌的火折子用的是蜡封头,能防水,别的那些个符头纸钱全都烂做了一团,不过真到了这也管不了那么多。
卓雄还有两根冷焰火,用在刀刃上的时候到了,打了一根拿在手里,这玩意能用两分钟左右,特点就是亮度范围相当广。
才一打开就差点让卓雄给吓扔了,就在他的面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对他瞧着,这种场合遇到这事,他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没用。抄起手中的八一杠举枪就打,“呯”得一枪过去,那女人已经在前一秒率先倒了地,子弹擦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
“别开枪!”查文斌觉得那女人眼熟的很,连忙制止,卓雄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地上那女人。
他端着枪跟在查文斌的后头,大山则从地上举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这两人保证若是那女人诈尸会在第一时间被送进地府。
查文斌蹲下身去轻轻拨开那女人脸上的乱发,借着冷焰火的光,这个女人的脸清晰可辨。
“冷怡然!”卓雄喊道,想起湖里的那团头发,还有后来湖面上的红衣女子,他不由自古的后退了一步嘀咕道:“阴魂不散追到这儿来了……”
查文斌转过头来问卓雄道:“咱们还有吃的吗?”
卓雄翻了翻包包答道:“还有两块巧克力,柳爷这是按照美军伙食标准配的,我寻思着留在最后关头给你俩用的。”
“拿来给我。”查文斌把巧克力放在碗里揉碎,加水和成了泥扶着那姑娘起来从她嘴里灌了进去。
“你这是干嘛,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比鬼还凶呢!”
“这个不是上面那个,这个就是冷怡然,应该饿了有几天,人虚脱了。”查文斌继续着手里的活道。
“那上面那个?”“跟我们进来的时候一样,也有两个,这事一时半伙跟你们解释不清,她能在这,我们就能出去。”
大山嘀咕道:“不对,这不是冷姑娘,你还记得是超子进去把她给救出来了,我亲自送她去的医院,她怎么能出现在这儿?”
这时,卓雄手上的焰火也熄灭了,黑暗中,有个女人咳嗽了两声,虚弱的问道:“这是哪儿?”
查文斌搭在冷怡然的手上,她的脉象还算平稳,暂时没有什么大碍,要是能出去挂上几天点滴就行:“没事,是我们,我们是来接你回去的。”
“文斌哥……”接着,就是女人小声的啜泣,她已经没力气大哭了。
这是查文斌第一次把冷怡然抱在自己的怀里,怀里的她在不停的颤抖着。显然,多日的黑暗和孤独已经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很难想象一个女人在这里是怎样的绝望和等死。
查文斌继续安慰着她:“没事了,没事了,我们都在,就是来找你的。大山,一会儿你背着她,我们俩负责探路。”
大山连连摇头道:“我不背,我背的那个还在医院躺着呢,这不是存心击垮我对这个世界的信仰嘛。”
查文斌站起来轻轻贴在大山的耳边道:“你背的那个就是这个,别瞎咋呼了,听我的不会有事。”
大山一听这回是真不干了,他虽说是个老实人,但也不是死脑筋,心里就觉得这冷姑娘忒不地道了:“咋?送出去又回来了,这不瞎闹嘛,要不是这姑娘,我们也不至于这样,那超子还差点送命了呢!”
冷怡然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你们?还有超子怎么了?”
查文斌一看,这回自己是没法掩护了。得,你们就去问吧,我也懒得继续猜了,大不了到这一步把自己知道的都给抖出来拉倒,现在也就只差冷怡然自己这条线了。
卓雄收起枪说道:“我们?你从那山上哭兮兮的往下跑栽进以洞里还记得不?”
冷怡然回忆道:“我有那印象,然后我记得有人把我送去了医院。”
大山接话道:“那就对了,是我送你去的医院,结果超子去救你自己没从那坑里出来,等我从医院回来带人去找文斌哥,发现他俩一前一后进了洞。闹到最后,好家伙,姑奶奶你还在这洞里,装女鬼吓唬我们不算,又在这儿接着吓,你这是存心和我们过不去嘛?”
冷怡然只觉得一头雾水:“什么女鬼,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只记得我在医院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哪都不敢去,也不知道都挨过多少天了,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儿了,然后你们就来了。”
事到如今,卓雄也觉得心里的疑问太多,顾不得什么风度直接说了:“得,你也别跟我们装了,那会儿在四川,也是你玩失踪,把我们弄下井,要不是那一出那些人都不会死。”
“你们怀疑我?”冷怡然哭声喊道:“你们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来的!”
卓雄又再一次的端起八一杠道:“冷姑娘,我们不能确定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或者两者都不是。这不是在怀疑,而是你不得不被怀疑,既然你能来这个地方,就带我们出去吧。”
“好了,都给我闭嘴,也都给我坐下。”查文斌吹了一根火折子点了蜡烛,蜡烛插在地上,小小的火光让这个黑暗中的争吵多了一些温和的气氛。
查文斌环顾了一下几人道:“你们仨相不相信我?”
“相信。”“当然相信”冷怡然也对他点点头表示相信。
“那好,现在我要跟你们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得从很早说起,听完之后你们各自决定,若要还是有争议,我重新跳进水里,死活都跟你们无关。但是在这根蜡烛烧完之前,所有人只能听,不准问,也不能说话。”
见三人都不做声,查文斌心中叹了一口气,有些事虽然本该是被忘记的,但却又不得不重新提起。云大祭司,您的一番苦心,我查文斌只好辜负了。
“先从入川说起吧,那一年,你们俩还有超子和老王……”
第四百九十七章:往事(二)
“在中国的历史上,有两段神话,一段起源于昆仑,一段起源于巴蜀。昆仑神话可以追溯到五千年前,西王母的瑶池,三界大门的开启,那时候的人们从大自然里掌握了神奇的巫术。
我们并没有按照历史的轨迹去走,而是先去了四川,那口井里最终我见到的一口玉石的棺材。就是花白胡子和老王想打开的那口棺材,最后你们都上去了留我一人,你们知道,我在棺材里看到了什么嘛?
我看到的是我自己。”
查文斌低着头看着那摇曳的烛火,他的思绪被重新拉回了三千年前。
“扶桑神树造就了蜀山神话,黄金面具的前身是这个神话的缔造者,他是个万年不出的奇才,合三道巅峰大成,参破天、鬼、人三道,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扶桑神树之所以能成全巴蜀的传说,那是因为他有着独一无二的复制能力,而冷姑娘还记得被人一剑穿心嘛?”
冷怡然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胸口,查文斌笑着说道:“不用看,你连疤都找不到,你那条命是我给的。”
“蕲封山的主人,三魂的天魂,原本他该走向我的身体。从出生的时候就无魂无魄,是注定会死的,死后倒有了个地魂轮回,只可惜每一世都是天煞孤星,我身边的亲人没有一个能够善终。我以为这是因为我是道士,泄露了天机罢了,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其实不然。
没有魂魄的我如同女娲捏的泥人,只是捏我的不是女娲而是个魔鬼。
魔鬼造人,天地自然不容,但上天又有好生之德,于是每一世的我都得不到上天的眷顾,只有不停的被惩罚。
巴蜀,本该是我的重生地,只是,他选择了在最后关头救你。
神树的重生给了你,而他再也没有办法重回三千年后我的身上,天煞孤星终究还是孤老一生,冷姑娘,这就是为何你心中会钟情与我的原因。
你手中的那串佛珠,是红珊瑚,佛门八宝之一。这位高僧算出你日后会遇到的种种,想以佛法化解几千年的恩怨纠葛,只可惜,天道弄人,在巴蜀,遇到的大山才是那座宫殿真正的主人。
卓雄,你的祖父就是花白胡子,我不知他的姓名,但是请你原谅他,他是一个合格的族人,他一生都在忠于他的部落,而你将继承他的使命。”
“我?”卓雄插话道。
“你们俩都脱去上衣,卓雄你有的那条龙,大山也有,你的祖父为了保护大山不惜让自己的孙子当做盾牌,他宁可你牺牲在大山的前面。”
大山指着自己胸口那一块伤疤不解的问道:“我这里啥都没用,不明白你说的啥意思。”
“我们后来去过一个地方是昆仑,你们只记得前后的大概,但是却忘记了中间的片段。这回事,大家一直都没有找到原因,今天我就告诉你们。”
查文斌从怀里掏出一块用油布包好的东西,摊开来,那是歪歪扭扭写着好多虫鸟文的一幅字。他指着那副字说道:“这就是《如意册》,这是你们的先祖领悟出的巫术,其中记载的法门阵型变幻莫测,至今我也还没参透。这本书是一个叫云大祭司的老人给我的,他在临走之前给我们下了蛊术,抹去了各位那一段记忆。
老王还有老刀一同命丧在昆仑绝顶,是老刀用自己的血唤醒了瑶池的应龙,他也就是大山的先祖打败了那个制造我的魔鬼。
冷姑娘,你的前世可能是女魃,至少也跟她会有什么关系。如果,你在蕲封山没有被救活,或者又压根没有去过那里,那么这一切或许不会发生又或者没有那么快发生。
几天前,你跟我进山掉了进去,这座山有说不出的魔力,这里的一切都会有两面:一个阴一个阳,就和镜子里头能照出你一般。
你们简单点来理解,原本我们活着的时候都是在阳间,见到的人,做的事都是在同一个平面上。其实这世界是有阴的,那里的人我们称它为‘鬼’或者‘魂’。这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世界,只是互相生活在各自的平行空间,人和人相遇了自然觉得正常,鬼和鬼遇到了也是自然。
突然有一天,这人和鬼在某一个地方交叉了,人见到了鬼,鬼也见到了人,这就是撞邪。
我们见到的总是别人的鬼魂,那是因为自己的鬼魂一旦看见本体就会附身,所以永远也不会有机会看到自己的魂魄。若是魂魄看见本体却不能上身,那这个人就已经死了。
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神奇,它能把原本属于阳间和阴间的地方混合在了一起,阴和阳不在是那么的陌生和遥远,或许就在一堵墙的后面,又或许是只隔了一条河,一片湖。湖底可能是阳,湖面就有可能是阴,完全没有可寻的秩序。
冷姑娘,我们是从一片湖上来,从湖底穿到了这儿来,在那片湖上的确有一个你,而且是完全陌生的你,但她却又不是你。”
冷怡然瞪大了眼睛问道:“是我又不是我?”
查文斌笑笑道:“这只是我的推测,这个地方是一座墓,一座传说中的墓地之一,它埋的不是人,是另外一件东西,如果有机会我能出去见到那个叫素素的小姑娘,一切都会明白。”
“就这样?”卓雄问道。
大山也跟了一句:“还有别的嘛?”
“没了,暂时我只能说这么多,关于你们俩……”查文斌还想多说点什么。
大山大手一挥道:“什么龙啊神啊我没兴趣,也搞不懂,你说是什么我听过就算了,反正那些事我也记不起了,就当没发生过,这要是能出去,该是啥还是啥,我依旧管您叫哥。”
卓雄看了一眼大山,又看了看查文斌说道:“是的,文斌哥,我想那些先辈们留下的事到我们这一代也该了结了。我与大山本就情同兄弟,照顾他是分内的事儿。”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想办法出去,冷姑娘能进来就有出去的路,我们别把这事复杂了,其实简单的很。”
“简单?”
“很简单,我们在水里被吸到这儿来的时候那根柱子原本是祭台,只是常年累月的被水覆盖谁都看不清,祭台是中空的,那说明这里就是投掷祭品的地方。刚才水下那些白骨,说明这里八成还是血迹,把人就近杀了放血到中间那个孔里。
冷姑娘显然不是从我们进来的那个地方来的,这里另有其路,大家一块儿找找,我估摸着不会离太远,就在这附近。”
点着蜡烛就在离他们不到十米远的身后,有一堵石门,长年累月的石门上到处都是苔藓,要不是卓雄用枪托敲发现声音不对还真不出。剥去那些厚厚的苔藓,门上分辨雕着两只羊模样的东西和那湖中的雕像很是相似。
大山用力推了一把,门很沉,打不开。
查文斌用力拍了拍那厚重的岩石,仔细打量了一番道:“断头岩,不是这样开的,这门是从上面往下闸的,一旦落下就打不开了,古代的防盗术。”
冷怡然一听,自己进的是条死路,哭道:“那不是出不去了,我才见到你,没想到就是最后一面。”
查文斌安慰道:“对古人那是死路,这些防盗术对付那个时代的人可行,我们总还是有办法的。”
卓雄从包里掏出两坨黑乎乎的东西在手里来回颠着笑道:“对于炸药来说,除了钢板之外的都是渣,文斌哥你说是吧。”
查文斌指着那门的上方,那个地方就是大石门被卡主的臼,只要那地方松脱,石门也就自行倒了:“真亏了柳爷,不然还真是条死路。”
安放好两处炸药,只要这门不是混泥土,卓雄相信光靠爆震也会震断这块大石,拉了导火索后几个人相继重新跳进了水里用手捂着耳朵拼命下潜。
不多久,只听见耳边传来“嗡”得一声,接着漫天的碎石开始坠入水中,几个人喘着大气重新上了岸。那道石门果然已经被炸塌,前面一条黑漆漆的路通了。
进了这道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左一右,左边走进去十米又是一道门,而右边则是一条较宽的路。
柳爷那群人在外面等了足足有半天,七上八下的不知所措,超子这会儿也醒了,死活要进去找人,正在跟柳爷吵闹。
只听“轰”得一声,乱石飞溅,他们身后的山体突然爆出了一个大洞,震的那些人头痛欲裂,耳朵嗡嗡直响。
查文斌带着几个人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从洞里走了出来,面对目瞪口呆的柳爷笑道:“咱们又见面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九鼎天下
“查先生,您真是神人,咋从这儿出来了。”要说那柳爷震惊也就罢了,冷老更是傻了眼,他的女儿冷怡然居然和查文斌一起从那出来了,这简直无法让他接受。“怡然你?”
冷怡然见到父亲,自己也是云里雾里,完全无法解释,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查文斌求解围。
查文斌见状护着冷怡然的肩膀送到了冷老跟前笑道:“您女儿走丢了,我顺路给捡回来了,以后小心点看好。”
冷老捏着女儿的手,有脉搏有温度,那熟悉的脸和声音哪里还会有假,心里默默念叨着难不成还真是她从医院回来找人才走丢的?眼下何止是他,柳爷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一年死一个魔咒至今仍未解除,他心头那根弦就一直紧绷着。
“查先生,那件事?”
查文斌环顾了一圈没有正面回答柳爷反问道:“柳爷是怕我出不来,派人出去找救兵了嘛?”
柳爷连连罢手道:“这话怎讲,查先生神通之人,我要有救兵哪还敢麻烦您,都在这等着,丝毫不敢乱动。”
查文斌举着手做点名状,然后慢慢的说道:“那您这队上似乎少了一个人呐。”
“谁?”柳爷的声调一下子拉高了八度,拽过身边一个大汉道:“立刻点名!”
“报告,少了一人。”“谁?”“秦海!”
秦海,何老的关门弟子,当年和超子的大师兄王军一起进入秦岭考古现场,王军没有走出那座大山,并且最终被查文斌找到了尸首,从王军的身上得到了那枚带有地图的玉环。而秦海在那次事故后便远离大陆,据说是去了香港专门做文物鉴定,其实干的就是走私的勾当。
内地的盗墓贼把那些国宝级的文物通过各种办法运到香港,通过这个香港这个中转站,有一批类似于秦海这样的专家会替文物洗白,通过各种拍卖会,这些原本走私文物就会摇身一变成为那些名流私人博物馆里的珍藏,从而披上合法的外衣。
那位开场就来找超子买鼎的香港人昌叔不过是秦海的马仔,专门替他在大陆的文物贩子手中搜罗黑货。一件战国时期的青铜器,刚从地下被挖盗挖出来的时候,一般的盗墓贼会以最快的速度出手,这些人知道青铜是烫手的山芋,多则两三万,少则一两千立马转给买家。
这些买家收货的人,一般都在当地有个古玩店做幌子,店里基本都是赝品或者明清时代的普通货色,被称为一道贩子。这些人在当地会有一个帮派,帮派的老大就是整个区域负责地下文物交易的把头,多半是心狠手辣的老江湖。把头会定期下去收货,有时候遇到大墓也会亲自带人去挖,他们和海外的文物贩子多会有交易,控制着当地市场行情。
把头收集的文物就负责销售给昌叔那样的港商,昌叔其实就是一皮条客,只是这些皮条客手中握有买家的现金,又有海外合法背景。通过海陆或者陆路,文物被运抵香港或者东南亚其它市场,通过这些地方洗白,最终再次流向欧洲或者美洲。
每一道流程文物的价格都会呈几何数量翻倍,曾经在我的老家出过一件大案。一件战国时期的贵族墓里有一件青铜饕鬄兽面纹簋,这件东西当时挖出的时候地面成交价仅仅是1000元,是我们当地的一个农民盗挖的,这件案子被破的时候东西已经被运出了海外。而在三年后的香港春季拍卖会上,那件战国青铜礼器最终成交价高达3700万,被一位欧洲私人收藏家拍得。那位农民后来被判了无期,他在狱中或许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挖出的那个铁疙瘩会被卖出这样的天价。
秦海之所以会回来,是因为他和柳爷有相当的往来,至于为什么有,那恐怕就是另外一种交易了。
“不会是去方便了吧。”柳爷还在替秦海打圆场,他深知查文斌刚才是话里有话,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是自己的人出了岔子,那脸也就丢大了。
查文斌冷笑道:“去哪方便我就不知道了,这地方鬼的很,就怕走丢了自己走不回来,我这不都差点栽在里头了。”
柳爷的脸色已经开始有了青色,但还是勉强的说道:“查先生说笑了。”
查文斌叹了口气道:“我可没乱说,当年你的那些兵进来的可比如今我们这些赤手空拳的土农民强得多,我们如今也都还活着,他们为什么就栽了?这世上是有鬼,可比鬼还要凶的是人啊。”
“文斌,你这话什么意思?”冷老这时候也站了出来解释道:“那秦海我也是认识的,他不是什么柳爷的人,当时跟在超子的父亲,是何老门下的大弟子,超子也得管他叫一声师兄,若是他当初不因为这件事出走,那现在怕已经是国内的权威了,你是对他有什么见外吗?”
查文斌冷笑道:“权威?谁给的权威,你们给的还是他自封的?不过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文物贩子罢了,我要说今天连您女儿都差点死在他手上,不过冷老作何感想?”
冷所长一听这话,脸色也是大变,神情紧张的看着一脸茫然的冷怡然,他知道查文斌说话从来都是有根据的。
柳爷上前走了一步抱拳道:“查先生,若秦先生真有不是,那还请您明讲,我也是见过风浪的人,能承受的起。”
查文斌又是一声冷哼:“我怕您还真的受不起。”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张支票,这张支票是昌叔给超子买那尊青铜器的时候给的,支票的下方有一枚印鉴,印上刻着两个字清晰可辨:秦海!
他晃了晃那张支票道:“这东西,是我兄弟卖了那鼎的不义之财,一直在我这收着。”说着,他瞟了一眼已经清醒的超子,超子跟他不好意思的挠挠腮帮子,他继续说道:“这钱本来我寻思着给有需要的人多做点善事就带在身边,刚才在里头画符给顺带拉了出来,看见上面的印鉴顿时明白了七八分。如果有人能够知道我的八字,还能事先在这里头设局,那肯定就是自己人干的,这个人是谁我一直在暗中观察,我怀疑这队里有内鬼,可是不能确定是谁。
这地方的确不简单,一般人根本走不进来,它是一个阴阳双汇的地方,即使我这般的人进出也差点折掉了半条命,若不是这枚玉环,我未必能发现这其中的门道。
不过,今天我可以告诉大家,这枚玉环不是什么光鲜的宝贝,它只是一副隐藏的盗墓图,它的前人把图刻在了这枚玉上,而后人一直在寻找着这个宝藏,想知道这个宝藏有多大嘛?”
查文斌的话到此打住了,他环顾了一下众人,每个人都很安静的等待着他公布答案。
他笑着说道:“如果折算成金钱,大概可以买下东北三省的土地,这还只是土地价而已。”他又看着超子道:“你那个价格,真的卖亏了……”
超子一听,立马从墙角挣扎着爬了起来喊道:“真的嘛?可不带忽悠我的,值多少?”这小子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一蹦起来又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样子依旧不停:“多少,多少,你说!”
“大禹平定水患,分天下九州,筑鼎以告慰天地称王建国。很多人以为这段传说是说他建了九个鼎,其实只有一个鼎,只是代表了九州而已……”
“你是说,那个东西就是九鼎?大禹,上古时期?怎么会在这儿?”
超子听到的是值钱,可冷老听到这个消息完全就是激动了:“文斌,你说的可有根据?”
“那么冷老觉得呢?”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史料记载,大禹建夏朝,用天下九牧所贡之铜铸成九鼎,象征天下九州,夏商周三代封为象征国家政权的传国之宝,只可惜,就和传国玉玺一样早就不知下落了。”
“那传国玺是秦始皇造的,说明在他之前这口鼎就没了去向是嘛?”
“按理是的,不然也没必要搞那个了,但是这里是浙西北,当时的政权中心是在黄河流域,文斌,这个似乎有些不合逻辑。”
查文斌反问道:“那大禹陵在哪?”
冷老脱口而出:“绍兴会稽山啊!”立刻,他意识到了什么,绍兴距离幽岭不过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按照古代帝王掌管天下的权利,这点距离算什么?
冷老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呐,难道你说的是真的!我的老天爷,我的怪怪,这要是真的,那还了得!”
第四百九十九章:幽灵新篇
查文斌接着抛出了一个更加让冷老觉得呼吸困难的推论:“不得了的恐怕还不止这些,几千年前的事早已沧海桑田,一个坟墓的真实地址向西移动了一百公里对于还没发明文字和没有记载的古代未必不能成立。”
“文斌、文斌,你慢点慢点。”冷老颤抖的手抚着自己的眼镜框,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脚下踩着的会是一项足以让全世界目光聚集的奇迹。
摸着那两边光溜溜的大石头,冷老说道:“要不是1934年梁思永发现了殷商废墟,那这个朝代或许永远都会是一个谜,到底存在不存在都无法说明。历史从来都是由后人去证实的,一切猜测都有可能会被一块瓦片推翻,会稽山那个大禹陵下面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也不会有人去关心,早就成旅游景点圈起来了。如果这里真的是,文斌,你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是大禹的棺椁嘛?”
查文斌只是笑笑,然后转向柳爷道:“您知道这世上有多少种办法可以致人于死地嘛?”
柳爷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位壮汉道:“光他精通的杀人办法会不下一百种。”
“他是你们受过训练的战士,如果我要杀人也简单的很,只要拿到各位的八字就能随时随地的要你命。”
柳爷尴尬的笑道:“查先生说笑了,您怎么会要我们的命。”
“我不要,那不代表人家不要,不光要你们的命,他还想要我的命。”
“这话怎讲?”
卓雄向前一步说道:“柳爷,之前要不是我们进去,恐怕文斌哥已经遭到了不测,有人用邪术在里面摆了一道阵,他差点……”
柳爷问道:“这世上还有人能比查文斌更懂道法?”
“不光是道法,西南巫术、苗疆蛊术、萨满,茅山术哪一个不能轻易杀人于无形,我不过是一介小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真正的高人是不稀罕跟我一样抛头露面罢了,秦海的底子您了解嘛?”
“了解。”柳爷的回答很肯定,“我们当时每一个活着出来的人都有档案在我那,也包括秦海的,他是哪一年出生,哪一年读书,哪一年参加工作都有记载,错不了,在拜入何老门下之前他就是一个学生……”
查文斌上前逼了一步道:“那做学生之前呢?您就肯定他一直都会被档案记载?”
柳爷嘶了一口冷气,托着腮帮子眯眼沉思了一会儿,还真想起了一点什么:“他有三年的记录找不到,档案上只说他被送到了四川插队做知青,至于当时插的是哪个大队,哪个小队还真没记载。不过仅仅是三年时间,查先生可是学了几十年的道,会有问题嘛?”
“八仙之中韩湘子不过学了十年的道就可以位列仙班,若是有人天资聪明又有高人调教,两三年成仙是不可能,但要学些害人的功夫却是足够了。”一想起那位黄金面具,查文斌的心中有一百万个不愿意联系起来,但是他听说秦海去的地方是四川,那首先想起的便是他。
“那我们带人去找!”柳爷是江湖上打过滚,刀口上舔过血的人,他能够在今天登上高位,岂会听不出查文斌的画外音。既然查文斌认为秦海就是谋害自己的人,那即使今天他还活着,也难保哪一天不会死在他手上,而且他杀人的手法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不乘着查文斌在,他心里有点虚。
查文斌道:“找我想就不必了,他不是第一次进去了,对这地方熟的很。我们人多,容易暴露目标,他在暗处,要想躲猫猫,咱们找起来费力,至少目前结合那枚玉环来看,就只有这么一条进入口。既然是地图,不排除他手上也有一份,或者就是从死去的王军那得来的,不然他为何要进何老的门下。我们倒不如先撤出去,以柳爷的能力,调点人把这座山包给围上,我想不是难事吧。”
“背包里的补给顶多再撑一天,就按照您说的办,出去之后,我会联系安排,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幽岭。”
查文斌回头看了一眼那道门说道:“放心,他必定会出来,里头的那几位主不是仙,也不是魔,但是比仙强,比魔要狠。”
一天后,再次跑幽岭隧道穿梭的车辆都遇到了卡哨,清一色荷枪实弹的军人仔细盘查着过往的每一辆车,而在那座十平方公里的小山包上更是窜动着无数黑漆漆的八一杠。
三天后,省城海关传来了消息,查文斌见到了昌叔,而那个叫素素的少女则不见了踪影,同时不见的还有那只鼎脚。
七天后,秦海在距离幽岭落网,而落网的地点正是那座当日他们打中猞猁的山尖,那座已经倒塌的金字塔形石头建筑,那个下面有一条更深的通道。
幽岭的这段故事,我也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这里从此以后两边都建起了铁丝网。
有人说,那里现在是一个秘密的实验区,老百姓不让进,那十平方公里的山包已经成为禁区很久了;也有人说,后来在那里又有一支很大型的队伍进去过,但是和他们的前辈一样,同样没有走出来。
关于幽岭,我去问过童河图,他说除了给祖坟山多添了一座新坟,什么都没得到。
我问,那块玉环和那个星象球呢?还有那个红衣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冷怡然,河图回答很简单:秘密!
至于秦海这个人,后来我通过河图找到了超子求证,在一件豪华会所的包厢里,抽着大前门香烟的他猛灌了几杯酒,两眼盯着酒瓶道:死了!
那件事,关乎的层次太高,牵扯的东西已经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够打听到的,以至于当事人谈起的时候都是三缄其口。但幽岭依旧还是那座幽岭,孤零零在天目山脉上耸立,每天经过幽岭的车辆依旧还是有很多,只是从那一年过后再也没出过一起带血的事故……
后来,我就去读了书,慢慢的开始走出了那座大山,我来到了城市,来到了省城,慢慢的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和很多读者一样,我接触到了互联网,接触到了最新的科级,也认识了一些当下流行的游戏,我学会了星座,学会了塔牌。
当小时候的小霸王游戏机开始电脑网游所替代,那些古老的经文和符咒也同样被流行音乐和现代快餐文学淹没。道士们开始为了生计披上了道袍比划着手中的刀剑,在一群群手拿相机和手机的游客面前施展着自己的天罡踏云步,原本用来祭奠的香烛也从廉价开始走向了包装。
偶尔在这座城市里可以看到有一两个手拿八卦图和线装书的人在树林里蹦跑,他们一手拿着小板凳一手挥舞着“仙人指路”的招牌,而他们的身后是身戴红袖章的城管挥舞着手中的称砣和对讲机。
每每有人问我,夏忆,您讲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嘛?
我总是会在笑笑,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还有人会问我,查文斌这个人是存在的嘛?他真的那么厉害嘛?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在我心里,查文斌,他就是最后一个道士……
幽岭过后,我还见过一次查文斌,不过不是在他家,而是在另外一个地点。
那个当年被他救回来的姨婆过世了,再去参加她的“第二次”葬礼,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一天查文斌也来了,他带着自己剪的铜钱和自己制作的香烛,上了香,烧了纸,什么都没有做就那样离开了。有人和他打招呼,也有人想让查文斌替舅婆做一场法师,但是查文斌只是笑笑,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了。
酒桌上,老人们一边吃着白豆腐一边喝着便宜的白酒,他们讲起当年:十几年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过仙桥,查文斌如何拿着宝剑大印从阴差的手下救回了姨婆,让那个原本已经死去的女人又多活了十几年,如果没有查文斌,他们说我的姨婆甚至没看过彩色电视机,就更加别提他的儿子后来还送她去省城看西湖。
他们精彩的描述着那一晚查文斌是何等的威风,他的道袍,他的符纸,推杯换盏之间,那些老人唾沫星子横飞的说着当年的往事。
那一天,我问了外婆,我说这一回文斌叔叔怎么不摆道场,外婆说查文斌已经不露面很久了。
我心想,哪天空了我去看看他,毕竟小时候他还救过我一次,虽然没认他做师傅,却有说不出的好感来。只是那一想过后,我又回到了城市,快速的都市生活让我暂时忘却了那位一直在这西北大山里的文斌叔。
当我和河图都喝醉在酒桌上的时候,他又跟我说了更多关于后来查文斌的故事,我想我大概可以从这件事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