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梦的开始
古老的隧道尽头是潘多拉的魔盒,十年前,有人曾经想打开它,那是一个家族守护了千年的使命。伴随着白条人命的陪葬和一个不得解的咒怨,十年后,再一次有人重新站到了它的面前。
十年前,那个年轻人,顺着古老的玉环,沿着先辈们交给他的地图,他以为自己找到的是希望,但是打开的确是死亡。
洛书河图,阴阳两极。
源自最古老的经文所布下的世界,又岂会是这般的容易找寻。
阴阳两极,双鱼环抱;黑白鱼中各有一点,此乃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也。
古人语:一阴一阳谓之道,独阴不生,孤阳不长。查文斌看出了其中的洛书河图,自然是明白各中那生死之位。
转身看着那具已经被白布覆盖的尸体,此刻黑墨镜正静静的躺在担架上,查文斌对他说道:“前辈,弟子所言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是这里了。阴遭地府中有个六道轮回,入轮回者便可重新投胎做人,这便是死而生。世人皆知洛书河图出易经八卦生六十四道乾坤是天命所归,却不知这六十四卦不是完整。”
也不知查文斌注意到了没有,说到这儿的时候,似乎盖着黑墨镜的那白布抖了一下……
“除去那六十四卦,还有两卦,这两卦的卦辞各一字:生或者死。占此卦者,须跳出阴阳、五行,三界之内,对无此人。”
跳出五行三界?世上当真有此人,还真有,不过那是在小说《西游记》中。孙悟空便是符合这般的人,他是石头生的,出去他,还有一个六耳猕猴,此两种均是。
但那毕竟是传说,在道家看来,万物皆由道生,道生一,一是混沌,宇宙初生;一生二,这二便是阴阳,反过来说阴阳的确可以代表着道,所以,万物也皆跳不出阴阳五行。
但是,查文斌是个例外。
三千年前,蕲封山中,大祭司从一气化三清中领悟出了一人三魂分修人、天、鬼三道的神技。又以三道为原型创造出了三人,这三人分修三道又各成大道以致和他反目。但除却这三人之外,他还创造出了另外一个人,那是一个在他眼中是废品的人,一个出生既死的人,一个没有魂的人。
有智慧的人在自然中领悟出了道,道和巫术的完美结合,催生出三道。三道道法各有千秋,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唯有那位大祭司一人独通三门。
查文斌本由三道合力而生,却因无魂而死,他就如同空气一般,是凭空多出来一张白纸。没有“魂”便不能被称为人,但他死后却又世代轮回,那是因为他本逆天而生。
任何生物的存在都有一个母体,树木由果实中的种子发芽而成,而种子也需要授粉才能酝酿。人更是这样,如果这个世上只有你独自一人,那怎能创造出下一代呢?
这便是自然,道是遵守着自然变化的法则而存在的,河图洛书同样是。
查文斌不是,他的前世根本就是凭空出现的,从一出生,他就违背了自然,违背了自然那就意味着违背了天。天道无常,天地不能容忍有这样的存在,这破坏了自然的基本法则,查文斌的前世是逆天而生,所以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得到上苍的眷顾,也注定落得世世都是天煞孤星。
他的出现即是道的巅峰,又是道的败笔。之于巅峰,那是因为道之终极是可以打破自然法则的,那便是逆天;之于败笔,那是因为虽能逆天却也无力,终究逃不过的还是一个宿命。
生还是死,这个卦,他自然是已经知道了,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笑,那座隐藏的石门早就已经打开了。
柳爷看着那道敞开的大门道:“查先生真是料事如神,这还真有道门。”
查文斌回身作了揖道:“柳爷,帮我照顾好我这几个兄弟,我进去之后要是超过半个时辰还没出来,你就带着人马原路返回,千万别进去找我。”
大山第一个就不愿意了,嘟囔道:“那怎么行,文斌哥,我要去的。”
卓雄拍了一下大山的胸脯跟着说道:“对,说什么,我也要跟进去的。”
查文斌脸色一黑,当即就发火道:“你们要进去,现在我就死给你们看!”
他这态度着实让俩人吓了一跳,查文斌以死相逼!这是什么情况?他的语气显得相当严厉,不容半点质疑,这完全不是他的作风。
俩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也不敢再做声。
气氛有些微妙,还是查文斌首先打破了凝结的空气,他的语气又成了平常的那般道:“就在这儿,哪也别动,半个时辰的约定,我会回来的。”
“小心点……”卓雄的嘱咐还没开始,查文斌已经闪进了门,进门之后隐约还可以听到他说了一句:“谁要敢进来,看到的只会是我的尸体。”
门后面是一片漆黑,查文斌就是这样走进去的,留下忐忑不安的人们猜测着他那最后一番话。
卓雄起身走到了门边,他的拳头死死的攥在一起,用力的喊道:“文斌哥,你一定要活着出来!”他的脚始终没有跨过那一步……
漆黑的大门,走进去的查文斌却觉得眼前是一片混沌,可以看得清哪里是路哪里是坑,低头却又看不见自己的双脚站立的大地。当他跨过这道门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和外面的世界阴阳两隔了,这里没有死亡也没有生气,没有绝对的黑暗,也没有充足的光明。
他觉得自己身体中流淌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停止流动了,周围的一切运转似乎都停了下来,说不出的自在,说不出的轻松。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里就是他追寻了一辈子的地方:无极。
手中的火折子在燃烧着,能发出光亮却感觉不到热量,火焰看似燃烧着却不会跳动。通常一支火折子可以用上五分钟,但这一回,竟然一点被消耗下去的意思都没有,他走了整整十分钟依旧还是长。
“时间停滞了!”他对自己说道。
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卓雄说自己已经失踪了一天却自己感觉很短暂,为什么那些手表上的指针会突然停走,这里的时间会暂停!
走在这里,查文斌却不觉得陌生,脑海中对于脚下的路有着说不出的熟悉感,甚至那些路边的石头都能轻易的联想到它们的形状。
“这地方,我来过?”他反问自己道,很快他就坚定了自己的答案:“来过!”
什么时候来的?
梦里!
什么梦?
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查文斌曾经有一女,年幼的时候溺水而亡,在失去这个女儿之前,他曾经救过我一个远方姑婆的性命。在行话里这是劫命,就把一个本该已经死的人硬生生的给拉了回来。
很多年以来,他都以为失去女儿是因为那一次劫命的报应,自责和伤心一直充满了他的内心,对女儿的那份愧疚一直难以释怀。
从他女儿死后,查文斌便经常开始做梦,他梦到自己走在一条忽明忽暗的小道上。走着走着,他就听到了女儿凄惨的哭喊,他不要命般的顺着那哭声奔跑,最后倒在了一块湖边的残碑上。
在那残碑上刻着残缺的三个字:烊铜渊!
古文有云:黑门朝出而暮还,铁窟暂离而又入。登刀山也,则举体无完肤;攀剑树也,则方寸皆割裂。热铁不除饥,吞之则肝肠尽烂,烊铜难疗渴,饮之则骨肉都糜。利锯解之,则断而复续;巧风吹之,则死已还生。
在段文字描述的便是这烊铜渊的情形,这段描述来自于民间的传说,在有地府的传说起,这个地方便是禁地。
在世人嘴中有一句恶毒的诅咒: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
相传这地府共有十八层,每层都有一位阎罗审判,根据人生前所犯罪过分别打入各自地狱受罚,一直到洗去所有的罪虐便可重新轮回。
十八层地府,第十八层便是禁地,这一层是没有阎罗小鬼的,这一层也根本不属于冥界,它由天地审判。
据说在这里有一个由羊身人面、虎齿人瓜的上古凶兽,它就是饕鬄,那些进入烊铜渊的冤魂们最终都成了它的口中食。
查文斌的梦中,他不止一次的倒在湖边,一遍又一遍的听着“爹爹、爹爹救我”得哭喊声,一遍又一遍的在梦中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次又一次的被那个上古凶兽死死的捏在手中……
第四百八十一章:家
地狱到底有多少层,谁也不知道,有说是八层的,也有说是十八层的,还有人说这地府是十九层的。在道家的典籍中从来就没有涉及过这地府是多少层,因为道的世界是阴阳的。
道家认为,阳间是活人呆的地方,阴间就是死人呆的地方。阴间是阳间的对立面,阳间是什么模样,阴间就也该是什么模样。阳间有管活人的衙门,有定罪的老爷,有抓捕的捕快;于是在这阴司里头也就有阎罗殿,有判官,有阴差。
在传统的道家世界里,阴间是人死后去到的场所,和我们的世界一样,只是那里没有活人。
来自民间的说法太多了,十八层地狱从何而来,谁也不知,只是有那么一个说法。查文斌是到过阴间的人,和他这样能够穿梭阴阳两界的人不在少数,因为阴司里有阴司的规矩:死去的人或者是那些阴差是不能和活人直接接触的。
阴阳两界虽说是互不相干的,但总有些孤魂野鬼时常会让阳间的活人碰到,或是枉死冤死的人需要被送回阳间,于是,就有了这么一批人穿梭于阴阳两界替阴间的人来阳间说话。
道士就是这么其中一种,茅山术可以让做法的人有一炷香的时间停留在阴间。查文斌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去到那个梦中的地方,那片湖,那块残碑。他尝试过,无一例外的不是失败,甚至他还贿赂过那些在阴间活动的阴差们,但是这个地方在哪里,谁也不知道,就一如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一个梦境。
任何梦都是有原因的,人的大脑虽然能幻想出任何山川湖泊,那是因为他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这个梦,查文斌已经整整做了十年,那个挥之不去的地方,总是和他在梦中不期而至,那撕裂心扉的哭喊声每一次都让他从梦中哭醒。
这地方太熟悉了,眼前的一草一木都已经见过无数次,查文斌的内心开始浮动。
这是那个地方吗?那块残碑,那片湖?
这条路他在梦中走过无数遍,走着走着,也就跟着梦里的情节一般奔跑了起来。只是,那个他既害怕又希望听到的哭喊声没有出现。还是不要出现吧,出现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这个男人会立马倒在崩溃的边缘。
没有和梦境一样出现那片湖,反而是出现了一间“房子”。
用黄色的泥土混杂着稻草,这种土坯房在解放前的农村很常见。房子不大,八米左右的单开间,屋顶上盖的并不是瓦片而是在浙西北最常见的石板。屋子有一扇单开的门,但是古怪的是没有窗户。
门是虚开着的,看那木料的颜色,年头有些老了。
离那屋子还有十步远的时候,查文斌停了下来。这屋子很熟悉,隔着这道门,他可以想象到屋内家具的摆放,因为这栋屋子从外面看和他结婚时的婚房是一样的。
查文斌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是他的师傅马真人把他给带大的。
道士是个清贫的职业,兜里攒不了几块钱,马真人还好酒,替人算卦问命挣得那点香火钱也仅仅是够他自己打点酒喝。
年轻时候的查文斌和大多数那个年代的人一样,也会下地干活挣工分,那个年代大家都穷。他的妻子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离着他们村不远,过去浙西北农村里的房子大多数是土坯房,只有大户人家才能盖得起砖瓦房。
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则要去担泥土,泥用的是当地常见的黄土。这种土黏性高,因为是山区,土质杂,混着小石头。担来的黄土要加水搅拌成泥状,再倒入一些稻草之类的做筋,然后用两块厚实的木板做模子,把搅拌好的黄土泥浆倒进去,再用人力夯结实,排出泥浆多余水分。
这种房子多半都是自己造的,耗时很长,因为打一堵墙,要等下面的泥土风干了之后才能继续往上垒,下雨天又只能停工。在那个年代,查文斌只能靠自己的双手,披星挂月的用一担又一担的黄泥造了属于的自己的房子。
屋顶用的是石板,这是一种黑色的石头,很容易分层,大约办公分厚,形状不一,互相叠起来。村里专门有人干开采石板的活,查文斌当时付不起工钱,就自己开石板,那双手不知被割伤了多少次,对这栋屋子,他的记忆太深刻了。
那是他的婚房,门上还糊着已经掉色的“囍”字儿,那是村头冬大娘给剪的。
那栋房子一直住到后来超子他们来了才给盖的新房,房子是早已拆了,怎么会在这儿?
他想进去,虽然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自己:这是假的。
但是他还是想进去,那是家,因为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屋子里有女人的声音,很熟悉的声音,还有个男孩和她的对话。
“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你爹爹很快就来了。”
这时,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声音响起来了:“骗人!爹爹是不是已经不要我们了。”
“妮子乖,爹爹忙,等他忙完了就带妮子和哥哥上街买糖吃,还要给你们买新衣服穿。”
“扑通”一声,查文斌跪在了这间屋子前,泪如雨下。他如何还能再控制,起身便要推门而入,此时身后一个声音又响起了:“慢着!”
查文斌回头,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手中提着一个葫芦正在冲着自己咧嘴笑。他惊呆了,这不是自己的师傅马真人嘛?
脸上的泪痕还在,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是湿润的,他大喊道:“师傅,是您嘛?真的是您嘛?”
那老头并没有作答,而是对他招了招手道:“文斌啊,你过来,走到我身边来。”
这声音,这相貌,这酒壶,没错的,他就是马肃风!
耳边屋子里女人和孩子们的对话还在继续,而身后那个老头正在对自己招手,是先去哪儿?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选择走向了师傅,因为马真人对他从小有养育之恩,在他的世界里,老头一半是师傅,而另一半则是父亲。
脚下的步子才刚迈出,他就又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女孩的哭声,那哭声哭得好惨:“爹爹,我疼,快来救我爹爹,快来救我!”
查文斌立刻转身,这是女儿的呼救,那个在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声音!
“站住!”这是马真人厉声的呵斥,“文斌,过来,你只管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查文斌着急的为难道:“可是师傅,妮子在里面,她在求救。”这时,他离那道半掩着的门不过一步的距离,只要他伸手一推就可以进去了。
“过来!”马真人有些生气了,虽然平时他很少会过问这个徒弟的事情,但是只要他一发话,查文斌从小就没有不听的时候。“如果你不过来,我就不再是你的师傅!”
“哎!”查文斌叹了口气一扭头,他大步的跑向马真人,耳边那哭喊声越发的大了。
走到那老头的身边,查文斌急问:“什么事?”
那老头把他叫过来之后戏谑般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昂起脖子灌了口酒,咂吧砸吧嘴,用那脏兮兮的袖子一抹道:“文斌啊,我不在的时候你的本事都去哪儿呢?”
查文斌见他的表情,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回道:“师傅不在的时候,弟子没有敢拉下功课,早晚都要做的。”
“那我教你的那些东西都还记得不?”
查文斌低着头回答道:“弟子不敢忘。”
“那好,我便问问你,屋顶上的房梁方向是怎么个架的?”
“东西架,东边比西边要高一寸。”中国的民居大多数都是选择坐北朝南,而房子的梁则是东西横放,东边高西边低,象征着日出日落,这是彩头问题,若是屋子的梁西边高,那就是要不走运的。
那老头又灌了一口酒道:“哦,看来你还没忘记,那我再问你,什么人住的屋子是不能开窗的?”
查文斌脑子一转,回答道:“死人住的屋子不开窗。”
“嗯,这个也没忘记,那你再抬头看看眼前的屋子呢?”
听完这话,查文斌心中猛的一惊,拿出手中的罗盘一摆,再抬头一瞧,那屋子的屋顶果然有问题!
这屋子的屋顶并不是东西走向,而是南北走向,这屋子是坐东朝西的!活人的屋子是绝不会把大门朝西边开的,西意味着日落,是死亡的象征!再一看,这屋子除了和自己的家很像之外,并无开窗,而当年自己的那个小家是有两个窗户的。
查文斌刹那间顿时醒了过来,他急忙想问师傅这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等他转头,身后的师傅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四百八十二章:坟
在我们老家,坟有几种修法。
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前的坟以石头垒筑为主,地面上是个半圆形的,远远看着跟碉堡似得,顶上留点黄土,多半会长些茅草。这种坟,地下半米就是棺,棺上是黄土,黄土上是石头,好认得很,也是最多见的。
五十年代到上世纪80年代末期,则流行另外一种坟,这种坟又分两种。
水泥的出现和普及直接让坟墓这种建筑也随之升级,用水泥和砖块码成高大的建筑,间隔二十公分开一个拱形的坑道,这些坑道就是摆放棺材的。大户人家的家族墓这种坑道可以开上一摞字,中间为最大的长辈,然后按照等级往四周散开,很是占土地,后来这批坟陆续都被拆毁或者迁移。
而小户人家呢,一般选择另外一种坟墓的建筑形式,那就是土坯坟。
土坯坟的来源则是民间的住宅,浙西北是山区,资源少,道路又难同行,在幽岭隧道通车之前,这个地方是相对物资匮乏的。于是这里的建筑采用就地取材的办法,简单的用黄泥土、稻草、石灰和木材与石板,查文斌的老房子就是用那种方式建造的,而我小时候住的屋子也是这种黄泥土坯房。
这种房子虽然外观简陋,但有一个好处:冬暖夏凉。因为泥土被夯的很结实,所以保温效果奇好,夏天的时候太阳又晒不透,泥土冷却的温度又快,住在西边的厢房晚上还得盖被子,这种屋子老一辈的人到现在还是很怀念的。同样随着坟墓建筑的升级,这种简单而实用的建筑方式被运用到了坟墓上。
一般会请风水师傅来选地,选好之后,不修坟,只是拿块木板刻上姓氏钉下去人家便晓得这是块被选走的坟地了。
选好的坟地是人死当天才会用到的。
哪家有人过世之后村民会在第一时间集合到主人家,有德高望重的人被推荐出来做总管,这位总管会将挨家挨户的代表们进行分工。女人们负责买菜洗菜做饭,男人们除了发丧砍柴和搭台子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是就是修坟。
这坟怎么修呢?
来到主人生前选好的坟地前,由道士带着先拜土地和太岁,然后告知山神,一番祭司后,拿掉那块木板,用一只活的大公鸡拴在木板上放到一边。
道士会用生石灰在地上撒出一个形状,男人们就依照这条石灰线来挖土,挖的深度以半口棺材为止,棺材的前半部门要比后半部分低。
挖好坑之后,再沿着那些石灰线就地取挖出的泥土筑墙,要是赶上阴雨天这份工作就是个苦差事,那得主人家先用雨布在上面搭棚子。筑起的墙大约有半米高,夯结实后开始在四周用火烤,为的是让这土墙能够快点干透,等墙壁差不多的时候再在外面刷上一层白石灰,这活就完成了一半。
到了发丧的那天,棺材会被负责抬中的金刚们放进这个已经挖好的坑里,棺材一半在土里,一半在土上。这时,若是那户人家子女多的,多半会给那些抬中的人塞个红包,这里头有个讲究。
讲究在哪里?在于棺材的方位!
中国人讲究祖上积阴德庇护后人,一般去祭司的时候也多半会让小孩子烧纸钱的时候对着里面已经腐烂成白骨的老祖宗一边磕头一边念叨:求太爷爷保佑学习进步;求祖奶奶保佑升官发财之类的。
其实这坟里头睡的祖宗还真未必认识外面那些对他磕头的晚辈,再说生前就是个老实的庄稼人,穷了一辈子,精光赤条的走,哪还有能耐保佑你,要发财他不生前早发了。
但是,这玩意,对于风水上的学问是有极大的讲究的。那棺材头摆放的位置如何,将会直接影响后人的运势,若是把这棺材头朝向对准了某个子女家的大门,那这户人家受祖上庇护的运势将会大大提高。
摆放完棺材,子女们一通哭喊,围着那还没封顶的棺材绕圈,一般是左三圈右三圈,手里抓着的是黄土,走一圈撒一把黄土,待那棺材的表面基本都有土覆盖了,这些人再跪地磕头一通大拜就可以先散了。
这时,木匠们会替主人家来完成最后一道工序,那就是盖顶。
木匠和那些杀气极重的屠夫一般,被视为是野鬼们不敢靠近的对象,因为他们的祖师爷是鲁班。他们手中的墨斗和戒尺都是驱邪的利器,连查文斌这样的道士也需要用到,而且他们还负责打造棺材,算是那些逝者的恩人,所以在过去丧事中木匠的地位是很高的。
木匠会把那根墓主人生前插着的木棍拔出来作为这座新坟的“梁”,然后搭建瓦条把石板盖上,到此整座坟墓就算完毕了,而那只拴在木棍上的公鸡则会作为报酬被木匠带走,那是对他极高的崇敬。
而这座屋子,查文斌在那个“马真人”的提醒下,确实看出了端倪。坟是没有窗户的,任何坟墓只有一道门,这是生死门,阴阳两隔就在与此。
阳宅大门都有门神,这里鬼魂是进不去的,所以在回魂夜,窗户被认为是鬼魂通向屋子的主要路径。而阴宅虽然也会设计各种墓室房间供人死后使用,但惟独不会修建窗户,这是大忌,也是基本常识。
若不是师傅的提醒,这回指不定还真的就栽了,也不管那屋内的孩童的啼哭,查文斌就地用七星剑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取出两张符纸来。这纸是红绿各一张,上面用红色朱砂画好了符,这符上有一道横躺着的“目”字,有点像甲骨文。
两张符一起点着,一阵青烟随着腾起,待那符快要烧到手指的时候,往七星剑上一放。那剑带着燃烧着的符举过头顶,查文斌朝着那屋子大喝一声:“呔!”
七星剑猛得向前一掷,两团火焰带着散落的灰烬朝着那大门飞射过去,“噗”得一声过后,两团火光刹那间在门板上发出渐渐融为了一团。
一眨眼的功夫,那两团符算是彻底烧成了灰,再定睛一看,那门上原本已经泛白的“囍”字哪里还有,那明明是用白纸写的两个“奠”字。
好家伙,这回算是揭了真面目,这地方就是为自己准备的一个坟,查文斌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他难受的不是自己差点着了道,而是竟然拿自己的家人来这里坑自己,心头原本那点哀伤顺势就化作了怒气,朝着那大门喊道:“今天不管你是哪路神仙,拿我一双过世的儿女做引子,我必定与你势不两立!”
这种屋子既然是仿那坟墓所建,那自然是有开启的法子,若是从大门走,那刚好直接撞上了棺材头,指不定这里头就有一口凶煞的大棺材正对着自己。查文斌想,你要弄这手,那索性我就揭了你的顶。
这种坟在过去也没少迁,事儿没多难,但是出事的人却不少,原因就是没有掌握好诀窍。要开此坟,最关键的就是找到那根“梁”,梁就是主心骨,先抽掉它,这下面的煞气就去了一半。
查文斌瞅了瞅,这高度不过四米,绕着那屋子绕到后面一瞧,靠山而建。顺着那山三两下就爬了上去,再一个蹬腿,顺势一跳,就落在了那屋顶上,脚下的石板“咔嚓”一声就断作了两截。
拿起脚下的一块石板看也不看,随手就往后山一丢,“呯”得一声碎了。查文斌听到声音后,这才开始慢慢顺着屋脊往上爬,这一照叫“投石问路”。上房顶换瓦片在过去农村是致残率相当高的一件事,很多人都会莫名其妙的从房顶上掉下来,但是有经验的人都会上房后先抓一块瓦往身后丢,只要丢了,这人基本就不会再出事。
石板比瓦片要光滑的多,也没有瓦片那样的卡口和瓦条相连,查文斌心里原本就带着怒气,走到正顶上之后,也不用手,直接用脚朝着那些石板踹。那石板原来就是互相叠加,一动之后就是“哗啦、哗啦”一片片的往下落,摔在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那哭声马上就被掩盖了下去。
这一通乱踹过后,没一会儿就露出了下面的瓦条,一根碗口粗的木头位于正上方,这东西便是“梁”了,查文斌点了一根火折子往下面一丢,这小片火光闪过才看清楚里头的情况:
只见有四口棺材,两大两小正均匀的被手指粗细的麻绳吊在那大梁之上……
第四百八十三章:鬼吹灯(一)
火折子燃烧的光亮很有限,查文斌趴在屋顶上,只能隐约的看见那四口棺材并排挂着,其中一口大概是因为他对那些石板的一通乱踹,还有些微微摇晃,麻绳和木梁之间发出的摩擦声“吱嘎、吱嘎”,在这种地方这声音显得诡异无比。
查文斌猫着腰把身子贴在那木梁上,他紧盯着那摇晃的棺材,一只手按着自己的七星剑。这把剑早就和他人剑合一了,能认得邪物,遇到脏东西都会颤抖以示警报,可这会儿它安静的就像个睡着的孩子。
火折子的光还是太微弱了,他的包里还有几根冷焰火,这是超子从柳爷的人那儿要来的,临行前塞给了查文斌。查文斌的视力在夜间本就比常人要好,但这屋子里头黑的透彻,就是看到的那几口棺材也隐约是藏身在一片黑雾之中。
打了一根冷焰火朝着屋子里头扔了下去,“啪”得一声,焰火砸在了其中一口棺材上,跳动了一下又跌落到了地上幽幽的发着白光。
冷焰火的照明范围很广,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用在洞穴探险,其效果有点和闪光灯类似。色温很高,但是持续的时间并不会很长。借着这股光,这间不大的屋子被蹲在屋顶的查文斌尽收眼底。
屋子里头除了那四口吊着的棺材之外并无它物,就连个供桌也没有,很是简陋。这屋子原本就不大,他又在上方,来回扫了几眼便就确定了。查文斌心想,既然这样,那我下去瞅瞅便是,这棺材挂着的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中国人自古讲究个入土为安,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平民百姓,人死后装棺入土都会有个讲究。无论你这坟墓修的多豪华大气,再上档次的棺材也和裹着草席一样的平头百姓一样,都得是放在土上。
土,五行归中,颜色黄,在方位中也一直是位列中央。哪怕是用大理石贴着黄金的墓葬,其主棺也一定是要放置在土上的,这是规矩。若是这棺材不接土,那死者便接不了地气,不能接地气,就不能入轮回,这鬼魂便成了飘荡的游魂,死后也睡的不踏实。
像这种棺材悬着的绝非是没有,查文斌就处理过,在中国的丧葬文化里,棺材的摆放是极为讲究的。吊棺一般都意味着这里头装的不是什么善茬,或者是被人存心报复,比如要起尸的或者要闹凶的,这种棺材一般都会被道士或者术士下符封住,然后取链子或者绳子凌空钓起来。
其原因同样是不让这里头的主接触到地气以防生变,吊得高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活人的阳气也不容易被沾上,按照阴阳说,人的阳气是下沉的,而阴气则是向上的。
查文斌蹲在那梁上自觉地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儿,那好东西两手往那木梁上一扣,身子向下一荡,这人便垂在了木梁上。这会儿,他的脚尖离那口来回轻微晃着的棺材不过十公分,只要再身子再往下去一点便能接触。
查文斌穿的是道士用的方头布鞋,这种鞋和千层底有些相似,但是上面会绣一些腾云图,这人向下一挂的时候,他顿时觉得脚尖一阵凉气袭来,那脚趾上的汗毛都立刻竖立了起来。
此时,那柄挂在腰上的七星剑也跟着一颤,查文斌抬头看着自己抓的那根横梁心想自己还是托大了。要开这种坟,必须要先拿掉梁,拿掉梁就意味抽掉它的主心骨,那气势就去了一半。
他就这般垂在那儿,只见脚边那口棺材这会儿摇晃的开始格外厉害起来,有几次都差点要触到他的脚尖,那幅度不知怎地竟然还开始加大了起来。
查文斌不是什么刚出道的毛头小道,眼看那地面的冷焰火就要熄灭,他索性双手一松,双脚朝着那口棺材头上一点,只听“咚”得一声,那棺材被踩个正着。他身子顺势往下一蹲,右手从怀里抄起一张天师符来朝着那棺材头部贴了上去,左手立刻抓着那股吊棺材的麻绳,再接着向下一跳,头也不回的就到了地上。
落地之后抬头再看,那摇晃的棺材幅度开始慢慢变小,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查文斌搓搓那被绳子烙得发红的手掌,弯腰去捡那火折子,就在这时地上的冷焰火就跟着熄灭了。
一间原本惨白的屋子瞬时又陷入了黑暗,在他低头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对面墙壁上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那速度是极快的。
“什么人?”查文斌喝道,他这一声一半是出自本能反应,而另一半则是为自己壮胆。
周围的空气都很安静,除了头顶的石板偶尔有几块滑落之外,就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很清楚。火折子的光跳得就和绿豆似得,太小也太不显眼,平时这火折子点亮后能跟蜡烛差不多,可这会儿火焰就跟马上要熄灭的小木棍一样,显得十分没力。
他想起来自己的袋里有蜡烛,摸出了一根用火折子去点,点了几次那蜡烛都没有反应,他用手挡着才勉强把火给养大了一点,蜡烛这才亮起。
蜡烛的光黄中带着一丝绿,那点绿从烛芯一直窜到了火苗,被夹在中间很是诡异。这种火光在行家的眼里那是能读出信息的,这附近的确有脏东西。
蜡烛在古时候是用来照明的,后来无论是祭司还是上供都会点蜡烛,在有了现代照明的情况下,这蜡烛显然不是用来替人照亮的。蜡烛最大的作用便是替那些脏东西照亮,还有一个便是若是你想见鬼,可以在夜晚时分点一根蜡烛出门,找个预计有脏东西的地方把蜡烛放在人眼前,两眼要盯着那燃烧的火光,若是运气“好”的时候,你会看到蜡烛中间那团火是绿色的,那么恭喜你,你见到鬼了。
查文斌是早有防备的,他点这枚蜡烛是问路的。
在中国有一个行业就是盗墓的,除了火葬场的和医生,天底下怕是没哪个行业比这个更多接触死人了。常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夜路走到了都能遇到鬼,何况是摸到人家坟窝子里掏陪葬品。
这些盗墓贼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摸金校尉,其实就是拜托那难听的“贼”字而自封的,在最早的时候,这活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乡村流氓干的,毕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可是中国自古就讲究人死为大,尤其是王公贵族们的厚葬之风盛行,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手伸进了黑漆漆的墓地。
有厉害的直接派军队盗墓,比如刚起兵的曹操,五代的温韬,那可都是臭名昭著,他们是为了筹措军饷。而更多的则是那些两三个一伙为了生计为了发财的小股盗墓贼,说这墓葬都是埋在地下,打开盗洞进去后有很多人都莫名其妙的再也没上来,怨恨的就做了个陪葬的野鬼。
在李鸭子的洛阳铲大行其道之前,更多的盗墓高手都是出自那些风水行家,而在中国,最懂风水的莫过于是道士。
东汉末年,曹操抓到了一个道士,这个道士精通奇门遁甲,精通风水星象占卜,名叫左慈。这位左慈更厉害的是得到了一部《遁甲天书》,据说十分了得,这本书查文斌曾经推测过是否就是《如意册》。曹操抓到此人后,知道其有道术,便关押其一年,不给吃饭,据说一年后他平安出了大牢依旧如故,让曹操很是惊讶。
曹操为了筹措军饷,专门训练了一支秘密军队,昼伏夜出,专盗皇家贵族陵墓,领头的便封为摸金校尉。但遇到的怪事太多,损兵折将,便求这左慈给予帮助。
作为释放他的条件,左慈给这摸金校尉留下了一句传承至今的顺口溜:“人点烛,鬼吹灯!”
这意思为进入墓穴之中要先在东南角点燃一支蜡烛才能开棺,如果蜡烛熄灭,就意味着这墓不能盗取,放下所有东西退出便是。若是蜡烛还能在烧着,那就取些钱财,完事后得烧香烧纸回敬,因为这些钱财死人用不了,得靠活人烧。
查文斌这蜡烛便是打算放在东南角,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开棺!
第四百八十四章:鬼吹灯(二)
把那红蜡烛倒着点上,滴几滴蜡烛油再把蜡烛立上去,两手小心翼翼的移开,生怕那火苗就地熄灭。查文斌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墙角,看似是关注着那蜡烛,其实他看的是那蜡烛背后的影子。
那影子看不出是个什么样,不知是人还是物,只是在这个地方出现显得有些突兀。查文斌的脸稍稍向后侧了一下,那团黑影立马就消失不见了,他又继续低下头翻出几叠纸钱来。
把那纸钱点了,人半蹲着嘴里嘀咕着无非就是偶然路过此地,进来查看一番,如果有打扰到的地方多多包涵,烧点纸钱算是赔罪了。
有影子,很难说是什么,一般的脏东西是不会有影子的,这是常识。但是查文斌看的真切,那东西是个半圆形的,一闪一躲又立刻没了,几次反复试过之后他确定那东西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无奈,他是个常人,至少在生理上做不到瞬间移动,背对着未知的危险是最可怕的。在还没分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查文斌决定先按兵不动。
等到那堆纸钱都烧完了,查文斌也起了身,看那蜡烛烧的还旺,他决定先开一口棺材瞅瞅。
那口小棺材不过一米长,外面的涂料刷的也是深色大黑漆,这种颜色的棺材并不算多见,多数的棺材以暗红色为主,黑色的棺材给人第一的感觉就是:煞!
那棺材离地面有一人多高,查文斌抬起手可以恰好摸到那棺材的底板,两口小的位于两边,两口大的在正中间,他的脑海里瞬间想到了这该不会是一家子吧。
用手按着那棺材的底部,查文斌试着向上顶,不料那棺材里头像是装了铁驼一般死沉死沉,一只手用力纹丝不动,换了口气双掌同时顶着向上托。他这人也是农村出身,年轻的时候下地干活算得上一好劳力,他家造房子,三百多斤的杉树抗在肩膀上能走二里地不歇息,并不是个文弱书生。
棺材这玩意,查文斌接触的多了,一口棺材重的不过二三百斤,加个人和陪葬,顶天四百斤。这么口小棺材,分量要减掉一半,怎么也不至于推着纹丝不动。查文斌深吸了口气,再次用力试了一次,手掌心传来的是无情的阻力,这棺材实在太沉了。
不得已,他只能放弃,当他的手离开那棺材的时候只觉得手掌心有些黏糊糊的。起初他并未在意,当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腥味开始刺激鼻腔的时候,借着蜡烛那点弱光,查文斌摊开掌心一看,整个手掌血红一片。
“这不是自己的血!”他的脑海里蹦出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不是自己的血会是谁的呢?
那地上干干净净,要是棺材真漏了,地上应该有痕迹才是。查文斌不知是出自何目的,他把手中对准了墙壁按了下去,双手拿开的时候,墙壁上留下了一对血红的手掌印。看着那手掌,他心中的疑惑再一次升起,血掌印和自己的手掌竟然大小完全不同!
墙壁上那对手掌印无论是手指的长度还是掌心的宽度与他本人截然不同,墙上的掌印分明就是一个孩子的手掌,那手指稚嫩得连纹路都很清晰。再看看自己的手掌,先前的血红色的确只是集中在了掌心的位置,抬起手掌凑到鼻尖一嗅,那股腥味不浓,很淡。
手掌没有割破的痕迹,这说明刚才自己按到的是另外一人的手掌印,那么这个手掌印的主人在哪里?查文斌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到了那口棺材上。
看着那烛火烧的很是旺盛,查文斌再也按耐不住了,这掌印按在他手上,却印到了他的心里。
从怀里拿出那根手工搓制的捆尸索往吊着棺材的麻绳上一搭,两头一系就成了个环,他先坠在那环上试了试分量,很结实。双手拉着那环,身子奋力向上一拉,一手就搭在了棺材盖上,再一用力,这脚就踩到环里,然后再一蹬,身子一跃就爬到那棺材上。
棺材的盖板很普通,凭借自己的经验,查文斌很快就找到了那两个暗扣,轻轻磕掉暗扣之后他准备用起尸用的探阴爪顶开榫头。这时他才发现这棺材虽然有暗扣,但是通体却没有一根木楔做榫头,也就是说这棺材并不是彻底封死的!
暗扣是在棺材外面的,这只是为了防盗的一种手段,但是棺材的彻底密封都是靠木楔做榫头钉死,若不然,这棺材里头是有空气能流通的,里面的死者也不会得到安息,这有违下葬的常理。
棺材的开发,一般是从头部往尾部推,首先打开的可以看到死者的正脸,这种开棺多半是开正常的棺。而对那些觉得有问题的棺材,有经验的人都会选择从尾部往前部推。据说人在死之前都会用力吸进去最后一口气,这口气他会一直带进棺材里都不会吐出来,所以人死的时候嘴巴多半是张开的,对于生的渴望是从呼吸开始。
气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可这股气在尸体里经过长时间的发酵,没准就会被腐败的尸体所感染。道家也称这口气为尸气,若是在移动尸体的过程中恰好让憋在尸体腹中的气迎面喷出,很容易就着了道,所以道士们多半会选择从尾部开棺。
因为这棺材有些邪门,查文斌还是先防了一手,他把棺材的两边各撬起来一点,用七星剑穿过盖板留下一条缝隙,再用捆尸索穿过缝隙绕了棺材一圈打了个结。这样,若真是一会儿棺材里的主要起尸,也会先被这捆尸索拦住,不会直扑而上。
准备妥当之后,轻轻推动了一把棺材盖,出乎意料的是完全没有受到太大阻力,他很轻松的就推开了一掌的空隙。
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他打算瞧瞧这里头是个什么情况,用力一吹这火折子就着了,就在他准备探头去瞧的时候,只见视线边缘的那一抹黄色的烛光瞬间消失了,转身一看,东南角那根蜡烛就在刚才熄灭了。
鬼吹灯这玩意,查文斌其实不是不信的,左慈这个老道士严格来说不是他们茅山符箓这一派的,而且这玩意主要是流行在那些盗墓贼的手中。而查文斌自问自己是个道士,驱邪除魔本就是自己的老本行,遇到脏东西他的任务不是离开,而是降服,因为道家认为任何脏东西留在这个活人的世界都是不应该的,死后就要去阴司,任何理由的贪恋尘世都是错误的。
真正的茅山一派杀戮之心是极重的,只要看见有孤魂野鬼在飘荡,那就跟猎人见了猎物一般,优先以灭为主,灭不了的才改成驱或者送。而天正道凌正阳这位祖师爷有点亦正亦邪,既拜三清祖师和三茅真君,又时常提着酒肉去些乱葬岗和那些孤魂野鬼一块儿畅饮,为人颇有些江湖味儿。
不过,这鬼吹灯的规矩既然流传了千年就自然是有道理的,查文斌心想,你还真以为我是个路过的要拿你家宝贝,道爷可没工夫跟你扯这些犊子。右手往拿七星剑上一按,猛得向后一拉,剑身一颤“嗡嗡”作响。
他从怀里又掏了根蜡烛出来,点着之后可再也没放那东南角去,而是朝着棺材头上的盖板上滴了蜡烛油,顺势就给立在这棺材上了。
烛光下,那七星宝剑身上所带古朴的花纹忽闪忽闪,给人说不出的感觉,一丝凉意里头透着股邪气。那蜡烛的光很是微弱,有几次若不是查文斌用火折子补火怕是都已经要灭了,这让查文斌分外有些恼火,他进此地本就时间有限,心想着个别小鬼莫不是在捣乱,索性提着七星剑狠狠的朝那棺材板上钉了下去。果然,那蜡烛像是立刻得到了氧气一般,火光一阵大起,火苗瞬时就窜的老高。
查文斌心想,你这小鬼果然也是个欺软怕硬之辈,那我也不得和你再客气,不由得手中力气一下子就增大,只听“哗啦”一声,那棺材盖板一下子就被打开了一半。
接着烛光,查文斌低头一看,这棺材里头哪有什么尸首,就连个遗骸也没剩下。一眼望去,这棺材的后半截是空空如也……
第四百八十五章:八字娃娃
“空的?”查文斌的心中一阵疑惑,这棺材既然是空的,又为何会如此的分量,难不成这棺材木块中间真的夹杂的是铅块不成?
他用手往那棺盖上轻轻敲打了几下,“咚、咚、咚”,回声铿锵有力且很稳定,并没有夹层的感觉。看着这一头空空的棺材,查文斌联想到那个红掌印,推测这里头不可能空无一物,于是便盯着那半边未开的棺材另一头。
那盖板不沉,双手扶住往回一拉,就像布了导轨的抽屉一般被轻松的复位。按着那微微上翘的棺材头,查文斌深吸了一口气牢牢屏住,突然掌心一发力,“哗啦”一声,棺材就被往后给拉开了半截。
里面的景象再一次让他失望了,比之前多出来的仅仅一只绣花的枕头,上面绣的是个童子戏鲤鱼的图案。棺材的下面还铺着一层蓝色的棉被,很薄,肉眼就能看出下面没有任何东西,被子的成色并不像是已经有很多年头的产物,更像是现代机器工坊里出品的纺织物。
两头都是空的,查文斌很难接受这个答案,他本以为这里头会是一具邪尸,再怎么有一具残骸也能接受。这地方,几百年也不会有人轻易进来,谁闲着没事在这放几口棺材。
一,这玩意看上去根本不是什么阵法;二,他确实能感觉到周围空气里弥漫着的那股煞气。
他觉得不甘心,把手直接伸进了棺材里,顺着那被子上上下下的摸索了一遍,除了坚硬的棺材板,空无一物,就连那枕头都被他捏了又捏,就差把里面的棉花给拆开看了。
难道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还是?他把目光聚集到了另外几口棺材,特别是位于中间的那两口大棺材,从这口小的要纵身跃过去,以他这样的身手没有问题,距离不过一步远。
捉摸着要不要再开一口瞧瞧,这棺材里头要真是空无一物,那就当做是别人摆的迷魂阵,本来想着开棺多少有点打搅到亡者的安歇,他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想到这,查文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给拉开瞧瞧,到底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说这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紧张的事,他的一只手此刻还停在那口棺材里,人一边思考这手一边往外抽,等到他决定要过去开那口大的时候才意识到手掌一直还抓着那条棺材里的被子。
等到查文斌觉得手掌心捏着的东西有些丝滑,他才看到自己已经拽出了那条被子。不管怎样,这都是棺材里的东西,他又不是盗墓贼,要了作甚?于是,手一抬就又重新丢了回去。
这一丢,倒是多出了一个新发现。
被子原本是铺好的,只有正面朝上,被他这么一拽一丢也就乱了形状,让那被子的内里给露了出来,其中一段长条形的白色东西引起了查文斌的注意。他又再次提起了那条被子,只见那段长条形的东西上赫然印着一行字:‘杭州第一丝绸厂’,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串电话号码!
查文斌顿时觉得这是谁在暗地里故意下的这么个套,他扯起嗓门对着这间空荡荡的屋子大喊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偷偷摸摸的,有本事的就站出来让我瞧瞧!”
一想着自己的时间是何等的宝贵,却无端浪费在这里,心里那叫一个气,拔出棺盖上的七星剑拧下蜡烛,抬起一脚踹向了那棺材盖板。只听“哐当”一声,那盖板跌落在地立马腾起了一阵灰。
除了灰,这盖板里还飞出了另外一件东西,查文斌看到,在那打翻的棺材盖板内里面上竟然有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约莫有两个手掌大小。这儿光线不好,但他看得真切,那盖板上空荡荡的多出这么个东西很是扎眼。
注意那东西后,查文斌没有犹豫,一个翻身落地,拿着蜡烛走近一瞧。好家伙,这是一个人偶娃娃,被人用线给吊在了棺材盖的内里面,若是只推开棺盖和检查棺材里面还真发现不了有这东西。
查文斌附身去捡那娃娃的时候心头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东西的出现八成意味着降头或是邪术。拿起来一瞧,那娃娃的身体用的是稻草,外面用白色的布包扎做了驱赶和脑袋,很特别的是,这娃娃连在棺材盖板上的线是一根墨斗。
这根墨斗不是系在娃娃的身上,而是从他的心脏部位用针扎进去的,针的另外一头还插在棺材盖板上。
这种东西拿在手中,查文斌顿时觉得火冒三丈,这绝对不是什么正派人士的所为,自古银针扎小人这种手法都是些卑鄙下三滥的招数,若是懂行的人用这招害人,可谓是歹毒无比。
他手中拿着的是蜡烛,心一想,这般东西自该毁了去,于是便举火去点。那娃娃本是布料加稻草所制,遇火便着,那小脸蛋上涂抹着一缕腮红和那道用朱砂所画的嘴在火苗的窜烧下开始变形,竟然给人一种要哭的感觉。
也正是这个让人产生错觉的表情使得查文斌的脑海有了一丝短暂的空白才没有当即扔掉手中的娃娃,当外面的白布完全被火包围吞噬的时候,剥去了外衣的娃娃里面露出了一张黄色的纸片。火的高温使得这张纸片开始发卷,查文斌意识到这张纸片时,稻草的火苗已经让它开始冒烟。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它被化作灰烬之前抽出了那张纸,借助烛光,上面用红色的朱砂写着八个字,当这八个字以轻微而颤抖的声音从他嘴里读出来,下一刻,这个男人的怒火将被彻底点燃。
“癸亥、己未、癸卯、丁巳。”每一个字,他都是咬着嘴唇,每一个字念完都可以听到牙齿互相之间的摩擦发出的“咯咯”声,那团还在燃烧的娃娃被他狠狠的砸向地面,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脚又狠狠得踹向那团燃烧的火,只想把心中所有的愤恨都宣泄而尽。
是的,这个一个八字,而这个八字他太熟悉了。而更加熟悉的是那八个字后面跟着的两个小字:查良!
这世上八字一样的人有很多,那一年那一月那一日那一秒同时出生的人不止一个,但是“查良”,这是由马真人亲自取的名字,他是查文斌的亲生儿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儿子。
他再也安奈不住了,手中的那张八字被他撕的粉碎,他的眼睛开始变的通红,他的左手开始微微弯曲,手上的皮肤迅速老化,那些手臂上的青筋迅速暴涨,查文斌扬天长啸:“啊……!是谁!”
这一声呐喊,震得屋顶上的石板纷纷跌落,震得那三口被吊着的棺材来回摇晃,震得让一只守护在外的卓雄和大山都听得真切。
卓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朝着大山问道:“刚才那声音是文斌哥?”
大山直勾勾的蹬着卓雄道:“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该是出啥事了吧?”卓雄立刻看向柳爷身边那个长着奇特大耳朵的男人向他问道:“你外号顺风耳,刚才有没有听到啥声,那个是不是我文斌哥?”
外号谛听的那个家伙看了看柳爷,柳爷开口道:“问你话呢,听没听到照实说。”
“没有听到。”
卓雄听到这话,心里又急又躁,一团怒火立刻就腾了出来:“你不是号称顺风耳嘛?你咋个会没听到,你是不是怕进去有危险才故意这么说的,他妈的,早就知道你们是一群白眼狼。让我家哥哥进去送死,你们倒好,在这里坐视不管不闻不问,枉我家哥哥仁义替你们消灾,到头来是成全你们这群小人!”
见他如此发飙,柳爷赶紧过来打圆场道:“卓雄兄弟,话可不能这样说,我们是按照查先生的吩咐……”
“你少给我放屁!人模狗样的东西也配叫我兄弟,为什么我兄弟二人明明都听到的东西,你这个还号称顺风耳的人竟然说什么都没听到,难不成他的耳朵是聋了嘛!”
柳爷脸色一变道:“你别出口伤人!”
卓雄气得是瑟瑟发抖,心想要不是你们,查文斌找到超子早就出山去了,哪会只身进这么个破地方,拿起手中的八一杠拉了一把枪栓道:“出口伤人?我还拿枪呢!”
“哗啦、哗啦”一阵枪栓的拉动声后,七八条黑漆漆的枪口立即对准了卓雄和大山。
卓雄的心中自然是把查文斌的安危摆在了第一位,他毫不示弱的把枪口对准了柳爷骂道:“妈的,果真是一群白眼狼,今天要是我文斌哥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要你们全部留下陪葬!”
第四百八十六章:梁塌
突然间,只听“咚”得一声,接着就是“哗啦啦”一阵石头雨,大小的石头不一,砸得大家伙儿是抱头顾不住腚。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地震啦!”,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眼下的情况,一团人当即乱作了一锅粥。
就在这时,卓雄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人一扯,有个声音在耳边说道:“快走!”
再等那阵石头雨消停的时候,柳爷只看到大山和卓雄二人已经闪入了石门,原来刚才哪里是什么地震,而是大山看情况怕卓雄要吃亏,抄起了一块篮球大的石头朝着上方的崖壁上砸了过去,那些粉碎的石头顿时落下让大家伙儿乱了阵脚。趁着这机会,他一把拉着卓雄就进了门,这小子听说查文斌有难,那还有商量?
柳爷一看人也没了,这队伍一下子就彻底只剩下自己人,几个手下询问他的意思是出去还是进去,柳爷瞅了一眼那担架上的超子道:“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他知道查文斌这人重义气,只要他的人还在自己手上,就不怕他查文斌不替自己办事儿,他盘算着,要是这几人进去之后出不来,那就索性自己再带人冲进去,总之,这一趟他是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死也得死个明白。
再说查文斌在里头看见了那份印着自己儿子八字的纸条,那心中的愤怒已经燃烧到了极点,瞬间他便失去了理智。高高举起手中的七星剑朝着那吊着棺材的麻神狠狠的劈了下去,“咚”得一声,一口大棺材应声落地,那棺材板也直接被摔开,从里头照样的用同样的手法吊着个小人。
这个人偶娃娃比先前那个要大上一号,查文斌一把拿起来直接在手中就给撕开,果不其然,在这个玩偶的背后同样也有一张八字,而这个八字竟然是他那因为生产小女而死的妻子。
查文斌的妻子知道的人很少,认识的人更加少,关于她的信息我更多的是从外公那儿得来,就连河图对他这位从未见过的师娘也无半点信息,查文斌对她的往事从来都是三缄其口。
他的妻子姓“钭”,单名一个“妃”字,这是一个极其罕见的姓氏,出自姜姓,据说是炎帝的后人。
钭妃是查文斌隔壁一个村的姑娘,钭家是外来户,据说祖籍是浙江开化人,五几年闹饥荒来到了浙西北。钭妃的父亲是个铜匠,会做铜壶、铜锅等一些生活用品,也会做些唢呐、钵等乐器。这些乐器都是道士们做法的时候需要用的,马真人就是这样认识了钭妃的父亲,就这样,两个老人给搭了线,钭妃就嫁给了查文斌。
钭家做些买卖,但在那个年代也仅仅是糊口而已,钭妃的父亲非常有远见的给女儿念了书,这钭妃在当时的村里算得上识字的文化人。听我外公说这个女人出自寒门却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嫁给查文斌后很少抛头露面,以相夫教子为业,最终死于产后大出血。
关于这个女人,我曾经见过一张黑白的照片,这张照片现在还在河图的手里。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右开襟的褂子,垂耳的短发,燕眉式齐刘海,模样很是清秀,看着也很斯文,据说这张照片是她嫁给查文斌的前一天去县里照相馆拍的,这个女人这一生就留下了这么一张照片。
关于她和查文斌的故事,我想她是幸福的,因为查文斌自她后终身未再娶,一个男人肯为一个逝去的女人如此,想必感情是很深厚的。
拿着那张八字,查文斌的心在滴血,他知道这个世上晓得钭妃八字的人不会超过一只手,这个女人低调的连他们村里的人都叫不出她的名字,有很多人在她嫁过来这些年里竟然都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
究竟是谁?
查文斌看着那个已经被他撕烂的人偶娃娃暗自发誓,如果被他找到,他一定不会轻饶!伤害他自己,没事,他已经习惯了,但是伤害他的家人,这是不能被原谅的!
他开始把目光转向了另外两口棺材,一大一小,不用猜测,透过前两口他已经知道这里面会是什么,是自己的女儿吧,而还有一口应该就是留给自己的。
这是何等的歹毒,非要把自己一家人禁锢与此,怪不得总是梦到女儿被那个梦拉扯着,这般恶毒的阵法明摆着是想让他全家永世都不能翻身。
查文斌摸着那口大棺材呵呵冷笑了一声,但是他却没有发现那口棺材此时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那抖动很细微,若在平时查文斌一定能发现,但是现在他已经被仇恨占据了所有。
“啪”、“啪”还有两口棺材也同样应声而落,那口小的已经摔开了,里面的那个布娃娃明显是个女娃,她的脖子被人用线系着,她的胸口那枚银针闪闪亮得扎眼,那身红色的布犹如她的血,她一直在流血,从未有过停止。
查文斌已经泣不成声了,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嘀嗒在那个丑陋的布偶上,这个男人跪在地上仰天长嚎,他不明白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到哪里都永远摆脱不了被诅咒的命运。
三个被撕碎的布偶,三张八字,三个已经逝去的人,还有一个行走在崩溃边缘的男人。
这哭声太让人心碎了,男人的哭是彻底的哭,是来自灵魂的悲痛,是来自压抑多年的伤。这哭声传开了,卓雄和大山老远就听到,他们顺着哭声一路追赶,一直到了那座屋子前。
“咣当”一声,木门应声而倒,大山的身体犹如炮弹一般冲开了这座被查文斌视为禁地的门。
屋内,四口棺材散落,一个男子趴在地上,佝偻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刚才的嚎啕大哭已经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啜泣。
“文斌哥!”大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抱起地上的那个男人,而后跟进去卓雄看到的确实屋顶的那根木梁夹杂着几块锋利的石板如刀片一样坠落。
“小心!”他的喊叫声还是起到了提醒的作用,大山虽然平时憨厚的很,但也有脑子闪光的时刻,他听到卓雄的喊叫后下意识的把查文斌往怀里一搂,伸出自己的右边手臂一挡。
“轰”得一声,那根几百斤重的木梁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手臂上又弹了起来再落下,那几块石板连同一道全部落在了他的背上,而最近的那一块几乎是贴着查文斌的头皮飞了下去。
如果大山没来,或许这梁不会断,如果大山没挡,或许查文斌已经被石板削断了脖子。
没有如果,这就是命运,他的兄弟再一次救了他的命。
不光是木梁,这屋子突然间也开始摇摇欲坠了,那些用黄土垒筑的墙壁开始不断的剥落,卓雄跟这再一声喊:“快跑!”
只见大山抬起头晃了晃脑袋上的碎片,如同一头红了眼的野牛扛起查文斌几个大步便射了出去。“轰隆”一声,他们前脚出,后脚那屋子就成了一团废墟,若是再慢一步,三个人想必就被活埋了。
靠在地上的查文斌低垂着脑袋,他的眼睛还是湿润的,他盯着那段升起的灰尘死死的不肯移动,他慢慢的站起身来,他的眼里只有那些棺材,他还要进去问个究竟。只是他的脚步再也迈不开了,有人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脚。
和机器人一样,他的脚还在动着,只是依旧在原地踏步,他听不进耳边人的喊叫,他的眼里只有仇恨。
突然,脚下一松,他自顾自的往前走去,向着那堆废墟走去……
“大山、大山,你怎么了?”
“去拦着他”大山的手努力想抬起来却发现无能为力,他咬着牙关说道:“我、我不要紧……”
这时卓雄才发现大山的肩膀处已经凹了下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大山的手臂刚才承受了太大的力量恐怕已经脱臼了,而那些石板则在他的手臂和后背上撕开了大条的肌肉,此时地面上的血迹已经浸湿了他的裤子。
而就在这之前,卓雄亲眼看到他用那只脱臼的手臂一把抓起查文斌抗在了肩上,又跟一阵风一般的冲了出来,他无法想象,一个如此伤势的人是怎样还能抱着另外一个人腿……
第四百八十七章:不放心
卓雄一个熊抱拦住了查文斌,而他抱着的人却依旧迈着属于自己的步伐,他的目标是那堆废墟还是那废墟下面的什么?
“文斌哥,你醒醒。”“文斌哥,你停下!”“你回头看看大山……”
无论卓雄如何喊叫,查文斌依旧拖着他身后的人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废墟,卓雄突然撒开了手,失去了阻力后的查文斌一个步子趔趄,此时卓雄已经绕到了他的前头,朝着查文斌的脸上狠狠的砸出了一拳。
这一拳将查文斌轰然砸倒,也将他心头那一抹仇恨被彻底激起。
如同疯了一般的查文斌快速的爬起,卓雄连拽带拉的都没能阻止,他就那样的跪在了如山一般的土坯前,用剑,用令牌,用大印,最后直接用手,他不顾一切的啪啦着那冰冷的土,仍凭石头在他的指尖划破,仍凭那些沙砾从指甲缝中嵌入肌肤,不知是鲜血染红了泥土还是泪水淹没了他的心。
查文斌彻底倒下了,如同失去父母而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趴在那个像坟头的土堆上嚎啕大哭,站在他身旁的卓雄几次想伸手却又重新拿起……
人都会累,他也累了,查文斌不是神,而是人。
如果今天没有这两个人在,或许他真的愿意和家人一起埋葬,埋葬在这片永远也不会被世人打搅的黑暗深渊。
他的身后是一步一个趔趄的大山,他看着他的文斌哥在那堆土坯上一动不动,他很想去摇醒他,然后告诉他:我们走!
卓雄站起身来对他摇头,不要打搅了,让他睡吧。
他们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卓雄拿起大山脱臼的那节手臂道:“忍着点。”
“咔”得一声,大山脸上的横肉跟着疼得一哆嗦,卓雄这手法还是粗糙了些,不过总算是给接上去了。
查看了一下他背上的伤口,那些如刀口一般锋利的石板还有些嵌在大山的肌肉里,卓雄一一都给拔了下来:“也就你这身板能扛得住,换我八成已经趴下了。”
“嘿嘿,没事。”大山的笑总是那么的憨厚。
“不过,我刚才捂着文斌哥倒下去的那一刻,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卓雄正在替他缝合伤口,两根线一收紧打了个结疼得大山“嘶”了一下。
“谁?”
“就那个小娘们。”大山自言自语道:“可能我看花眼了吧,怎么可能呢。”他继续摇摇头道:“不可能……”
“我看你是想媳妇了吧。”卓雄又一次的收线,这是最后一道口子,看着那道触目惊心的缝合伤,卓雄再一次感叹这人的体质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回头出去,我让超子给你物色一个,他鬼点子多。”
大山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没有,我哪能想那个,嘿嘿……”
“啪”得一声,他这一抬手,刚才后背的伤口又一次裂开,卓雄无奈得看着他那近乎变态的肌肉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针线。
等待,是这两个话不多的人所能做的,当查文斌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已经彻底清醒了。
他没有睡,他只是闭着眼睛一直再用自己的脸庞贴着那块土堆,那个为他全家准备的墓葬,他也一直静静的听着身后那两个人的对白。
“醒了?”
“好像是的,你坐着,我过去看看。”卓雄正欲起身,那边的查文斌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转了过来,用严厉的语气问道:“你们两个进来干嘛,我是怎么给你们交代的?”
卓雄没有过多的解释,他也没有说自己是因为听到了他的嚎叫,只是淡淡的说道:“不放心。”
看着憨厚的大山,查文斌的眼睛多了一丝关心:“伤得怎么样?”
大山站起来道:“不碍事!”为了证明他真的没事,再一次举起了右手试图去拍打自己后背的伤口,“啪”得一声,伤口又炸开了……
三足蟾貌似对这个体型巨大的肉疙瘩很不感冒,无论查文斌怎么驱使它始终是懒洋洋的模样,最后不得不掏出那枚玉环做诱饵,才让那个小东西打起精神甩出它那标志性的大舌头在大山的背上来回扫荡。
三足蟾的唾液能使常人的伤口在很短的时间愈合,可以说是金疮药中的神药,百试不爽。但是这一次很奇怪,无论它怎么来回舔舐,大山的伤口就是不见收拢,这让查文斌也很纳闷,难道这小家伙最近是有什么异常?
三足蟾对自己莫名失效的“医术”也觉得十分难以理解,它歪着自己的小脑袋瞅着主人,一人一蟾就这么看着。那意思是:哥们,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卓雄不得不依旧用了战术缝合,“你再崩开一次,我就连下针的地方都没了。”
查文斌也掏了一把香灰抹在那条触目惊心的伤口上,这是土办法,可以止血,也可以防止伤口感染。
“出去吧你俩,大山兄弟有伤在身,超子那边也要有守着,毕竟和他们,我们不是一路人。”
“文斌哥。”“嗯?”“我不走。”
查文斌站起身来对视着卓雄,卓雄同样也对视着他,两个男人就这样互相看着。
“给我个理由。”“不放心。”
依旧是三个字,不放心,卓雄的话就如同他的人,在他们几个的意识里,查文斌是图腾,是不许出任何意外的精神支柱,哪怕他们自己受伤,甚至是用生命的代价去换取。
良久,查文斌把视线转移到了大山的身上,轻轻说道:“他有伤。”
“我没事,真的没事,不信,你看。”大山再一次的舞动了他的手臂,这一次或许是卓雄缝合的很结实,他的伤口没有炸开……
那个土堆,查文斌再也没有多看一眼,他两眼直视着前方,或许,这一刻,他真的已经抛弃了那些曾经。
入道者,最难的莫过是舍去,古今成大道者,哪一个不是经历了非人的波折。尝尽天下苦难,方可成大道,一个“道”字,又岂是一部《道德经》能说得清道得明?
谁弄的这屋子?谁又知晓他全家的八字?这一切对于查文斌来说依旧是他想要知道的,这里就只有一条路,要么进,要么出。想知道,那就挺起胸膛来,既然都为自己准备了一口棺材,那还怕什么?
浙西北曾经是一片古老的海洋,这里被誉为是地壳结构中的锅底,有着最稳定的地质结构,此处的地下世界可以在千万年的变迁中保持着最原始的的结构。看着头顶和脚下的岩石,查文斌想,这里该不会是个人工建筑吧,那座土坯房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当耳边第一次感觉到有变化的时候,那股凉意瞬间使人的毛孔开始舒张继而又收缩,查文斌知道,自己想要的地方终于要到了。
这世界从混沌而生,又分了阴和阳,阴阳本是如不干扰却又互相对立,它们相生相伴,看似一样却又孑然相反。
一片湖,一片巨大的湖,一片看不到任何源头的巨大的湖。
这里的水平静的不可思议,一座巨大的石碑在远处的湖岸静静矗立,一座可以堪称雄伟的殿堂就在湖的那一边。
这里,有光!
当他们从黑暗的道路第一次抵达湖边的时候,他们的眼睛没有因为光线的出现而变得难以适应,很自然,就像是盛大的舞会在等待贵宾的来临,一切都是那样的合理。
当查文斌选择回头的时候,他看见身后原本那片黑暗也变得透亮,好像一夜之间天亮了,但是太阳却躲在厚厚的云里。
这里没有云,而且根本连天都没有,抬头是无尽的岩石,而四周的凉意却没有风。
这光绝不是阳光!
查文斌伸手把两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他扫视着这里的一切,多么相似的场景啊,除了那座大殿,一切的一切他都能记忆犹新。从这里,在梦中,他不顾一切的奔跑着,一直到那块石碑的边缘,倒下,呐喊和惊醒。
“闻到了嘛?”查文斌轻声开口问道。
“什么?”“气味。”
卓雄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没有,什么味道?”
查文斌淡淡一笑,手中轻轻飞出一枚符纸,“死亡的味道。”
这一次,符没有燃……
第四百八十八章:传说
道家的符是道士的精气所化,画符之时,已然将自身精血倾注于符纸之上。驱符之人,在运符之时,以自身意念即可去催动符咒产生相对应的作用,这时,符与人是相通的。
诸如《道法会元》就说得更加精辟了:“以我之精合天地万物之精,以我之神合天地万物之神,精精相符,神神相依,所以假尺寸之纸,号召鬼神,鬼神不得不对。”
它起符者必须“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以却邪伪,辅助真教,召会群灵,御制生死,保持劫运,安镇五方。”
符就是道士的命。
符的载体是纸,纸由树化浆而成,属木;而符上的符文则是用朱砂混合着水写上,朱砂属土伴水;符的丢出查文斌惯用剑,属金;燃烧过后的符就由这四行化作了火。一张道符衍生出的是施法者的全部,符不燃烧就意味着五行之力不能聚。
天地万物,皆由五行相生相克,这五行是构筑自然的基础,古人用自己的智慧巧妙的认知了五行,并把五行运用到了道家哲学中。
而道,是尊自然法则而生,对于五行,他们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和使用力。他们的法术、经文、理论甚至是生命都架构在五行之内,能跃出五行的,已然超出了这个世界。
查文斌俯下身去捡起那枚符纸,他的眼神里写着一丝困惑,反复检查了那张亲手画的符,这符是最入门的天师符,这笔画是在千万次的练习后才能这般的浑然天成。
同样的动作,他重复了一次,黄色的符纸被左手手指夹住,贴上七星剑从剑柄缓缓滑向末端。这符为什么能自燃,其实用的原理和火柴是一样的,道士的符并不是用普通的马草纸所制,它的工艺在过去并不亚于那些炼丹派的高手,符箓派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们的符纸可以无火自燃。
查文斌可以感觉到手指上因为摩擦而带来的温度上升,那股热就是燃烧的根本,当符纸再一次飞离,在他的注视下,就像一片枯叶那般,仅仅是在空中来回飘荡了几番便落了地。
卓雄看这情形有点不对,问道:“没事吧?”
查文斌摇摇头道:“有事,五行不聚,我这道法怕会失灵。”
再看着周边,这里看似有光却是无光,感似有风水却无痕,一切都是一副介于死和不死的状态。抬头再看,那头顶上东西两边各有两处亮点要稍白一些,距离相隔甚远,而在这两处大光之间,还有点点小光也在互相闪耀,查文斌自言自语道:“这么多的随珠是从哪儿来的。”
“你是说这光是夜明珠?”卓雄有些不敢相信,浙西北在天目山脉过去的确盛产过一些萤石,也有一些矿脉,可是这些年经过人为的疯狂开采已经难寻踪迹了。那玩意,超子之前曾经倒过一些货,卓雄跟着见过,但那种石头发出的光需要经过太阳的照射,每次持续发光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光线也以幽绿色为主。那些货主要都是发往沿海一带用来加工成工艺品,用超子的话说就是拿去忽悠游客和老外的。
如果查文斌真说的没错,那些斑斑点点的小珠子都有鸡蛋大小,那两个大的更加是超越了想象,卓雄目测了一下,怕是需要两人的臂展才能勉强够数。
“有可能,这光看似浑然天成却没有穿透力,光线散而漫,没有热量,听说那秦始皇的地下陵墓里就是用这种珠子做照明。”
卓雄用脚猛的朝地上踢了几下道:“坟?你说这是坟?”
查文斌也很难接受他自己的判断,如果这真是一座陵,那这无论是规模还是建制恐怕都是创纪录的存在。浙西北远离中原地带,地处偏僻,开发也较晚,天目山脉乃是浙皖两省交界,自古只是些过往盐商马帮走的小路,曾经出过一些达官贵人,但却从未听说过有帝王级的存在。
看这构造和布局,如果不是举国倾尽天下财力,单凭一方豪门是绝做不出如此规模之事。
抛开这些珠子是否是夜明珠不谈,单凭那座横跨悬浮与湖面之上的宫殿就非常人所能建,查文斌用两根手指放在眼前对着那大殿横竖量了一下,怕是当世的豪宅也没这般的气派,这已经赶得上茅山派的三清殿了。
在那湖面之上隐约还有五座小岛模样的石头露出水面,这些小岛将中间的大殿环保其中,大殿就是以这些小岛为支持柱修建。查文斌不停的来回行走环视着这座雄伟的建筑,他手中的罗盘一刻也没有停下,脚上的步子不停的变幻,手中的指头拨动的如算盘,口中各种数字互相叠加。
整整过去了半天时间,查文斌一直在徘徊,他的表情时而惊讶时而凝重,那眉头时松时紧,跟在他后头的卓雄最后都放弃了,索性陪着大山在一旁托腮打盹。
当查文斌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心中燃起的那团激动已经无法言语,这是一个传说。
在他们天正派一直有一个传说,这个传说无法去考证到底有多少的真实性。
道士以数术、阴阳、五行、八卦、星象、神宫推测天下运势,运用道法、咒语、符文、法器纵横三界,通晓鬼神。干他们这行的,都有一个宿命:不能善终。
这个宿命最直接的体现就是道士最后给自己选择的穴位永远都是看走眼的。中国人讲究墓葬风水,而精通风水的道士一生都在替别人寻龙点穴,他们给帝王将相找龙,也给凡夫俗子相凤,但是唯独自己的那个墓是他这一生看过最差的那一个。
无论这个墓的位置在之前是何等的风水宝地,只要有道士死后下葬,此处一定会发生变化。老一代的道士总是会告诫那些痴迷于道家的外行人,这个行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入,他们把这种不能善终的结局归为天命,是他们泄露天机的惩罚,他们的一生都在替别人找穴,占尽了龙脉风水,轮到自己的时候自然天地会给他们安排一个最差的结局。
所以,到了后来,道士们都会选择一处无人会瞧得上的地作为墓穴。这么做,那是因为风水宝地有限,不能因为自己死后也去占一个坑而导致已经下葬的前人跟着折运。
而天正派一直有一个传说,这个传说就是他们的祖师凌正阳为何会被逐出师门另起山头的原因。
凌正阳是市井出身,拜入藏矜法师门下之前不过是混迹在茅山山脚下的顽劣孩童。据说,凌正阳并不是自愿入道而是被藏矜法师主动寻上门的,不知用了何种办法将这个孩童带入了茅山,并亲自授课讲道,凌正阳天资过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很快就成了藏矜法师门下首屈一指的关门弟子。
至于后来为何这样的爱徒会被逐出师门,在天正派一直有个说法,那就是凌正阳误闯了茅山禁地。
藏矜法师念其使师徒情深,并没有按照规矩废其双目口舌,只是将他逐出了师门,而他同样从那个禁地里得到了一件让他开山立派的宝物:七星剑!
这柄剑,如今传到了查文斌的手里,已经经历了二十七代依旧寒光刺眼,锋利无比,恶鬼见了绕道而行,神灵见了也要退避三舍。但是这柄剑最大的秘密就是:它不是来自于茅山,而是那个禁地!
从那个禁地里,凌正阳得到了一柄剑,还有一句话,这源自禁地里的那个人。
他告诉凌正阳这世上有一处宝地是连帝王都无福消受的,那地叫做:“金阙”,而这个金阙并不是能透过风水阴阳能寻,只能随缘。
查文斌缓缓念道:“天为我屋,地为我床,玄斗元精,为我衣裳,五岳山川,为我抬梁!”
所谓金阙穴,必须是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壁,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以五岳为金刚,自埋自葬。入此地长眠,阴阳来去自如,能通三界,跳五行,永世不灭。
第四百八十九章:泅渡
此金阙非中医上的穴道金阙,它是只出现在那个传说里的墓葬圣地,以天地为棺椁尚且可以理解,但要做到以五岳抬棺简直是天方夜谭。
五岳在道教中地位不言而喻,据说在元始天尊讲经时,流传有《五篇真文》,需要合适的地方安放,能让天下祥和。青帝受此文以镇东岳,封一通九灵洞室;赤帝受此文以镇南岳,封一通南霍之阿;白帝受此文以镇西岳,封一通于金穴九掖洞中;黑帝受此文以镇北岳,封一通于玄阴洞室。而最后一封真文则封于中岳嵩山由天尊亲自掌管,倒头来却弄了个下落不明。
每一岳都有一位受封大帝,至于他们在道教中的地位,可以透过《三教搜神大全??东岳传》的记载窥得一二:东岳帝君金虹氏曾有功在长白山中,至伏羲氏时封为太岁,掌天仙六籍;遂以岁为姓,以崇为名,被尊为太华真人;其太岁者,乃五代之前无上天尊所都之地。
由五位大帝抬着的一口棺材,这其中的主已经到达了怎样的地位?
这人间的帝王尚且拜岳以通上苍神灵庇护,就连始皇帝嬴政也只敢布下水银以图江山永存,挂点夜明珠求个日月星辰照耀,从未听说过哪朝帝王敢让顶级神仙抬着自己的棺椁。若真要往大说,就是放眼整个道教怕也只有那几位创始神才能勉强有资格。
这里的布局,有山有水,有日月星辰伴随,而让查文斌感觉困惑为何这里的五行之力自己不能调用也有了一丝眉目。
一个能布下此等大局的势必是精通道法巅峰之人,以他的能力,五岳都能被搬来抬棺,集了五行之力为自己做一件寿衣又有何难?
何为巅峰?踏尽天下,唯我一人!
道没落了,从它诞生起的辉煌,伴随着五千年前的那段神话崛起就已经没落了,再过二千年,蜀山的那一丝希望也因为神树的折断就此告别。
后人只能沉浸在先辈们留下的典籍和传说中去回味那段历史,那些神秘的文字和图案至今仍然活跃在一代又一代的道士手中,只是还有几个人能真正读懂那副阴阳图案的背后究竟是怎样一个神奇的世界。
与传说和神话的零距离碰撞,查文斌怎能掩盖心中的激动,即使曾经这片湖无数次带给他的是梦魇。
震撼!无比的震撼!查文斌迫不及待的想要跨过这片湖,他要进入那座大殿,如果可以,甚至是膜拜。
“咚”得一声,卓雄朝着水面投了一枚石子,一圈圈的水晕开始向四周散去,碰到了边缘它们又弹了回来和后面的碰撞在了一起。
“水很深。”这是他的判断,根据落石的回声、水晕的大小、气泡的连串,卓雄推测这片看似平静的地下湖深不可测。
这四周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石头,没有任何可以泅渡用的材料,查文斌的水性不好,而那座大殿又恰好凌空被五座凸起的礁石顶起,他要想过去眼下真没好法子。
“要不我出去找柳爷,他那肯定有装备。”
查文斌马上否定了卓雄的想法:“别,这地绝不能让他来。”柳爷的背景他已经知晓,若是这种地方被他知道了,那指不定会是怎样的结果,他这时有些暗自庆幸自己一人进来的决定。
“这过去有多远?”
卓雄竖起大拇指眯着眼睛丈量了一下道:“五十米左右,若是有筏子,半分钟就能到。”
“你会水不?”查文斌问道。
“我是会,可是你……”
“背我过去。”
查文斌拿出那根用来捆尸的麻绳,他趴在卓雄的背上,两人则用这根麻神连接在一起,而那些要用到的东西都被装进了防水袋,这是大山从他的背包里找到的,柳爷的装备。大山会水,可是他背上的伤口就是不能愈合,为了防止感染,他被决定留在岸边等待和接应。
武装泅渡这玩意卓雄没有练过,他呆的是高原部队并不是海军,他的丛林经验要远比水中来的丰富。背着一个体重和自己差不多的人要游过五十米,卓雄是会水,那也仅仅是他小时候从家门口的河沟里学出的狗刨式。对于查文斌的要求,卓雄不想拒绝也不能拒绝,他能做的就是尽力。
湖水很冰,当肌肤和水接触的那一刹那可以感觉关节变得僵硬。
“能行嘛?”卓雄坚决的点头道:“行!”
也不知喝了多少口水,在好几次沉浮的过程中,卓雄背着查文斌艰难的游过了五十米,当他的手摸到那块凸起的石头时,心底里那口气总算是可以喘了。
这五十米,他走的太累了,在水里背着一百多斤的人可远比在陆地上扛着上百斤的沙袋要累的多。卓雄踩着水保持身体露出水面,他还要负责把查文斌给推到岸上去,那块光溜溜的凸起石头竟然无半分着力的点,几次想抓都使不上劲。
查文斌是踩在他的肩膀上爬上去的,最后用力蹬的那一脚差点让卓雄整个脑袋都淹了下去。他上岸后正是那大殿的门口,刚上岸一回头就看见对面的大山不停舞着手臂朝着查文斌大声喊着,但是查文斌的耳朵里此刻却进了水,他听不到。
他从上岸到解下绳子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等再低头朝水里一看,除了水面上还留下一串泡泡外哪里还有人影,那不停激起的水晕似乎还在诉说着前一秒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再联想之前大山的举动,查文斌霎时明白了,那是警告,卓雄沉水了?
趴在岸上的查文斌朝着水面不停喊叫着卓雄的名字,但是除了水面激起的水晕之外,回应他的只有远方大山焦急的肢体语言。查文斌有些慌了,他不曾想过卓雄回因他而落水,而下一秒他已经准备好了,刚准备纵身跳入水里的查文斌只见那水里突然窜出一大串气泡,接着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水中一跃而出。
卓雄的眼睛尚未来得及睁开,他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边呼吸一边吐水,双手胡乱的举起舞动拍打刚好抓住查文斌扔下来的绳子。一个在上面拉,一个在下面踩着石头一通乱蹬,在大山着急的眼神里,这两人总算是平安上了岸。
上了岸的卓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平躺着继续己喘着大气,身体还在不停瑟瑟发抖,这水的确是很凉。
“把衣服脱了拧一把。”查文斌提醒道。
不料卓雄却抬起了手,嘴巴不停的闭合着却又说不出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时,查文斌有些意识到他恐怕不是简单的落水了。
“怎么了?”查文斌赶紧用手去拍打卓雄的脸颊,试图让他能够安静一点。
卓雄的手指向湖面道:“水、水里……”
“水里怎么了?”
“水……水里有东西!”
查文斌一把把卓雄抱入怀里,他能感觉到他的颤抖是来自心底的恐惧,一个曾经无数次面对死亡的人究竟是怎样才会变得如此?现在,他能做的只能是安抚。
查文斌在大殿的门外点了一根黑色的细香,升起的烟雾颜色偏蓝,这种香极其名贵,叫做定魂香,现在只有青城一脉尚有几人还能手工制作。
过了良久,卓雄的情绪才逐渐开始平复,他的眼神也开始有了光。
“没事了,我好多了。”卓雄挣扎着坐了起来,但是他的身体却往后退了一步,想离那水面远一点。
卓雄慢慢卷起他的裤腿,只见他的小腿之上各有数道血痕,其中颜色深的已经发乌,那些痕迹很明显的是五道一起。他褪下裤腿说道:“送你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有东西在抓我的腿,一开始没注意,用力蹬踏几下也就甩掉了,我还以为自己是神经过敏。后来,把你才送上岸,我就感觉到水下突然有股力气把我拉了下去。
拉下去之后,接着有有东西按住了我的脑袋,我的身子整个在水里调了个头,那东西带着我飞速下潜,没一会儿就觉得耳膜开始疼痛,那证明水压肯定超过了二十米。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我的身边有一个女人,她的头发很长遮住了脸,接着她就在水里慢慢的向后飘去,而我无论怎样用力就是丝毫都不能游动,而那个女人就在离我三四米远的地方看着我笑,我感觉她是在享受,享受看着我是如何淹死的,我可以清楚得听到她在水里笑,那种声音让我心里感觉到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