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局中局(二)
这接二连三的事情看似缘于那滴水坟的风水,其实则不然,以查文斌风水堪舆的道行,他又岂能看走眼?
滴水坟是福地,是龙尾,定的便是保梁家沟百年风水不倒的这条青龙。依风水建房宝地建房,即使是阴宅边建阳宅,只要不破金井,不动龙脉,不改山川河流的走势,大体上的风水局是不会被移位的。很多民宅地基打下去都是老坟子,往往看似风水越好的dì方,老坟子越多,造成这种局面的多半是因为此处埋有金井,有金井就néng够阴阳共存。
白天以阳宅的人气为半圆,夜晚则以阴宅的阴气为另外一个半圆,而金井则充当了阴阳两气互相上下的通道,néng够巧妙的平衡原本这一相对立的东西。日落则阳衰阴盛,日出则阴衰阳盛,阴阳两地只见的流通将整条龙脉之中的龙气完整的通过金井游走循环。因为有真龙之气,所以阳宅不会受到地下阴宅的侵扰,同样阴宅也不必感受到阳气的入侵。
这种风水局是可遇不可求的,必须是前人栽树,后人乘荫。若是地下无金井,则地面阳宅年年背运,脏东西夜夜敲门。néng够建这种房子让主人受庇护的,要么是当世懂得点穴的高人钦点,要么就是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懂误打误撞。而货郎哥就是属于后一种,他只要不去动那滴水坟,农家乐一旦建起,不说财源广进,至少也能落得个平平安安。
但是货郎哥这倒霉尽头远比犯了天煞的查文斌还要背,显然这事情不是这么简单。那一日,查文斌瞧他已jīng被恶鬼缠身,心存善念给他开了方子不料却因小人之心被拒,这番前来遭遇十八弯的拦截,他心头已jīng明了七八分。
查文斌的师傅马真人一向是疯疯癫癫,整日醉生梦死,不是在去喝酒的路上就是在醒酒的归途,他对查文斌这个徒弟手把手传下去的东西真不多,全凭查文斌zì己的悟性。这老头是连个符都懒得教徒弟画的人,却偏偏几次三番告诫查文斌要绕道十八弯,莫非这十八弯里头的主真是zì己惹不起的,或者还是那老头算到查文斌终究有一天会在十八弯惹上大麻烦。
几个附近村里的赤脚医生面对货郎哥这幅样子全都束手无策,外面的救护车早就翻进了沟里,这么大的风雨自救都难,别提进梁家沟这种小dì方了。眼下是全部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查文斌身上,希望他能用“偏门”的办法拉回半条命。
查文斌翻开那货郎哥的眼皮子一瞧,只见瞳孔已jīng开始有扩散的迹象,连忙从八卦袋里翻出一个布包,往那床上一摊,原来里头是长短不一的银针若干。取出银针七枚,分别朝着七魄所在的位置扎下去,又另取一枚插入人中穴,细细的来回撵了几下。又叫人取来一只小碗,铺开纸张草草的画了一张符,用火点燃后化成灰搅拌在小碗的清水之中。
差人再取了一个小截水竹,削去两头的节,只留了一个空心的管。他就这么zì己喝了一大口符水然后通过这根小水竹灌进货郎哥的嘴中,好歹是把一碗黑乎乎的符水给灌进去了,再瞧那货郎哥的脸色已jīng从黄纸色逐渐开始转白,慢慢的还有了一些血色。
这只是个暂时保命的办法,绝不是长久之计,刚才他烧的那张符是有名头的,一般都叫做“替命符”,也就是以zì己的阳寿去换取他人的阳寿,但是这“替命符”不是无限可以换的,最多三日已是极限。这种符是天正道师祖凌正阳首创,最初的目的是想帮那些弥留之际还未交待后事的人留一点时jiān,但终究因为得自损阳寿,所以几乎很少会出这道符。
货郎哥的呼吸也逐渐开始平稳起来,外面围观的人暂时都先松了一口气,只要熬过今晚,明天天亮就是靠背着走,他也会被送进县医院。但是中邪的人通常去了医院是查不出任何毛病的,折腾了一圈还得送回来,所以请道士看病的人多半是活马当做死马医,能救是最好,不能也无憾了。
正当这边情况稍作稳定的时候,外面几盏头灯的挥舞和吵闹声又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原来是阿爸他们回来了,不光是他们,身边还多了一个半大的少年,那少年我认识,他就是查文斌的关门弟子:童河图!
河图此来可不是看热闹的,见我也在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拽着他师傅在耳边轻轻了说了几句话。查文斌听完当即脸色大变,跟我阿爸他们匆匆告了个别只说明天再来便一头扎进了雨里。
那风雨可叫一个大,我阿爸他们几人被雨水完全迷住了眼,东窜西跑的居然原路返回了查家,恰好看见河图独自一人打着一把伞提着灯在门口跃跃欲试,说是急着要去找师傅。他们几人一合计,走大路硬拼着才回了家。
“那孩子也没说是什么事,看样子急得很。”阿爸是有心招呼两人去送送的,但是这么大的雨,拽上谁都不好,也只能作罢。
狂风大作,暴雨袭来,这天象黑的深沉,究竟是什么事让河图这个毛头小子急着找查文斌。
在查文斌走后不久,那屋内的几盏油灯尽数熄灭,一屋子的野鬼跟发了疯似得拼命想跑。开始的时候,靠着扎褐念经还能勉强支撑,新点燃的油灯也是忽明忽暗。可是自从天边响起那个炸雷之后,扎褐只觉得zì己都要被那群野鬼也撕碎了,拽着卓雄死命跑出了屋子,两人出来之时已去掉了半条小命,动弹不得,一大家子全剩下河图这个没出师的孩子。
好在这屋子是查文斌设的大阵,不是成了精的鬼怪都逃不出,但是却不保他们情急之下不会伤了大山和超子,河图没办法只好急寻师傅。查文斌没想到zì己的老窝会遭此变故,等他赶回家中,只见堂屋里头的扎褐和卓雄已jīng昏睡了过去,摊开他们的衣服一开,好家伙,满身的黑色抓痕让人触目惊心。
过去农村里头洗澡都是zì己烧的热水,最大号的那种铁锅。师徒两个拼命往灶头里头塞木头,又往锅里加了糙糯米和艾草,熬了一大锅的糯米水将两人泡在木桶里。那黑色的抓痕都是野鬼们的杰作,这些东西没受到极大的惊吓是绝不会动手的,要zhī道他们要不是查文斌剑下留情早就魂飞魄散了。
糯米水和艾草néng够驱邪,查文斌让河图不停烧水,一定要维持到明天鸡鸣,zì己则一头钻进了那屋子。据说那晚他们村里很多小孩都在半夜惊醒然后嚎啕大哭,无论怎么哄都不停,各家各户的狗也一直再叫,持续到了第二日才勉强有好转。
进了门,查文斌就觉得无形之中有一道道爪风直扑zì己而来,拔出七星剑猛的往地上一划,带过几道火星子之后,又起了一道天师符。符燃起,这才看见满屋子的野鬼各个都是披头散发,完全丧失了理智,迫于七星剑的厉害,这些脏东西全都挤在一起“呜呜”得大哭。
查文斌试着用鬼语和它们交流,但是对方除了大哭之外就是伺机想逃。这让他想起了传说中某些天罚之类的东西出世,就会搅得地府天安不宁,连阎王都要跑到天界去躲避风头。
何为天罚?代天罚之!这都是些孕天地间的邪气或是灵气生成的东西,不在三界五行之中,比如《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他便是天罚的一种。若是灵气所生的也就罢了,但看今天这架势,不是邪才怪,每一次天罚出世都会赔上无数性命,历来很大的自然灾害,诸如洪水地震海啸都是伴随着天罚。
在道家的记载中,距最近一次的天罚出世便是1976年那一次举国震惊的地震灾害。灾星落地,神州不宁。这天罚也可大可小,所以对应的区域和程度都不一。
说到底,万物皆为万物生,阴阳调和方可运转自如,若是这运转的过程里有人为的因素打破了平衡,那么恶也自然就会被释放出来,造成天罚的降临
第三百六十一章:局中局(三)
乌云压顶当遮日月星光,电闪雷鸣响彻神州大地,东方龙角亢之精,吐云郁气,喊雷发声,飞翔八极,周游四冥,来立吾左。东方七宿,受命于天,威泽四方,这本说的是青龙出世的景象,但今晚这阵势查文斌也瞧得出有人是要以龙祭天。龙头落,风水破,风水学上的青龙可以是龙也可以是幻,先人利用龙脉走势可保风调雨顺,亦可镇邪除魔。
查文斌安顿好那一屋子被惊了的孤魂野鬼,重新点起长明灯,再看过两位兄弟,未有衰退迹象,这才轻轻锁上门,只留了那枚祖传天师大印搁在屋内镇守。有这枚印在,别说那几个野鬼,就是阴差来了也得掂量掂量,凌正阳开山大印岂是一般人能驼得动的?
走出屋外,已是后半夜凌晨,但这天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一波接着一波的狂风夹杂着大雨猛烈的冲击着,门前那条小河里的水眼看都要过了桥面,
查文斌抬头看着电闪雷鸣,喃喃道:“东方甲乙木水银,澄之不情,搅之不浊,心、箕两宿受困于雷电之中,若是你强行调头来救,则将角、亢、氐三星完全暴露于视野,以我之力只需三枚灭魂钉便可彻底收服,何况是那几个深不可测的主。”他终于míng白了为什么当年马真人会几次三番的叮嘱他别去碰十八弯,能设局抓龙的主是他能惹的起的嘛?
这里所说的龙可不是想象中高大威猛的真龙,此处所说的龙是指龙气,龙脉,无形隐于江河大川,能以星宿、地形、风水、五行对某一个dì方甚至是某一个国家产生影响。
青龙主东方七宿,乃是为玄武大帝镇守道观山门的神兽,属木,又可掌晴雨天气变化。古人求雨都要祭拜东方,以伺青龙,一想起前半夜在十八弯听到的那些经文,查文斌心头涌现出了一个非常让人难以想象的假设,就更加别提让别人相信了,但是似乎又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整件事情,从始至终,货郎哥不过是个祭品,把他选作祭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那块农家乐能成为这后续所有事情的导火线。而我看见的那口黑棺材被一群黑影子抬走也似乎从侧面印证了这一点,他们要的只是求雨环节里头的一个祭品。
十八弯的主才是这一些列血案背后真正的凶手,一个凌驾于查文斌见识之上的主。
这个主的来历,马真人肯定zhī道,不然天正道以除邪镇恶为己任,又怎会下了几道门规把那看似普通的十八弯设为禁地呢?
如果有机会,如果还有时jiān,他想再去一次十八弯。
可是外面的雨真的太大了,大到无法正常站立。
他还是去了,不去的话他也就不是查文斌了。
查文斌走后,wǒ们冒着暴雨陆续回了家,那个晚上,我怎么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那口黑漆漆的大棺材上面竟然站着的会是我,那个景象真的不像是梦,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我住在二楼,阿爸和阿妈是在一楼,很小的时候我便和他们分开住。这个房间我睡了十几年了,从未gǎn觉过害怕,但是那一晚我真的很怕。屋里的灯,我不敢关,耳朵里塞着当时流行的卡带式随身听,我想以歌声的方式提醒zì己不要睡,只要熬到天亮就一切都会好了。
磁带是一位当时颇红的香港歌手,是从我堂哥那里借来的,这盘磁带我已jīng反复听了个把月。突rán磁带里头就传来了一阵“兹兹”声,我以为是卡带了,打开随身听一看,一切正常。原来是没电了,床头有新买的电池给换上,耳塞里头的歌曲又恢复了正常。
我不敢闭上眼,不想回忆起那个画面,我很想冲到楼下去喊阿爸和阿妈,但是又拉不下那个脸。我能gǎn觉到背后的冷汗一阵接着一阵,虽然那一晚的天气很凉爽,天花板上是一盏普通的节能吸顶灯,我怎么都觉得灯光是那样的惨白。
我的胸口有一块铜钱大小的印记,这块印记很小的时候大人们以为是胎记,只有查文斌见过了才说这块东西的来历不简单,是天眼,将来一定会开的。果真如他所料,我见过很多脏东西,也包括带人入地府的阴差,见了多了,也就不觉得怕。但是唯独今晚,我的内心很焦躁和不安,盯着那盏发白光的灯,我的眼皮有些不争气的慢慢开始合拢,慢慢的我开始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磁带里头的男声变成了女声,而且还是那种空洞的、幽幽的、忽远忽近的声音,不像是歌曲,也不像是说话,而更像是我听过的查文斌嘴中那念经的节奏。这个节奏一下子就把我从梦中给拉醒了过来,我依旧靠在床头,只是周围漆黑一片。
我想起随身听里头的是个男歌手的专辑,怎么kě能会有女人唱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掉了耳机,但是那女人的声音依旧在耳边,似乎根本就不是从耳机里发出的,更像是她就在这间屋子里!
我去试着按了几下床头的开关,完全没有反应,透过窗外,原本离着家不到几十米的dì方是有路灯的,也已jīng漆黑一片。那种黑是无法看清一切的黑,那个女人的声音让我害怕,我开始不敢动弹,钻进了被子里。我用手拼命的捂着zì己的耳朵,连大气也不敢喘,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过去了,但事与愿违的是那女人的声音依旧存在,我甚至能gǎn觉到她就在我的身边,那股从她嘴中传来的丝丝凉气够néng够碰到我的头皮。
憋不住了,也没法再憋了,床单已jīng被我的汗给湿透了。一把掀开被子,我扯着喉咙,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妈!”但是我得到的回应却是窗外“轰隆”一声炸雷的巨响,一道无比骤亮的闪电瞬间划破了黑暗的夜空,那光白得如昼,那光白得也让我彻底绝望。
一排黑漆漆的影子此刻正在我窗外的走廊上,一口漆黑的大棺材被四个人抬在肩膀上,一个长发的白衣女子此刻正在我的面前,她的嘴一张一合,那猩红的嘴唇,那白得如同纸一般的脸庞,那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也遮住了我的再次大喊的勇气。
我的枕头底下有一把剑,这把剑是用纯正的桃木所制,是我很小的时候去查家,查文斌那时候一心想收我做徒弟,为了哄我开心送给我的。小时候,我只是把它当做了玩具,后来我zhī道这东西有辟邪的作用,便一直压在了枕头底下。
人在极度恐惧过后是会忘记害怕的,虽然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懵懂少年,我还是抓起了那把桃木剑,疯了一般的朝着那女人劈砍过去,可是她没有像电影里描述的情节那样一命呜呼,我只觉得脑后跟的脖子一吃痛,接着便一头栽倒在了地板上。
我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能清楚的gǎn觉到有人按着我的头,然后蹲下身子,接着我便看见有两个黑影子牵着一个跟我差不多大小的人走出了房门。屋外的雷电还在继续,不停的闪着炸着,我看见他们把那个人抱上了棺材,让他坐在棺材的前端,然后一阵古老的经文声开始响起,他们抬起棺材准备走了。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最后一个画面,一道闪电过后,那个坐在棺材上的少年朝着透过玻璃朝着屋内的我转过了头,看了我一眼。两人的目光对接过后,我看清楚了,那个坐在棺材上的人正是我zì己!
他是我?那么这个躺在地板上的又是谁?这是我能思考的最后一个问题,很快已jīng折腾了一夜的我便昏睡了过去,再也没有醒来,那歌声也消失不见,只剩下随声听里继续传来“嘘嘘”得磁带走动声和耳机里微弱的歌词:“只是为了你一句话,我全身摇摆……”
第三百六十二章:羊毛痧
黑夜中,狂风暴雨,但是雨点丝毫都没有把我打湿的迹象,那些看似黄豆大的雨点纷纷扬扬,但是我的四周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墙,把这风雨全部都给挡在了外面。
我想跳下那口棺材,但是却发现除了意识存在之外,手脚完全都不会动。我想喊,喉咙也已jīng失去了发声的作用,就如同一个木偶被人放在了棺材上,前前后后都有一些人,他们穿着黑色的大袍子,把整个人都包在里头,我gǎn觉他们不是在走,而是在飘的。
伴随一路上除了那不停念着的经文就是风雨声,他们抬着棺材一直往村子的后面走去。wǒ们村不大,百来户人家,走着走着就到了没人的dì方。
路过将军庙再往里头那就是一段山路,沿着山路往上是一个水库。水库再往里头走个两里路就是荒山老林子,那dì方平时基本就没什么人会去了。
看他们的方向是要进山,很小的时候,我还跟在大人的屁股后面进去过一次。这dì方之所以有水库,是因为再往里头有一条河,谁也不zhī道水的源头在哪里,总之都是从很高的悬崖上挂成的瀑布,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潭子。这里的水特别凉,就是盛夏的时节成年人在这条河里也呆不了几分钟,水温会让人冻成抖糠的筛子。
其中里头有个最大的水潭位于峡谷下面,大概是解放后开始不断有来自外地的人排成长队过来大搞求雨活动。求雨仪式的地点就是在这个最大的水潭里,当地人也就把这儿叫做大龙潭。那些求雨者是不跟wǒ们当地人做任何交流的,吹着唢呐敲着鼓的来,挥着彩旗诵着经的回去。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谁也不zhī道,但是自从改革开放后,来求雨的人就越来越少。一直到了九十年代中后期,已jīng没有人再来了,不来的原因据说是懂这种仪式和会念经文的人都不在了,这种类似于萨满巫术的神奇仪式也就这般消失在了wǒ们的记忆里。
路越来越小,开始不断有树枝从身边划过,我可以清晰的gǎn觉到那些小树杈割到我的皮肤,能留下伤痕,但是没有任何疼痛感。路越走越弯,林子越来越密,很快我就在这片黑夜里迷茫了。
再说查文斌出门直扑那十八弯而去,等他到了的时候,整个十八弯一片狼藉,那是焦土遍地,棺木到处散落,几个几乎被移平了的坟窝子上面还冒着缕缕青烟。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吗,只有雷,但这个雷也不是查文斌的五雷咒所劈,这是天雷才该有的威力,也就是平常wǒ们见到的雷。所谓的五雷咒还是真雷咒都借助了自然中雷的力量早就了阵法,其威力无法同九天真雷相比,真雷一道闪电可是几十万伏的电压,谁能驱使得了?
十八弯不知是何时有了这十八座坟,如今天罚已jīng出世,查文斌心知一二,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但是今夜星光全无,要凭借星宿确定青龙走势已jīng完全行不通,若想破此局,唯一的办法便是找到头龙,释放所有的龙气。
青龙掌管晴雨天气变化,所以很早之前才会不断有人来到此地求雨。雨可大可小,适时降雨那是甘露,天降狂雨,那便是洪灾。有人发现了这条青龙所在,非常巧妙的用几座大墓构建了这道御龙风水局,从此梁家湾便接着龙气风调雨顺一代又一代。
万物皆可被用,但万物又皆有灵性,龙这东西一般人驾驭不了,一旦被它翻身,那便是天灾降临。就和药能救人也能杀人的道理一样,因为风水局的一头被破,这条青龙此时已成了一条暴龙。主导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查文斌目前还不得知,他能做的只有尽快找到另外一口金井。然后开井见日月星光,让龙气一泻千里重归自然。
如此一来,wǒ们村将从此告别龙的庇护,恢复到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小村庄,龙气一泄,雨水自然而然就停止了,一切就会回到最初的开始。
回到家中查看卓雄和扎褐两人已jīng有所好转,又点了香烛替他们请命驱邪,到了天明两人总算是清醒了过来,而我则是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关于那段事情我是记忆全无的,只能是事后听我阿妈跟我讲述了那一段让她差点急疯了往事。
我的家教比jiào严格,阿妈从小就不让我睡懒觉,他们起床之后便会照例在一楼客厅喊我的名字起床。换做往日,我顶多在床上赖个四五分钟,一旦超过这个点还没下楼,老妈是会上来拧我耳朵的。
联想到昨晚熬夜,阿妈破天荒的让我多睡了一小时。等她一小时后准备抓我起床时却发现了躺在地板上的我。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无论怎么喊我都没有反应,身边的随身听还在播放着卡带,地上有一把桃木剑,木制的剑身已jīng开裂。
阿妈抱着我下楼,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他们想把我送去医院,但是能通车的路都被淹了。他们就用雨披包着我的身体,然后用肩膀用双腿,翻山路,走小路,一直到镇上才拦到了车子给送去了县医院。
所有的检查指标都是正常,唯独体温偏高,没有医生能说出个所以然,我就那样昏迷着。胸口那块铜钱印记格外的红,像是刚被铁钳烙印上去的一般。一直到了后半夜,我才醒过来,我的情况和当年小姨如出一辙。不肯在医院待,乱发脾气,嘴里经常说一些让他们也听不míng白的话,我阿妈说那就和唱戏的戏文一样,两只眼睛里冒着和我那个年纪不相符的凶光。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他们猜想我是不是那晚碰到什么脏东西了,但持续的高烧让他们又不敢把我从医院接走。那时候来的人不是查文斌,而是外婆。
我的外婆是懂一些路数的,一来年轻的时候她和外公经营的是棺材铺,和脏东西打得交道并不比查文斌少。在外婆的老家有一种民间巫术,叫“念米”,这套东西后来我也曾跟着外婆学过,但是那种奇怪的语言实在是太难懂了,其实外婆zì己也不懂她说的到底是什么,而是靠死记硬背下来的。
“念米”是一种已jīng要失传了的民间巫术,这种巫术从哪里来,是谁开创的都无从考证。她所需要的东西也很简单,一枚蜡烛,一根绣花针,一个用旧衣服布料做的小包,一把炒的半生的米,一只碗,一双筷子,一杯水,这些材料在任何一户人家都可以找到。
筷子要先立碗中,碗里头装着半碗水,关于这东西的解释后来电视里头都给出了答案,但是我试过,没有成功。当时我的病房是单独安排的,这个是托了查文斌的guān系,所以外婆就在我的病房里做了这场“土法事”。
立完筷子后,外婆点燃蜡烛然后把那把半生的米放进了布袋子里,米要放得刚刚把布袋子撑圆起来,不能多也不能少,大约是平时吃饭用的碗一碗整。米放完后,把包的口子用针线缝起来,然后把这个包压在我的脑袋下面,接着就是对着那双立在碗里的筷子念经。
一边念经,一边要绕着那碗转圈,左三圈又三圈,如此反复。念的经文很长很难记,绝不是她老家那种金华方言,也不是现在居住的洪村方言,或者根本就属于这个世jiè上的语言。
经文念完之后,外婆把压在我脑袋下面的包取出来,这时再把布包里头的米全部倒入小碗里头会发现米已jīng只剩下半碗了,还有半碗米去了哪里,谁也不zhī道。外婆跟我解释是那半碗里已jīng被脏东西拿走了,她拿走了米,也带走了晦气。
如果米剩下的超过了半碗,则要重新装回去继续念经,一直念到只剩下半碗后就不会再少了。这半碗里米要拿去煮成饭,还不能熟透了,略微带点夹生,我吃下去后立马就开始吐,各种难闻的味道让当时医院里的医生都不愿意进来。
吐完了,人就觉得舒服,这时外婆又拿了一把糯米混着着白酒在我全身推,反复推了之后,那些糯米上开始出现了白色的如线头一般的东西,这玩意叫做“羊毛痧”。外婆说这东西是受到了时疫秽浊之气,只能用老祖宗留下的办法,不过确实也是,中医上的确有关于这个“羊毛痧”的记载,并且西医方便至今未能解释其原因。
搓完之后,我身上最红的那块dì方已jīng不是铜钱印了,而是位于肚脐眼上方一寸的位置。外婆就用绣花针在蜡烛上烘烤过后直接刺破皮肤,她就那么随便拨弄几下,一根长约两厘米zuǒ右的黑色毛发状东西便被轻轻拉扯了出来,外婆说这就是“主痧”,只要取出这东西,烧就能退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的高烧就退了,但是人依旧是在游离状态,跟丢了魂一样。那时候,阿爸他们才准备把我先接回家去找查文斌,可是查文斌已jīng离家一晚未归,谁也不zhī道去了哪里,而wǒ们村几乎已jīng被洪水开始包围
第三百六十三章:开矿部队
98年那一次全国范围的特大洪水几乎影响了浙江全境,但是梁家沟却能幸免,这一次整个浙西北,貌似也就梁家沟是最严重的。那几块乌云哪儿也没去,整日整夜的笼罩在梁家沟的天空上头,跟不要命似得漫天洒水,距离wǒ们村不过十几公里的dì方却滴雨未下。
村里的好多老人们抽着闷烟都说这是龙王爷发怒了,开始有人不断往河里倒蒸熟的馒头,上面还用红纸戳着章,过去都用这玩意作为神灵的祭司用品。随着水位的持续升高,后来已jīng有人朝河里丢活鸡活鸭,可是老天爷终究是没有怜悯可怜的人们。
那一次的洪水,wǒ们村的房子几乎被冲毁了三分之一。因为梁家沟是沿河生成的村落,所以几乎每家都有一道zì己建造的桥,当年,超过一半的桥都被洪水击垮,地里的庄家全部被一扫而光,无数良田就此成了河沙滩。而我的老家因为地势高,所以才能躲过一劫,等那天我被接回家时,洪水就已jīng和桥面持平,等到中午的时候,桥已jīng看不见了,完全被水淹没。
似乎梁家沟百年风调雨顺就此结束了,而我的状况也一直没有好转,虽然不再发热,可是人却和之前大不一样,眼神呆滞、空洞,除了发呆还是发呆。家里人也急的没办法,该用的招都用了,偏偏查文斌又不知去向,雨水又大,只能在家中硬挺着。
我似乎是睡了一个好长好长的觉,梦中的那个我被几个黑影架在棺材上抬进了老林子。梁家沟地处天目山脉,天目山的最高峰就是坐落在梁家沟的范围内,wǒ们当地人都把它叫做点睛山。
点睛山很高,说是在梁家沟,其实离wǒ们却很远,走路的话得四五个小时才能到山脚,至于山顶那是更加没有人去过。平时在家门口院子里坐着都能瞧见那座山,但是这百来年还从未有人进去过。每次梁家沟要下雨,wǒ们都能提前把晒在外面的衣服啊、草药啊之类的东西先收回家,那是因为梁家沟下雨有一个规律:必定是从点睛山的主峰上先下,然后雨势才会朝着外面慢慢靠过来。要是赶上夏天打雷暴的时候,雨点子大来的猛,就可以清晰的看见一道白色的雨帘子从山上缓缓走来。
解放前后,村里的粮食不够吃,村民们就会进山种植玉米。选一块荒山,放一把大火,烧剩下的柴灰就成了天然肥料,在这种高山上种植出来的玉米棒槌极大,颗粒饱满,味道也香。但是最远的dì方也就是到那点睛山的山脚,据我爷爷那辈的人说,点睛山从远处看是绿色的,从山脚往上看确是黑色的,让人压抑的很。
山间荆棘丛生,毒蛇猛兽出没,他们还时常看daò山岭之间有浓烟升起。那时候都说山上住着流窜的土匪,也有人说那是国民党残留下来的小股部队,这样一来,反倒是更加没人敢进山了。
到了七十年代中后期,随着四人帮的瓦解,整个国家处于一片建设大潮中。wǒ们那个地处偏僻的小村也引来了一批新的客人:解放军某部地质大队。
因为梁家沟是个山谷地形,缺乏大面积的平地给部队驻扎,所以这些军人们采用当年知青下乡的模式,分组住在当地村民的家中。他们有纪律,zì己带伙食,也给村民们提供房租,空闲的时候更会来上几场电影,梁家沟所jiē触到的东西可以说在当时的浙西北绝对属于领先水平。
这支部队的主要任务是替当时急需资源的矿产资源,而wǒ们村经过矿产普竟然发现蕴藏有两种矿产:锑矿和铀矿!其中第二种铀矿就是用来制造原子核能的原料,所以当时直接进驻了一支部队,其中有一个五人组成的小队就驻扎在我祖上的老宅子中,现在那块地已jīng成了菜园子。
当时这支部队对于铀矿的重视程度要高于锑矿,因为铀矿属于重要战略物资,他们运来了先进的钻探设备,打下去的矿孔深达千米。至今在我老家对面那块山上仍然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不明金属管,这些管材埋入地下数百上千米,风吹雨打都不曾有半点锈迹。
还有一支小分队被派去查探锑矿,锑矿分布的位置是在点睛山的半山腰,这支小分队就是住宅在我家老宅里的那五个人。
当年负责带这五人进山的是爷爷,其实他只能带到山脚,再往上就是这几个兵的事儿。这五个兵中有四个是娃娃兵,刚分进连队的新兵蛋子,带头的班长也不过是两年的兵,年纪才二十出头。
开矿是个苦力活,尤其是在野外探矿,这种深山老林里头光一个收集样本所需的设备运输就要花上个把月,只能靠人力背。他们把设备拆分搬上去重新组装,营地就建在半山腰,每隔一周有两个人会下山拿钻探机所需的柴油和他们的口粮。
偶尔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们也会全部下来,住在我家的老宅子里头听我爷爷讲这里的一些老故事,他们都没有留下名字,阿爸也只zhī道叫他们解放军。这些十八九岁的娃娃兵们来自全国各地,经常也会拿一些饼干给还是个孩子的阿爸解馋。
这些人在山上一共呆了半年zuǒ右,期间也有人抱怨点睛山上时常有dì方钻不动,往下打了几十米钻头就没法再继续了,但是半年后两个负责下山拿必需品的人说他们已jīng找到矿脉,带下来的样本证明这是一块纯度很高的锑矿。那时候关于铀矿的勘探进展一直不是很顺利,所以连队决定把这个消息送到上级,想多抽调一些人手先行开采锑矿,并让那两个兵回去通知其它几人扩大营地,准备进驻更多的人员。
这两个兵带着领导的指示欢天喜地的进了山,一周后再也没有见他们继续下山拿物资,十天后,一支十人zuǒ右的队伍进了点睛山,十五天后wǒ们村突rán开了大批部队,二十天后整个勘探部队一夜之间全部撤离,丢下的那些线缆,发电机等等设备都没来得及拿走。我的老家至今还留有两把铁锹,用了将近三十年都没半点问题,zhì量那叫一个好,这两把铁锹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没有人zhī道为什么这支部队为何在一夜之间撤离,这是军方的秘密,平头百姓自然无权得知。但是每一年的清明,都会有挂着军方牌照的小车来到wǒ们村,在通向点睛山的路口放上一个花圈,这个dì方就位于水库往里两公里处。
梁家沟那时候捡了一大批军落,尤其是那几台柴油机,曾经在后面好长一段时jiān里为农田灌溉做出了贡献。但是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梁家沟开始与世隔绝,一条省道线明明从梁家沟走是最近也是最方便的,可是施工方宁可绕道数十公里挖隧道。
往后的二十年里,梁家沟再也没有得到任何有关现代化建设的扶持,这个村庄就放佛被遗弃了一般,那些曾经让部队出动的优质矿藏也就此被埋入地下。后来也曾经有企业想来开发锑矿,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些企业都没有被批准开采资格,而每一个熟知中国地理的老师都会告诫梁家沟的学生,不要离那些露出地面半截的管子太近。
铀矿的放射性何其强烈,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中后期,梁家沟的村民基本都是死于癌症。一份全体村民的报告被层层递上了高层,终于上面来了一支部队把当年铀矿的几个入口封死,梁家沟这些年才有所好转,但是更多的像我家这样的人已jīng迁移了出来。
当年那个我睡了好久好久,在梦里,我就被抬上了点睛山,在那里,我见到了废弃的营地,也见到了数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更加重要的是,我还见到了查文斌!
第三百六十四章:情况
西天目山位于浙皖两省交界处,其纵深三十几公里都是原始森林无人区,其主峰点睛山更是一座看得见却摸不着的神秘山峰。三十年前,一支由五人组成的地质勘探小分队声称在点睛山上发现了高zhì量的锑矿,半个月后失去联系。大批军人开始进驻点睛山并又与五日后紧急撤离,只留下一段在村民口中传了几十年也未解开的秘密。
在这座山的半山腰,我见到了那个被遗弃的营地,已jīng坍台了的帐篷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军绿色,满是枯枝落叶,只留下了几个小角才能让人辨认。营地的周围还散落着一些钻探设备,一台柴油机已jīng锈迹板板,几个写着某某部队番号的油桶也被散落的滚石给掀翻在地。说不出的荒凉,说不出的寂静。
点景山是呈金字塔形的,营地位于山中央一处相对平坦的dì方。那几个黑影人抬着棺材在营地附近停留了一小会儿,他们把四周都环顾了一遍之后,又继续往山上走,而我就是在这里看见了查文斌。
一堆枯树叶的下方有一个草窝子,查文斌就趴在那个草窝子里,我是坐在棺材上的,因此视线也是最高的。我看见草丛里有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头顶上还沾着不少杂草和树叶,而那个草窝子的前方立着一面黑色纸的小旗子,后来我才zhī道这旗子便是“隐身符”。所谓的隐身只是对脏东西而言,这种用黑色水牛尾巴上的鬃毛混合百年柳树的树皮制成的纸张néng够掩盖住活人的气息。脏东西们有很高的警惕,但终究是没能发现藏的很好的查文斌。
点睛山海拔将近一千米,陡峭的厉害,植被茂密,根本无路可言。从山脚看点睛山的雨势是整个梁家沟地区最猛烈的,但是真上了半山腰才发现,此处滴雨未下,连路边的树木枝叶上都未曾沾了半点雨水,真是奇怪的很。
那时候起我的意识又开始逐渐模糊起来,殊不知那时候的真正的我已jīng躺在了医院里,而外婆已jīng帮我取出了体内的“羊毛痧”,那段梦一般的记忆就此打住,而我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被那群人抬着前往更深更高的林子里。
一天后,一直昏迷沉睡的货郎哥突rán醒了过来,然后大声呼叫着自家媳妇,说是肚子饿。家里人喜出望外,这人终于是好了起来。货郎哥起床后还走动了一下,埋怨怎么下起了这么大的雨,那天傍晚他点名想吃鸡,而且要吃公鸡,还得是清炖的。
那晚他吃了整整三碗米饭,还喝了点酒,但是那只特地为他杀的鸡,他却只唯独吃掉了鸡头。约莫一个小时后,货郎哥说zì己很困,想去休息。他媳妇以为真的是神仙下凡救了他家男人,特地拿了香纸在门口祭拜,那香飘乎乎的到了一人多高的位置就开始向四周散开,烟子不是向上散,而是平着散的。
等他媳妇再进门的时候,瞧见地上有一张纸跌落,这是查文斌那一日所画的“替命符”,本来这符是贴在货郎哥的房门上的。他媳妇还以为是风太大给吹落的,本想着叫货郎哥起来重新给贴上去,不料货郎哥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
香飘七寸,魂入七尺!
一纸“替命符”终究还是没能熬过三天,货郎哥就是这般做了一个饱死鬼,从他开始啃鸡头的时候,他就已jīng是个死人了。
雨水太大,货郎哥连发丧都发不出去,他家的地势不算矮,但门前道路已被洪水完全淹没,只剩下他媳妇跟孩子两人守着逐渐冰凉的尸体,嚎啕大哭被那呼啦啦的风雨声逐渐掩盖在了梁家沟的上空。
不是其他人不肯去帮忙,而是压根没办法帮忙,河里的水分分钟都在往上涨,要不是及时疏散了一批低洼地带的人,梁家沟怕是要横尸遍野了。wǒ们家因为地势高,一下就接济了十来人,都说里头的水库大坝不能给冲毁了,那要是被破了,梁家沟就得去掉一半。
最终是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了,运了一口大黑棺材,趁着雨势较小的瞬间把棺材当船使给送到了货郎哥的家中。几个年长的人简单的为他换上衣服,就这样入了棺,按照规矩和习俗,他家中是要发丧三日,当天就该建坟,眼下这一切都只能作罢,只盼望能早点放晴好早点入土为安。
剩下的好些事情,我都已jīng记不得了,那段记忆对于我来说是丢失的,后来根据河图的整理,我尽量把那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尽数还原。
货郎哥归天的当日,查家也发生了异变。卓雄和扎褐两人尚在养伤,查文斌把那天师道宝的掌门大印留在家中镇住了那群野鬼,河图还显稚嫩只能蹲在门口盼师傅早点回来。
查家的祖坟山上有一座特别的坟,这坟前面立着一座小亭子,亭子里头挂着一枚铜铃。这枚铜铃néng够无风自鸣,是大山从那个假道士手中拿来的,这铃铛里头据说扣了大山的一丝魂魄,所以才能让大山肉身不腐,呼吸常在。坟里头埋着的是个衣冠冢,查文斌想以此告诉那些阴差们此人已死,不要再来纠缠,以图躲过天劫。
那一日,查家所在的五里铺也是乌云密布,只见打雷不见下雨。有人匆匆来查家送信,说是他师傅家的祖坟山正在冒着浓烟,怕是雷电劈到了山上的板栗林子,引了山火起来。河图心要是师傅祖坟山被烧了那还了得,他便打算一人先上山看看情况。
才到山脚就看见林中火光大盛,那板栗树本就是汁少的树种,一点就着,要不了多久就能烧到上面的坟山处。眼瞅着不远处大雨倾盆,而自家这边山火熊熊,加上那大风一吹,火势甚是凶猛。河图一急,就折回去准备找人灭火,等村里人七七八八的拿着家伙准备上山时,这憋了足有半天的大雨倾盆而下。
雨下的不长,半个时辰就结束了,但这雨足矣灭了那山火。雨停后,河图打算上山查看情况,想等师傅回来的时候有个交代,便独自一人摸上了山。
这片板栗林子我小时候也去过,这里的树都很老,所以结的果子也很少。村里人不稀罕去弄这点果子,所以基本就都是wǒ们这样的娃娃们秋后去捡那被霜打过掉下树的栗子,用石头砸开外面的刺球,里面的肉鲜甜无比。
板栗树好落叶,地上的叶子厚厚的不知铺了多少米,这把山火是连树带叶子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片焦土混合着雨水,让人都无法下脚落地。河图是个孝子,他得上山瞧瞧祖师爷的坟有没有被破坏,这一上山他就没下来了。
卓雄和扎褐两人在家中等了半天也不见河图人影,便出门来寻,那祖坟山离查家不远,卓雄也不止上去过一次两次了,熟的很。两人怕山路雨滑,莫不是河图摔了,便换了长筒胶鞋上山去找,四处都寻便了也不见河图的人影,倒是卓雄看见了让zì己不能接受的一幕:大山坟前头的那个亭子已jīng碎成了一地,想必是被那雷给劈中了,好在其它dì方倒未受损。
扎褐也听说过这坟里人的往事,给念了一段经文之后准备拽着卓雄下山,因为天马上就要黑了,这山面积不大,河图在不在山上一眼便可发现。
卓雄在那堆被劈烂的亭子废墟里扒拉了一阵子道:“有点不对劲,这里少了一样东西。”
“少了什么?”
卓雄半蹲在地上,手里死死捏着那亭子上的一片碎瓦道:“一个铃铛!”
第三百六十五章:跟踪?
可以丢了zì己的性命,但是绝不能丢了这枚铃铛,深知这铃铛重要性的卓雄几乎就要掘地三尺把四周翻了一个遍,可那铃铛就是不知所踪。平时这山头鲜有人往来,五里铺的人都zhī道那地儿是查家的祖坟山,谁会没事去动一挂在坟头上的东西,遭不吉利的。
两人正寻着的时候,突rán不远处传来“叮”得一声,卓雄一抬头瞧见离着zì己约莫三十米开外的dì方有一对眼睛贼溜溜的盯着zì己。
仔细一看,那人有点眼熟,不正是寻了半天的童河图嘛?卓雄喊道:“河图,你在那干嘛呢,叫你半天了!”
不料河图却转身就跑,卓雄看见那孩子的手中捏着一枚铜铃,时不时的发出“叮、叮”得碰撞声。
卓雄一拍大腿对扎褐喊道:“追!”他本就是侦察兵出身,追踪这点小事难不倒他,但可就苦了扎褐,他那一身僧袍跑起来极为不便。两下后腿一拖,竟然就叫河图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里,河图跑的方向是山的背面,那山后面是哪里谁也没去过,天色也已jīng渐渐黑了,卓雄也开始失去了追踪的目标,无奈之下,他只好让扎褐回去等查文斌回来,zì己则继续搜寻着。
这事绝对不正常,河图见了zì己为何要跑,而且还要带着铃铛。卓雄怕那孩子是着了道,这可是查文斌唯一的徒弟,出了事,zì己那真是赔不起了。
他这一追,就追到了点睛山,卓雄是外地人,虽然在wǒ们这一代生活的有段时jiān,可毕竟还是不了解。河图人小机灵跑得快,卓雄只能寻着他的踪迹,那些被打乱的树枝和被踩踏的野草都是线索,等他到了点睛山的时候,前面是一条河,到了这儿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也不zhī道现在的时辰,他估计已jīng快到半夜了,坐在河边一块石头上,卓雄准备脱掉鞋子泡泡脚,好久没动了,跑了半天脚底板都起泡了。
“咚”得一声,他的脚边溅起了水花,卓雄一下子站起身来环顾了四周,黑漆漆的也瞧不见个啥东西,下意识的捡起一块石头准备反击。
“是瞎子叔不?”
这是河图的声音,只有他才会叫zì己瞎子叔,因为超子平常都管他叫瞎子。
“河图?你在哪?”
“你身边有人没?”那声音离zì己不远,就在十米距离zuǒ右。
“没,就我一人。”
不远处,一个火折子亮了起来,河图借着火折子开始十分的警惕走了过来。
卓雄见着这熊孩子,心里那叫一个气,抬手就要打,不料却被河图抬手拦住道:“叔,你别急,先听我解释啊。”
见着河图安然无恙,就是衣服有被划破,卓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骂道:“解释你个仙人!让老子追了几山几弯,你是见鬼了还是咋地?”
但河图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嗯!真见鬼了!”
卓雄见他顶嘴,抬手又准备打,河图连忙说道:“我要是不跑就得出事,跟你一起来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喇嘛扎褐叔叔!”
卓雄好气又好笑道:“不是他是谁啊?”
“不是他,我出门的时候碰巧遇到扎褐叔上茅房,我跟他说了山上着火,他就先去梁家湾找师傅了。我在山上看见亭子翻了,就去找铃铛,正巧看见你上来了,跟着师傅这么多年,别的不会,脏东西一眼就能认出来,他跟wǒ们常人不一样,脏东西是没三把火的!”
“三把火?脏东西?我看你才是脏东西上身了,扎褐我也能认不出来?”
河图一听就急了,“你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不然我见着你跑什么,那脏东西厉害的很,我不是他的对手,还好你一路跟来了。”
卓雄虽然本分,但却精明的很,在没有绝对能说服他的理由之前,谁的话他都不会信:“那你还有别的能证明他不是扎褐嘛?”
河图摸摸脑袋道:“有!我想起来了,前天你们被抓了师傅让你们泡澡,脱下来的衣服我都给洗了,现在还凉在屋檐下面没干。扎褐就那一身僧袍,也不zhī道多久没换过了,我给洗的时候那味道都能熏死人,昨天他穿的是超子叔留下的旧衣裳!”
卓雄猛的一下就想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扎褐昨天中午还跟他抱怨说中土的衣服他穿不习惯,但僧袍都是湿的,又暂时换不上。但是昨天跟zì己一起上山的时候,扎褐却是一身僧袍,丝毫看不出没干的痕迹,这么说来,河图说的的确不是假话,他那后背顿时冒出丝丝凉意。
如果扎褐真的不是本人,那跟着zì己上山来的是谁?如果真是个脏东西,那么他又怎么会听zì己先下山,那肯定是一路跟过来了啊!
卓雄轻轻说道:“你能看见四周有别的东西吗?”
河图摇摇头道:“你说脏东西吧,我只能白天看,因为脏东西没三把火所以照不出zì己的影子。晚上只有师傅才能看得见,我还没那本事。”
卓雄一把轻轻挽过河图的肩膀,把嘴巴贴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先听我说,等下我俩就装作吵架的样子,然后分头跑,能跑多远是多远,挨到天亮之后直接去梁家沟找你师傅,míng白了没?”
河图不解的问:“跑啥啊?”
卓雄轻轻拍了拍河图的肩膀道:“那个冒充扎褐的脏东西肯定就在附近,我觉得他是冲着查家坟山来的。”说完,卓雄抬手就“啪”得扇了河图一个巴掌骂道:“你个龟孙子,看我不打死你!”
河图也是个机灵蛋子,没被这巴掌给抽晕,撒起脚丫子就跑。他们这种修道之人晚上的视力要强于常人数倍,néng够瞧得见大致的情况,这是因为道士一般都是和黑夜打交道,他们在入门之后就必须要修一门课:关黑屋!
就是把人丢进毫无光源的屋子里面,在屋子的某个dì方会有食物和水,单靠摸那是摸不到的,因为基本都是挂在离地二米多高的dì方。要想不被饿死,就得练就一双能在黑夜里看清东西的眼睛,人的救生本能会促使视力无限被放大,一直到眼球néng够适应绝对黑暗的环境。练就这门功夫那是需要一些特殊的东西的,要连续用牛泪洗眼,用初春刚发芽的柳树叶晒干熏眼球,要做到连续几个时辰不眨一下眼睛,这玩意除了练习更多的还是天赋。
而卓雄靠的更多的则是当兵时留下的方向感,他选择了一个和河图截然相反的方向猛跑猛跑,一直到他实在累到喘不过气来。
靠着一棵大树,卓雄心想着这回该走远了,不如就在这里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说。随便在四周捡了一些树枝,点了一个火堆,他还没闭上眼就听见不远处的林子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有个声音道:“你跑慢点,我都快要跟不上了!”
这是扎褐的声音!卓雄的脑袋瞬间就大了,果然“扎褐”穿着僧袍从林子里头钻了出来,他也走到了火堆边坐下,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笑的看着卓雄。
他的笑里透露着一丝说不来的凶,卓雄跟着查文斌这么多年了,见过的怪事数不甚数,亲手揍过的脏东西也不是按个数计了。他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问道:“不是让你去找文斌哥么,你怎么跟着跑这里来了?”
“扎褐”摸着zì己光溜溜的脑袋,伸出双手在火堆边翻来翻去,像是在烤火的样子道:“我怕你追不上那小子,就一路跟过来了,眼下那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卓雄轻轻瞟了一眼,那扎褐的手不停的火堆上翻来翻去,有好几次火苗都烧到了他的手背,可他一丝痛的迹象也没有,而且果然如河图所言:火堆边的这个“扎褐”根本没有影子!
一边故作疲惫的打了个哈欠,一边卓雄的手已jīng摸到了小腿边,这里有一把匕首,那是沾过血的杀生刃。用查文斌的话说,杀生刃的辟邪效果要好于一般的桃木剑太多,桃木虽克邪终究是个木头,只有真正杀过人的东西才是戾气最重的
第三百六十六章:乌鸦带路
卓雄也是个练家子,他学的那些个全都是致命的杀招,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还笑着谈话,一边寻找着动手的机会,两人相隔不过一臂的距离。
冷不丁的卓雄突rán冒出一句:“出来的时候文斌哥家的那条黑子你拴好没?”
扎褐楞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正常道:“拴好了,在院子里呢。”
卓雄点了一下头,突rán身子一跃而起,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喝道:“黑子从来就不让人锁着,你到底是谁!”
不料对方的动作也是极快,一个侧身闪过,卓雄的刀尖只是划破了对方的衣服。那人顺势脱掉zì己的僧袍往火堆里一扇,烧着的木棍顿时飞向了卓雄,卓雄闪避不及被接连集中几根,慌忙扑打着身上的火。等把火给弄灭了,哪里还有“扎褐”的影子,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境地。
对于黑暗,卓雄也不陌生,他尽量让zì己呼吸平静,注意着身边的风吹草动,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动静,他准备重新把火堆点着,以防不测。
黑夜里一个由近变远的传来:“拿着铜铃,明天天黑之前去点睛山,不然的话,梁家沟全村陪葬!”
铜铃?点睛山?这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信息,卓雄顺着那声音的方向一直追出去二里多地,对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黑夜里。他眼下得快点找到查文斌,那个铜铃不光关乎到河图,更加关乎着大山的性命!
这地面他是不敢继续呆了,找了一棵树爬了上去,一直等到了天亮才敢下来,他得去找查文斌才行,而昨夜的查文斌呢?他见识了一场真正的远古仪式。
过去wǒ们这早些年也有人进来求雨,活鸡绑在木棍上两人抬着,这只鸡的作用和下葬时的引魂鸡类似,主要是用来开路和祭司的。查文斌觉得这口棺材和棺材上的我就是那只鸡的作用,而wǒ们很kě能会成为这场古怪仪式的祭品!
他的判断来自于那些古老的咒语,这些让人听不懂的文字更像是古羌族的语言,流入江南一代后开始参杂了本地的方言。作为道士,他也会求雨,只是方式跟这种完全不同,而且就效果来看,他们这种求雨方式似乎要来的更灵,并且可以把雨带向指定的dì方,在指定的时jiān下。
这些黑影抬着棺材不紧不慢的在林子里绕来绕去,那些看似没有路的dì方却能走出一条路来,这说明这些人很有kě能不是第一次上山,他们对这里已jīng很熟悉了。查文斌始终和这些黑影保持着百来米的距离,他现在还不能轻易暴露zì己的存在。
黑影抬着棺材来到了点睛山的顶峰已是天将大亮,山下的人们从来不会zhī道原来点睛山会是这般模样,或者说隐藏在点睛山茂密的植被后面会是这样一副场景!
无数直径在水缸般粗细的坑洞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整个山岗,活像是一个巨大的马蜂窝。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凹陷,面积得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整个山顶呈盆地装下陷,有点像是一座火山口。那些坑洞就分布在这座火山口的表面,正中的位置有一个最大的坑洞,那些人抬着棺材就停在这个坑洞边。
洞边有一块巨大的长条形巨石横跨在洞上,两边都有石头垫着,棺材被缓缓的架在这条巨石上头,那些黑影开始朝着太阳即将升起的dì方下跪。庄严而古老的经文开始缓缓响起,他们面朝东方匍匐在地,天空的乌云又开始再次聚集,当一道无比华丽的闪电划过夜空的时候,这些人开始围绕着棺材跳起了舞蹈。
那看上去挺像是舞蹈,但是他们的节奏又更像是少数民族常见的祭司,查文斌暗道不好,他倒是不担心那口棺材,他担心的是棺材上的那个我。那个“我”其实就是我的魂魄,不zhī道为什么我会被选中,难道是那一晚我对他们多看了一眼?
这些仪式一定会在日出之前完毕,因为所有的魂魄都是见不得光的。查文斌是不敢动又不得不动,天zhī道这些黑影到底要干嘛!
估摸着离日出也就十来分钟了,查文斌此行出门就带了七星剑,天师道宝大印被他搁在家里镇鬼用了,没印的符就很难成威力,但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就在他准备动身的时候,几个黑影好像已jīng完成了他们的前奏仪式,接着棺材上的那个我被一个黑影轻轻抱起走到了那个坑洞边上。
先是一个黑影跳了下去,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所有人都跳下去后,最后那个抱着“我”的黑影转身对查文斌所藏的dì方看了一眼,然后不带任何犹豫的也跳了下去。整个山顶的黑影们就这样消失了,只留下一口漆黑的棺材留在外面,诡异而让人不安。
卓雄没有来过点睛山,西天目山脉都是原始森林,他根本失去了方向。跌跌撞撞的钻来钻去又绕回了原地,他的脑海里都是昨晚留下的那句话,他zhī道脏东西可不会跟他开玩笑,因为他此刻已jīng感受到了雨水的威力,那雨大的几乎让他无法睁开眼睛。而四周但凡是有沟的dì方都有浑水冲过,再不找到出路,他很有kě能就会葬送在这片随时爆发的泥石流里。
耳边的雨很大,卓雄依稀听到一个声音在喊:“瞎子叔,是你嘛?”
是河图!这小子怎么找到zì己了,离着zì己不到四五米的dì方,河图浑身上下已jīng快要分不出人样了,满身是泥。两人躲到了一棵大树底下,卓雄问道:“你小子咋找过来的?”
河图胡乱的擦了一把脸神秘的说道:“我说了你可别怕。”
卓雄乐了,心想你这孩子还吓唬起来我了:“说,你叔跟着你师傅什么没见过,还能怕什么?”
河图捅了一下卓雄的隔壁,嘴巴朝着天上努了努道:“你看那是什么?”
“哪啊?”
“就那树上。”
卓雄仔细一看,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正蹲在树杈上,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zì己,是一只很大的鸟。
“乌鸦?”卓雄吃惊道。
河图一本正经的说道:“昨晚上它就一直在我脑门上盘着叫,早上我走一截它飞一截,然后就把我带到你这儿来了。叔,报丧鸟这东西出现,是一定会有事的,你说它带我来找你是个什么意思?”
卓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那乌鸦狠狠砸了过去,惊得那鸟一震翅膀就冲向了雨云。他拍拍手道:“没意思,一只鸟罢了,要是你超子叔在,能一枪打下来下酒你信不?”
河图吐吐舌头不再说话,说超子会去打乌鸦下酒,这事恐怕他还真能干的出来。在河图还小的时候,超子就曾经在坟窝子后面的板栗林打过一只猫头鹰,他的理由仅仅是那玩意晚上叫的渗人,吵得他睡不着觉。
“那现在咋办?这么的雨。”
“找你师傅去。”卓雄想了想又说道:“昨晚那个的确不是扎褐,他好像挺在意你手上的那铃铛,那东西还在你手上吧?”
河图从兜里摸出那个铃铛,也就半个巴掌大,这玩意卓雄曾经在蕲封山上见过。
“上哪找我师傅啊?”
“点睛山!”
“怎么走?”
“不zhī道。”
河图:“……”
卓雄把那铜铃揣在zì己兜里细细收好,抬头一看,那只乌鸦又飞了回来,就在原来的那根树杈上蹲着,脑袋还时不时的朝着一个方向转。
这只乌鸦有问题,没有哪只鸟被惊了还敢回原地的,难道真的如同河图所说?不过卓雄向来也不是怕死的主,抬头对那乌鸦说道:“铜铃在我这,你要真是他们一伙儿的,就带wǒ们去点睛山!”
“呱!”得一声,那乌鸦叫的让人觉得心头发麻,接着双翅一拍就在他们头顶盘旋开来,卓雄拍了一把河图的脑袋道:“敢不敢跟你叔去耍耍?”雨太大,他也不放心让河图独自一人下山,还不如索性带在身边。
“怎么滴不敢,早就想出来了,可就是师傅一直不让。”
“那好,wǒ们跟着那鸟走,它既然能把你带到这儿来,就一定会把wǒ们带去找你师傅!”
第三百六十七章:谜一般的坑
那乌鸦始终离着他们头顶不高的位置盘旋着,遇上难走的路,它还会停下来等等他们。两人走着走着发现雨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是停了,但外围的雨势依旧凶险,他们就像是进了台风眼一般风平浪静。
两人稍作了整理了一番,那乌鸦就像是等不及了怪叫一声,然后朝着山顶越飞越高,一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看着河图那一脸狼狈的样子,一整晚他都没睡了,卓雄有些担心的问道:“估计这就是点睛山了,看着不高,估计走走要阵子,你还吃得消不?”
河图毕竟还是个大孩子,嘴上可以逞能但是身体却不由他,小腿已jīng开始微微颤抖,大口喘着气道:“叔,没问题!”
“拉倒吧你,这样,我先上去,沿路呢会折断树枝作为记号,你跟着记号慢慢走。我怕再拖拖就来不及了,铃铛我先带上去。”
以卓雄的身体素质很快便把河图给甩在了后面,跟随查文斌这么多年,他zhī道有的话不信也得信,全村人的命可就搭在他手上的这枚铜铃上头了。
再说查文斌见了那些黑影尽数跳下坑洞,只留了一口孤零零的棺材在地面。他等了一会儿没啥动静,便打算先过去看看,这辈子见过的风浪也够大了,不差这一回。
看着那棺材离zì己不过百来米路,地上到处都是坑洞,各个都是黑漆漆的不见底,哪个随意踩下去都kě能粉身碎骨,查文斌绕着那些坑洞走,不料走了一会儿发现zì己离那棺材还有百十来米的距离。作为一个懂得奇门遁甲的人,他立刻就意识到zì己着道了,这些看似分布杂乱的坑洞都是按照一定的路数排列的!
要破奇门遁甲最好的办法便是居高临下,可是他在这点上彻底大意了,谁也想不到这么一座山头上还有这玩意的存在。有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若是已jīng入了局再想出就很难了。
若是给他多一点点的时jiān,他还是有把握破局的,无论怎么样的鬼打墙,终究离不开奇门遁甲所综,只要从死门入,找到生门出,自然便可以了。但是查文斌的脑海里浮现出的这幅坑洞组成部分又不像是普通的奇门套路,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突rán听到有人在叫喊zì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原来是卓雄来了。
卓雄瞧见查文斌,是又喜又惊。喜的是他终于找到了失踪两天的文斌哥,惊的是那乌鸦果然是带路的,若真如此,那句话岂不是要成真的。他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件事告诉查文斌,还没下去就听见查文斌喊道:“先别动,你站在那儿,这里挺危险的,我被困了。”
“咋了?”
“你站得高,看的清楚,你数数这上面抛去中间那个大坑,总共有多少个洞?”
卓雄一瞧那些密密麻麻的坑就觉得脑袋大了,但是眼下查文斌被困他也不得不打起jīng神来数道:“一、二、三……”
“一百零五、一百零六,好像是一百零六个。”
“你别好像,得确定!”对于奇门术数而言,错一个数字就是满盘皆错,绝不能大意。
“那你等等,我再数一遍……”
“一百零五、一百零六、一百零七!是一百零七个坑洞,这回没错。”
一百零七,加上中间那颗最大的就是一百零八!查文斌的脑海里瞬间就把这幅坑洞的画面显现了出来,怪不得觉得这些洞看似杂乱分布又觉得眼熟,这是按照天罡地煞一百零八个星位作为阵眼,以奇门遁甲之术将其打乱,若想出这个阵,若是不懂这天罡地煞的排列,是绝对走不到中间去的!
放到现在来说,这也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数学题加上心理题。一百零八个天罡地煞是对应了天干地支所排,本就可以演变出无数种变化,可以说保罗了整幅道家千百年来在星象上的所有,再加上奇门遁甲的变化,这幅图若没有半年的时jiān,查文斌根本没有把握解开!
看似平淡的一个山凹,出现了如此复杂而玄妙的东西,查文斌因为一时的大意而命悬一线。此种图的厉害之处便是让人产生幻觉,眼前看似是路的dì方也许是坑洞,看似是坑洞的dì方又有kě能是平地,一脚往前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查文斌有点急了,他可没时jiān耗在这种解图的无聊事情上。
看出异样的卓雄喊道:“文斌哥,你咋了?”
“我被困在里头了,zuǒ右不能动。”
“咋个不能动了?”
“四周都是坑,哪一脚错了就得跌下去。”
卓雄有些不míng白,这在他看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啊,不就是绕过那些坑洞么。
“这又啥难的,你不是看得见地上的坑么?”
“我看daò的未必是真的,这个阵能让人有幻觉。”
卓雄反问道:“那我都能数得出有一百零八个坑,那也是幻觉?”这要是幻觉,那不是坑死查文斌了么,他也有些急了。
查文斌一想,对啊,卓雄不在这阵里,那么他就可以不受影响。瞬间,他就想到了一个破阵的办法,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最复杂的事情,寻找一双看得见的眼睛!卓雄不就是那双眼睛嘛!这个办法值得一试!
查文斌喊道:“你可以看daò从我这儿怎样到中间那口棺材那儿去吗?”
卓雄仔细看了看道:“可以。”可他就是觉得看久了有些恶心。
“那好,你指挥我走,现在开始。”
“左进一步再向前三步。”
查文斌照着卓雄的说法,很快就到了一个坑洞的前方。
“右进两步,再向前两步。”
查文斌现在就像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只能任凭卓雄的指挥,很快他就发现右进两步过后再向前走一步就是无底深渊的坑洞,他停了下来问道:“我的前面不是个坑吗?”
“没坑啊,你的右边才是个坑,后面也是坑,可别乱动。”
查文斌低头看了一下,发现zì己的右边和后面是平地!这时候是该选择相信卓雄还是zì己的眼睛?前面那一脚踩下去若真是踩空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叹道:“罢了、罢了,若真是踏空也算是把命交到zì己兄弟手上了。”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看,抬起左脚轻轻往前跨了一步,身子也往前挪动了一步。当和鞋底jiē触的时候传来的是踏实的大地时,查文斌开始庆幸zì己选择对了。他睁开眼睛一看,果然zì己是踩在了平地上,刚才那个坑不见了,而zì己的身后和右后方各有一个大坑,若是zì己独自一人,想必刚才早就选择了往右,那样的话,迎接他的就是黑白无常的锁魂勾了!
阵法杀人于无形,所以诸葛亮用几个破石头就困住了对方几万大军,这其中的奥妙那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查文斌开始不看地面,完全按照卓雄的指挥挪动着zì己的脚步,当卓雄说他已jīng到了中央的时候,他才睁开眼睛,眼前就是那根长形石条上摆放的那口黑棺材。
这棺材外形普通,木料做工都是普通货,查文斌敲击了几下,里面传来“咚咚”得回声,听得出是有东西埋在里头的。
“文斌哥,我要过来不?”卓雄在上面等的有些急了。
查文斌背对着他说道:“你别动,你要过来了,wǒ们就出不去了。”
接着他就没听见卓雄的声音却听到了河图的叫声:“师傅!”
查文斌一听是徒弟,连忙转过身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跟瞎子叔一起来的,咦,他人呢?他应该比我快啊。”
查文斌抬手一指道:“不就在你边上吗?”
河图四下一看,哪里有卓雄的影子,那四周的地面连人踩踏过的痕迹都没。正找着呢,突rán河图身后有人喊道:“你小子怎么比我跑的还快啊!”
河图转身一看,是卓雄在后面哼哧哼哧的上来了,身上全都是划痕,脸上的皮都破了好几处,他一瞧见查文斌便喊道:“文斌哥,可找到你了!”
查文斌的脑子当时就“嗡”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去哪了?”他问道。
卓雄说道:“我一直在找你啊,都找了一整夜了,一只乌鸦把wǒ们带上来的。刚才我上山的时候冲出来一只花豹扑我,差点没滚到山脚去,咦,那只乌鸦呢?”
查文斌暗道一声:不好,上当了。
“刚才那个不是你?”
“什么刚才?”说着,卓雄和河图就准备下去找他,却听见查文斌大声喊道:“别过来!”
接着,卓雄和河图便同时看见了让他们伤心欲绝的一幕,查文斌站着的那根横在大坑洞上的长条石断然断裂,一瞬间,查文斌便和那口棺材跌落了下去
第三百六十八章:吞洞
“师傅!”“文斌哥!”
河图护师心切,就要往下冲,却被卓雄一把拉住道:“别去!”
河图孩子气的一把打到卓雄的手背大声道:“你放开!”拉扯中,河图和卓雄纠缠在了一起,毕竟还是个孩子,就容yì犯浑。敌不过卓雄的力气,他索性放开牙齿去咬,这一口就咬在卓雄的手背上。
一股腐烂的臭肉味道瞬间涌进了河图的嘴中,那味道像级了漂浮在水面多日的鱼,又腥又臭。这是尸臭!河图跟随查文斌身后jiē触的虽然不多,但是鉴别尸臭是最基本的入门法则,他马上就意识到情况不妙了,刚才光顾着查文斌,完全没去察觉身边的人。
河图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翻出那枚师傅给的大印护在胸前喝道:“你不是瞎子叔,你是谁?把他又弄到哪里去了?”
那“卓雄”被识破了也不恼火,只轻轻抚了一下手背,刚才被河图留下的那一排牙印就消失不见了。他朝着河图步步紧逼过去,一直把河图逼到了坑洞边缘道:“我想问你借一样东西。”
河图zhī道此人一定就是昨晚假扮扎褐的那个脏东西,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把铜钱串成的匕首道:“你要的铜铃不在我这,我就是有也不会给你!”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卓雄”一个箭步向前,探出一只鹰爪般的手死死的扣住了河图的手腕反方向那么一扭,河图当即痛得龇牙咧嘴。此时的“卓雄”完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瞎子叔了,他恶狠狠的说道:“我只想借你脸上的这张皮!”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河图的眼前晃动了一下,接着河图便觉得额头上传来了一阵冰冷。要说河图日后怎么会成了大器呢,他也确实了得。在这种情况下,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突rán把握着铜钱剑的那只手一松,左手顺势借住了匕首,使出全身力气猛得顶向了“卓雄”。
只听“噗嗤”一声,钝到完全没有刀锋的铜钱剑如同切入了豆腐一般被他扎进了“卓雄”的胸口。“卓雄”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zì己胸口插着的那柄铜钱剑,一股黑色的血顺着伤口开始慢慢往下流,他的眼睛瞪得老大,身子直挺挺的往后一倒,恐怕到死他也不会想到zì己会死于一个少年之手。
如果他zhī道那柄铜钱剑的来历恐怕就不会觉得冤枉了,这是天正道的祖传法器之一。
唐末五代时期的耀州刺史温韬是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恶棍,也被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大盗墓则。他管辖关中地区七年的时jiān内,什么事都没干,乘着唐末大乱时期专职指挥了一支部队盗墓。盗得都是唐朝的皇陵,几乎所有的皇陵都糟了其毒手,其中便包括了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
此人虽然盗墓,但是胆子却很小,尤其怕鬼神,所以他盗墓都是在白天行动。唐朝时期,举国佛教文化昌盛,历代帝王都要拜佛以求天下太平,修建了诸多皇家寺庙。这温韬亏心事干多了,自然怕鬼来敲门,但是他又不敢去求当时昌盛的佛教保佑,因为唐王皆姓佛,他认为佛都是保护李家的,自然不会待见zì己。于是这位盗墓贼便把目光转向了当时日渐衰落的本土宗教:道教!
这位盗墓贼干的勾当又为天下人所不齿,名山大川他又不好意思去,便找到了当时天正这支小门派的掌门,查文斌的第八代师祖:乔冠子,道号上阳真人。
当年的上阳真人不过是一名道士,得罪不起温韬这样的朝廷命官,但他也zhī道那厮的恶名,只给了温韬几道符作为打发。温韬得了符喜滋滋的又准备盗了那大名鼎鼎的武则天的乾陵。
这回他指挥了几万人马去挖乾陵,不料只要他一动工,陵区当即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他只好撤退。可每次当他再进山准备动手之时,天空必降异响,三次过后,温韬拿出上阳真人的符准备贴在乾陵山石之上,不料天空一道闪电把那符劈的粉碎。
于是他再次折回去找到了上阳真人,要求给予破解之法,上阳真人告诉温韬武则天龙气未散,还能护唐数十年,这些年他做的事迟早都会有报应,不能再继续干那伤天害理的挖坟盗墓的勾当了。温韬虽然是个恶棍,但也不是个不讲理之人,给上阳真人留了十三枚铜钱便告了辞。从那以后,他便不再盗墓,而是散尽那些钱财为zì己的官运仕途,但是最终他还是死于后唐李家明宗之手。
而留给上阳真人那作为报酬的十三枚铜钱则来历非凡,这是温韬从太宗李世民的棺椁里捞出来的,当时李世民的尸骨被他下令拖了出来,将棺内的宝物洗劫一空。而这十三枚铜钱就是从李世民的身上发现的,其中双手掌心各握了两枚,嘴中衔着两枚,按照七魄的位置又各放置了七枚,总计一十三枚,乃是大唐开国先帝铸造的最先的那十三枚铜钱。
这十三枚铜钱被上阳真人做成了一柄铜钱宝剑,聚了大唐盛世时期的天下龙脉之和,又有天龙真子之气在上,辟邪斩妖无往不利。一代传一代,就传到了查文斌手上,而查文斌对温韬无半点好感,所以纠于这些铜钱的来历,他一直不肯带着,就被河图拿在手上做了个玩物,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大用场。
河图未见了卓雄,便四下寻找,终于在离zì己不到二十米的树从里头发现了昏迷的卓雄,又是掐人中又是拿水灌,好歹是把他给折腾醒了。
卓雄揉着跌得紫青的手臂道:“不知怎么地就滚了下来,还好有这几棵小树。”一听说查文斌出了事,他疯了一般的冲了上去,却见那山头哪里有什么跟zì己一样的人,只有一只硕大的黑色乌鸦的尸体,胸口正插着一柄铜钱剑。在那乌鸦的身上还残留着一张薄薄的膜,有点像是刚从锅里捞起来的豆腐皮。
拿在手上一捏,这皮还带着点弹性,很像是从人身上蜕下来的死皮。看着手上那有点恶心的东西,卓雄觉得zì己的脸有些红肿,河图想起那人说要问zì己借皮,瞬间便míng白了卓雄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当卓雄zhī道这玩意竟然是zì己脸上的一层皮,这才意识到zì己已jīng在鬼门关的边缘转了一圈,要不是河图这孩子胡乱捅了一下,怕是两人都要葬送在这点睛山了。
卓雄指着那密密麻麻的坑洞说道:“你师傅说这里有个阵,不能轻易进去,得有人在外面指挥,刚才我就是指挥他到了那中间。”
这条路一定要保持一人在上,只要一步踏了下去就再也没办法独自走出来,就在卓雄说的时候,一只松鼠从边上跳了下来想去捡那dì方的一枚松果,三步两下一跳,那松鼠竟然径直蹦进了一个坑洞里,再也没见到出来了。
河图见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阵看来只要是活物进去都得中招,怪不得这里风景虽然好但又觉得四周死气沉沉的。
“那行,”河图拔起铜钱剑插到腰间说道:“你指挥,我去!”
“那怎么能行,你一个孩子,要去也是我去。”说着卓雄便一马当先的跳了下去道:“你看着中间的那个坑,告诉我怎么走”卓雄闭上了眼睛,河图没法,跳着脚骂他瞎子叔但也只好照着做。
在河图的指引下,卓雄很快便到了那坑洞边,那长条巨石连同棺材都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站在那儿,卓雄瞬间觉得zì己很渺小,这里就像是一头巨兽的大嘴,喂它再多的东西也吃不饱。
“文斌哥!”卓雄爬在那儿喊了几声,但是里头没有传来回应,他还不死心,又把头往下探了探。还没等他张嘴,只觉得一股霸道之极的力量拽着zì己的头发猛得向下一扯,卓雄瞬间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跌了下去,只剩下看傻了眼的童河图独自一人留在了点睛山的山头
第三百六十九章:梁家沟
“滴答、滴答”是水的声音,卓雄gǎn觉到有东西滴在zì己的脸上了,睁开眼,有一丝丝朦胧的光。光线很微弱,他不得不努力的搓揉着zì己的双眼以尽快适应这里的黑暗。到现在,他还不míng白zì己是怎么掉下来的,那股力量扯得他头皮生疼。
“文斌哥?”卓雄试着喊了两声,回声很长,这说明此处的空间并不小。抬头向上看确是漆黑一片,难道zì己已jīng睡了很久了吗?
双手在黑暗里头是最好的眼睛,他胡乱的摸索着,地上似乎并不平坦,身子稍稍一动就能听到“咔嚓”得骨裂声。他摸到了地上有毛皮,还有骨头,长的短的,尖的圆的。与此同时,卓雄gǎn觉到zì己的衣服正在大量出汗,不是热,这里更本就不热。那汗就跟自来水似得,不一会儿他就开始觉得嘴唇发干,已jīng有脱水的迹象产生了。
顺着黑暗,卓雄咧咧跄跄的摸着石壁顺着gǎn觉走,走出去也不过就十来米就觉得双腿发软,口干舌燥,整个人就要往地上瘫软下去。
一双手及时的托住了他的胳膊,用力的往后拉扯,那人也有粗重的喘息声。
卓雄有些艰难的问道:“文斌哥?”
“嘘,别出声。”
卓雄被拖到一块冰凉的石头上靠着,渐渐的,他的汗开始停止了溢出,开放的毛孔瞬间开始涌进了冰凉的气息,让他浑身都起了起皮疙瘩。
查文斌喘着粗气说道:“这里有很多坑,那些小的坑洞里面都是干尸,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只有中间这个大的暂时是安全的,那些小坑洞只要走进去就会严重脱水,要不了多久就得成风干的尸体。”
卓雄把zì己是如何来的过程都跟查文斌讲了一遍,尤其是那只带路的乌鸦,当得知河图把乌鸦刺杀了后,查文斌略感欣慰的说道:“天正道算是后继有人了。”
“wǒ们能出去么?明明是从坑洞里掉下来的,怎么看不到顶呢?”
“洞是弯的,所有的光线都被遮住了,掉下来不久就听见你也的声音。”查文斌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了两下,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光:“这里跟蕲封山有点像。”
“嗯,我也觉得。”
查文斌摸着背后的石头,一股冰凉瞬间沁入掌心,石头上有些波浪形的条纹,看不出是天然的还是人为的,他苦笑道:“虽然我也是在这边上长大,但对这里却一无所知。”
“文斌哥?”
“嗯?”
卓雄想了想说道:“你不觉得这几年wǒ们在这个dì方经历的事有些太多了么?”
的确是如此,他们几人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从繁华的都市到偏僻的乡村,从古老的遗迹到原始的森林,但哪一处dì方出的怪事也没现在这个浙西北的旮旯小角落多。
卓雄又问道:“你了解这里吗?”
查文斌摇摇头道:“不了解。”的确,他不了解,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了解。和每个dì方都有属于那个dì方的传说不同,在wǒ们这,甚至没有人能描述出一百年前的样子,有的只是那些偶尔被发现的不为人知的东西。这里的原著名们早就消失了,比jiào流传的说法是源自那场清末的农民运动,但是太平军真的能把所有人都赶尽杀绝嘛?
查文斌不是一个史学家,卓雄更加不是,就拿以前专做历史研究的何老,也就是超子的父亲来讲,他对这片dì方也曾经充满了研究的兴趣,但是翻阅了无数资料后终究是一片空白。
很多年前,wǒ们这里曾经出土过一只巨大的铜种,是我爷爷那一辈人修河坝的时候发现的。这只铜钟最终因为时代的原因没能走近博物馆,而是在大炼钢运动中被丢进了社会主义的熔炉,成了支援新中国建设的宝贵原料。
浙西北多竹子,产笋,八十年代初期,有村民在山上挖冬笋时发现了一对石雕,足有一头牛大小。石雕是一对非常抽象的龙,我的父亲也见过,他说那用的是顶好的麻石作为原料,但是浙西北本身并不产这种石头。后来这对石雕被低价卖给了一个台湾商人,因为当时没有人会在意两块破石头会有什么价值。
这个总人口不过千把人的村庄里曾经有大大小小不亚于七座已jīng破败的寺庙或者道观,如今这些建筑早已成为了历史的尘埃,或许在哪一家的猪圈里头还能有幸见到从某个庙上拆下的砖头。
而纵贯这一百年的有限历史里,wǒ们这些后辈听到最多关于这片土地上不断出现的神鬼传说:哪家的祖宗曾经走夜路遇到过鬼,哪家的姑娘好端端的上吊在门口的大树上,哪家的男人曾经被勾引进了深山再也没出来过。哪家喝过农药、哪家投过井、哪家又着过大火。总之这些事情发生的原因都会跟脏东西扯上guān系,我的爷爷是一个老党员,但是他也信,因为他zì己就不止一次遇到过无法解释的事情。
日子久了,村里也就形成了习惯,晚上八点钟zuǒ右基本各家各户都会关门睡觉,走夜路的人极少。若是观察仔细的人就会发现,这里所有的人家都会用一把扫帚靠在大门上,若是哪家晚上忘了放,那么有孩子的定会哭闹不止,有狗的也会狂吠到天亮。这个习惯好像就是约定俗成的,生活在梁家沟、洪村一带的人都习以为常了,从来也没有人去问过是为什么。
总之,这里的脏东西出现频率之高,见过脏东西次数之多超越了任何一个dì方,但是又从来没有人想过要主动离开这片山清水秀的土地。这里的人安乐已有百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
“这里和蕲封山有个最大的区别。”查文斌说道:“你老家那没有人,而这里有,并且是很多人。”
“这里有人来过吗?”卓雄指了指四周又解释道:“我是说这里。”
“听说曾经有部队来过,说是开矿的,你信这里有矿吗?”查文斌反问道。
卓雄在部队里呆过,地址勘探部队的确是身负为国家找矿的任务,但在沿海一带却很少出现这支部队的踪迹。
“这里有没有矿我不确定,但是我能确定他们不是来找矿的。”
“为什么?”查文斌觉得zì己心头的疑惑开始出现了方向,而这个方向就是三十年前的那支开矿部队,因为他们是唯一曾经到过这里的活人。
作为军人,卓雄很了解这方面的部署:“你说的那个年代是wǒ们国家被孤立的年代,矿产作为基本的生产原料是重要的战略物资,而这里太靠近台湾,所以wǒ们的矿业部队多半是活跃在内陆地区。”
“组织……”查文斌和卓雄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个词,那个组织,那个让他们陷入了如今这番境地的组织!néng够调动部队的只有国家,而打着开矿的幌子到处钻探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在找东西!干这活的就是那个组织,查文斌他们再也熟悉不过了。
查文斌看着这里不曾有被人为大规模破坏的痕迹说道:“看来三十年前他们失败了。”
“能是找什么东西的?需要出动将近一个连队的兵力。”
查文斌摇摇头道:“不zhī道,就和这里的原本的面目一样不为人知,一个有故事的dì方必定有特别的历史。这一代闹凶是我见过最多的dì方,我的师傅原本是江北人,他来到这个偏僻的dì方一大半的原因也是因为这里闹凶太厉害,他曾经跟我说过梁家沟一带的鬼比人要多上好几倍,那时候我以为他是喝醉了吓唬我的。现在想想十八弯的那个窝子他不让我去是有道理的,wǒ们恐怕是捅了一个大篓子了。”
“能有多大?”
查文斌用手指指上头道:“天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