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记忆(一)
几个人同时发现那个被抬着的是大山,查文斌迅速说道:“留一个在上面掩护,其他的跟我下去!”
绳索顺势扔下,超子来不及第一个溜了下去,落地之后不等查文斌他们,率先举枪朝着那跟燃烧着的青铜柱子就“呯”得一下,打的火光四射,也打的那几个“野人”在原地发懵。
等他们míng白是不远处这个生人在偷袭zì己后,几个野人放下大山,呼啦啦的挥舞着手中的家伙怪叫着冲向超子。
“呯、呯”一连串的子弹扫射在野人前进的道路上,现代兵器的火力瞬间压制住了原始的fèn怒。
“先别伤人!”这是查文斌落地后的第一句话。
kě能是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刚刚退出去不久的那群野人呼啦啦的从黑漆漆的dì方涌了进来,看这阵势,起码不下百人。但是只要他们敢轻举妄动,趴在坑道里的卓雄会毫不犹豫的打爆他们的脑袋。
两帮人都火气不小,但是查文斌不想大动干戈,有没有胜算先不说,真要闹起来,怕是这里得血流成河了。
这里的人们显然也认出了这几个打扰神圣时刻的外来者是谁,双飞再次剑拔弩张起来。
超子可不客气,眼下大山生死不明,他没有耐心再跟这群野人比划了径直冲向了人群大喝道:“放下!”
就从他那嚣张的气焰,这群人也能míng白他发怒的原因是什么,可是他们手中抬着的胖子是神的继承者,怎么可以交给“外人”呢!
“哐当”一声,血水四溅,超子的嘴巴张大成了“0”形,大山被那群“野人”径直丢进了棺材里头。
瞬息万变之间,只见棺材里头传来“扑通”一声巨响,接着便是粗暴的骂娘声,一个全身赤裸强壮无比的男子从棺材里头爬了出来,浑身血淋淋的大喊大叫。
所有的“野人”随即跪地朝着那个fèn怒的男人朝拜,超子他们则是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看着那个血人,等到那个血人néng够看清事物的时候大喊道:“文斌哥!”,这会儿他们才确认zì己这位兄弟还活着。
他可不管那些朝着zì己跪拜的野人,只是骂骂咧咧的走向zì己的同伴,有两个女性野人拿来了丝质的衣服和兽皮,小心翼翼的站在大山身边。
超子打趣道:“感情你还在这里当上土皇帝了,连丫鬟小姐都给你配好了,我看你就留在这儿,wǒ们几个就先走了。”
“他奶奶个熊的,我哪zhī道搞什么鬼。”看着zì己浑身是血赤裸着,大山也有些不好意思,拿起兽皮擦拭过后,便接了衣服穿上。
大山是个粗人,穿上这身轻纱自然显得不伦不类,可把超子几人给乐坏了,但是查文斌的眼神却越来越不对劲了,透过这层纱,他可以清晰的看见大山胸口有一条血红血红的应龙盘绕。
“大山兄弟,能把衣服脱下来嘛?”查文斌道。
“哦”查文斌说什么,大山都会照做。
脱下衣服,其他几人才陆续注意到异样,最震惊的不过是卓雄了,因为他的胸口也有这么一条。
查文斌说道:“先别觉得奇怪,你也脱了,两人比一比。”
卓雄的外衣一经脱去,胸口那条应龙开始慢慢浮现出来,那群野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调转方向朝着卓雄也叩拜了起来。倒是其中那位长者有些忌惮,忽然指着卓雄怪叫了一声,然后一群野人便冲向了卓雄!
超子见势不妙,朝天鸣了一枪骂道:“又想造反啊!”
枪声阻止了暴动的继续,查文斌耐心的向那位长者比划,想询问为何如此躁动。
长者一会儿指着卓雄,一会儿又指着大山,然后对着大山做跪拜状,并对卓雄做凶恶状,一副不共戴天的样子。
谁都能míng白,他们胸口那条龙的含义恐怕不仅仅是纹身罢了,这两人身上的两条龙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一致,造型、大小和纹的方位,栩栩如生。只是卓雄出生的时候便有了这条龙,而大山的则是这会儿才冒出来,原来只是这里曾经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块疤。
查文斌摸着下巴问道:“你们谁能看出来这两条龙的区别?”
超子瞅瞅这个,瞅瞅那个,琢磨了半天,他的结论是:“完全一模一样啊。”
大山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是这群野人给zì己身上画的,便转身大吼道:“你们给爷爷身上弄的什么鬼东西?”
没想到,就是他这么一发火,那群野人各个立刻下跪,把头都贴到了地上,那位长者已jīng开始瑟瑟发抖,显得十分害怕的样子。显然,他们对这个平时有些忠厚老实的大山很是敬畏和害怕。
“有一点不一样,我看出来了。”观察了半天之后,小龅牙发现了两者之间的区别。“两条龙的眼神不一样,卓雄那条龙的眼神里透出的是一股杀气,有大将之风;而大山兄弟身上那条龙则更显得王者风范,有一种给人君临天下的gǎn觉。”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伙儿还真就这么觉得了,纹身技艺néng够达到眼神描绘出两种不同状态,足以见得其技术之高明。
“他奶奶个熊的,到底是谁干的!”大山吼道。无人回答,大山索性一把抓起那个长者野人的兽皮领子,拖着他那老迈的身子不停的摇晃道:“你给我说说,到底是谁干的!”
长者的手颤抖着指向那个座位前面的棺材,哆哆嗦嗦含糊不清的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节:“王!”
大山丢下这人,便走了过去,他所到之处,无人敢拦,跪着的野人纷纷退让。走到棺材边上低头一看,好家伙,这血水果真还漂着一人,想想zì己刚是从这里头爬起来的,他也觉得恶心。
“你们过来看。”大山招呼道。
可是查文斌他们要过去,却被手持武器的野人们给拦住了,好像那里是一个禁地,只有大山一人才可以去。
超子拿着枪心里很是烦躁:“妈的,文斌哥,我已jīng受不了了,赏他们一梭子吧!”
“先看看,至少他们对大山好像没有敌意。”他的目光全部聚集在那口棺材上,这口大的有些出奇的青铜棺头部雕刻着一个张开巨嘴的龙形,其中嘴巴的位置还是镂空的。不知不觉的,他心里便产生了一种想法,要把手伸进那龙的嘴巴里头去。
在完成这个动作之前,他率先从怀里拿出了另外一个东西,只见那物一被拿出。前面围着他们的野人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不安,带头的长者扭头过去看看大山,又看看查文斌,然后朝着人群大叫了一声,这群野人不要命了一般飞速逃向了黑暗深处。
“就是一群神经病!”超子骂道。
查文斌这时才突rán像是在梦里醒过来了一般,刚才那么短短的几分钟里,他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棺材口处的那个龙嘴里。直到那一声大叫才把他从深邃的黑洞里拉了出来,他发现不知何时zì己已jīng拿出了那枚“鬼玺”。
“人呢?”查文斌问道。
“都跑了啊,不zhī道搞什么,一下子对你那么凶,一下子看见你又跟见鬼了一样。”超子自顾自的说道,然后便笑嘻嘻的朝着大山走去。
“鬼?”查文斌突rán觉得这个字很恐惧,但是一转瞬他又恢复了正常。
棺材的两边各有一翅膀,打开的棺材盖板上雕刻着龙身,这条棺材是按照应龙的形象描绘的。突rán查文斌的心中一惊,有些已jīng忘记了的事情模糊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座叫座昆仑的山,老刀跳进了一口古井,井边有铁链,还有龙吟。有一片湖,有很高的女石像,老王嘴边的血,还有一只巨大的金色蟾蜍。有好几个人都和zì己长的一样,有的拿着日月双轮,有的拿着剑,惊天的战斗……
山脚下,有一个智慧的长者,云大祭司:喝下这碗水,就会忘记……
查文斌只觉得zì己头痛欲裂,他双手扯着zì己的头发痛苦的发出吼叫,在原地不停的转着圈,无数丢失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一直到他在众人的大喊声中昏迷过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记忆(二)
耳边时不时的传来嘈杂的声音,查文斌努力的想睁开眼,他可以听见超子和卓雄在喊叫zì己,也可以gǎn觉到有人在用力按着zì己的胸口。他觉得zì己的身体在往下坠,而身后,他瞟了一眼,是无尽的黑暗。
突rán间,下坠的身体被人用力拖住了,紧接着他便听到超子幸喜的喊道:“醒了、醒了!”
头依旧还是很痛,过往那些消失的片段不停在脑海里播放着,而他的身前有一滩污秽之物。“你吐的”,超子说道:“还有这个,在你吐的东西里头发现的,刚才大山给你压胸口,压着压着你就吐了。”
超子递过来一个指甲大小的黑乎乎的东西,查文斌接过来一看,这似乎像是一枚烧焦的碎骨头。脏东西已jīng被擦拭干净,在这枚黑漆漆的骨头上面隐约刻着几个微小的字迹,歪歪扭扭的,很像是虫鸟文。
查文斌一下子便想起来了,曾经他在云大祭司的房间里见过很多这种小碎片,他说这是用来控制人内心的一种符咒,有点像现在南洋一带流行的蛊。这么说,这东西在zì己身体里面已jīng有很多年了。如果zì己体内有,那么他们……
那些记忆,那些画面,那些生离死别和血淋淋的过去,看着手中这枚碎骨头,他有点míng白了,这番记忆,的确是该被封存。可是发生了的,终究还是发生了,死去的人们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这就有一个决定要产生了,到底要不要帮他们几人也拿掉体内的骨头。想着那些画面,查文斌有些犹豫了。“没什么,估计就有点累了,大山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就是这东西。”大山指着zì己胸口的纹身道。
王,大山是真正的王,查文斌已jīngzhī道了,但是他不能说。
超子打断道:“棺材里头有个人,不zhī道是不是上面那主,要不要wǒ们拉出来看看?”
“别了吧,既然都没事了,就当做一个插曲,wǒ们还是找找出去的路。”查文斌现在是多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儿了。
“查先生。”小龅牙喊道:“把你手中的鬼玺给我吧。”
“你要这个?”查文斌掂了掂手中的鬼玺。
“只要你把它给我,你们就可以出去了,你的任务我想应该已jīng完成了。”
超子有些不客气的说道:“什么意思你?”
“锁已jīng找到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就可以了。”
“哦?你说的那个所谓的惊天秘密?”查文斌还真的就把那东西给了他。一则是这东西本来就不是zì己的,二则,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秘密。
接过鬼玺,小龅牙道了一声谢,转身走到棺材边,顿了顿说道:“还要麻烦兄弟几个帮个忙,把这棺材给重新盖上。”
查文斌点头答应,让超子几人合力盖上。小龅牙手持鬼玺恭敬的走到棺材前面叩了一个头,然后双手托着鬼玺缓缓放进棺材前部那个张开嘴的龙头边,这时他们才发现鬼玺的大小似乎和这龙嘴差不多。
小龅牙突rán大声喝道:“八方四海万灵相聚,三魂七魄重现人间!”
“咯吱”一声,鬼玺被他用力一推恰好送入了龙口。一时jiān,整个大厅里头狂风四起,哭笑声漫天开来,那些个叫声让人头皮发麻,脑门子抽筋,查文斌只觉得手中的七星剑狂颤不止,体内那股气血不停的上下翻腾。
到处都是弥天的大雾,也不知从何而来笼罩在每一处角落,青铜柱子里的大火烧的“呼呼”作响,xīng奋的火苗肆意跳起了舞蹈。
“呜……”一串嘹亮的唢呐声响起,从西边的黑暗处出来几个穿着红绿戏服的男子,头顶上还扎着白色小球,两个巨大的唢呐抗在这几人的肩膀上,后面跟随的是同样打扮的人在卖力吹着。
小龅牙恭敬得跪在地上,双手掌心摊开向上贴在地面,额头着地。查文斌暗道一声不好,赶紧小声叫道:“都学他那样子跪下,速度要快!”
超子和大山还有点不以为然,查文斌心里那个急,只好再次喊道:“快点跪下!这是万鬼统帅东岳大帝真身,不想死的都给我跪下!”
他已jīng看见了,那吹唢呐之人的后方,有两人举着大旗,上面用篆体写着大大的两个字:东岳!
一溜小鬼敲着锣,打着鼓,后面有一个黑身绿顶的轿子被八个小鬼抬着哼哧哼哧的走了出来,光那个阵势就能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这些阴间来的人好像对跪着的众人没不感兴趣,更多的像是到这里来走一个过场,长长的队伍从西边出来,穿过中间提放的那口棺材处时,大轿子稍稍做了一下停顿,马上又继续往东边走了,一直到唢呐鼓声开始渐远,雾气也随之散去。
超子拍了拍膝盖上的土,嘴里不干净的说道:“妈的,来唱戏的啊,还演的挺像啊!”
“不是戏班子,那些是真的。”查文斌不想和他多话,便走到小龅牙的跟前说道:“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吧,用鬼玺召唤东岳大帝,他是阴间的真正的主,你究竟想干什么?”
小龅牙朝着东方重重了扣了一个头,这才站起来道:“我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罢了,应该说wǒ们都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查先生,我想我这枚棋子应该到了该收官的时候了,你是一个好人,好人一定有好报。”
“你的确是该收官了!”一个淡淡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zhī道的太多了就是你收官的原因!”这句话刚落,查文斌只看见小龅牙已jīng痛苦的用双手在护着zì己的脖子,眼球几乎就要爆裂开来,没挣扎几下便倒在了地上。查文斌用手微微一谈,已jīng没了呼吸。
“他帮你活了,你却要了他的命,这就是你所谓的道?”查文斌fèn怒了,他拔出七星剑指着那口棺材大喝道:“是不是在你的眼中,万物都不过是脚下的蝼蚁,任由你踩踏和作贱?”
“你个废物,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带着那几个人滚吧。”棺材里的声音狂妄至极。
是他,查文斌可以确定这人就是昆仑之巅落下天池的那个人,他没有死,不,应该说他已jīng死了,如今却又再一次的活了。
“我曾经打败过你一次,就会打败你第二次!”七星剑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火花,查文斌的身子朝着那口青铜棺飞一般的冲去。
突rán间,“轰”得一声,棺盖瞬间冲天而起砸向了迎面而来的查文斌。查文斌躲闪不及,只好举剑来挡,可是肉体凡胎如何能拦得住重约千斤的棺盖,只一次交锋,查文斌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和那棺盖一齐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哗啦”一声,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从棺材里头爬了出来,披肩的长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只有胸口同样的龙形刺青在闪动着,他大笑着看着可怜的人们,超子想拿枪却发现zì己的四肢完全不能动弹。
他有些满yì的看着zì己的身体,狂笑道:“应龙一族的身体果然是强壮无比,你的血的确算的上纯正!”他的手指着大山。
“你是谁?”大山看着同样有龙的那个血人。
“我是谁?”他哈哈大笑道:“不,你应该问他是谁。我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体而已,让我想想,他应该是你们族的第七代祖先,号称‘不死人王’的姬广。”他又接连转了几个身,像是在欣赏zì己的身体道:“不愧为人王,龙的血就是龙的血,哈哈!我应该好好感谢你才对,姬广啊姬广,当年你为zì己设的这个法子不巧的很,被我捷足先登了,不过也算是还了你重生的梦,这身体我用着和你用着不都是一样嘛!”
“借尸还魂!”查文斌一口鲜血吐出,他艰难的按住了zì己的胸口,那里疼的很厉害。如果能让他重新站起来,他有三分的把握的可以干掉这个狂妄的人,因为关于姬广的这段传说,他曾经在云大祭司那些典籍里看过,只要
第三百二十二章:预言(一)
姬广是古老羌族里的第七任族长,身体里流淌着应龙的血液,是那个最早部落的首领。但是每一任的族长都会生老病死,对于长生同样渴望的他抛弃了族人出来寻找永生的办法。
在历经千辛万古之后,他来到了这座秦岭大山的深处,终于在一片“圣湖”边发现了永生的办法之一:后土!
但是守护这神奇后土的当时有一个汉族部落,叫做先秦。先秦的祖先有一统天下的宏伟志向,但是野蛮和落后的秦岭人在当时根本不足以抗衡更加文明和富饶的黄河文明。
作为交换,这位姬广传授了秦人在当时最为先进的冶炼技术:青铜铸造,帮助这个部落拥有最锋利的武器和最坚固的盾牌。作为回报,他得到了后土,同时在这个先秦的部落里,他的地位也得到了空前的提高,受到万人顶礼膜拜。
后土néng够使得枯木逢春,姬广便又修建了这片墓地,为了防止外人打扰,他又根据阴火之地修建了那道桥,汇聚万恶灵在那桥下为他镇守。而镇守这些恶灵的最关键东西便是那枚鬼玺:来自远古的巫术杰作,古羌族最重要的法器之一。
姬广万万没有想到zì己入土后只能让zì己的身体保持活力,却无法阻止灵魂的衰老,终有一天他的魂魄还是离去了,终日游荡在这片墓地里,一直到外人的闯入才重见天日。他的身体需要新鲜的龙血再次唤醒对灵魂的控制,于是大山终于闯了进来,而他是姬广等了数千年的人,古老的唤醒仪式即将开启,历史的传承终于可以轮回。
而那个通晓古羌族历史,缔造了蕲封山神话的人也终于失去了zì己的身体,但是无比强悍的他终究还是保住了zì己的一丝意念,强行占了那个以死唤醒应龙的老刀身体逃出了昆仑。
可凡人的身体终究是凡人的身体,应龙并没有放弃对这位恶人的追杀,于是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占据那位远古龙族后裔姬广的身体,让他身上的血液掩盖住zì己魂魄的气息,以此达到重生的目的。
他成功了,至少目前在这一步来看,他的确是成功了。如今姬广的身体靠着大山血液的补充,正在迅速恢复他原有的龙者之气,要不了多久,等这一棺材的血完全融入,他便能获得全新的重生!
他是一个绝对的恶魔,正义和邪恶只在他一念之间,他是道法真正的缔造者,也是魔鬼真正的创造者。所有的人性丑恶和智慧都集中体现在他身上,上下千年文明的连接中都可以找到他的身影。
“借尸还魂”一个老道而又陌生的词汇,如今这个尸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对于眼中的废品,他向来是除之而后快!
小龅牙欣喜的看着他的重生,却不知第一个面临死亡的确是他。
“你让我多等了足足一年,我很失望。”伴随着这句冷冰冰的话,五根手指一闪而至,小龅牙只觉得嗓子眼一甜,低头的最后一瞥,他只看daòzì己的胸口停留着主人的手腕。
“呯”得一声,那是心脏被捏爆了,无比的血腥宣告着这个魔鬼正式的回归。
接着便是超子和卓雄倒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这些曾经让zì己丧命的蝼蚁根本不值得呼吸下一口的空气,他要碾死任何胆敢凌驾在zì己之上的人,包括神!
情急关头,那些逃走的族人们又回来了,他们看见zì己的王再次复活,便蜂拥着载歌载舞围向了姬广,他们要庆祝。
可是此姬广非彼姬广,等待他们的并不是王的召唤,而是无情的杀戮。当头的那个野人死的时候还满脸带着笑容,在他闭眼之前,第二个族人已jīng遭了毒手,这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让他受够了,他需要发泄,需要杀戮!
整个广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燃烧着的青铜柱子被打翻,顺着燃料,火势很快蔓延。也正是乘着这波乱子,大山肩上扛着一个,一手夹着一个把哥仨拼命的往外头拖。
远处一双死神的眼睛已jīng牢牢的盯上了他们,但是那位死神并不着急,他依旧在收割着野人的生命,这些先秦的遗族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曾经带领他们走向文明辉煌的那位祖先之一会成为一个杀人魔王。
张狂的笑声继续肆意收割着生命,大山带着三人一路狂奔,跌跌撞撞的跑了几个转弯之后再也跑不动了,四个人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超子无力的动了动手指,他觉得zì己已jīng全身都要散架了:“wǒ们这是要死在这里了吧。”
“没事。”卓雄喘了一口大气,嘴角不停有血在往下淌着:“好歹兄弟一场,大家做鬼也有个伴儿。”
查文斌从怀里抖索着摸出一个火折子说道:“大山,你帮哥几个点上一盏长明灯,然后就一个人跑,能跑多远是多远,好歹还能出去传个信。东西我那袋里都有,给人点了一辈子的灯,我不想轮到zì己的时候太黑。”
“文斌哥,你们说啥呢!我就是死也会把你们带出去!”说着,大山就准备起身继续背着他们跑,却被查文斌一巴掌给拍了:“别犟了,听哥的话,能活一个总比全死在这里强。”
超子露着沾满血迹的牙齿嘿嘿笑道“让你点就点吧,我也挺怕黑的。”
大山捏着火折子索性一屁股坐下:“我反正不走,既然要死就死在一块儿好了,我是你们带回来的,出去也是孤零零的每人作伴,要点灯干脆就四个人凑合着一起用。”说着,这憨小子还真摸索着找到油碗灯芯给点了一盏长明灯起来。
灯光如蚕豆般大小不停的跳动着,听着那不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近,要不了多久会儿就该到这儿了。
查文斌掏出怀里的小三足蟾放在地上道:“小伙计,我走了之后,你得好好活着,自个儿去吧。”
不料那小蛤蟆却又重新跳回了他的怀里,小脑袋还往里面拱了拱,似乎zì己还没睡够。
查文斌准备再拿,抬头不经意间透过这些那长明灯发现对面的墙壁上似乎有很多人影在舞动。可是光线实在是太暗了,他怎么也看不清。
“超子,你那手电还能亮不?”
“不zhī道摔坏没,在我包里呢,怎么?”
“也没什么,就想看清楚一点,zì己到底是死在个什么dì方,大山你拿着手电好好照照,回煞的时候wǒ们也好顺路回来看看。”
大山应了一声,发现手电的确不亮了,又用大手反复扇了几下后,那手电又重新亮了起来,四周那么一比划,他们才发现这里很熟悉,因为上头有一截断了的铁链子正垂在那儿。这里是外面那座桥下的沟,那个布满了尸油的河道底层!
原来这河道是通向那座广场的,他们误打误撞从河底过反而没事,看来这河的门道是设在坠下的中间处。
“别瞎晃荡,就对面那墙壁上,你给我好好照照!”查文斌吩咐道。
这时,查文斌才发现刚才的那些人影是一副连着一副的壁画,鲜红的线条粗犷却又显得简约,但却能准确的把壁画中的意思传达给要看的人。
大山照的这一副画面显示是有一位客人远道而来,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这个人带来了各式农具和武器,还有很多人在一起冶炼青铜的场景。
“你慢着点,往后移移。”查文斌对这些壁画突rán就来了兴趣,因为这种独特鲜红的壁画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见。
第二幅壁画显示有两个人受到了族人的膜拜,其中后来一人带着大部分族人离开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向了牛羊成群的另外一些人,描述了不少战争画面。而留下的那个人带领着剩下的人在修建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其中就有描述到这座桥。最后一个场景是,这个人接受了一位神赠与他的礼物,礼物很抽象,是一个堆状器物。
第三幅壁画讲述的是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盒形器物下葬,然后便是一些当时葬礼画面的描述。
第四幅壁画就比jiào有意思了,画面上讲述的是有四个人进了这座巨大建筑,并和那个留下的人之间发生了冲突,然后那四个人在逃离,而留下的那个人在后面追。
查文斌的心头一惊,这不就是现在他们遇到的现状么,难道这幅壁画是预言?他立刻继续往下看,却发现剩下的画面隔得有点远,正想让大山帮他挪动一点位置的时候,那个疯狂的笑声已jīng杀到了门外,还剩下两个慌乱的野人向河沟里冲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预言(二)首部大结局
壁画到了这里似乎就没了下文,远处的惨叫声已jīng越来越近了,这条沟里注定是他们的埋藏之地吗?
对付人,对付鬼他们都有法子,对付他这样一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妖精,除非真的是三清师祖一起下凡,不然还是祈祷一会儿下手的时候给个痛快。
“那边还有一副,我挪你过去看看。”大山看见不远处还有壁画,只是现在的角度和光线都很不清晰,他便带着三人稍稍往前赶去。
果然,在离地两三米高处还有一副壁画,只是这幅壁画要比先前的那几幅都要大,并且还多了一样东西:字!
这幅壁画讲的是一个魔鬼样子的人手持刀剑砍向逃跑的四人,转眼间其中有一人停了下来,将zì己手中的利器刺入了胸口,紧接着画面一转,一条巨大的红色应龙出现直扑那个魔鬼。最下角,还有两个先秦文字,这字懂些古文的超子认得:姬广!
超子说道:“是姬广画的,也就是这里真正的原主人,难道他修建这里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查文斌也跟着说道:“这就是占卜的高明之处。”
“文斌哥,这些东西讲的是什么?”大山有些不解为什么查文斌这时候还有心思看这些东西。
“不是很清楚,我gǎn觉这些壁画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从第一幅起到这一幅壁画,如果串联在一起,并且把wǒ们几个人全部带到这壁画里,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咳咳。”超子咳嗽了两下道:“如果这幅壁画真如你所说,那么那个拿刀自杀的是谁?”
“这个人是关键,壁画的内容必须是连贯的,最后龙带走了那个魔鬼的前一个篇章必须要完成。也许wǒ们想多了,这只是巧合吧。”
是啊,这四个人如果设定是他们四人的话,那么那个举刀刺入胸口的人又是谁?
还在想着壁画内容的时候,超子已jīng被人倒着提了起来,他终于还是来了。姬广扭曲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和杀戮,只要他愿意,现在他随时可以捏断超子的脖子了。
“放下他!”大山一声怒吼,如坦克一般结实的身体狠狠的冲了过去。不等接近,姬广只是鄙夷的轻轻用手一拳,大山就重重的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龙的后裔?啧啧,没落的贵族不过如此,你们就不配神话二字!”丢下手中的超子,他的目标开始锁定这个唤醒他的男人。
龙族,应龙,大山!这里四个人中能和壁画里头的应龙扯上guān系的只有大山!查文斌已jīng反应过来了,他该怎么说出口,让zì己的朋友去死嘛?
不光他想到了,超子和卓雄也想到了,终于有人还是替查文斌开了口,一条人命还是四条人命,这笔账虽然很难算,却也很好算。
超子摸出了腿上的匕首大喊道:“大山!那副壁画里的人就是你,接刀!”
大山接住了,他接住的是刀刃,匕首瞬间穿透了他的手背。这个汉子从未怀疑过朋友们的话,这一次他依旧不会怀疑。
面对姬广扭曲的笑容,大山也笑了,他笑得是那么的真诚。
“噗”右手狠狠拔出了插入掌心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调转方向狠狠的朝着zì己的胸口猛的扎了进去。
虽然他的胸膛足够宽广,足够厚实,但是锋利的匕首依旧无情的撕开了他的肌肉。冰冷的钢铁和温暖的身体融合的一瞬间,“吟”得一声大吼从远处传来,震得这条沟里不停的坠落碎石。
这是龙吟!
姬广听到这声音,脸色瞬间陷入了一片惨白,语无伦次的说道:“不kě能,不kě能,它不kě能找到我的。”转瞬间,他就míng白了,是眼前这个大块头让zì己暴露了,因为只有龙族子孙的血才能唤醒应龙的召唤,陷入了一种发狂的境界的他怒喝道:“你给我去死!”
“咔嚓”一声,大山的脖子传来了爆裂声,但是他的身子没有倒下,反而嘴角还露出了一抹微笑,他的手再次动了,“噗”得一声,整个匕首已jīng完全没入了胸腔。
“大山!”
“大块头!”
在哭喊声中,他的左手开始无力的下垂,但右手还在使劲拿着匕首往身体里头送,一直到刀柄被zì己的肋骨所卡住……
一枚古朴的铜铃从他的胸口滚落在地上。这枚铜铃是查文斌那日从那个假道士那儿得到的,送给了大山,他便问人要了绳线穿起来一直挂在胸口。如今,这线已jīng被匕首切断,铃铛也落到了地上。
“叮”得一声清脆响声,三千年前的铜铃再次奏响,古老羌族后裔最后一代族长用血和乐章在向您召唤了,我的祖先:应龙!
大山的身体缓缓倒下,“轰”得一声砸在了查文斌的跟前,他的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微笑。
姬广随即扑了过来准备直取查文斌,突rán查文斌看daò一团火光飞一般的从沟的那一头冲了过来,呼啸着的龙吟声中有滔天的fèn怒,更有一丝微微的凄凉。
火龙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待它冲到之际,火光的前端突rán开始变大,一个无比威武的龙形逐渐开始显现,那张巨大的嘴巴吐出火焰誓要把一切都给吞噬,一双巨大的翅膀燃烧着展开。
应龙本为水,却化作了火形,这是再以生命作为代价在燃烧着。每一代的子嗣都守着应龙的庇护,但这一次,他没有做到,这条曾经改变了那场旷世之战奠定华夏文明的神龙终于没有了牵挂,他可以去追寻那个她了。
“轰!”得一声,火龙从姬广的身体中间一穿而过,三个人只觉得眼前的火光太盛,如太阳中心一般的光芒过后,好久才能缓缓睁开眼。
除了那枚鬼玺,姬广被烧的什么都没剩下,缔造了两代神话的那个他就此真正终结。查文斌也早已昏死了过去,刚才他同样看见了有一条小龙穿过了zì己的胸口,因为他们在几千年前曾经是一体。
蕲封山下那口古老的棺材边,有三个打扮不同却又长相一致的人静静得坐在一起。听着滔天的龙吟,他们míng白zì己的时代终于结束了。“不能再帮你了,文斌,以后路zì己走吧。”一个道人模样的人说道,随后他们的影子开始变的越来越薄,越来越薄,一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一个月后,浙西北小山村里多了一个新坟包,坟包的边上插着一根竹竿,竹竿上的上头挂着一枚铜铃。
超子回了省城关掉了那个古玩店,他去了西藏,那个他度过青春的dì方。查文斌一直不肯原谅他说出了壁画里的秘密,即便所有人都zhī道超子应该说,但他依旧不肯原谅。没有假如,如有可以有,那一刀,超子同样愿意刺入zì己的胸膛,他们四人每一个人都愿意。
卓雄回了四川,他去了蕲封山,在那边已jīng被毁了的村子原址上搭了个简单的屋子,和祖辈一样他要继续守护这片土地,即使他们的族长已jīng离开了人世。他本来就该属于这片山,虽然这里已jīng没有需要他继续守护的东西了,但是这里却有最开始的记忆。
查文斌大病了一场,身体不如以前,冷怡然经常会来看他,但他始终闭门不见客。只有在黄昏的时候,他会独自一人带着酒肉走到那个小山包上和一个墓碑喝酒,那墓碑上只有两个字:大山!
河图再次成为他的关门弟子,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要传下去的。
河图告诉我说他之所以能重新拜入门下,是因为查文斌和一个积极特殊的“人”达成了协议,作为交换,他失去了一件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鬼玺。
或许这就是人各有命,这些人绕来绕去的绕了几千年终究还是没能绕开,那段失落的记忆,查文斌宁愿不要想起,他只想做一个简单的人,一个普通的人。
如今那个始作俑者已jīng灰飞烟灭,伴随他而生的蕲封山三魂同样消失,活着的只有他一个当初的废品依旧苟活着。
第三百二十四章:山上的铜铃
我叫夏忆,我的老家位于浙江西北山区,那是一个有着将近三千年历史的小县城。从春秋战国一直延续到新中国,这里的人和这里的历史一样经过了太多了变迁。
有人说这里的原著民早已不知更换了几茬,但唯一没有变过的是这里留下的那些已jīng被历史遗忘的痕迹。
父亲与母亲的结合让我有幸认识了一位道士,名叫查文斌。信这行当的人呢,说他是当今为数不多有点真本事的道士,看风水、祛恶鬼、做法事、算运程,总之被那些不信这行当的人称之为封建迷信的事儿他都会。
我认识的他的时候很早,源自于一场我家小姨发生的意外,从此他便成为我生命中最为崇敬的一个人。
查文斌,更多的人称呼他为文斌或者文斌哥,也有wǒ们这些孩子们背后叫他老查。此人生的秀气,长脸,笔挺的鼻梁,薄嘴唇,十指修长,身材瘦瘦高高的,走路那身板挺的叫一个直。
我比jiào记得事的时候,他的头发就已jīng有点花白了,若是他有一星期不刮胡子,用现代比jiào流行的话说便是一充满沧桑感和男人味的中年大叔。若是他修了边幅,换身干净简单的衣服,不去看他的头发,你又会觉得他是一个阳刚之极的青年才俊。单论一个相貌,他可以称得上是当地的美男子。
原本这为查姓道士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双儿女,以为贤惠的妻子。本来男人三十是大展宏图的时候,可他却落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看风水那时候已jīng开始渐渐转向职业化,有不少香港老板已jīng把风水视为聚集财富环节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浙江作为开放比jiào早的沿海地区,有一批先富裕起来的人已jīng开始和更加时髦的香港人学习,其中风水大师的社会地位在那个时候开始逐渐升高。
查文斌成名算比jiào早的一批,他是当地乃至省城都赫赫有名的道士,所以来请他看风水的达官富豪可谓是络绎不绝。在当时桑塔纳尚是有钱人代表的时候,查家那个小楼前面的土路边却经常不乏高级进口轿车的身影。
只可惜,能请得这位查道士出山的人至今还未出现,他倒是偶尔会出现在村里头一些极其普通的白丧事场合。
据说有的老板只求他查文斌算一个厂房地基朝向,但出价数十万都未能撬开查文斌的金口。他有一个徒弟,命叫童河图,早些年不知何故曾经被他撵出师门,前阵子又给重新接了回去,除了一般孩子需要做的学习功课,其它时jiān跟着他在家中研修道法。
我跟河图相差几岁,却也认识。因为查家的大门,我就跟zì己家一样,常去,也常住。查文斌也会批准河图跟wǒ们这些孩子一块儿在夏天的时候出去玩儿,但只有一条,他不能碰水。
河图跟我解释过,这是因为他命中水太过旺盛,再遇水就会溢。曾经他差点淹死在学校门前的一条小河里,据说是他的师傅救回了他的那条命。当然那个时候的我,完全不能理解这些,偶尔也会偷偷带着他去河边捉鱼,只是河图谨遵教诲,从来只站在岸边。
有聪明的人看daò了道士这个职业开始吃香,便提了酒肉糖包前去查家拜师,无论你是哪家的亲戚,通通都是被查文斌扫地出门。后来次数多了,人便说着查文斌早些年做道士泄露了太多天机,所以才会弄得这般田地,这道士啊不学也罢。
当道士不发家!这句话自小我便经常听到,这个观念也一直在我心中根深蒂固,以至于后来河图发了家才真正让我改变了这个看法。
每次wǒ们一起出来玩,不能超过下午五点,河图必须要回家。据他说,师傅到了太阳下山便要解局,他得再家里看着,不能让生人进屋。有的时候查文斌要解局独自一人一关就是一整夜,早上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衣衫尽数湿透。他解局的时jiān也越来越长,从最早的时候一炷香时jiān便要出来,到现在可以足足一整夜。
解局?解什么局,这些东西河图也一概不知。
查家有两间屋子是禁止进入的,门上都贴着黑色纸头画的符咒,一间屋子在一楼西北角,还有一间则是在二楼的东边角。这两间屋子,连河图都不让进,有一次我到查家玩玻璃珠曾经滚落过一枚卡到了木门下方的缝隙里,我用手指去扣,伸进去的时候gǎn觉到门里头的温度要比外面低上不zhī道多少,一股阴冷的gǎn觉能从指心直达头皮。
查文斌还有一个习惯,就是每个月的初七他都会提着酒肉独自一人去到他家对面的那个小山包上。那儿是查家的祖坟山,上面埋着的出了查家的人,还有一个叫大山的人。
这个大山,我曾经见过,个子很高,我喜欢坐在他肩膀上,看的那叫一个远。
河图曾经私下里告诉我,墓碑上写着大山的坟其实是个空坟,里面并没有埋着人。他那时候说的很多话里头已jīng带有让我觉得恐惧的色彩,他说那个坟其实是个衣冠冢,大山的魂并没有下地府,而是被锁在坟头上的那枚小铃铛里头。只有初七这一天,那枚铃铛才会响,没有风也能自个儿响上一天,其余的日子里,就算是台风来袭,那枚铃铛也是个哑巴。
这事儿他说的是活灵活现的,我自然是不相信,孩子的好奇心驱使着我决定要去看个究竟。
因为暑假里家里忙,所以两个月的时jiān里,我有一大半是生活在外婆家,那里离查家并不远,中间隔了两个村。已jīng开始学会骑半圈的我经常偷用小姨的新弯梁自行车去查家,虽然每一次回来都会被小姨教训,但是她依旧会发现第二天自行车不见了。
去那里,我是一个人去的,因为这事儿我必须瞒着河图,否则他一定会阻止我。
山不算高,大白天的,有条小路。下半截是一些慌败了的小竹林,中间是一块茶叶地,再往上是密密麻麻的板栗林子,穿过这板栗林子,就是查家的祖坟山。
这山全都是厚实的黄泥土,这种土在过去是用来建造土坯房的主要原料,粘性极大,同时这种土也是下葬的最佳选择。因为五行中土的颜色是黄色,人们认为黄色的土是最纯正的土,在这里修建坟墓只需要加上少量的糯米熬制成的稀糊糊就能使得坟墓坚硬无比,要想撬开,除了炸药别无他法。
所以这片林子里随处可见东倒西歪的墓碑,还有的干脆是已jīng长满茅草的乱石堆。其中有几个大的石堆面积不会小于两间平房,那些个滚落的青砖上面都积满了苔藓,天晓得这是哪一朝哪一代的人留下的。
因为阳光好,这种老坟堆里穿梭着,我倒不觉得有半点害怕。过了这片林子,上面就是开阔地,寸草不生,一些突兀的巨大青色石头胡乱占领在这片裸露的黄土上。间隔不远的有几座坟包,都是一些稀疏平常的小坟包,这些坟包的墓碑上都带着一个“查”字,这里便是查家的祖坟山了。
河图所说的那个有铜铃的坟包老远就能看见,因为它跟别的坟不一样。除了坟包墓碑之外,这个坟包前头还多了一个很小的亭子,也不过就脸盆那么大的屋顶,下面是用水泥柱子杵着的,在那屋顶下面还真就系着一个铃铛。
听河图说,原本这铃铛就是简单的用根竹竿子挑着,后来查文斌特地出钱修了这么一个小亭子,用他的话说,这铃铛里头是有魂的,查文斌怕他兄弟淋着雨受了冻。
出门前我特地翻了外婆家的日历,那一天刚好是农历六月初七,我就想看看这铃铛是不是跟河图说的那么神,néng够无风自鸣,如果不是,我就可以回去骂他吹牛。
铃铛是用一根红线系着的,红线的中间还穿着一枚铜钱,还未走近,就已jīng可以听到清脆的铃铛响声。
“叮、叮……”
可我抬头一看,背后面的那些板栗树都在摇晃着呢,这感情肯定是山风吹的,不算稀奇。于是我便坐在那小亭子边等着,我想等到没有风的时候,看它是不是还能继续响。
坐在那儿听着悦耳的铃铛声,我只gǎn觉zì己的眼皮子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一直到后来干脆闭上了眼睛,趴在那亭子边睡着了。
睡梦中,我觉得我抱着一个人的大腿,好结实,也好舒服。我抬头看看,那是一张熟悉的脸,那个人好像是叫大山叔叔。我喊了一声大山叔叔,他朝我笑笑,还摸了摸我的头,然后我又继续抱着他的大腿酣睡,一直到耳边传来那声大叫
第三百二十五章:酒鬼海二爷
“小忆,你在这里干嘛!”这声怒吼如雷贯耳,把那个正在梦中吃糖的我惊得一下子窜起老高,紧接着便是额头一吃痛,脑袋直接撞在那个小亭子的顶上了。
我摸着头皮,一下子便鼓起一个大包,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指着那个铜铃说道:“来看这个,会不会响……”之后,我还自作聪明的加了一句:“查叔,不是河图跟我讲的,你别怪他。”
查文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帮我揉着头顶的那个大包,按了好久他才把我放到一边叹了口气道:“他要是有你的天赋就好了。”
拿出酒肉,点了香烛,两副碗筷,查文斌坐在这小亭子下面和那铜铃对饮了起来。这会儿我注意到了,铜铃没有响,只是安静的在那悬着。
天黑了,查文斌收了碗筷抱着我下山,走到板栗林子的时候,身后的铜铃再次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叮咚声,这一回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树枝,连叶子都没有动,现在没有风……
我不zhī道回去之后的河图有没有挨揍,至少我挨揍了。找了一天找不到我人的外婆一家急的团团转,查文斌把我送回去的时候,我就zhī道今天我得完蛋了。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的睡在凉床上我的听到三声爆竹声响起,这种用竹子编制的床除了吱嘎响之外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容yì夹到肉,但是夏天睡很凉快,也叫凉床。
被这么一惊,一个翻身过后屁股上面传来了剧痛,我zhī道我又被夹了,正准备装可怜呼救的时候,外婆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喊道:“快起床,对面的表舅姥爷过世了,一会儿你爸跟你妈也得来。”
我哪zhī道什么表舅姥爷,对于外婆这边的亲戚认识我的挺多,我认识的却没几个。反正这种事对于孩子来讲都是看热闹,我也不例外,嗷嗷叫的就跟着大家伙儿去看热闹,我到的时候,那位表舅姥爷的尸体还在木板上躺着,浑身湿漉漉的。
这位表舅姥爷是个酒鬼,嗜酒如命,年轻的时候因为喝酒跟人起过冲突,被人一棍子给捅瞎了一只眼睛,后来便娶了一个哑巴做老婆。生了一双儿女,因为家里大人是这条件,所以儿女书也没念,很早便辍学帮着家里干活。
这位表舅姥爷是外婆的亲表弟,因为家里那几个人都是些歪瓜裂枣,所以这门子丧事主要还得靠外婆这边帮忙张罗。
事情的经过有些蹊跷,也有些喜剧。这为表舅姥爷吃晚饭的时候酒瘾犯了,便差他那小儿子前去店里打些白酒回来,给了小儿子二块钱。打酒的dì方呢,就是我的大舅家,大舅家那会儿是开小卖部的,店里有一种最便宜的酒叫“糟香”,其实就是酿完酒的下脚料勾兑的,两块钱一斤,味道是不咋地,但是喝起来辣,过瘾。
他那小儿子到了小卖部里后嘴馋,花了五毛钱买了一根冰棍,又藏了五毛钱起来准备改天再用,于是就只买了半斤酒。
这半斤酒回去可没法交差啊,不过这小子聪明着呢,跑到河里另外又灌了半瓶水,这可就成了一斤足足的酒了。
他那酒鬼老爹虽然眼神不好使,但是品酒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只吧唧喝了一口就觉得酒有问题,他自然不会想到是zì己儿子使得诈,抓起酒瓶子就准备去找我大舅那小卖部的麻烦。
可怜他那哑巴老婆在后面跟着拼命比划想告诉他老公这酒里她看daò了青苔,但是这位主眼神确实不好,也瞅不míng白哑巴老婆的用意,一股怒气的冲到店里要个说法。
因为当时小卖部里头还有别的人在纳凉,几个人一对质,很快这事儿就水落石出了,这位表舅姥爷气不过就要回家收拾儿子,临走时还不忘记重新打了一斤酒,这酒钱还是赊账的。
往回走的时候,这位爷那是带着怒气的,恰好碰见村子里一光棍也去打酒,两人照了个面就打了招呼。
“海二爷,您这打酒呢?”我那表舅姥爷名叫海二爷。
“嗯!”
那光棍汉子也是个穷的叮当响的人物,兜里没钱,正寻思着也去小卖部赊酒钱,看daò这瓶酒,眼珠子一打转就说道:“我养的那头猪下午病死了,找了几个人给收拾了一下,得了七八十斤肉,海二爷要是没吃的话就一块儿去?”
这二爷可好,一听到有肉才不管是病死的还是宰杀的,当即嘿嘿一笑把要收拾儿子的事情给抛到脑后跟,两人互相搭着肩就去了光棍家里。
屋子里头连海二爷一共坐了四个人,全部都是村子里的破落户,游手好闲的各个嗜酒如命。这哥四个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吹着牛,唱着曲儿,一斤白酒下去不过瘾。海二爷要面子,吃了人家的肉便充好汉,又去赊了足足四斤,到了半夜里一个个东倒西歪了,他才提着剩下的小半瓶子酒摇摇晃晃的准备回家。
那会儿农村里头都兴种水稻,这西北多山区,水稻田都是东一块西一块的。为了让水稻néng够有个好收成,所以沿着公路两边都挖着水渠,这些水渠都不深,我常在里头摸些泥鳅小鱼,放水的时候也就到孩子膝盖这儿。
那晚,上头的水闸已jīng关了,水渠的里头的水只到人的脚腕。
这位海二爷一手拿着一块猪头肉,一手提着酒瓶子,灌一口酒,啃一口肉,踉踉跄跄的往回赶。他本来就眼神不好使,只剩下一个眼睛,这半夜里头的喝多了酒就更加看不清脚下的路。东倒西歪的身子一脚踏空后,海二爷一头栽进了水渠里就没有动弹过,或许是他喝的实在太多了,把这有些冰凉的水渠当成了凉床,总之他就再也没有起来了。
一直到第二天天明,才有去田里放水的人瞅见了,拉起来的时候满鼻子满嘴的都是泥巴,耳朵里还爬着不少水蛭子,人都已jīng开始变硬了。尸体被抬回家的时候,这位海二爷的手里还抓着猪头肉和酒瓶子,真当是宁做撑死汉,不做饿死鬼。
海二爷是无产阶级的完美代表,家中除了一口黑乎乎的灶台和两张破床外,唯一能值点钱的就是缸里还有不到十斤的米。他这家,别说是办个白丧事,就是请个人吃顿饭都没桌子可以放菜盘子。
那位哑巴老婆带着两个孩子哭成了一团,谁去都是白搭,压根没法儿跟人沟通啊。后来几个亲戚合计着商量大家凑点钱给出殡,这丧事的钱几个人先垫着,等散场了先就着份子钱拿,不够的部分就算做贡献。
村里的人也都zhī道他家里的情况,两个残疾人,也是镇上出了名的五保户。所以东家拿张桌子,西家借点碗筷,这场面经过一早上的忙碌还真给搭了起来。
当时,几个管事的人起了小小的争执,如果这海二爷是前半夜的死的,那么今天就算是第二天了,明天就可以拉去下葬,这样尸体在家里少停一天,帮忙的人就会少来一天,那开支自然也就省下不少。如果是后半夜死的,那么尸体可是要足足在家里挺上三天,按照习俗,大半个村子里的人都要在这家吃喝足足三天,那开支可就大了去了。
根据那老光棍的说法,他们当时都喝趴下了,谁也不zhī道海二爷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也许是前半夜,也许那就是后半夜。
虽然海二爷在村里是没啥地位的,这场白丧事应该一切从简,但是按照习俗,谁死都得摆三天,要是提前了或是延后了,那可是对死人的大不敬,这是要坏了规矩的。
争执不下的时候,有人想起了要不找人来给算算,找谁?那自然是查文斌了。
查文斌那会儿已jīng很少出门了,后来是外公亲自跑了一趟,查文斌倒也好说,带着一套家伙事就来了。查文斌也zhī道这家困难,所以那些个香烛纸钱他都是zì己准备着,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拿海二爷家的一碗倒头饭。
接着他便在屋内设了一个简单的案台,立了香烛,上了贡品,接着便拍出一十二枚铜钱在棺材前头的地上围成了一个圈
第三百二十六章:白衣服
铜钱是丢掷在一个用竹子编造的竹扁里,因为海二爷的家里还没用上当时属于高档的水泥,只是光秃秃的泥土。十二枚铜钱按照钟表的时刻图放置,对应十二个方位,屋里的人全部都被清场,只留下那哑巴老婆和一双儿女。
法场设置的相当简单,没有彩旗飘飘,也没有招魂幡林立。有的只是简单的几根香烛,关上屋子的大门,原本就没有开天窗的老宅里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香纸燃烧后的烟雾让两个孩子有些难受,时不时的发出咳嗽,这也是整个屋子里头唯一的声音了。
查文斌没有练就什么夜视眼,但是这种场合他压根不需要光,他需要的仅仅是片刻的隔绝。做法场的时候是严禁喧哗的,所以在一些常见的电视剧里经常看见道士做法的时候有很多人围观,其实那些顶多算是跳大神。因为无论是神灵还是魂魄都是害怕人间的阳气的,人聚的越多,阳气越旺盛,他们也就越不敢出现,还谈什么请神送魂呢?
一枚生鸡蛋,先用两指按住鸡蛋的两头转上几圈,让蛋黄沉到最下方。然后再把鸡蛋的顶上敲一个小洞,滤出里头所有的蛋清,把蛋清依次涂抹在铜钱上。
拿着只剩下蛋黄的鸡蛋,撬开海二爷的嘴巴把这鸡蛋给塞了进去。要zhī道鸡蛋壳是非常容yì碎的,死去的人在短时jiān内肌肉依旧不会失去弹性,可这鸡蛋就是néng够不破。
点了一根香,插在海二爷嘴里叼着的那枚鸡蛋里,查文斌俯下身去对着海二爷的耳边轻轻说道:“你是哪个点掉下去的,家里人好安排时辰送你走,别记错咯害娃娃们给你花冤枉钱。”
拔出尚在燃烧的香,香的尾巴跟上还沾着蛋黄,中指对着中间那个竹扁往香上用力一弹,尾巴上的蛋黄随即就甩了出去。完事过后,查文斌把香递给那小男孩,让他举过头顶给酒鬼老爹贡上。
查文斌拉了一把开关,屋子里那盏四十支光的白炽灯亮起,本来瓦数就不够,加上灯泡上头的灰烬积的厚,屋里烟雾缭绕,视线很是差劲。那上香的孩子恍惚间瞧见屋里东北角落蹲着个穿白衣服的人,这孩子吓的大叫一声,手上的香也给掉到了地上。
那孩子闭着眼睛,扭过头去用手朝背后指着哭喊道:“妈,妈,那里有个人!”
查文斌当即一把抱起孩子,拉着那哑巴和她闺女就往外跑,跑的时候还顺手往后面撒了一把石灰,“哐当”一脚踹开大门朝着满院子里的人喊道:“小孩和女人全部转过身去!”
外面的人哪里zhī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听到这道士的大喊全都一下子慌了神,女人们带着孩子有的转身,有的奔跑,有的则干脆直接趴了地上,当时的我就属于趴下的那类。
把手中的人丢给人群之后,随即这位道士又重新回了屋子,关上大门,取出八卦镜悬在门梁之上,镜子的下方有一个小孔,孔上有一根细线,查文斌就背对着棺材用手拽着这根细线。
镜子并不是固定的,它的上方有一个钉子,拉扯细线可以轻微调整镜子的方向,就这后方的面积只需手指轻轻扯动便可看daò全部。
查文斌的眼睛此刻就看着镜子,这面铜镜的折射面有点凹凸,反射的光线也很黯淡,甚至它无法看清背后那口棺材的形状,但是这镜子可不是拿来梳头化妆的,它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作用:识灵。
要想看见脏东西有很多办法,其中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便是青铜镜。年数越古老的铜镜néng够看daò脏东西的概率也越高,也许一面残缺的青铜镜照不出你的脸,但是它却可以照出你所看不到的东西。
一个白点在不断的来回拉扯铜镜过程中一闪而过,查文斌当即开始做些细微调整,手指不停的轻轻颤动之后,终于镜子照着的方位停在贡品桌的位置。
在那个位置放着一张缺条腿的太师椅,这把椅子是年前海二爷从大队公社的老仓库里头翻出来的。这把椅子造型雕刻以及花纹都非常讲究,只是在那dì方隔的时jiān太久了,据说搞大集体的时候,椅子就在里头了。
原先的公社仓库年久失修,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老鼠蟑螂把里头当成了家。去年村里决定要搞翻修,就请了几个人小工,海二爷因为家里困难就被优先安排了去,一天下来也能挣点小酒钱。
海二爷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毕竟是庄稼人,手上力气大。他的工作主要是把仓库里头堆积的东西都给搬到外面来,其中就被翻出了这张太师椅。
这张椅子因为缺了一条腿,自然没人打它的主意,要不是海二爷给弄回去重新用木棍接了一条腿,它免不了要落个当柴烧的命运。当时跟这把椅子一起翻出来的还有一口黑漆大棺材,其中的棺材盖儿已jīng不知了去向,因为棺材这东西邪气,所以没人愿意要,现在还堆在新仓库的角落里。
要说这乡下人眼力劲到底还是差,否则超子那样的倒爷怎么能在几年前发了小财呢?这椅子要是让他见了准得流口水,这可是真宗明朝黄花梨太师椅,纯手工打造,只要找到少的那条腿把它复原,搁在现在至少能换一台进口小汽车。就算没那条腿换上半截新的黄花梨补上,卖个几万块钱也是很随便的。
海二爷拿回椅子修好之后就一直丢在屋子里,夏天在这椅子上靠着摇着,那甭提一个舒服。因为这几天要闹白丧,家里哭灵的人多,海二爷家本就家徒四壁,这张椅子也就被搬到这里让家属坐着休息。
这会儿,查文斌可是清清楚楚的从镜子里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躺在椅子上,一只手拿着酒壶,一只手拿着贡品正在吃喝。这白色大褂那是对襟开的,中间还很考究的绣了一只鹤。就这打扮,当时的洪村里头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谁有闲钱穿白色的绸子,这要下地干活半天就得废。
这人躺在椅子上倒也自在,完全没有把前面那个大活人看在眼里,就当查文斌是空气,只顾着zì己吃喝。在镜子里头观察了好一阵,查文斌确定只有这一人,他一只手抄起一枚天师符,另外一只手拽着小绳猛得用力一转,这镜子当即就给调了一个面。
铜镜的背面一般都是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的,多半都是些吉祥如意,招财进宝的东西。查文斌这把镜子之所以称为八卦镜,那是因为它的背面可是一副八卦图!
镜子被拉过来的一瞬间,查文斌本人也跟着转身,手中的天师符随手一扬,这符纸便“嗖”得一声飞向了太师椅,原来这符上还有一枚绣花针,这针便带着符纸牢牢钉在太师椅之上。要是再把镜子翻过来瞧,便会看见太师椅上躺着的那白衣男子的心中正扎着这张符纸。
这招便叫做一看二降三定。
一看便是通过镜子看daò脏东西,二降则是用八卦图这类带有威慑性的辟邪物品暂时唬住脏东西,乘着这个时jiān差,迅速祭出真正能制服脏东西的符咒将其定住。
这海二爷的屋子里有这玩意倒是不出乎查文斌的意料,至于他的死跟这个白衣服有没有guān系他现在还说不准,像海二爷家这种常年几乎见不到光照的破宅子闹凶完全是在常理之中。
但凡是以下几种屋子都最容yì招惹脏东西:上年头了的老宅子,不经常打扫的破宅子,常年无人居住的空宅子,曾经有人死于非命的宅子,地基下面有老坟没清理干净的宅子,原本屋子所在的位置是寺庙或者道观的宅子,大门朝向无字或者开了凶门的宅子。
海二爷现在就是死于非命,要说他这破屋其实已jīng不适合再住人了,再住下去,他那哑巴老婆和两个孩子迟早还得出事。
古人说:同归殊涂,俱用灭亡,皆炕龙绝气,乃非命之运也。除了正常病死老死之外的一切因为人祸天灾意外死亡的都被称为非命死,非命死的多半死者都会有怨气,消散不了的就容yì成了厉鬼害人。
查文斌这一手不声不响之间制服了白衣服后,祭出七星剑朝着那人一指,不想那人非但不怕还举起酒壶示意查文斌同饮
第二百二十七章:三书
要说这查文斌见过的鬼怪可不少了,不是有贬低农村的意思,在这一带混的也多半就是些乡村野鬼,年数长点的不过几百年,就算是有成了精的那见了这阵势起码也要低一头。
查文斌索性放下七星剑瞧那白衣人,原来是个年纪上了六十zuǒ右的老者,留着山羊胡子,要不是说他是个鬼,这幅样子倒有几分高人的模样。
那人见查文斌收起杀心,想要起身,但是又受那道符纸所困只好作罢,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似乎完全没把眼前这个道士放在眼里。
现在只需要查文斌点了那张符,这白衣人自当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所以他也不急,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那人喝了几口酒之后,靠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打这节拍,哼唧了好一会儿后终于开口:“我没恶意,这家人的死与我也没多大guān系,你要收我便收;要放了我,我还继续在这儿呆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查文斌冷哼一声,原来不过是个找借口的冤魂,世人哪有恶鬼说zì己是出来害人的:“你在这家应该呆了不少日子了,阳宅里头住着个鬼,活人的运势、阳气、身体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你却说和你没guān系。再者,死去之人本就该进入六道轮回,留在这世人贪恋的终究有一天会祸害到人。”
不料那白衣人却哈哈大笑道:“贪恋?年轻人,我是随这把椅子进来的,若不是这家主人心中有贪欲,也不会把我这个害人精给顺回家里。至于你说的轮回,我已jīng漂在这世人独自一人将近五百年了,见过无数生死离别。每当有人阴差下来带人的时候,我总苦苦哀求把我也带走,可这几百年来连地府都不肯收我,我又去何处投胎?”
“不肯收?”查文斌只听过不肯去的,还没见过不肯收的。阴差带冤魂,特别是抓那些游荡的野鬼,抓一个算立一功,野鬼们见到阴差都是躲避不及的,哪有主动送上门还不要的。
“所以我也就落个自在,靠在这把椅子上摇习惯了,椅子到哪我就到哪,你要真打算灭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劳烦小哥找到我的尸骨替我埋在村子后山中腰那棵老核桃树边儿。那树是我还活着的时候亲自种下去的,几百年来它结的果子不知让几辈人都吃过了,我还在外头荡着。”
“那你可知他们为什么不肯收你?”
那白衣人胡子往两边一瞪,有些激动的说道:“为什么?他们说生死簿上没有我的名字,带回去也没法交差,合着我就跟那说书里头的孙猴子一样,是石头里头蹦出来的。”
这生死簿的事情查文斌自然是zhī道的,作为掌管人间阳寿的至上法器,任何人都得按照这本子上规定的时jiān定生死时辰。俗话说:阎王要你五根死,绝不留命到六根。
其实这生死簿并不是像电视剧里描写的那样是一本普通的手抄本,它得由来说起来更是有些复杂。
传说,在鸿蒙初判,混沌始开之际,《天地人》三书便已现世,正是三书的力量维持着后人的一切因果。
《天书》在人类始出现之时就已jīng记载下所有的一切,人类创生到走向灭亡。fǎng佛一台功能强大的计算机,早已把人类由始至终的数据记录,不能变不可改,这也就是命运,所谓的天命就是天书中所记载的个人程序。多少修道之人经其一身要想窥得《天书》一角,试图改变天命走势,却都无功而返,而查文斌一直在这条路上艰难的独自行走。
《地书》则记载了天地间森罗万物,所有世事,它可以更改事情,但是却不能改变人的意志,更加不能改变《天书》。但是事情往往改变人,若是事情发生了变法,那么人的意志似乎也会有所改变吧。《地书》则更多的反应在现世的风水堪舆,算命解卦。
《人书》不能改变任何事物。wǒ们zhī道,即使功能再强大的计算机也会有漏洞,而《人书》就fǎng佛一个黑客,它是人类的一个机会,正是这个机会使得《天书》出现变数。但是现当今的社会,已jīng越来越少人注意这个机会了,查文斌能否抓住这个机会,成为古今窥得《天书》第一人,暂时还不得而知。
关于这三本书,在道家的解释里头是这样的:天书就是指《封神榜》,它册封了仙界各路神仙,包括道家三清祖师。同样在道教认为的世jiè里,神仙的意志是不可被改变的,修道之人只能祈求他们赐予zì己力量,而从来就不敢反抗。即使是神仙动怒降罪下来,道家子弟们也只能香火贡品祭奠以平息事态。
《地书》则是大地胎膜,据说此书的掌管者乃是镇元大仙,就是西游记里头那个不用给玉帝面子的人,因为《地书》勾连大地。只要地书在手,除非把洪荒大地打破,地脉截断,否则便奈何不得那法宝的主人。此处反应的就是人间,镇元大仙不居天宫,住在人间,却有无上法力,虽然在各路道教神仙里头他的地位并不高,但是其修为和造诣足矣和那几位大帝平起平坐。
《人书》就是《生死簿》,它与春秋轮回笔,即判官笔是合为一套的。后土娘娘原本是冥界之祖,后因觉得世人需要点化,便化身六道轮回,后天道降下法器春秋轮回笔,生死簿。这两样东西在阴曹地府由崔判官执掌。以此分辨三界生物之善恶,定赏罚,明功过。
三界生物包括神仙皆在那生死簿上,谁也不能逃脱。历史上曾经有无数人妄图从这生死簿上抹去zì己的大名,那样便可跳出三界,不进六道轮回,从此长生不死,逍遥自在。蕲封山中大阵法便是以假死以抹去生死簿,那份代价绝不是寻常人néng够承受,而这白衣人却说zì己不在那生死簿上,怎叫查文斌不为震惊?
查文斌也多了几分客气,朝着那白衣人作了个揖道:“敢问前辈生前是何人,又是怎么死的,坟墓在哪,可否一一告知。”
那白衣人灌了几口酒指了指zì己心中扎的那符道:“你的符灭不了我,但把我定在这儿有些难受。”
查文斌见那白衣人似乎确无恶意便几步上前取下那枚符纸,白衣人起身也作揖还了一礼:“多谢小哥。我祖籍在此地,年轻的时候考了个进士,回到钱塘县做了个小官,四十岁那年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家里人已jīng给我换好寿衣放进棺材准备下葬,终在最后入土时刻我恍然醒了过来。后经过此事,我也询过不少民间能人异士,无人能解。后来我结实了一位道家高人,那人点拨我需辞官回乡,修道问天,如果六十岁那年能过天劫便可长命百岁。”
“后来呢?”查文斌很好奇他口中的那位道家高人。
“六十岁那年,膝下儿女孙辈给我祝寿,席间多饮了几杯酒,被一根鱼刺卡住喉咙,而后便一命呜呼。当我看见zì己的身体被收敛入棺下葬的全过程时才míng白,zì己已jīng成了一个鬼魂,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人,陪伴我的如今只剩下这把太师椅,我终究没能过那个天劫,却不想用了这种方式多‘活’了几百年。”
“那你想走嘛?”
“想,怎么不想,看着zì己身体一点点腐烂却无能无力的gǎn觉我宁可不要。”
查文斌看了案头的香烛都烧的差不多了,便说道:“先生,一会儿我让人把这椅子搬出去搁置,等我忙完了这糟再来寻你长谈可好,因为我有一小女时至今日还被关押在地府天牢,不得转世。”
白衣者欣然答应过后,逐渐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个空荡荡的太师椅还在不停的前后摇晃着
第三百二十八章:过去的事儿
再回头看那竹扁里头的铜钱,这才是现在要办的正事儿。十二枚铜钱依次摆开,十二点点钟方向的那枚铜钱上沾了一滴鸡蛋黄,这蛋黄的位置是在圆孔的左边,这也意味着时辰尚不到十二点。查文斌弯腰拾起那枚铜钱出门告知守候多时的人们,海二爷是昨儿个走的,今天算是大丧第二日,明日即可出殡。
就这么一丝丝的偏差给原本就穷得叮当响的海二爷家可算是帮了大忙,少了一天开支,这场丧事下来kě能还有点赚头。
瞧见外婆在那忙东忙西的,查文斌这才zhī道海二爷家的困难。那哑巴非要留着查文斌吃顿饭,连比划带拽的客气的要命,查文斌推辞不过,也只好寻了位子,恰好与我在同一桌。
海二爷家确实是没啥家底子,可农村的丧席丝毫不会比喜酒差劲,大盘的红烧土猪肉,清炖的正宗老母鸡,卤鸭子,红烧鲫鱼,瓜果蔬菜全部自家产的,这些课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当然,这白丧自然免不了要吃老豆腐,这是自家的黄豆用石磨一点点磨出豆浆再手工打的,那味道吃起来满嘴的喷喷香。
虽然里头哭哭啼啼的,可外头跑菜的端着托盘夹着香烟大汗淋漓,厨房里的铲子打的铁锅“啪啪”作响,一个村的人几乎家家都派了代表,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这便是农村丧事的独特之处,也就是所谓的喜丧,虽然海二爷的年纪没有满花甲,可这丝毫不会影响到热闹的气氛。
这种场合,连我这样的孩子都不会在意里头还停着一具尸体,恐惧和害怕会被外面热闹的场景所取代。海二爷家落魄,平日里自然不会来什么贵客,查文斌已jīng可以算得上是上宾了。来敬酒的,来寒暄的,这一带受到过他帮助的人家实在太多,这顿饭,查文斌也没吃上几口菜,全都忙着招呼热情的乡亲们了。
吃饭的时候才zhī道海二爷算起来还跟查文斌算是本家,他也姓查,全名查鸣海。在wǒ们那一代这个姓是极小的姓氏,农村人又好客,稀里糊涂的几个老人在那一算,查文斌就成了海二爷的远方堂兄。这下可好,多了一个过世的“堂哥”,这场子,查文斌是想走也不能走了。于是他便决定留下来帮这突rán冒出来的“堂哥”给送上一程,也算是本家一场了。
席间,查文斌便寻了外婆,交代她一会儿安排人把那张太师椅给送到村公社那个仓库里去,理由是这玩意身前是海二爷用的,别人如果坐了怕要坏事。他开口,外婆哪里会不信,当即就找了几个小年轻把那玩意给抬走了。
一来二去,查文斌反而成了这场丧事的主事人,又是忙着发丧信,又是忙着写挽联,还要准备道场所需的材料,好久不曾出山的查文斌心头突rán有了一种舒坦的gǎn觉:或许,这才是道士真正要干的事情吧。
晚上的时候,他先去沐浴更衣,换了一身道袍,然后就在海二爷的棺木前头搭设了一个香台,走的还都是过去的那些路子。我反正就当看个热闹,念经,烧纸,超度一样都没给拉下,海二爷生前活的是窝囊,死的却相当隆重,一听说查文斌亲自做法,周围几个村的人都赶来看热闹,谁都zhī道他的本事好,只是越发难得出山了。
就这样,一场丧事彻底成了查文斌表演的舞台,第二日把海二爷送上坟山下葬后,查文斌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外婆家休息。
他和外婆家算是真正的老相识,黑子自从他经常不在家后就送还给了小舅舅,平日里也不zhī道有多傲气,可自从查文斌来了,那条黑狗就温顺的跟绵羊似得,一个劲的和他黏糊。
黑子自然忘不了查文斌身上带着的那只蛤蟆,这两位见了面那可叫一个滑稽,你追我赶的闹的蟾飞狗跳,那时候的三足蟾已jīng明显比之前大好多了,查文斌带着它都得另外备上一个袋子。
“徐大叔,跟您打听,原来村里头那个仓库里是不是有一口黑棺材?”
因为我外公徐鲁班原来就是打棺材的,他们夫妻二人是以开棺材铺出的名儿,所以关于这事,外公还真的zhī道几分。
“是有那么一回事儿,那棺材的样式跟我见过的都不同,我打了一辈子棺材也从来没见过头小尾大的棺材,它是跟咱们平时见的棺材相反的。不过那棺材的漆是真好,当年是土改的时候上一辈人从里头山上搬下来的,那儿原来据说有一大片宅子,老人们那会儿都说那dì方以前住着皇帝呢。”
查文斌听到这儿,就笑了起来,外公一急赶忙比划道:“你可别不信,那dì方的地基用的是都是这么大的麻石做的,wǒ们那会儿都上那里撬大麻石下来做磨盘。这村里家家户户的磨盘都是从那儿取的石料,原先还有点老宅子,也都是高大的要紧,后来文革那些年破四旧都给拆了,那口棺材也是取石料的时候给发现的。”
依次看来,那白衣人所说的倒也不假,查文斌又问道:“那当时挖出来的时候,那棺材里头有东西吗?”
“没,空的,就一棺儿,对了,好像还没盖,当时里头都是些泥巴填的很满。因为我是干这行的,在那个时候也被当成了搞封建迷信的教育对象,后来他们就让我清那棺儿,其实那些个红卫兵只是想在里头找宝贝,棺材里头啥都没。”
当年外公因为一直经营棺材铺,所以他也就被列为了社会主义无产阶级革命的敌人之一,他老人家住过牛棚,游过街,还上过批斗大会。也就是因为那些年的折磨,所以他的右腿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在晚年的时候那条腿走路有些瘸。
“当时的红卫兵现在还在不?”
说到这儿,外公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道:“在,咋不在啊,那些个兔崽子们现在见到我都还觉得难为情。”
查文斌应了一声过后便不再多话,到了夜里,他牵着黑子说是要出去办点事儿,便离开了。
他去了哪儿?他自然是没回家,而是先去到村公社的仓库。看仓库的也是个五保户,家里房子倒了没地儿住,村里就安排他住在这儿,顺便一个月给点伙食钱。
提了两瓶酒,一包花生米,那老头便给查文斌开了仓库大门,里头堆放的主要都是村里的农机设备和种子化肥,还有一些则是集体粮食和过去留下的旧资产。至于那口棺材,守门的老头交给查文斌一盏煤油灯指了指方向便走开了,很显然,他不愿意接近那东西。
棺材被堆置在一个小角落里,上面积满了灰尘。查文斌用手一抹,下面的漆面果真光亮如新。如今这棺材里头堆放着收来的粮食,用麻袋装着的稻谷和玉米取代了原本死人该躺着的位置。
棺材很厚实,敲上去沉闷有声,丝毫看不出这东西曾经入过土。如外公所说,这口棺材的头很窄,而尾部却很宽,这种设计,查文斌也是第一次见。按说人死之后都是按照身体的结构把棺材打造成头部宽高,尾部窄低的,或者通体一样宽的长方形,这种倒梯形的确实有几分古怪。
出来的时候,太师椅上空无一物,查文斌凝视了好久也没见那白衣人再次出现。拍了拍黑子的脑袋,那只狗却只顾着舔着他的手掌,似乎也没发现这里有任何异像,要zhī道黑子可是开了天眼的,若那白衣人真在,它是决计不会瞧不见的。
出了仓库,抬头瞧瞧夜里的星光还挺足,外面的路能隐约瞧见十来米的影子,他便拍了拍黑子,一人一狗朝着村子后面的大山走去。
这座山的后面到底有多深,谁也说不好,就是这里的农民上山打柴的挖草药的也都没到过底。总之这片山,似乎是一山接着一山,绵延了好远,从来没有人翻过这山néng够看见人烟的,我妈小时候也去那边打猪草,挖草药,她常高速我外婆家后面那片山是十万大山,没有尽头的。
路过当年的那个小水库之后,里面便是伐木留下的小道,再往里面就彻底没了路。查文斌沿着一条小山溪,其实就是小沟往上走,因为既然这山上曾经有人活动就肯定需要水源,通过河流去找曾经的遗迹是最快也是最明智的选择,这是超子告诉他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遇故人
山路漫漫,夜间更加难走,人常说“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同理,人亦有人的路,鬼亦有鬼的路,这种深山老林子里头随时都会飘着你所不想见到的东西。
何为人路,何为鬼路?若是在马路走,那尽量挑中间,马路的两边是留给阴间的那些人走的;若是在巷子里头,也请尽量别靠着墙壁,因为灵异的事多半是你会看见墙壁上多出了一个人影在走,那个影子便是属于另外一个世jiè的人。
像查文斌今晚走的这种林道,根本就没有路可言,如果想要避开那些不愿意碰到的东西,最好的办法是尽量绕开那些树冠下方,走在néng够看见星光的开阔地。若是林子过份密集,那只能是用法器开路,没有法器的也可以佩戴一些开光的护身符。
不过他可不在乎什么鬼路人路,就算是阴阳黄泉路,查文斌照样一条道走到黑,不怕被碰到鬼,就怕碰不到鬼!
夜晚的林子的点点亮光,有的是萤火虫,有的则是鬼火,也就是鬼灯笼。最好的甄别办法便是萤火虫的光是闪动的,光体明亮度较高,偏黄色,个体比jiào小,游动的方向比jiào无序。而鬼火则明显要更大一点,颜色主要为青绿色暗光,远远看着外层光线比jiào朦胧,要么突rán熄灭否则更像是死光,既不会闪动的光。
本来鬼不犯我,我不犯鬼的态度,查文斌牵着一直保持警惕和不安的黑子沿着小水沟慢慢往上走,一直走到了半山腰,觉得嘴里有些渴了便俯下身去捧水喝。
这山里的溪水原本是甘甜无比的,可查文斌才放到嘴边便嗅到这水里有一股尸味儿,虽然很小,但依旧不能逃过他这个跟死人打了数年交道的道士。
查文斌面不改色的双手一搓,假装做了个洗手的动作,一旁的黑子以及急不可耐的在嘴中发出哼哧哼哧的威xié声,查文斌却拍了拍示意它要安静一点,然后便就地找了一块石头坐下休息。
这时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响起:“这块石头不是你可以坐的。”
查文斌回眸一看,一个穿着青色纱裙的妙龄女子正在zì己身后站着,苗条婀娜的身姿,精致不带一点瑕疵的脸庞,尤其是那一双带着点点游离之情的眼睛处处透露着哀伤之情,让人直觉得怜悯。
这份美,就一如查文斌也呆立了一会儿,回过神后的他立刻起身带着歉意道:“哦?那是在下无礼了,不知姑娘在此多有打搅。”
那女人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便坐到了方才查文斌坐的石头上,脱下鞋子露出一双白嫩的双脚轻轻荡入溪水里托着腮沉思起来。
这女人自然不会是“人”了,有哪家姑娘会这幅打扮半夜摸到老林子里头来发呆,单是这份气质也不是常人所有,就连一向对脏东西最为警惕的黑子这会儿也绕着那姑娘不停的摇着尾巴,看来这好色也不光是男人的事儿,狗也一样。
查文斌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知姑娘在此要做何事?”
不料那姑娘却抬起头道:“等你。”
“等我?”查文斌有些吃惊。
那姑娘幽幽的看着查文斌,带着一丝自嘲的口吻说道:“不,应该说是等他。”
这两句对话可彻底把查文斌给搅糊涂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但有一点,只要这个女人敢露出一丝害人的心,查文斌当即就会给她来个灰飞烟灭。
“你不应该到这儿来的。”那女子闷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
“为何?”
“因为你还活着,活人到死人的dì方来干嘛呢?”
查文斌四处转头看看,这里哪哪也不像是阴曹地府啊,再说了就他的眼力劲儿不kě能会踏入死地而不知。
“那敢问姑娘这里是什么dì方呢?”
那姑娘的双脚在水中荡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查文斌道:“等人的dì方,我等了你数百年了,你从这儿也已jīng过了三次。我zhī道你已jīng不是当年那个他了,你忘记了我,但是我没有忘记你,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守着你了,却不想到头来连想忘都忘不了。”
“你认识我?”
“查文斌!四世同名同姓,你这么做又是为了谁呢?为了让我可以找到你吗?”
这席话那姑娘说的很镇定,查文斌听的心里却有点发毛:“你认识前世的我?”
“你看那儿。”姑娘把手指一瞧,指着身后的一块巨大石头,只见石头上面写个四个巨大的红色字迹。
“早登彼岸……”当查文斌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心头那个震惊启是用话语所能表明的。
据说人死之后,先过鬼门关,入了鬼门关便从此阴阳相隔,这道门便是阴阳两界的分割处,是通向幽冥地府的大门。
过了鬼门关,前面便是黄泉路,这条路,一百人走过便会有一百种风景,单唯一不变的是这条路的两边会有一片火红色的花,这花也叫做彼岸花。
彼岸花,开花一千年,落叶一千年。开花时叶落,叶生时花谢,花叶永不相见。这种花也告示着死去的人从此应该阴阳两隔,无论前世有多难忘的东西,也应该早进轮回,而不是痴迷过去,因为永不再见。
可偏偏就有很多人舍不得,放不下前世的因因果果,有的人强留在世人化作了冤鬼,有的人则在这条路上苦苦挣扎不肯走。于是为了拯救世人因为死后带来的相思之苦,才有孟婆手中的那碗汤,喝下孟婆汤,便忘记的一干二净。
这套过程是很早便定下来的,否则即使是神仙也得走这一遭。在奈何桥下的忘川河边也有着大片的彼岸花,在桥的这里头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这块石碑便是三生石,记载着每一个人三世的因因果果,让人死后néng够míng白为何这世会遭遇的那些林林总总。前世造的什么因,这世便会有何果,让人néng够死个míng白,不做枉死鬼,不留执念。
同样,在桥的那一段也有一块大石碑,石碑上就写着四个红色大字:早登彼岸!在这块石碑的下方一片无际的彼岸花开的火红火红,微风吹过,花丛之中有一株白色的花格外的高,据说只要有谁能拿到这朵花便能轮回后还能记得前世的因。但是要想拿到这朵花,除非跳入忘川河受尽万鬼啃噬,再游过无比汹涌的忘川河。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痴情人想要拿到那多白色的花,可数千年来,这朵白色花依旧在怒放,任凭是谁也不曾沾得它半点余香。
如今此地出现了彼岸石,要么就是到了阴曹地府,要么就是有人刻意为之。而此处明明是村后深山,既无黄泉路,也无奈何桥,那便是有人造了这么一块石头。
想到这儿,查文斌便问道:“你可zhī道这里是哪里?”
“三生石畔,忘川河边。”那个姑娘幽幽的答道。
“姑娘,我不管wǒ们前世是否相识,但是你既然能叫出我的名字,我也不妨告诉你,这里决计不是什么黄泉路,只是一片深山老林子,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把你引到这儿的嘛?”
那姑娘的眼神里头闪过一次错愕,说道:“不kě能!若不是黄泉路,我又怎能见过你几世亡魂从这儿走过!”
查文斌反过来问道:“你可有看daò这里有孟婆?可有奈何桥?”
那姑娘怔了一会儿,的确,这几百年来守在这儿,除了那十年里,这儿都是只见有人走,却从不见有人留。
“那你说,这儿又是哪里?”那姑娘反过来问道。
查文斌环顾四周,也瞧不出什么异样,拿了罗盘出来一测反倒发现了一点问题,从这里往外的任何一个方位,居然全都是死位!人在其中,八门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