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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道士》作者:夏忆

第二百章:反噬

“空的……”当查文斌jiē触这具小尸体的腹部瞬间便发现了这孩子的肚皮上一按便马上瘪了下去。

处于谨慎,他从卓雄那儿要了一把匕首,缓缓挑开寿衣上的纽扣。一颗、两颗,当匕首把衣服向两边拨开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孩子的腹腔空空如也,整个上半身全部是用稻草填充,头上用一根木棍支着个纸糊的娃娃头,难道这是个疑冢?

可是他的两只小手还露在外面,怎么看都像是个人的手臂,查文斌捏了一把,隔着衣服还能触摸到一丝肌肉的弹性。

“得罪了!”查文斌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把那娃娃衣服往下一脱,所有人都呆了。这具尸体根本就只剩下了两条光溜溜的手臂,头颅、身躯还有双腿都已不知去向,也没留下任何遗骸。

他小心翼翼的把那两只手臂轻轻捧了出来,也不过就四、五岁zuǒ右大小的孩子,手腕上还带着银镯子,整条手臂是从肩膀处被切断,伤口进行了缝合,而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斑点,触目惊心。

“这是?”卓雄捂着鼻子问道。

“水银斑。”查文斌都觉得zì己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这是一种极其残忍的殉葬手段。过去有些权贵用童男童女来陪葬,便让这些孩子在短时jiān内迅速服用水银,通过血液循环,这些水银走遍全身,同时也会立马导致这些孩子毙命,但是却能保证尸体不腐败,让他们永生永世服侍着zì己,满足这些人的变态心理。

查文斌将那两截小手臂放在棕卷内悄悄包好,搁在了一边,然后说道:“还得挖,我估摸着这娃娃的身子一定是被散落在这些坟里。”

“不挖了,wǒ们不挖了,再挖下去恐怕会被它怪罪的……”一个领土模样的后生结结巴巴的指着那散落一地的寿衣说道,其它后生则纷纷附和:“不挖了,wǒ们要走了,这dì方谁敢呆。”

查文斌这人向来不喜欢勉强别人做事,但这批人真的不能先走,也只好说道:“那你们就站在wǒ们边上,别乱动也别乱跑。”然后转向横肉脸说道:“大块头兄弟,一会儿还是你来吧,早点干完,咱们就早点下山。”

横肉脸非常鄙视的接过一后生手上的锄头,朝着手掌心呸了点口水,这才发现满地都是坟包,“这,文斌哥,我该挖哪个啊?”

“那个、还有这个和这个。”查文斌拿起罗盘在这乱葬岗里走了一圈,迅速指定了剩余三座坟墓说道。

“好叻!”横肉脸扛起锄头,一时jiān真的是黄土遮天,他这台人肉挖土机一旦开动,效率可顶的上五、六个后生,把那一群人是看得目瞪口呆。

“有了。”当第二口棺材出土的时候,横肉脸喊道。

查文斌让卓雄和铁牛两人负责把那口棺材搬到zì己跟前,然后又让横肉脸去挖剩余两口,zì己则要看着那群蠢蠢欲动的后生,生怕他们就胆小跑了。

当剩下的三口人形棺材依次摆在zì己跟前的时候,查文斌又把那两只小手放到正中间,然后在每口棺材的前面地上都立了个小土锥,取出四根长香来,依次点燃,每个土锥上面都插上一根,以小手为中心,四散开来。

查文斌轻轻说了一句:“所有人都背过身去,不准回头看,等我说好的时候才可以转过来。”

这群后生哪里晓得他要干嘛,他们只zhī道这个道士肯定是要做法了,这会儿对于偷窥法事的兴趣已jīng超过了心底的恐惧,不过这道士身边那两人看似都不是什么善茬,所以也只得听话乖乖转了过去。

查文斌从怀里取出一张黄纸,用最快的速度沾上朱砂,在纸上画了一个娃娃的图案,取出那柄祖传大印,朝着娃娃身上按了个印章,不偏不倚的刚好将整个画像都包围了进去,然后又迅速把这个娃娃的身体撕碎,按照头颈、身子、双腿和双手分成了四个部分然后向天一撒,四个纸头纷纷扬扬的落向地面。

其中有一张纸头落在了那只包裹手臂的棕上,另外三张碎纸分别落在了其它三口人形棺材上。查文斌嘴中开始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惊虚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jīng神。天门开,地门开,天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查文斌的右手手掌向内举起,四根手指开始不停的挪动,除去棕上的一纸,其余三片纸头开始慢慢移动,先后跌落到了地上,并且逐步向中间靠拢。再细细一看,原来是他的手指上还有一根头发丝般粗细的线捆在手指上,另外一头穿在四张碎纸上,这这头一动,那边的纸就和皮影戏一样开始动了起来。

若紧紧是这样,他也就不是查文斌了,这种招呼手上灵活点的人都能玩的起来,但是还有一样东西就不是人力所能操控的了。

随着那几张碎纸开始缓缓向中间合拢,地上的四根香原本都是各自一柱青烟升起,此时那烟道却开始弯曲,隐隐也竟然向中间开始聚拢起来。查文斌的额头上开始冒汗,手指每一次的拉动纸片都像是要付出极大的力气,在几次挣扎之后,那张纸片已jīng就要完全贴合,而那四柱香也要四合为一之时,不知从哪儿传来“呱!”得一声怪叫,一个巨大的黑影直扑查文斌的门面而来。

他哪里来得及闪躲,这一击来的太突rán了,也没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左手拔出七星剑来挡,只听见“铛”得一声金属碰撞声,一道黑影从查文斌的头顶掠过。他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痛,用手一摸才发现,一手的鲜血,但是右手依旧没有停止,眼看这张被他撕碎的纸就能在地上重新拼接起来了。

黑子开始疯狂般的朝着头顶的树林开始狂叫,它焦急不安的围着查文斌身边转来转去,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虽然盯着空中。有一个后生,没能憋住,他想着后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就那么回头看了一眼,他只看daò棺材前方有好大一缕青烟直冲而起,却步腾空,只是在那儿四下翻腾,他觉得很是惊奇,为什么这烟不走呢,便“咦”了一声。

就是这么一声“咦”,那本来已jīng聚成一团的青烟立马散开重新分成四股,而查文斌手指上已jīng绷的紧紧的线随即发出清脆的“砰砰砰”声纷纷断裂,他原本已jīng张红的脸上一口鲜血涌出,整个人往前一趴,一头栽倒到地。

那后生吓的“啊!”得一声尖叫,所有人都几乎同时转过身来,卓雄一把抱起查文斌便要往山下赶,他却摇摇手示意把他放下,然后捂着胸口艰难的问道:“刚才,是谁,转过来了?”

卓雄鹰一般的眼睛迅速扫过众人,其中一个后生不自觉得往后退了几步,卓雄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领子一把就从人群里把他给拖了出来,吼道:“是不是你!”

这后生哪里见过这阵势,但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嘴上还不认输,说道:“是我又怎样,又不是我把他弄成这样的。”

卓雄原本手上的拳头已jīng捏的“咯咯”作响了,听他还在犟嘴,心里头那叫一个火,不由自主的便把拳头提到了半空,那后生只觉得后脑勺一疼,接着便是眼冒金星了,原来不等卓雄动手,旁边的铁牛已jīng把zì己那蒲扇大小的巴掌狠狠扇到那后生的脑袋上大骂道:“再犟嘴,你牛哥把你塞进那棺材里!”

铁牛这个杀猪匠,那力气自然不是盖的,本身zì己杀气就重,加上平日里在村子里就是个横惯了的主,他这一发火,其它几个想说话的后生哪里还敢动,一个个全老老实实站在那儿双腿打颤了,因为旁边那个比铁牛块头还要大,就像个人肉坦克般的横肉脸手里已jīng多了一根大碗口粗细的树干,谁都不zhī道这家伙会不会朝着zì己抡过来,因为刚才他可确确实实是硬生生的就把身边这棵小树给掰断了

第二百零一章:盒子

“都住手。”查文斌嘴边还冒着夹杂着血色的泡沫,这种伤他已jīng不是第一次受了,道法这玩意儿掌握不好火候或者是被打扰,是非常容yì受到反噬的。鬼力非人力可比,人只能去通过引导的方式来调动鬼力,但一旦这种引导失败就会脱了缰的鬼力反噬,这和人用一根皮筋去拉动重物一样,若是这皮筋被切断了,便会狠狠的反弹回来砸到人的脸上。

卓雄带着一丝怨恨看着那后生,重新站到查文斌的身边扶着他,查文斌带着一丝歉意看着那后生说道:“别见怪,我这兄弟是个急性子,心地不坏。”

见查文斌来给zì己赔不是,那后生不觉得也zì己脸上一红,他是zhī道因为zì己的莽撞才让这位道士受了伤的,心里也非常过意不去,赶忙道歉说:“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吩咐偷偷瞄了一眼,可那也是因为听见那声怪叫,以为出啥子事了。”

铁牛见他还想为zì己狡辩,那蒲扇大的手掌又举了起来,被查文斌连连阻拦:“别怪他了,确实刚才我见着一只大鸟在关键时刻袭来,看样子要聚这娃娃的魂,还得先破了设局的人。”

“鸟?哪来的鸟?”铁牛见这林子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并未看见有鸟儿存在,但黑子却一直警觉的盯着空中,两只眼珠子不停搜索着。

“应该是一只老鸹,这种乱葬岗里是它们最爱呆的dì方了。”查文斌虽然没看清那大鸟的全部,但在那一带这种被人叫做老鸹,也就是乌鸦的鸟向来是被农村人视为晦气的东西,因为乌鸦还有一个别名:报丧鸟。

“我有这个……”有一个后生怯怯的从腰上拔出一件东西,顿时一群后生都开始大笑起来,原来那后生拿出了一把弹弓,在众人的哄笑下他接着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泥弹来不好意思的说道:“喜欢打鸟,随身带着的。”

“那就先掏了正主的,把个娃娃葬在这儿,用水银封魂,这个人实在恶毒的要紧。”原本收了这娃娃,查文斌打算把他给送走,那样被他勾去的胡长子的魂也就自然而然的解开了,这事也就这么过了。

这里面的门道他也是听过的,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埋上童子,不懂的人以为是陪葬的,其实这是用来做接引童子的。

设局的人肯定是懂行的,幻想zì己死后néng够成仙,需要童子来接引,但若就是这样埋上一个娃娃,死后便会魂归大地,哪还能有童子?于是便设计下这么个恶毒的办法,把尸体分解,分别用水银封住,然后再以纸造假躯壳,误让那娃娃以为zì己身体是完好的,便安心呆在这里。实则那娃娃已jīng被分成了四个部分,查文斌可以判断出当时的手段残忍,这个娃娃不是一次性死亡的,而是慢慢被折磨而死。

先砍去这娃娃的手脚,然后想办法续命,保证人不立刻死去,然后装进人形棺材里,让手脚每个部分残存了一部分魂魄,最后才开始取下头颅,因为七窍被水银所封,所以魂魄不能出窍,这娃娃装在人形棺材里又以为zì己尸首尚好,并不会对主人心存怨恨。只是因为魂不能聚,也不能散,便一直呆在这儿。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残存的魂魄在人形棺材的作用下,就等于有了四个童子,这应了那句四方童子来接引,又可以保证这童子永世存在,不会灭亡。

因为孩童是顽皮的,所以胡长子路过这里,被那娃娃某一部分的魂魄看daò,便就去勾了他的魂,zì己附了上去。想必是设局者发现了童子少了一个,局不能成立,所以大为光火,弄了个调虎离山之计把他抓了回来。

不过这dì方看似一个乱葬岗,其实也是设局者刻意所为。想必地上那些坛坛罐罐和棺材都是道具,那些林立的坟包里只有一个是真的墓主人,这么做无非就是设置一个假象:一来是用作掩盖zì己真正的墓,二来是告诉他人这里是乱葬岗,最好别进来。因为大多数人看见这些东西都会自觉的退出,怕沾了晦气,而盗墓的一看乱七八糟的乱葬岗,想必就是个贫民墓,也不会下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高超的伪装术和防盗术。

“现在看来,胡长子的老爹是进错了dì方,才会被他爷爷打死。”查文斌说道,“没有一个妄图成仙的人会选择滥杀无辜,那样只会招来他人的报复,kě能是当时他们在打猎的时候碰到了禁区,那人不得已下了死手才要了他的命,就像刚才那只老鸹一样,与其说是要我的命不如说是一种警告。”

“那怎么办?wǒ们要撤吗?”卓雄问道。

查文斌说道:“这种人怎么kě能会成仙,只不过是妄想罢了。这娃娃倒是挺聪明,到现在也没把胡长子的魂给放出去,我想这就是他想告诉我的,让我解开他,他才会放了胡长子。”

既然这是一笔他和那个小鬼之间的交易,那么现在交易的筹码在那娃娃手上,查文斌还有的选择吗?

拿出罗盘,查文斌开始用步子丈量整个乱葬岗,既然是按照阵法来布的局,就一定找得到那个坑所在的位置,最终他的脚步停留在两个坟包的中间,那里长着一棵歪歪扭扭的野柿子树,因为这儿常年照不进阳光,所以这树的长势非常差。

“应该就是这里了,这棵树肯定是后栽的,所以比四周的树都要小,这家伙真的挺隐蔽的,连个坟头都没有,又怕后人找不到,弄了棵树,大块头兄弟,就在这儿挖。”说着查文斌用七星剑在地上圈起了一个大致的范围。

横肉脸提着锄头便走了过去,先是顺手一掰,那棵也不zhī道几百年了的柿子树立刻应声而断,被他丢在一旁,抡开那肌肉膀子一顿猛挖,只听见“铛”得一声,地面上火星一窜,把横肉脸的虎口都震的发麻。

“这下面是石头。”横肉脸拨开表面那层黄土之后说道。

难道zì己推测有误?查文斌赶紧跑过去一看,捂着还有点痛的胸口说道:“挖对了,这是块墓碑,这家伙为了隐蔽,连墓碑都一块儿埋下去了,你们去帮帮忙,把这东西给撬起来,下面肯定就是正主。”

他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其它几个后生在铁牛那要杀人的眼光威逼下,只好也加入了施工队,在一大群人的合力下,发现这还真是一块用巨大麻石雕成的墓碑,得有上千斤。这帮子人用了吃奶的劲才给挪到一边,之间那墓碑上没有刻字,反而画了一幅图,图案正是四个接引童子跪坐在地,目送他跟着一头牵着鹿的神仙腾云而起。

铁牛朝着那墓碑“呸”了一口痰骂道:“就你还想成仙!”

只听见“哇”得一声,那个黑色影子又不知从哪里突rán窜出,速度极快的迎着铁牛飞去,看样子目标是冲着他的眼珠子。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咻”得一省,那只老鸹在空中身子一颤,接着便扑腾着翅膀开始往下掉。

黑子早已对这个讨厌的大鸟怒不可遏,只是zì己够不着那高度,这下机会来了机会放过?还没等那只老鸹落地,黑子便一声怒吼,身子朝天一跃,连同那肚皮都朝了上,两只前爪一把搂住,张开大嘴一口咬住,落地之后,它便跟疯了似地叼住那只可怜的大鸟在地上狠命撕咬,没一会儿那只老鸹就跟破抹布被它给撕成了碎片。

众人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个后生手上举着的弹弓还没放下,嘴里喃喃说道:“我居然打中了。”

铁牛高兴的拍了他一把,让那后生不禁双腿一曲,哈哈说道:“好小子,有两手,等回去了,牛哥请你们吃猪下水。”

“好!!!”那群后生被这么一激励,又来了xīng奋剂,一个个又开始卖力的挖了起来。

这坟藏的够深,挖起来的土都够堆起四个坟包了,才勉强见到底,这里面埋的根本就不是一具棺材,而是一个半米长的盒子,但是做工却非常精美,上面还有墨玉镶嵌,查文斌取出来一看,木料应该是紫檀。

“该不会也是个娃娃吧?”

“不是,人绝对不会用这么小的东西。”查文斌让众人稍稍走开些,把那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地上,盒子上有一个活的锁扣,但是让查文斌诧异的是这锁扣的状态不是关着的,而是打开的

第二百零二章:黄大仙

“这里面埋的肯定是宝贝。”“我猜是骨灰。”“哪有这么高级的骨灰盒,肯定是陪葬的宝贝。”一群后生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可查文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下葬的盒子怎么会是开的呢。

一大群人把查文斌围在中间都等着看最后的结果,那盒子被轻轻开启一条缝的时候,有胆小的人立马缩到了后头,好奇心与害怕在每个人的脸上写的是那样的分明。

但是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大概所有人都不会猜到会是这样。

当查文斌完全打开盒子的时候,里面放着一匹金黄色绸缎,绸缎的一头隔着一枚绣花小枕头,上面还盖着一床大红色的小被子,被子上绣着是童子送仙的美好图案。

如果按照摆设来看,这真的是一口棺材,但是里面睡着的却不是人!

“黄大仙!”有一后生喊了出来,接着便立马跪下了在那狂磕头。

跟着有另外几个后生也双腿开始发软了,以为zì己创下大祸,哆哆嗦嗦也跟着下跪了。还有几个后生则为了表示zì己不信邪,硬挺着,但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盒子里面埋的正是一只黄鼠狼!

照说这批二十来岁的后生,是不会对这种东西害怕的,但确实是有一段真实的事情刺激了他们的神经。查文斌又轻轻把盒子给关上,准备告诉他们没什么黄大仙,这只不过是有些人玩弄的鬼把戏,但是铁牛却把查文斌给拉到了一边说了这么一件事。

铁牛说:“wǒ们村里黄鼠狼一直挺多,过去常有谁家的鸡和鸭被咬死,因为这畜生狡猾的很,所以也老拿它们没办法,会打猎的人都说不愿意打这东西,说这玩意儿邪门的很。

后来没办法,只能家家户户都养狗来提防,山区多野兽也是正常的。有了狗,黄鼠狼来村里祸害的次数确实是减少了,但也就是三年前,村里出过一件事,这帮孩子都zhī道。”

铁牛又指了指那第一个下跪的后生嘟嘟嘴说道:“喏,就是他的表叔出的事儿。他表叔原本也是村子里一好劳力,扛着二百斤的东西能走三里多地都不歇。他们家原本也养了条狗,不想给村子里毒老鼠的人给药死了,也就没继续养了。

后来他们家就开始遭黄鼠狼了,先是一窝小鸡全部被咬死,后来就开始咬母鸡,他表叔这人跟我一样不信邪,就弄个陷阱,过了几天还真让他抓到一只。他心里那个狠,立马连笼子一块儿丢到了村口鱼塘里,把这东西给活活淹死了。那张皮子被他给剥了下来用钉子钉在墙上晒干,据说有人收这东西,能换五角钱,

结果没有几天他表叔就开始发疯,他们家人都听到一个女声从他嘴里传出来,说什么:“你把我害死了,我就让你受苦受罪之类的。”,之后就开始用头撞墙、用手把zì己身体抓的鲜血淋漓的,最后还用刀子的去割zì己的肉,他家人只好把他绑在床上,他就用非常大的力撞床板。那会儿还不认识你,他们家找了好多人看也没效果,有先生说是得罪了黄大仙,后来足足受了一个多月的罪,在一天晚上把绳子给崩断了跑了出去。

等家里人找到的时候,他表叔的尸体正漂在村口的鱼塘里,捞起来的时候,大家才发现他表叔的手里死死的拽着那张黄鼠狼的皮子。后来村子里的人觉得邪乎,就把那口鱼塘给填了。”

说到这儿,查文斌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他的师傅曾经跟他说过在民间有一个说法叫做“南茅北马”,说南方人驱邪这一块主要是道术,特别是茅山派,他们的正天道就是属于茅山派的一个分支,但要说北方那就得是出马仙了。

虽然查文斌不懂什么叫做出马仙,他也没见过真正的出马仙是什么样,所以不敢确定这种类似于萨满教的信仰有多大用,但是他zhī道巫术这种东西的存在,确实有它的根据。道家里头有很多东西也跟巫术有一丁点的挂钩,比如用冲符水饮用就能驱邪。中国古老的文化实在是太多了,真正懂得这些道门又何止他正天道一家,只是传承下来的越发少了。

不懂但也不代表没停过说,这民间自古有五仙的说道,多半人和动物之间发生的那点邪门事都是跟这五仙有关,也称为:狐、黄、白、柳、灰,分别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一来kě能是这些个动物常常出现在人类的活动范围内,不免会沾染些人气,所以关于这些动物的传说是非常多的,在各种古代小说里也是登场的常客。

当然查文斌对于这些东西的因为不懂,索性也就不解释了,他只能按照他能懂的东西来处lǐ这件事。人能修道成仙,那也不排除动物有这个能耐。

当然了这个黄大仙,在道教中也是有的,名叫做黄初平,被封为“养素净正真人”,号黄大仙,故号称“赤松仙子”,在南方还是非常有名的,香港就有个黄大仙区。但跟这个黄鼠狼的黄大仙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查文斌心想不管作乱的是人还是动物,这等邪恶的东西那都不是什么善类,他是不会怕什么黄大仙来报复的,你若敢来,大印伺候,废了你那百年道行便是。

等到再回到那盒子边便说道:“都起来,没什么黄大仙,一只害人的东西罢了。”定睛一看,那盒子里哪还有什么黄鼠狼,空空如也。

“跑了?”铁牛不可思议的看着空盒子说道,“莫不是真成仙了吧?”

查文斌拿起那下面铺着的绸子仔细一看,里面还有不少新鲜的泥土,刚才都被盖住了。

卓雄愤愤的拿起那盒子使劲丢到了地上骂道:“想必是这畜生那一晚跑出去叼了个骷髅在作祟,这坟肯定被它开了洞眼平时进出,这盒子就是它的老窝用来睡觉的。”

所有人都认为是这只黄鼠狼在作祟,可查文斌却不那样想,黄鼠狼再厉害也只是个畜生,而这片dì方不是人力绝不能为。

“接着往下挖!”查文斌说道。

“还挖?这不就是个黄大仙的坟么,扰了黄大仙,wǒ们都要遭报应的。”那个跪着的后生哭丧着脸说道。

查文斌跳下那大坑,捏了一把土放在手里搓搓,发现这下面的还依旧是五花土,证明这下面的土还是被人动过了重新填埋进去的,说道:“只管挖,别管什么黄大仙,一只畜生能有多大能耐,就算成了精那也是只畜生罢了,这个dì方是按照严格的阵局布下的,黄大仙再神也做不到能搬出童子接引阵,我估计这只黄鼠狼八成就是个守陵的,如此看来wǒ们才挖了一半,还得继续。”

铁牛听查文斌这么一说,他本来就不信什么黄大仙,第一个拿起锄头跳了下去,横肉脸和卓雄也先后拿着稿子挖了起来,唯独那群后生这会儿又蔫了,一个个铁青着脸看他们继续。

这坑要说深,那还真有点。查文斌检查着运送上路的土,没看一眼便说道:“还没到底!”一直挖到下午三点多,太阳都快下山的时候,凭借这三个人肉挖土机已jīng下去八米多了。当卓雄的镐头砸到一块青砖的时候,他们这才算是真正踏入了这该死的墓穴第一步。

随着一块块的砖头被取出来,一个大黑洞渐渐露了出来,今天也没带什么照明设施,查文斌只好点了个火折子丢了进去,正巧就丢在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边上。这上面的人着眼一看,还下面还真是别有洞天,那群后生哪里见过这种架势的墓,心里那个后悔,早zhī道就不嚷嚷着上来看热闹了。

现在这地步,他们是没得选择了,走也不是,马上就要天黑了,谁敢说能好着走下山,胡长子的例子放那儿呢。留下,谁有那胆子在乱葬岗里过夜?

因为也没带登山索,查文斌只好让卓雄砍了些藤条之类的捆在身上,他决定要亲自下去探一探。算算时辰是不多了,查文斌从兜里取出一把白石灰,在那地上撒了个圈,以圈为圆,用石灰画了个八卦,把那掌门大印丢在阵中间说道:“我上来之前,你们都留在这圈里,不准出圈一步。”

那些个后生争先恐后的往圈里钻,卓雄想要跟着下去,却被查文斌阻止:“你在上面看着他们别乱跑,我去去就来。”

查文斌背着乾坤袋就慢慢下去了,本来这儿就晒不到什么太阳,这个时辰,林子里已jīng挺黑了,一群后生在圈里一个个不敢动弹,只盯着那大印干瞪眼。卓雄见天色已晚,便点了火把插在边上,淡淡的火光把这几人照的有一丝温暖。

其中一个后生无意中的一瞥然后“啊!”得一声大叫扑倒卓雄怀里瑟瑟发抖,那后生小声的说道:“哥,你看那圈圈上的脚印。”

卓雄定睛一看,果然不知何时查文斌洒下的石灰上无缘无故多出了一排脚印,无意列外的是所有的脚印都是脚尖向内

第二百零三章:破仙

这脚印显然有些凌乱,并且还在逐步增多,但是没有一个néng够踏入圈内,他们就像是被一群狼包围着的羔羊。后生们吓得都不敢互相看了,也不敢说话,就连一向胆大的铁牛也变了脸色。唯独横肉脸和卓雄反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些东西他们两个跟着查文斌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没事的,几个孤魂野鬼,进不来的。”卓雄安慰着这群初次和脏东西打交道的人们。

查文斌下了地打着火折子扫了一眼,只见周围一片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zì己,可惜光线实在是太暗淡了,以至于他只能看清楚zì己跟前那口大棺材。

从兜里摸出两根蜡烛点燃插在地上,再抬头一看,那些个角落里挤着一大群黄鼠狼正龇着牙齿凶狠的看着zì己。这玩意虽然小,但是牙齿却很锋利,粗粗看了一下这里恐怕有不下二三十只,要真一起扑过来,查文斌估计也够呛。

这种传说中能有点通灵的畜生最是喜欢出没在老坟里,他们能打洞,而且生性残暴狡猾,其中有几只体型略大几番跃跃欲试想来攻击这个擅闯zì己地盘的人类。

查文斌本不想去招惹这些东西,他要做的就是启开眼前这口棺材便是,可没想到他的手才搭上棺盖,有几只黄鼠狼就立马冲了上来。查文斌连忙闪开,那手一离开棺材,这几只黄鼠狼便又停了下来,只是背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这是一种警告,它们不让查文斌碰那口棺材!

这人和畜生就这么僵持着的时候,查文斌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在说话的声音喝狗叫声,抬头一看,却见几道光柱照了下来,有个声音在上面喊道:“文斌哥,你怎么样了?”

是超子!

原来村子里的人见他们上去一整天了还没个动静,老村长也急了,赶紧通知了村里的一批常在山上活动猎户进山找人来了。超子听说他们还没下山,也急了,非要跟着上山找,听说查文斌一个人下了地,劈头盖脸的就训了卓雄一通。

几只猎犬在黑子的带领下,一顿狂叫,那些石灰上的脚印再也没能多起来了,想必这人一多,阳气就足,也把那些个东西都给赶跑了。

这会儿他已jīng和几个猎户还有卓雄先后下了洞了,猎户们下地一看,好家伙,这么多黄皮子,顿时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他们平时什么东西都敢打,唯独这玩意儿从来不愿意碰。

超子还带来一个消息:“文斌哥,村长说胡长子的油灯烧的越来越暗了,怕是快不行了。”

“你们来了也好,撬了这棺材一看便知。”查文斌说完就要去翻那棺材盖,几只黄鼠狼急了,猛的就往前冲来,那些个猎户虽然手里端着枪,可就是没人敢动手,毕竟三年前的那个教训谁都zhī道。

但是那些黄皮子这次恐怕失算了,这里面不仅有一个人不zhī道这事情,而且还是个杀神投胎的。超子见一群小畜生也敢来凶,抢过身边一猎户手上的枪,“呯”得一下轰出去,震得整个墓室顶上尘土飞溅,当场就有三只黄鼠狼就被打烂,还有几只受伤的正在地上挣扎。

“何少爷啊,这些东西打不得啊,要遭报应的啊。”那个被超子抢走猎枪的人哭丧着脸说道。

“报应?”超子这脾气一上来加上何老又刚走,心里正憋着一肚子气,迅速的从那猎户身上摸了几发子弹下说道:“既然要报应,那爷爷今天就端了它们的老窝,杀它个片甲不留!”来抬手又是一枪,把那几只正往回爬的黄皮子一同给送上了西天。

剩下的那几些黄皮子被打懵了,一个个愣在那里不敢动弹了,同伴的鲜血刺激着它们的神经,死亡始终是最大的震慑,不管是对人还是动物。

超子把枪扔给卓雄说道:“瞎子,你拿着,要是还敢上来就干死这群畜生,我去帮文斌哥开棺。”

几个猎户连连摇头,这城里长大的娃娃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连黄大仙也敢打!

卓雄拿着这杆大杀器站在查文斌身边,剩下的黄皮子哪里还敢动,只好眼巴巴看着那棺材被一点一滴的开启。

打开棺材一看,里面乱七八糟的充满了干草和破棉絮,甚至还有塑料袋。

查文斌可傻眼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看这墓少说也得有个几百年,怎么能有这些玩意儿呢,单凭那些角落里堆着的瓶瓶罐罐,超子就zhī道价值不菲,棺材里面怎么这么狼狈呢。

查文斌带上手套慢慢的揭开那层破棉絮发现下面竟然有几只粉红色的小东西还在蠕动着。

“小黄鼠狼!”查文斌惊奇的发现这层破棉絮下面居然有一窝刚出生的小黄皮子,怪不得它们这么紧张呢。

“一窝端了!”超子准备拿枪来打,却被查文斌拦住了:“不要乱杀生,动物也有灵性。”

“是这玩意搞的鬼?”超子有点不相信这种小动物也有如此能耐。

查文斌没有回答,准备再掀开一点被子看看,因为他已jīng看见了那层被子旁边露出的头发丝,这下面肯定还得有人。

正欲动手,只见一个白影嗖得从棺材里面一射而出,径直扑向了查文斌。他哪里料到还有这样的情况,一个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喉咙一痛,然后拼命挥打着拳头。

一只硕大的白色黄鼠狼死死的咬住了查文斌的脖子,他甚至能gǎn觉到血液从喉咙里被吸出的声音,与此同时,那些原本愣着的黄皮子也跟发了疯似地向人群冲来。

卓雄带头打响了第一枪,余下的那些个猎户一看要出人命了,也顾不得那些诅咒和报复的传言,纷纷开起枪来。

虽然黄皮子不能抵御子弹,但是它们身手敏捷,还是有几只成功窜到了人身边,一个个直取喉咙,一时jiān人和黄皮子陷入了肉搏战。黄皮子凶狠的撕咬声和人们的痛叫声顿时在下面乱成了一锅粥。

当超子替查文斌拧断那只黄皮子的喉咙时,战斗已jīng结束了,所有人身上都挂了彩,这种看似弱小的动物实在是凶猛的要紧。

此时的查文斌脖子上被咬破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超子紧急查看还好没咬到动脉,给临时做了止血包扎便要背着查文斌出去。

可是查文斌却不肯走,喉咙那的伤口痛的他几乎不能再说话,走到那棺材旁边也不管什么讲究了,双手抬着那棺材用力往边上一番,轰隆一下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其中一具已jīng干瘪了的尸体也被滚落了出来。

走过去一看,那尸体的模样哪里是人,虽然脸上的肉已jīng萎缩成了一层皮还粘在骨头上,但那个嘴巴确实尖尖长长的,还有几枚非常锋利尖牙露在外面,眼睛也和正常人不同,是那种典型的狐狸眼。

要是单单把这个头给拧下来,让一百个人看,都会说这是一只特大的黄鼠狼。可这具尸体偏偏有手有脚,还穿着人的衣服,这立马就让查文斌míng白了,这恐怕就是传说中真正的“黄大仙”了。

王庄那dì方的人口也多半都是天平天国运动之后迁过来的,所以关于之前的历史谁也不zhī道,也有人从zì己地里面刨出个瓶瓶罐罐,其中超子收的那个玉石件也是当地村民从田里挖出来的。

据说解放后,这儿也曾经弄过平坟还地的运动,就现在王庄不少人家的地基下面那都是老坟子叠着老坟子,露出地表的基本也都在那个年代被后迁徙过来的人们消灭光了,这也足以说明以前这块地曾经有着大量的人口,只是后来才消失了,那这个鬼dì方是不是出过一个“黄大仙”,也就更加无从考证了。

查文斌认定基本就是这个东西在作祟,至于这种人是怎么来的,他也不zhī道,看着这群黄鼠狼在他的庇护下倒是成了灾,加上这块dì方做坟山绝对是要断子绝孙的,今天把这窝黄鼠狼给端了,也算是应了这块风水。

超子觉得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碍眼,便打算一并拖出去烧了,免得再祸害人,就拿根绳子准备去系住它的脖子。

这小子有一个不好的dì方,就是喜欢骂。这会儿他一边吊着这尸体,嘴里还是那么不干净,唾沫星子横飞,其中有一滴恰好就溅在那张丑陋脸的嘴巴尖山。

干完这个,超子把身子一转,就准备拖着它出去了,这一群被咬伤的人还得下山去医院打针呢,可呆不起了。

超子非要留在最后一个走,一个劲的催着查文斌上去先。等看daò查文斌爬上绳子了,他这才“嘿嘿”一笑,嘴里嘀咕道:“敢咬你超爷,说过让你断子绝孙就肯定一个不留!”原来这小子是惦记着那窝小的还没被宰掉,战场上的jīngyàn告诉他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刚想转身准备走,超子只觉得背后有人把手给搭在了他肩膀上,后颈脖子上还传来丝丝凉意,这里可就剩下zì己一人了,那背后的是?

超子的额头上顿时冷汗开始往外涌了,他zhī道zì己这是被鬼搭肩了!

被鬼搭肩,决计不能回头,一回头就得出事,这是查文斌常常说的,超子也记得,但是查文斌可没说过被鬼搭肩了不准说话。

“文斌哥!”超子在下面一声大叫,查文斌正要出去了呢,低头一看,好家伙超子身后那具古怪的尸体居然站在那儿。他哪里还来得及考虑,猛的向下滑去,那手掌和绳索之间的摩擦带来了大量的热量,瞬间就破了皮。

但是还未等查文斌落地,超子已jīng摇摇晃晃的和那具尸体一同向地上倒去!

其实被鬼搭肩是不能这么喊的,这么用力一喊,那阳气便立马给泄了出去,刚好给后面那主有着可乘之机。

查文斌见超子中招,那心里自然是一股无名火涌起,直接从八卦袋里翻出一枚灭魂钉狠狠朝着那“黄大仙”的脑门子拍去。

灭魂钉是何等的凶戾,那“黄大仙”顿时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本蜡黄的皮肤瞬间就开始变黑,连在一块的头颅也发生了轻微的“咔嚓”声,这是里面的骨头断了。

查文斌再翻出八卦镜往那尸体上一照,一个朦胧的人影显现了出来,并且开始慢慢的变淡,一直到消失不见,魂被打散了,升仙的美梦也就没了。

超子这算是着了道了,这“黄大仙”一去,他过了没多会儿就醒来了,非要去灭了那群小的,最后还是查文斌劝阻,这老的没了,小的自然也活不成了,不要再杀生了,他才肯悻悻的离去。

等再回到上面,天色已jīng完全是漆黑了。查文斌让超子和卓雄带着后生们和猎户先下山,他还得办点事。

“黄大仙”一死,这收魂的事情就好办了,等到那群人一走,查文斌把那些原本分散的尸首一样样给重新找了出来,放到一口小棺材里,然后重新给埋了起来,剩下的那些纸糊的都被他一把火并同多余的棺材给烧了,然后带着黑子最后一个回到村里。

第一波人回去的时候就已jīng收到了消息,胡长子已jīng醒了,只是叫着肚子饿,他媳妇正在给他下面条。等到查文斌下山,胡长子已jīng吃了三大碗面条下了肚,听说是这位先生救得zì己,硬要下床给他磕头,却被查文斌阻止了。

村里头包了一辆面包车,拖着这些受伤的人赶紧直奔县城打针消毒去了。等到再回村里,已是大半夜,查文斌刚刚躺下,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便出现了,朝着查文斌又是作揖又是下跪的,折腾了好久才肯离开,想必是赶去投胎了。

第二百零四章:回煞

这在王家呆了两天就是到了去给何老“复山”的日子,这原来早的时候人死了之后,下葬不是立即的,只是把棺材浅浅的埋下去,上面盖上一层薄薄的土,相当于把挖的坑给重新填上,但是地表却是平的,不留坟包。需要等到下葬三日之后,再去做上一次法事,给立上坟包,这就叫做“复山”。

但是因为现代人都给坟上加个水泥顶,一来是坟墓坚固,遇不着水;二来也比过去要显得更像个样子。

就是因为用上水泥顶了,所以“复山”这道过去一直存在的殡葬文化已jīng消失了,因为在下葬的时候,就已jīng用水泥封了拱顶,一次就到位了,但是查文斌可没打算把这道工序给省下,他决定还是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走上一遭。

这一天,家里的几个亲戚捧着熟食,拿着祭祀所需要的东西就上了山。

摆好案台,点了香烛,查文斌从坟前捧起黄土在那水泥顶上垒起了一个小土堆,用石头压上几张黄纸,算是给何老复了山。

在放置石头的时候,查文斌觉得zì己左手的小拇指开始变的僵硬,不像过去那么灵活了,而无名指也隐约有些开始发麻。他也没在意,以为只是最近在外面活动多了,kě能关节受了点风寒。

晚上都是些至亲好友们坐在王家吃了一顿饭,这顿晚饭的意思便是逝者已去,丧事到了今天可以算是正式结束了。

超子送别了这些亲人,便又和查文斌他们凑到一块儿,商量之后的生活。总之超子的意思还是干点倒腾古玩的买卖,卓雄已jīng把四川留下的产业都低价卖了,他也不愿意回去了,横肉脸本就是跟着来的,也就打算留在这边,查文斌则希望回乡下种田,用毕生的时jiān来破解那副鬼篆,告慰何老在天之灵。

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几个出钱,在查文斌的老家盖一座大房子,超子和卓雄专门负责倒腾,横肉脸负责帮查文斌干农活,因为他力气大,那一天他们还有了个新的收获,就是查文斌给横肉脸取了个名字,叫做:大山!从字里行间的,也就能míng白这意思,姓随卓雄,因为他们都是一个寨子里出来的。

事情当时就是这么定下了的,查文斌准备给何老做完头七,就准备开始动工,前期的很多事情比如买材料,寻工匠,张罗图纸。

查文斌zì己是道士,所以破土动工这些事情他都会看看日子再进行,所以房子暂定在二十天后拆,那段时jiān里,大家都挺忙活。但是因为他平日里为人好,经常给人帮忙,所以乡里乡亲的都愿意给他帮忙,像帮不上忙的,如金馆长那样的zhī道给钱查文斌不会收,就索性派人从县城里拉最好的钢筋水泥往这送,弄得查文斌倒有几分尴尬。

但是有一件事,查文斌他不zhī道怎么讲出口,何老还有个头七没做,超子也提醒过他,但是他却说时jiān没到,查文斌是算过的,他不是在第七天,而是在第十八天来!人死之后会被阴差押回来看一次,了却生前的愿望,免得在下面有念想,也就是wǒ们说的回魂夜。

这回魂也分两种:一种就是普通的回魂夜,一般第七天头上,也有其它时jiān的,基本就是来看看就走了,只要把跟当日相冲的人支开不要出现,基本也就没事了,所以即使是提前或者是推迟到第七天也没多大guān系;还有一种呢,名字就不那么好听了,叫做回煞,回煞当日,所有人无论八字多硬,皆有被冲的kě能,所以这个就得让人提前打好招呼了。

大部分人的回魂是在第七天进行,所以民间也把这个回魂之夜叫做头七,但实则对于懂道的人来说,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若是算错了或是根本没算,那是要出事情的。

按人死之时的年月干支,推算出所谓出魂魄回家的时jiān,并说返回当天,有凶煞出现的就叫做回煞,没有的,则就是普通回魂。

回煞还要分几丈几尺,都有严格的区分,可以按照干支来推算。

举例来说,倘若一个人死于甲子日,那么他的魂魄是九尺(甲)加九尺(子),那么合共就是一丈八尺,这个数值代表的就是指魂魄入地的深度,深度越大则煞气越重,留的的时jiān则越短,因为他往回赶也需要时jiān;深度约小则煞气轻,但停留的时jiān则就更长。

巧的是何老死的那一天恰好是农历二月初四,那单单刚好就一甲子日!

人有三魂七魄,死后,魂魄离身,魄先散,再则是魂。

三魂中,地魂是在经常在地下的主阳寿,天魂主运也经常不在身,唯有命魂是一定依附于人身上的,通常说丢魂丢的就这个魂。

人死之后这命魄便会下地,由一丈八尺至九尺不等。但是这地魂在死后便会上升,每日升一尺,所以像何老这样死于甲子日的,入地一丈八尺深,便要于死后十八天才会回魂。

因此,亡魂于回魂之前,其灵魂仍是留在土中的。一般人在亲人回魂之夜,通常会于亡魂的必经之处和放祭品的台上洒下一些灰或粉,然后把门关上,告诫生人切入闯入骚扰。

直到第二天黎明,回魂的时jiān已过,然后才集合家中各人,开锁入内观看,看看灰上或粉上有无手印或脚印留下,便zhī道亡魂是否已回来。

查文斌zhī道何老的为人那绝对是没话说,但是这人死过后喝过汤,地魂一出,那便就是六亲不认的,所以他心里头还有点犯怵,但这事终究还是得跟超子交代的,毕竟到了那一天,要注意的事情太多了。

查文斌三思过后,终于还是在回煞的前天晚上把这里头的事情跟超子说了,何老是从王庄走的,所以这事还得回到王庄去办。

那一日早上,他们几个便早早的赶过去布置,查文斌也跟村里的人打了招呼,今晚上没事的就别出来溜达了,天一黑,尽早关门睡觉便是。

杀鸡宰羊的弄了一大桌子贡品摆在灵台前,有了上次超子他外公回煞那件事,今天所有的人们都学乖了。是因为“回煞”时,也就是亡灵来到家的时候,是不能有生人的。为什么不能有生人呢?其实是因为在道门里面说到,如果有生人的话,鬼魂听到声响就不会进去,二是因为有的人“火焰低”就会看daò鬼魂,容yì被冲。

查文斌准备了香蜡钱纸、切成墩子的猪肉、一根竹子、一张桌子,八个板凳,一个筛子和灶灰,以及鞭炮和爆竹,两份倒头夹生饭,一根筷子横在两个碗中间,筷子方面放上一枚生鸡蛋。

他是先是拿了那根柱子,然后在竹子贴上钱纸,是一张一张的贴,一直到整条贴满为止,然后又借了梯子,把那房顶的瓦片给拿下了一张,然后竹子从那个洞里面穿出去,有点像电线的意思。

这么做是为了方便何老等会儿进门,这回煞是不会从大门进来的,为什么呢?因为大门上有门神看着!所以这回魂基本上是从窗户活着房顶下来的,若是遇上开不了瓦片的屋子,也可以把这根竹子靠在窗户上。

然后,准备一桌酒菜,摆好八张板凳,每张板凳山放一张钱纸,这是用来给阴差和何老用膳的,因为不能确定他们会坐哪一张,索性就都摆上。

这筛子就是用来晒灶灰的,生活在农村地区的人都zhī道,那时候都是用柴来做饭,所以灶头下面会有灰,过去没有洗发液的年代可以用那玩意混合皂角和何首乌来洗头发,效果远比现在电视广告里的那些东西好得多。

等到他们吃过晚饭,查文斌把那筛子上面弄上灶灰,先是在竹子下面细细撒上一层,然后按照它们要走的路,一直撒到贡品前和子下面等等有kě能经过的dì方,然后在大门上拴着一只芦花大公鸡,要有个什么不对劲的,就准备让卓雄砸这鸡,只要鸡一叫,阴差以为天亮了就会立马压着鬼魂回去。

事情就是这么办的,等到时jiān差不多了,查文斌把所有的门窗全部封上,然后把所有人赶上了二楼,弄了两张天师符把门一封,叮嘱他没叫开门之前,这门便不能开。

然后他又只身一人牵着黑子去了何老那坟山下面,坐等这位老故人的出现。

黑子越长大,就越发粘着查文斌,现在是他倒哪,它就跟着到哪。查文斌摸着它的脑袋有点想起了它,便顺手往怀里一摸,然后便停止住了,太阳轮已jīng不在了,那些记忆也就没了。

第二百零五章:局

摆在身旁的几张纸钱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一阵风过来,把它们吹的四散飞扬,查文斌站起身子,提着那白纸糊的灯笼,上面用毛笔写了个大大的“奠”,一拍黑子的屁股说道:“走!”

每走几步便摇一下辟邪铃,再撒一把纸钱,惨白的灯笼,清脆的铃声,在这夜里格外的扎眼。这样做一是为了告诉阴差这家亲人挺客气的,亲自来迎接了,二是要路人有个生人经过也可以早早看见,免得犯冲。

若真在路上遇上引魂的,要么选择走另外一条岔路避一避,要么就干脆背过身去蹲在地上,等灯笼走过了再起来,千万不要迎头撞上便是。

经过村子,听到铃声的人家纷纷用被子把头给盖住,正在啼哭的娃娃都会被老人们用力捂住嘴巴,而正在办事的小夫妻们也会嘎然而止,有胆子大会不顾婆娘的小声叫骂爬起来从窗户的一角偷偷瞄上几眼。

待走到王家,查文斌便寻了根短棍把那灯笼插在路边,然后默默的退到的一边。黑子背上的毛虽然早已全部竖起,但是却很听话的没有吼叫,它的目光从一个角度慢慢移动到另外一个角度,然后转而向上看去,查文斌míng白它们已jīng进了屋子。

二楼房间里,一大家子人都围坐在一块儿,灯是灭的,声儿也没了,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温度开始变得比之前更低,有耳朵尖的人们可以听到楼下传来细微的碗筷碰撞声。

超子的眼泪就忍不住的往下落,他很想冲出去再看老爹一眼,但是横肉脸和卓雄分坐在两旁压得他动弹不得。

也许是楼上这轻微的举动惊动了什么,有人开始听到楼梯处传来碎碎的脚步声,卓雄赶紧捂住了超子的嘴巴,这声音没多久就便消失了。

估摸着也就一炷香的时jiān,黑子的眼神再次回到了房顶,然后从上而下移动了一次,它慢慢的转动着zì己的身子,方向开始对着村口,久久不愿回头。

查文斌有种想苦笑的gǎn觉,又拍了一把黑子喊道:“走,进屋睡觉去。”

一直到天明,门口的大公鸡“喔喔喔”得叫起,楼上的人才试探性的打开了房门,却见地上多了一样东西。也不知是昨晚有风,还是查文斌没贴好,其中一张符纸已jīng掉到了地上。

面面相觑的发现屋子里有一串脚步从灵堂一直延生到了房门处,两外侦察兵很快便发现了家里的脚印属于两个人,其中一个的范围只落在灵堂前,但不是贡品的位置,而是那个曾经母亲倒下的桌子边,这是何老的,他回来之后依旧没能忘记王夫人。

关于楼梯上留下的那一串脚印,超子却说这个脚印比他父亲的要大上一码。

点燃了鞭炮,这个看似平静的回煞夜算是过去了,只有查文斌晓得那张符纸落地的瞬间,他几乎就差点破门而入。

别了王鑫,在这边的事情算是真是了结了。

之后的那半年算是最平静也是查文斌这一生过的最舒服的半年,在那半年里,房子落成了,超子他们几个的事业也算是小有起色,在那一带也算混的挺开阔。

哥几个每天晚上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倒也有那么几分快意人生。那时候冷怡然常常带着小查回老家来过周末,顺便做两个菜犒劳下这群男人们,日子倒也真是舒坦。

半年后的一个白天,超子兴冲冲的抱着一个包裹往家里赶,他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然后关上门说是要宣布一个喜讯。

大家见他那样,便就等着看最后的结果,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一个花瓶,超子颇有几分得意的说这玩意儿是元代青花瓷。

中午他和卓雄两人到县古玩市场准备淘点货,一个脏兮兮的老头抱着这瓶子在叫卖,超子一眼便认出这东西来,因为在北京故宫博物馆里就有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瓶子,可谓是价值连城。

结果超子花了一千块钱便买下了对方手里的东西,两人顾不上吃饭,就急着往回赶,用他的话说,这次是真捡到宝了。

几人一合计,准备去买点好菜,晚上好好整上一桌,对于查文斌来说这些东西他没有多大gǎn觉,在他眼里那只是一只瓶子罢了,但是这对于超子的事业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

他们几个都围着那只瓶子可劲稀罕,那买酒买肉的事情就落在查文斌身上了。

推开大门,查文斌愣住了,门口站着一排全副武装的警察,还没他开口,就已jīng被两个人冲上来拿住。

有个带头模样的人说道:“小心点,里面有两个都是退伍兵,还有一个也身手不凡,不要伤了疑犯,上头有命令,只准活捉!”

大手一挥,两排警察手持武器破门而入,里面的人们还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转眼间便已jīng被人包了围。

“干什么的?”超子大声喊道。

一把五四式手枪立刻顶在了超子脑门上,一个青年警察毫不客气的抬起一脚踹在超子身上喝道:“不许动,老实点!”

见超子被打,横肉脸便顺手抄起一个板凳准备上,但立刻觉得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原来是后面一人用了电警棍。

“大山?我操你们!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卓雄也怒了,他从来没见过有这样的警察队伍。

几乎是被枪顶着脑袋,他们三人全部都被拷了起来,然后有个中年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那些警察立刻喊道:“报告队长,赃物已jīng找到!”

跟随那位警察一起进来的还有另外一位老者,他拿起桌子上的瓶子仔细检查了一番说道:“没错,这就是博物馆里丢的那一只,感谢公安同志的辛苦,为wǒ们追回了这件国宝。”

“丢的?不对啊,这是我从古玩市场上买的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超子一听也懵了,这怎么就成了赃物呢?

“少废话,全部带回去!”

连同查文斌,四个人被分别塞进了四辆车子,拉着警报的队伍一路快速飞驰,只留下村里的人们跟在后面议论纷纷。

他们被套上头套,等再次见到光明的时候,查文斌发现zì己正在一件密封的房间里。这是一张谈判桌,桌子的对面是一张他见到过的脸。

“是你们?”查文斌又点fèn怒的问道。

“对不起了,查先生,我zhī道用这种方式把您请来有些不礼貌,但是如果不这样做恐怕查先生也不会过来。是啊,归隐田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种事生活谁都向往啊。”那个人挥挥手,查文斌身边的两个警卫便一同出去了,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这么说,那只瓶子是故意安排的局?”

“不不不,查先生,关于那只瓶子,我只zhī道前段时jiān故宫博物馆丢失了一件国宝,至于那件国宝怎么到了你朋友的手里,我就不zhī道了。”他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坏笑接着说道:“盗窃国家一级文物,在这个严打的年代若要追究,怕是能杀头的。不过查先生和那您的那几位朋友都是人才,而且曾经帮助过wǒ们,所以,我想只要查先生愿意,这件事根本就算什么事。”

“我觉得你们有点卑鄙。”查文斌毫不客气的说道。

“不这样,我想谁都请不动您再出山了,原谅wǒ们,这是一个下策,因为wǒ们已jīng没有太多时jiān去上门拜访,只能用这种手段,请您理解。”

“要怎样?”

“跟我回北京,先去见一个熟人,然后他会告诉你们做什么。”

查文斌还有的选择吗?没有了,不过的确如此人所说,如果是村里的百姓请他去做一场法事,他会毫不犹豫的去,但是如果是帮他们,他半点兴趣也没有,因为他不会再拿zì己的命和朋友的命去干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这个人正是那天在病房里还他八卦带的中年男子。

那人zhī道查文斌已jīng答应了,便准备起身要走,查文斌却喊道:“老王怎么样了?醒了吗?”

“我只负责把你们带回去,其它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是我可以透露一点点信息给你,就是查先生,这件事不光是wǒ们做的,在很大意义上也是为你zì己。等下会有人来带你去和你的朋友们相聚,明天一早即刻启程。”

第二百零六章:生世

被人要挟是痛苦的,被人用这种方式更加是无奈的,查文斌不zhī道zì己何时已jīng成为了别人的棋子,总之从他一开始踏入四川的那一步,这一切都是注定了。

他没有选择,他的朋友们更加没有选择,很快他们又重新到了那座大山深处的建筑,一样的房间,一样的装备,甚至还有一样的人。

“老王?”虽然这一路上他都在想,这一次还会和他搭档么?走的时候,他被告知老王已jīng是植物人,应该说出来迎接他们的这个人在的意料中又在意料之外。

“文斌,好久不见。”

“你,没事了?”回到那个曾经呆过的房间,查文斌有点惊喜又有点疑惑的问道。

老王摸了摸zì己的后脑勺笑笑道:“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当时只是被大块头兄弟给砸晕了,后来等我醒了,你们都不在了,他们说已jīng把你们送回去了。”

不知怎的,对于这个答案,查文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变化,他没有点破,或许老王真的不zhī道,他的魂儿当时的确丢了。

能好模好样的站在这儿,终归是件喜事,好歹也是一路并肩战斗过的伙伴,从心底里来讲,这位老大哥查文斌没有什么抵触,人所在的层面不一样,做的事情也会不一样吧。

查文斌在心里这样的安慰zì己:这里能人异士如此之多,能把他的魂弄回来也不足为奇,毕竟这个世jiè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了。

“花这么大的周折把wǒ们请过来,想必也不是有什么简单的事情吧?”查文斌也没想绕弯子,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比jiào轻松。

“是的,那我也照直了说。在你们走后,我一直是在疗养阶段,组织里的事情也没jiē触过,只是昨天才接到通知说你们要过来,让我准备准备,至于具体是干什么我也不zhī道,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不该问的谁都不能问。”

“昨天?够狠啊你们,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要挟wǒ们过来,这是请人办事的态度吗?”超子心里早有不满了,当得知zì己是被人设了局,而且还是被这波人给设的,心里那股火已jīng压的好久了。

当听说了查文斌他们一行是如何被请过来的时候,老王的脸上多了几分尴尬道:“组织上这样做也是没办法,他们怕你不肯再来了,你们多担待点。”老王依旧是那个老王,说话把握的分寸永远是滴水不漏,只是原本他头上还残存着点的头发这会儿已jīng全部没了。

查文斌有些不满的说道:“好了,超子,既来之则安之。wǒ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就想问一句:你们这儿能人这么多,何必要来找我一个乡村野道士呢?再说了,这大川名山里头那些个千年古道场里有的是比我厉害的人,为什么找的是我?”

“我来回答你。”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正是那个带他们回来的中年人,“因为从你出生起的那一天,就已jīng进入了组织的视线。你的师傅本名马肃风,道号‘清风上人’,天正道第二十六代掌门,当年他奉命去寻找一个八字纯阴之人收作为徒,那人便是你了。”

查文斌冷笑道:“那你们恐怕是找错人了,我的八字我zì己zhī道,可不是你们说的纯阴。”

“查先生,恕我直言,您真的zhī道zì己的八字吗?”那个人有点玩味的看着查文斌。

“有谁会记错zì己的八字?”查文斌反问道。

“那我再冒昧的问一句,查先生的八字是何人告知的?”

“自然是父母。”

“很抱歉。”那个人顿了顿,然后换了一种较为平和的语气说道:“您的父母,并没有告诉你真的八字,因为他们也不是你真正的亲生父母,你是一个被遗弃在路边的弃婴,后来‘清风上人’将你抱到了浙江,并在那儿给你找了养父养母而后再收你为徒,传你道法,教你成人,只可惜,那些年的动乱让wǒ们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同时和他也和你之间彻底失去了联系,一直到老王重新找到你。”

这番话对于查文斌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晴天霹雳,他如何也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一向很有修养的他第一次发怒了,他几乎是咆哮着抓住那个人的领子吼道:“如果你敢胡说,我保证会让你连地狱都下不了!”

那个人一脸平静的说道:“我zhī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如果不信,以查先生的本事可以zì己去求证。至于更多的,我想等你有机会还是zì己去问问那个人吧,或许他会告诉你一些你想要的答案,但是我劝查先生还是接受这个现实,你生来就注定是要跟这件事脱离不了的guān系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生下来就是注定的,这就是命。好了查先生,我也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老王到时候会通知你们要去干嘛。”

说罢,那个人便转身走了,查文斌还想问点什么,但又止住了,他zhī道他再想问什么别人也不会告诉他了。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查文斌下了逐客令,其它人也只好散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第一次gǎn觉到迷茫和失落,他反复推敲着那个人所说的话。他可以接受zì己是一枚别人的旗子,但是他接受不了他是一个弃婴。不zhī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忽然觉得zì己的命运比卓雄还要惨,到头来连zì己是谁都不zhī道。

以前也有一件事时常会在查文斌一个人的时候想起,那就是父母自从死后,他在梦中从来没有遇到过,难道真的如那人所说zì己是个弃婴?那zì己的生身父母又是谁,他们为什么会把zì己抛弃?一连串的答案让他的头几乎要痛裂开。

那人说zì己是八字纯阴?八字这东西,zì己从来没有去怀疑过,父母说了是什么,就是什么,他也从来不给zì己算命,因为这是道家的规矩,无论是何门何派之人都不会给zì己算,也算是一个习道之人的一个禁忌,但是今天查文斌打算要破了这个禁忌。

一炷香的时jiān后,瘫软在地上的查文斌身边散落了一地的铜钱,他彻底得懵了,因为这个结果真如那人所说,zì己便是那八字全阴命格。

古语说:孤阴则下生,孤阳则不长,阴阳需调和,才合万物生长之道。其中四柱纯阳格或四柱纯音格,更是命带刑克,不利六亲之命。

查文斌很想呐喊,他想问问上苍为什么会如此对他,他给人算了一辈子的命,看了一辈子的相,纯阴纯阳命格虽然也不少见,但像他这样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唯其一人了。

查文斌两行泪水缓缓而出口中念叨着:“天煞孤星……”

在中国的命理学中除了八字五行,还有一样东西便是神煞之法,也叫做命书,它是把天上星宿神煞和人的命运结合起来,在一个人的四柱八字中,看星宿神煞大多以代表自身的日柱干支为出发点,再联系年、月、日、时或大运、流年等其他干支进行观察比照。

翻开命书,自身干支中的什么字碰到年、月、时,或大运、流年干支中的什么字便算遇上了什么神煞,命书都有一定的规定。譬如自身日干庚金,碰上年、月、时中地支的亥,就被认为是“文昌入命”了。这种文昌,是个吉星,假如读书人碰到了它,一定事业出人头地,春风得意。

煞又有天煞,地煞,岁煞,刑煞。天煞在劫煞前二辰,地煞在劫煞前五辰,是辰戌丑未也。岁煞在劫煞前三辰,亦是寅申巳亥也。刑煞在劫煞前七辰,与将星同位,是子午卯酉也。以上四煞俱主有权,不克身,不为灾。克身则为灾重,与亡劫同。带金土为武臣,水木为文臣,文臣带土金为煞者,亦主兵权。

孤星即孤辰寡宿,男怕孤星,女怕寡宿。只有劫煞或天煞与孤辰寡宿并同在一个时空的八字里才算是完整的天煞孤星,北斗七星第四颗与第七颗连心的中垂线上,有一颗忽明忽暗的星,那颗便是了。它起于五行绝处,一旦煞权聚会,万人之尊,又不免刑克六亲,孤独终老。

有诗云:

“劫孤二煞怕同辰,隔角双来便见坉,丑合见寅辰见巳,戌人逢亥未逢申

初年必主家豪富,中主卖田刑及身,丧子丧妻还克父,日时双凑不由人”

zì己竟然是这般命理,也算是解开了查文斌为何亲人接连逝去的原因,若非他不是做了道士,恐怕连那唯一的儿子也是早晚的,因为还有诗云:“天煞孤星不可挡,孤克六亲死爹娘;天乙贵人能解救,修身行善是良方。”

这一夜查文斌反复念叨着那几个字彻夜无眠

第二百零七章:集结

早上用餐的时候,查文斌看着另外三人,超子父母双亡、卓雄父母双亡、大山和zì己一样压根连爹妈都不zhī道是谁,难不成这还真的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硬是把原本一帮子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聚集到了一起。

中午的时候老王再次把他们带进了一个小会议室里,简短的报了一个地名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这是一个充满了传说却至今都没有人néng够完全穿越的dì方,这里是无数典籍提起却又最不为人之的dì方化,这是一个中华古文明的发源地和神话的源泉,它就是:昆仑。

昆仑山,又称昆仑虚、中国第一神山、万祖之山、昆仑丘或玉山。昆仑山由于其高耸挺拔,成为古代中国和西部之间的天然屏障,被古代中国人认为是世jiè的边缘,加上昆仑山的终年积雪令中国古代以白色象征西方。

传说昆仑山高一万一千一百一十四步二尺六寸。其下有不能浮起羽毛的弱水,外围还有生长持续燃烧不灭的神树的炎火山。昆仑山顶是黄帝的帝之下都,有开明兽守门。

古代神话认为昆仑山中居住着一位神仙“西王母”,人头豹身,由两只青鸟侍奉。是道教正神,与东王公分掌男女修仙登引之事。

关于这个dì方的一切都是神秘的,而老王得到的资料是他们需要去寻找一座远古的祭台,那个人说日月双轮将会被选中的人送往它们原本该去的dì方。

看着这两件被zì己带回的东西,查文斌心里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提出了一个要求:“我想见见你口中的那个人。”

“这……”老王有些面露难色。

查文斌冷冷的说道:“难道我连zì己在为谁卖命都不能zhī道吗?”

“好吧,我去试试,你们等等我。”老王关上门,心里异常复杂,zì己又何尝不想zhī道呢,只是他有这个机会吗?

不多久,老王回来了,还带回了另外一个人,便是那位中年男子。

“查先生,很抱歉,暂时wǒ们谁都没办法见到他,我想如果这一次你们能活着回来,他想您应该néng够得到心中所有的疑惑。”

“装神弄鬼的不敢见人?”超子有些不屑的说道。

“不,那是因为他。”中年人指了指老王道。

老王有些不可思议的指着zì己问:“我?”

“为了救你,他花费了很大的气力,所以,等以后吧。那个人已jīng有很多年没有出手了,组织上每年死的人不知有多少,比你重要的比比皆是,也不曾见过他来出面,我想这大半也是因为查先生的guān系吧。”那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是看着查文斌的,“另外武器装备等你们到那边,会有人提供,向导和接头人也都已jīng安排好,各位准备准备,下午就出发了。”

老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查文斌,然后zì己把zì己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当时我伤的很重?”

“丢了一魂,丧了一魄,当时我无能为力,即使是现在,我也找不到破解的办法,你成了植物人。”打开房门,查文斌走了出去,看着外面明媚的太阳说道:“你真的非常厉害。”

下午,查文斌的家伙早已被那些人拿了过来,所以除了他,其它人都是轻装上阵。飞机降落在一处非常偏僻的dì方,这里是处于青海和西藏的交界处,超子和卓雄一下飞机便彷佛又回到那个身着军装的年代,对于这儿他们太有感情了。

在高原上最好的现代交通工具还是越野车,负责接头的人叫做老刀,或许是常年在这一带活动,他的脸有黑,皮肤也很粗糙,更多的是沧桑。而那种沧桑不是用岁月的痕迹就能留下的,而是靠着出生入死的战斗,这个人,超子一眼便锁定他是一名军人出身,而且杀过人!

基地里停着两辆越野车,老刀问道:“你们谁会开车?”

超子接过钥匙说道:“我会。”

老刀扫了一眼超子,以他的阅历自然可以看出这群人里还是有几个练过的,但是他依然用着一种近乎孤傲的语气说道:“那你们跟着我,我接到的命令是全程负责你们这次行动的安全,这位查先生可以随意调派wǒ们五人,另外,在后备箱里有各位需要的装备,营地在野牛沟外一处牧民家里,那儿有wǒ们的向导,时jiān不早了,可以出发了。”

超子自认为zì己的驾驶技术是不错的,但是跟老刀比起来,显然差的不是一点半点,颠簸而泥泞的道路让所有人都有想呕吐的欲望,但若不是前方那辆车经常刻意的降速,超子恐怕连对方的尾灯都要看不见了。

高原上的夜是非常寒冷的,打开车门,他们就gǎn觉到了那种刺骨的冷,一个个晕头转向的跟在老刀身后走进一幢不大的富有藏族民俗风格的屋子,主人家早就手捧热气腾腾的酥油茶守在门外。

这户人家虽在藏区,但确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在这里他们见到了那位向导,一个身材瘦弱却两眼精光的小伙子,他名叫哲罗,而那位出来迎接的老人家是他的爷爷。

这里就是他们今晚的宿营地,围着篝火,喝着暖洋洋的酥油茶,吃着青稞面做的粑粑,火堆上翻转着一只烤得金黄冒油的全羊。

哲罗的爷爷切下羊腿上一块肉先递给了查文斌,虽说他们是汉人,但在依稀习俗上却也延续了藏族的传统,第一刀肉是献给最珍贵的客人的。

这吃着喝着,话就多了起来,主要是哲罗的爷爷一个人在讲述。

他的老家原本在湘西,兵荒马乱的年代,他和哲罗的奶奶带着一家人迁徙到了这儿定居,虽然自然条件比jiào恶劣,但是藏族的人们却非常好相处,于是这家子就过上了游牧的生活。

后来哲罗的父亲成为了一名军人,也娶了一位藏族姑娘为妻,在哲罗的母亲怀孕七个月时,哲罗的父亲在一次绘制地图的任务中不知是出了什么意外,最后跑回来的只有他的坐骑,一匹枣红色马。

超子很是理解,在他的军旅生涯中,这种类似的事故已jīng出现了太多次,有很多人就这样永远的无声无息被埋葬在雪山深处,他们甚至没有获得共和国的勋章,因为最高的荣誉便是和雪山融为一体。

哲罗自小便随爷爷一起放牧,对这一带的地势,山形颇为熟悉,胆子也很大,枪法也非常不错,曾经一人面对狼群却带领牛羊全身而退。哲罗的爷爷年纪大了,所以这向导的活儿也只能让他孙儿来代替了。

老刀带来的那四个人,整个晚上一句话都没有,他们只是安静的听着老人家讲述,惊险的dì方脸上也会微微抽搐,查文斌zhī道,只有共同的经历才会产生发自内心深处的共鸣,这群人都不简单!

大家约定好第二天一早进山,需要去的dì方只能靠人的脚力,而且给的还是个大致的范围,所以很早他们便各自拿了睡袋休息了。

夜里很安静,除了偶尔传出的一两声狼嚎和狗吠,便只有身边那窜起的火苗还在熊熊燃烧。

超子在睡袋里转辗反侧的睡不着,轻声问道:“文斌哥,你睡了吗?”

“嗯,有事?”

“我睡不着,你说这帮子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觉得wǒ们也太好糊弄了,随便就被人给弄到这种鬼dì方来了。”

“不zhī道,睡吧,等该让你zhī道的时候自然会zhī道。”查文斌摸着胸口的太阳轮,那丝温暖渐渐的开始传来。

天亮了,哲罗爷爷为他们准备了食物,但却都是高热量的,藏区的生活很艰苦,但人却都很实在,就和他们的食物一样虽然简单,但却足够御寒。

老刀看了一下手表喊道:“时候不早了,wǒ们可以出发了,查先生你意下如何?”

查文斌自然没意见,因为他连zì己是要来干嘛的都不zhī道,昨夜他反复想的都是zì己的身世,作为一个道士,竟然会不知zì己的八字这么多年,查文斌有些难过,因为在他记忆中的那个师傅除了整日醉醺醺的到处溜达便就是在家中呼呼大睡,实在是看不出能和这帮人扯上什么guān系。

老刀带人打开车子后备箱取了大包的装备,从鞋子到衣服,从食物到药品,从指南针到战术手电筒,从匕首到突击步枪,这一次的装备比之之前更加齐全。

老刀把其中一个包丢给超子,说道:“会使吗?”

超子熟练的拉了一把枪栓,眉毛向上一挑算是给老刀的回应。

向导哲罗背着一杆老猎枪,据说这还是他爷爷从湘西带来的,也不zhī道里面的线膛有没有磨灭。每个人的服装都显得非常的臃肿,背上的行囊也是塞的鼓鼓当当,进这种dì方,还是多备一点比jiào靠谱,雪山的多变比之大海有过之而无不及。

迎着初升的太阳,这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向远处山谷的深处,留下哲罗的爷爷那越来越小的身影还匍匐在地上为他们祈祷。

第二八零八章:自杀的动物

虽然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是向导哲罗,但除了老刀和他的那几个兵之外,其它人都跟不上他的脚步,就连超子和卓雄这样在藏区摸爬滚打过来的老兵都佩服这孩子的脚力。

他们一直沿着一条看似是古河道遗址的低洼带行走,这里曾经也是肥沃的草原,随着气候的变迁,现在早已成了无人区,偶尔他们还能看见一些早已倒塌的石头建筑,哲罗说那是以前人的庙宇。

昆仑这个虽置身藏区却流传着汉人神话的神人,极少会有藏人过来,有人活动过的dì方也多半都是汉人留下的遗迹。

有着这群专业军人在前方开路,行军的速度明显比过去几次行动要快了很多,天空也开始飘起了雪花,在这儿,天气预报是不管用的,拐个弯儿都能遇到新的天气。

夹杂着凛冽的冷风,很多的人睫毛上都是白白的一片,风雨之大超出了哲罗的预料,若是放牧人遇到这样的天气就会赶着羊群找到避风口,不然牲畜们是非常容yì受到惊吓而走丢的。

哲罗背着风雪,用双手撑成喇叭的模样,用那不算地道的普通话喊道:“所有人排成一队,后面的人拉着前面的背包带子,不要松手,领头的人跟着我走,风雪太大了,wǒ们得找dì方避一避!”

这种恶劣的天气里,每一个字要节吐出来对人都是极大的考验,吼叫需要消耗大量的氧气,人不得不大口的呼吸进行补充,每一口新鲜的空气都会带着被狂风圈起的雪花直接进入气管,那种滋味才叫真正的透心凉。

所有人都低着头,跟着前面那个人的gǎn觉走,因为眼睛已jīng无法睁开了,哲罗也是凭借着对这块地域的熟悉和天生的方向感带着众人前进。

当他们开始觉得大风消失的时候,发现zì己已jīng处在了一处峡谷里,两边的山崖笔直嶙峋,那高度就是巴蜀猿猴来了也未必能爬得上,从这儿抬头看,天只有一条白茫茫的细线。这让超子想起了那个在全国各地很多dì方都通用的地名:“这是一线天嘛!”

老刀已jīng在dì方生起了一个火堆,军用罐头已jīng被打开架在上面加热,雪地里需要及时补充能量,否则很有kě能因为突如其来的缺氧或者血糖降低让人送命。

哲罗脱下zì己的靴子,里面进了雪,他需要烘烤一下,裤管上阵阵热气腾起,这位向导说道:“这里不叫一线天,叫野牛沟。”

“野牛沟?这里有野牛吗?”超子好奇的问道。

那位向导哲罗在和他们混熟了之后话也开始多了起来:“不zhī道,从来没有人深入过野牛沟,进去的人也不会活着回来,据说这里面都是野牛的骨头,所以叫野牛沟。”

“既然没人活着出来过,那你还把wǒ们带到这里来?”超子觉得这个向导有点憨厚,便凑到他身边攀谈起来,因为老刀那张脸始终是紧绷的,就跟人欠了他好多钱一样。

“是我让他进来的。”老刀喝了一口热汤说道,“这是一道天堑,当年成吉思汗远征西亚便是在这儿和wǒ们一样躲避风雪。精通兵法的蒙古大汗认为这儿太适合进行伏击,便派了一支五十人组成的先遣队从这里进去打探,结果无一人返回,后来这位大汗不得不带着数十万军队绕道其它路线,你们还是小心一点吧。”

超子问道:“那wǒ们为什么还要走这条路?”

老刀根本不看他,而是转向了查文斌说道:“这片地区在地图上都是空白,因为从来没有人néng够活着带出测绘图,飞机航拍就从来没有取到过这里的影像,所有的照片洗出来都是空白,而直升机也根本无法在这片气候多变的环境里行动,所以脚力是唯一的办法,但是wǒ们要去的dì方就是这片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dì方,而野牛沟是唯一通向这片区域的路。否则wǒ们需要翻越三座海拔6500米以上的雪山,我想查先生应该能míng白,那意味着什么。”说完,他便继续喝着zì己那盒子里的热汤,不再抬头。

要连续翻越三座雪山,这是不kě能的,先不说体力,单纯就是物资也供应不了,他总算míng白为什么那帮人要兜这么大个圈子把zì己弄来。要想说服一个人进入这里,那和宣判了死刑的差别并不大,查文斌不禁多看了一眼老刀,至少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一丝的畏惧。

这野牛沟完全挡住了从西北方向吹过来的冷风,除了偶尔有点零星的雪花,让人gǎn觉不到多少的寒意,查文斌甚至发现这儿还有一两株叫不出名字的小花正在那陡峭的岩壁上跃跃待放。

待众人都得到了足够的休息,老刀问道:“查先生,可以继续出发了吗?”

还没等查文斌开口,超子就拿起行囊揽着哲罗的肩膀说道:“向导小哥,wǒ们走吧。”

面对这种严重抢镜的的事,老刀显得很淡定,他招呼了zì己的几个弟兄们分散在队伍的两头,zì己则紧紧跟在查文斌身边。这就是职业的兵和超子那样的痞子兵之间的差距,超子曾经私下里跟查文斌说他怀疑这是一群雇佣兵,在他们的眼里,这里最没出息的兵,哪怕你是政府的雇佣兵也只是一个高级保安。

往前进了不到两公里,道路上开始零星出现了动物的尸骸,大到牦牛,也有小到兔子,有的还未完全腐烂,有的则已jīng是白骨一堆。

越往里边走,尸骸就越多,种类也复杂,他们甚至看daò了一些早已被宣布灭绝了的动物遗骸。人只能在这些白骨堆里绕着前进,而两旁的岩石上也开始出现了各种壁画。

红色!又是这种熟悉的颜色,查文斌已jīng不止一次看见了用这种颜料做的壁画,它们没有规律的分布在两旁的悬崖上,画的也多是动物的形状,有羚羊,有马,更多的则是牛。这些壁画略显简陋但又发出了强烈的时代特性,老王说至少是两千到三千年以上的年份,也就是说最晚也是商周时期的东西。

有壁画,就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活动过,查文斌的心又稍稍放松了一些,只要是人为造成的困境,都有办法脱离,唯一无力的抗拒只有大自然。

正走着,前面传来“咚”得一声巨响,接着便是“哗啦”一片的声音,老刀立即喊道:“准备战斗!”

“刷拉”一阵枪栓拉动的声音过后,所有人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但是走在最前面的哲罗却笑着说:“你们别怕,这是有动物在向山神殉葬。”

可是老刀却没有放松,一个手势过后,两名手下以交替掩护的动作迅速前进,其它人则被他留在了原地,没一会儿,前面那个人便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然后挥挥手示意大家过去。

走近一看,前面有一只藏羚羊鼻孔里的鲜血还在往地上“啪嗒、啪嗒”的流,一根坚硬的牦牛肋骨穿透了它的肚皮,原本完整的骨架也被砸的七零八落。

藏羚羊是何等敏捷的动物,怎么会从这种dì方跌下来?联想到这儿累累的动物尸骨,难道都是和它一样zì己跳下来的?

查文斌走到向导哲罗的身边,问道:“刚才你说它是在向山神殉葬,这是什么意思?”

哲罗指着那头羚羊说:“我曾经赶着羊群到这里来避雪,就在那个口头的位置亲眼见过一头牦牛跳了下来。后来听爷爷说,是这里的山神为这些动物们提供了食物和水源,所以它们就会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殉葬。wǒ们牧民也会杀掉整只的牛羊丢到外面,祈求这片神山赐予wǒ们的食物。”

哲罗在藏区生活久了,自然也会遵守一些古老的藏区习俗,人用牲畜美酒来祭祀江河湖泊和大川名山自古就比jiào常见,以前古代的帝王还要亲自登泰山祭拜上苍,这是人类对于大自然崇拜的心里表现,也是人从自然获取资源后用以表达感恩的情怀。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之道,所以华夏这片土地才能生生不息的繁衍了五千年。

但是你何曾听过动物也会以身殉葬?而且数量还如此庞大!

他们的前进道路变得更加小心了,得随时提防头顶会落下定时炸弹,事实上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这种类似的动物自杀事件,他们又目睹了三起,而且都是不同的物种,就像没有人能解释得了百慕大三角的存在一般,同样也没有人能解释野牛沟的存在。

第二百零九章:大凶之兆

这儿就是一座各种动物的坟场,至少到目前他们还没看见有人的遗骸,多少心里好受了一些。

说这里面气象多变,还真不假,大约是到了傍晚时分,大片的乌云开始聚拢,原本那一线天,也成了一道黑色长龙。

查文斌透过这一线天看着不断翻涌的云层说道:“这云有往下压的趋势,wǒ们得做好应付的准备了,估计得下一场大雪,一旦云层完全遮住一线天,这儿和夜晚就没什么区别了,最好先清理出一块dì方,wǒ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老刀一声令下,几个手下立马开始着手搬运那些散落的骨头,超子和卓雄也没闲着,横肉脸大山则向这些生面孔们证明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力量!

他们选择了一处上面有檐的石壁下方,为了稳妥起见,老刀把一些大的骨头,像牦牛肋骨之类的在外边围城了一个圈,这样即使有什么猛兽也不至于一下子能冲进来,天晓得这里除了是动物乱葬岗之外是不是还有狼群的存在,因为这些动物的尸体可足够养活几十个狼群。

这里没有木柴可供生活,他们都带了无烟煤,在峡谷里扯了一点干草苔藓,生起了几个小煤炉,这波人分成了两组分别围坐着。

超子提议去刚才那头蹦下来的羚羊身上弄点肉烤烤,却被那小哲罗连连阻止:“不行的,使不得,这是供奉给山神的食物,你怎么可以去吃?要是山神怒了,wǒ们谁都走不出去。”

查文斌让哲罗别听他瞎扯,这小子就没时候是正经过的。

吃罢晚饭,老刀过来和查文斌商量点事儿,根据他的推断,以现在的速度,明天傍晚时分就能走出野牛沟,所以晚上让他们养足jīng神睡觉,他的人会负责整晚的警备工作。超子本想替他们分担一下,但见老刀那副冷冰冰的脸,心想着:得,你们牛,那爷就睡觉去了。

出来的时候总共带来四顶行军帐篷,外面两顶是老刀他们五人,一人站岗,还有四人轮休。查文斌他们则被派到了最里面,这也算是一种对他们的保护。

老天爷很给面子的并没有下雪,但夜晚的高原上除了睡觉之外,也找不到其它娱乐活动了,大家都早早钻进了各自的睡袋,走了一整天,小哲罗刚倒下便起了呼噜。

查文斌睡在中间,两边分别是横肉脸大山和向导,这一大一小两人的鼾声就如同大小提琴一般演奏出了一副让人近乎崩溃的呼噜奏鸣曲,查文斌哪里还睡得着,便想出来看看这夜里的野牛沟有何不同。

查文斌才出来,就有人问到:“查先生睡不着?”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抱着枪坐在无烟煤旁的老刀,他不时的翻转着zì己的手掌,或许夜里的低温对站岗的人来说真的是一种煎熬。

查文斌看着这位不苟言笑的汉子,心中倒有了几分兴趣,便走上前去一同烤火,说道:“鼾声太响,睡不着,出来看看这条吃人的恶龙有什么不同。”

“哦?”老刀转过脸来看着这位上头一再要求保护好的人。老刀一生阅人无数,但他却看不透这个眼前这个人,脸上刻画的不是岁月的痕迹,而是生与死的忧愁,他懂,只有和他一样经历过死亡边际的人才会懂得这种感受,但他却发现查文斌怎么也不像是一位经历过战场的人。

查文斌从兜里翻出一张符纸,走到前面的骨架边给贴上,再回到老刀这儿说道:“放那儿站岗用的,你守的是看得见的东西,它守的是看不见的东西。”

老刀眨了下眼睛,看着那张普通的黄纸,他有点不相信,说道:“看不见的东西?”

查文斌zhī道他无法接受,一个战士只会用力量和武器以及鲜血去捍卫安全,他又如何看得上这么一个纸片片:“我是一个道士,也不zhī道怎么就被他们看上了,这已jīng是第三次为他们办事。是啊,一个在很多人眼里不过是靠装神弄鬼骗吃骗喝的道士和你们这群职业军人混在一起,确实是有点不伦不类。”

查文斌又指了指里面那顶帐篷说道:“我那两个兄弟,跟你们一样,也当过兵,曾经他们也不相信有看不见的东西,直到zì己亲眼看见了才信。”

“我不信,我只信手里的枪,没有枪十八岁的时候我就早战死在越南了。鬼,在我眼中远没有那些只有十岁的越南小孩来的可怕。”说到这儿,老刀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涟漪,虽然是一闪而逝,但却被查文斌捕捉到了。

他接着说:“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不管你是道士还是和尚,都跟我没guān系,我也相信即使有看不见的东西存在,也不敢把握怎么样。因为倒在我手上的尸体,已jīng不下白条了,如果真有鬼魂这一说法,我倒是希望他们来找我报仇,那样我便可以再杀他们一次,告慰那些一同战斗的着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查文斌抬头看着天空,用一种来自内心的声音说道:“我不强求你要相信,其实我也不愿意相信,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我也不用那么累。”

是啊,如果这个世jiè真的没有那些东西,他又怎么会去做道士,那么女儿又怎么会死,儿子又怎么会被炸。如果可以,他宁愿不选择拿起那枚掌门大印,他愿意做一个普通的农夫,可是现在连这点愿望都是奢侈。

“咦?”查文斌突rán发现天空中有些不对劲的dì方,站了起来,老刀以为他是发现了敌情,也警惕的端着枪跟着站了起来,小声问道:“有情况?”

“有,要出大事了!”查文斌说的很正经,老刀zhī道能让他出面保护的人,要么是人中龙凤,要么就是天纵奇材,上一次出动任务那还是护送一个常在电视上路面的老头去西藏考察。

老刀收起枪便准备去喊他的弟兄们,却被查文斌抓住了肩膀,说道:“别,不关看得见的东西的事,这是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说着,查文斌从兜里翻出那个罗盘,开始在营地这一片范围里反复的走来走去,并不时的用脚和手丈量着zì己的距离,隔了好一会儿,他又开始闭上眼睛,掐着手指算了起来。

查文斌看着天空问道:“老刀,你说wǒ们能在明天天黑前走出去吗?”

“虽然这一块地区是空白的,但是根据直线距离的推算,wǒ们应该能在明天日落之间横穿整个野牛沟,即使是弯曲的,也不会偏差太多。”

“如果到了一定的时候还走不出去,wǒ们就将永远埋葬在这儿。”

“怎么,查先生害怕了?”老刀zhī道这样的人不会是害怕死亡的,他一定是zhī道了什么。

查文斌指着天空说道:“我zhī道你不相信我那一套东西,但是我想一个野战军人应该认得那颗最红的是什么星星。”

“当然!”几乎所有的野战军人都必须根据季节和星象来判别方向,这是最基础的生存技能。“那是火星,在这个季节是一年之中最为明亮的。”

“你不觉得今晚它比以往时候都要亮吗?”查文斌抛出这么一句。

这老刀虽然不是搞天文的,但也发现,今晚那颗火星似乎格外的亮,不,应该说是格外的红!

“好像是有点,这就是你说的有情况?”

“如果你相信就听着,如果不信,就当是我讲故事给你站岗解乏了。”查文斌看了一眼老刀,老刀也看着他,“火星,在wǒ们的口中又叫做‘荧惑’、悬息或者是罚星和赤星。但是像今天这样,它位列西方,则叫做天理。它是火之精魂,赤帝之子。是方伯之象,主岁成败,司宗妖孽,主天子之礼,主命理中的大鸿胪、主死丧、主忧患。在古人的眼里它就近乎是一颗‘妖星’,司天下人臣之过,又主旱灾、饥疾、兵乱、死丧、妖孽等等。火星在五常为礼,于五事为辨。”

“照你那么说,这火星天天不都挂在上面,岂不是每天都要闹这些个灾?”老刀眯着眼睛问道。

“不,你看,今晚的火星之所以这么红,是因为它的身后还有一颗星被它遮挡住了一半。那颗星也是红色,便是二十八宿之中的‘心宿’。它又称为‘大火’,属东方苍龙七宿,也是它的龙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也就是人间最为至上的力量。若两“火”相遇,便会红光大闪,一邪一正互相角斗,但是龙心永远斗不过火之精灵,当这颗火星明晚完全笼罩住后面的龙心之时,便是传说中千年一遇的“荧惑守心”!

据说当年有颗陨星坠落在东郡,落地后变为石块,老百姓有人在那块石头上刻了“始皇帝死而土地分。”秦始皇听说了,就派御史前去挨家查问,没有人认罪,于是把居住在那块石头周围的人全部抓来杀了,焚毁了那块陨石,结果很快他便归了西。这种大凶至极的天象,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如果把野牛沟看做一条龙,那么这条龙的龙心明晚将会被完全遮挡,wǒ们就会在一条死龙里面穿越,能否走的出去,一切就要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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