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梨花溶溶月,池塘淡淡风
都向往能穿越到大宋朝,当然,肯定是北宋初中期,要是不小心弄去了南宋末,那可就悲催了。铁骑袭来的血腥风雨,同那柳絮池塘的淡淡轻风,那可是天壤之别哈。
北宋可谓是文人的天堂,这其中最让人羡慕的,我认为莫过于晏殊了,这晏大人不仅位极人臣,似乎就在家中的豪华庭院里,吟几首小词,喝几杯小酒,踱踱落叶的小径,嗅嗅路边的小花,怎一个潇洒了得。
他的名气不可谓不大,儿时就能背他的那几句“似曾相识燕归来”,他即使和与其同时代的诗人相比,好像就没个起起伏伏的感觉,那生活精致又唯美,连那星星点点的闲愁,在他的笔下,都以一种很优雅的笔触展示在人们的面前。他只是把他生命长河中的金沙银屑,捧在手中,就着天空上皎洁的月光,让你去体味他那种闲适祥和的神韵。
晏殊,字同叔,抚州临川人,北宋著名文学家、政治家。十四岁以神童入试,赐进士出身,命为秘书省正字,官至右谏议大夫,后历任集贤殿学士、同平章事兼枢密使、礼部刑部兵部尚书,病逝后封临淄公,谥号元献,世称晏元献。
从他的履历我们也能看出,他的一生可谓是柔缓如水,通透如玉,不曾遇见过大的挫折。因此,他也被称为“太平宰相”。不过,从现实情况看,晏殊的文学成就远高于政治成就,他似乎在仕途上鲜有作为,想必是个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文人而已吧。
晏殊从小就属神童之列,据说七岁就能创作,只是可惜没能留下一两首“鹅鹅鹅”,但是他声名远播,以至于当时的江南巡按以神童的身份将他推荐给朝廷。由此看来,这神童还真不是白给的。
他在14岁时被皇帝以神童身份招进京考试,数千考生争过独木桥。这晏殊真不愧为神童,一挥而就,真宗皇帝很是吃惊,立马赐同进士出身。不过,这神童是书读太多给读瘀了,等两天复试,卷子发下后,晏殊竟然主动上奏道,这题我做过了,请重新出一道题。结果,重出考题后,晏殊依然得了高分。宋真宗一高兴,授其秘书省正事,留秘阁读书深造。
此事见于正史《宋史 晏殊传》,但我总觉得哪儿不对。按说不管是状元进士还是同进士,都是在殿试放榜之后才能决定,这立马赐同进士出身,于程序是严重地不对,何况再有这复试,这是个什么鬼,不懂,严重存疑中。
这晏殊的学问超群当是无疑,但他这老实得也太奇葩了哈,现在哪个老师能押准了高考试题,那崇拜者都是乌泱乌泱的。看来,这晏殊真不是常人哈。也正因为如此,惹得这皇帝对他是另眼相待,特别让人跟踪,观察他住的地方和日常行踪。
这一考察更不得了,当别人都在KTV喝酒唱歌时,晏殊却在家闭门苦读。真宗问他为何不去游玩享乐。他的回答又让皇帝惊了个仰板,“不是不爱玩,主要因为穷”。
我大宋啥都缺,就是不缺钱,晏殊的回答让皇帝对他是信任有加,于是晏殊的好日子便随之而来。真宗让他去太子身边当陪读,可别小看这陪太子读书,那可是关联着日后诸多地好事,也为他后来位极人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晏殊所处的那个年代,真叫黄金时间,加上他仕途顺利,一生绝大部分时间做着京官,随着职务的升迁,那小日子便也开始绚烂了起来。所以,在他的词作中,总是透着一股富贵气,但却也是清雅高洁,没有世俗琐碎的牵绊。他的词没有金碧辉煌,没有金戈铁马,只有悠闲的生活,真挚的情感。这大概是中国古代文人所希望达到的人生高峰了吧。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这首《浣溪沙》应该是爱好诗词之人皆可背诵的作品了,从中我们并看不出那种觥筹交错、歌台舞榭的华丽场面,但却能感受到,他日子过得是相当地滋润,而这欢宴后的落寞,我一直不知道从何而来。
晏殊应该是那个时代文人中绯闻最少的,然而从史料来看,他“未尝一日不宴饮,每有嘉客必留,留亦必以歌乐相佐”。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也会歌儿舞女地侑酒助兴,同哪个小姐弄点动静出来吧,但还真是没有,我们只知道他成天愁愁愁,忧忧忧地,似乎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
花开了,他想到了落;燕来了,他想到了归,春天的明媚在他眼中似乎马上就会秋风习习;夕阳西下的伤感,独立小桥的孤寂是他永远的主题。所以,他身上除了“太平宰相”外还有一个标签,那就是“富贵闲人”。
而之所以我们没有从他奢侈的生活中产生不好的印象,是因为晏殊在这方面很是低调,他“不说言语,惟说气象。”用今天的话说,就是要“低调奢华有内涵”,要优雅地展示生活。
梨花幽香,月色溶溶,轻风淡淡,柳絮无声,巫山云散,萧瑟悲凉,尺素难寄,落寞时光。晏殊的一曲《油壁香车不再逢》分明写的是怀念心中离他远去的女子,但那“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优美,几让人忘却了他惆怅常病酒的思念,这同他儿子小晏“今宵犹把青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那种强烈画面感的描述相比,那就含蓄了许多,难怪他没绯闻。
晏殊的词,没有大江东去的豪迈,没有酒醒何处的无奈,没有落日熔金的开阔,没有杜鹃啼血的悲鸣。他带给我们的是想象丰富,情感细腻,回味悠长,哀愁淡淡的美好意境。使我们在金风细细,落叶梧桐的斜阳残照中,感受到晏殊心中闲雅蕴藉的诗情。
虽说晏殊如欧阳修所说“富贵优游五十年,始终明哲保身全”地作了那么长时间的太平宰相,即无开疆拓土之功,也无拨乱反正之劳,但他的声名却出奇地好,他平实中庸,不是那种不避风险,敢于斗争的人,较之欧阳修的“果敢之气,刚正之节,至晚而不衰”,自有一定的差距。
他就是一个老好人,平衡着各种势力的冲突,正是在他这种“公忠谋国,豁达大度,待人以诚”的处世态度,使得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才能立足朝堂,成就了一代之名相。
虽然在他长达五十年的仕宦生涯中,鲜有彪炳史册的突出建树,但他在为相期间,还是作出了一定的成就。比如西夏元昊叛乱时,他力罢监军,使大宋结束了历来以阵图授前线诸将的遥控传统,使军队统帅有权决定军中大事,对前线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起到了决定的作用;他还建议整顿财赋制度,充实国库,此措施被皇帝认可,从而也为整个有宋一朝的税收制度打下坚实的基础;而且为史学家称道的“庆历新政”,也是发生在晏殊当政时期。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他的这句词,被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奉为“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境界”之第一境界。
晏殊的学问达到何种境界不好说,但至少在文学上,他开创了令词创作的新篇章,后人评价他是“倚声家之初祖”、“导宋词之先路者”。他的词集《珠玉词》更是被评价为“风流蕴藉,一时莫及,而温润秀洁,亦无其比”。
晏殊在文坛上的成就远超政治,他是作为“文学家”而不是“政治家”载入史册的。他“文章赡丽,应用不穷,尤工诗,闲雅有情思”。所以,他也被戏称为中国唯一的“词人宰相”。
“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人生苦短,世事无常,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到。只有当我们蓦然回首时,看见“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才能从晏殊的诗词中读出天涯云杳的空寂,物是人非的伤感,以及伤春惜花的淡淡忧愁……
【来源:青林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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