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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仪:因一曲黄昏恋歌被革去功名,却写下千古爱情名句

李之仪:愿君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认识李之仪算是比较早的了,那是文革后期逐渐开禁后,在一本小册子上读到陈毅元帅的《赠缅甸友人》,其中下面有个注释为,开头两句为宋朝李之仪的词云云,并且那时还有传唱陈元帅这首诗的歌曲,遂知道了李之仪这个名字。

但也就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其它皆一无所知,真正了解李之仪那是很后来的事了,却也很浅薄,无非是晓得了这首诗背后的故事,也就是一个老夫少妻,貌似很香艳的故事。

在有宋一朝众多文人的璀璨星光中,这李之仪实在说不上是耀眼的一颗,甚至有人连他是男还是女都弄不清楚,因为这首词是以女子的口吻道出;而更多的是有不少人,想当然地将这首词看作是民歌或乐府类的古风,因为从表面上看,读之宛如吟诵《子夜歌》或《古诗十九首》般的引人入胜。

他是苏门弟子,但是,“苏门四学士”无他,即使扩为“苏门六君子”也没有他,跟着苏大学士,吃香喝辣的似乎轮不上他,贬谪罢官却少不了他,唉,纯粹就是个悲催之人。

李之仪,字端叔,号姑溪居士,沧州无棣人,今属山东庆云;进士出生,历枢密院编修官,原州通判等职;从苏轼于定州幕府,后任职监内香药库,坐苏轼案被停职,后提举河东常平,后因得罪权贵蔡京,除名编管太平州,遇赦复官,晚年卜居当涂,年约69岁时逝世,葬当涂藏云山致雨峰。

史书无他出仕前的记述,只知道他早年是师从范仲淹之子范纯仁,考中进士后,初任万全县令,任满回京后曾随行出使高丽,他的书法造诣应该是相当了得,因为在途中他曾在山东有楷书题字石刻传世,至今尚存。

他作为京官,本来是过得很滋润的,老师范纯仁是尚书级的高官,自是对他关照有加,当个编修官虽然品级不是很高,但无论是荣誉还是待遇,都是那个时代文人追求的目标了。

他是在苏轼知定州时去投奔了苏大学士,为其幕僚,是辞职还是受到连累不得而知,自然也就成为苏门弟子,也正因为如此,在他重新回京任职后,被人弹劾是苏东坡的学生而停职。

北宋党争,新旧两党起起伏伏,苏轼作为正直的士人,既不容于新党,又被旧党所排斥,所以他所有的弟子都跟着受到了牵连,无论是黄庭坚还是秦观等一众人,都难逃厄运,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这李之仪。

后来的他是因为得罪蔡京而再次被贬,“除名编管太平州”,即被贬去安徽当涂监视居住,这是李之仪人生最黑暗的时光,他在给友人的信中有记:

“某到太平州四周年,第一年丧子妇,第二年病悴,涉春徂夏,劣然脱死。第三年亡妻,子女相继见舍。第四年初,则癣疮被体,已而寒疾为苦。”

这其中最为伤痛的是同他相濡以沫40年的夫人胡淑修去世,胡夫人是世代官宦之家,父、祖皆为朝廷高官,都曾有翰林学士甚至是大学士之冠,在李之仪被贬谪之时逝世,这对他的打击是相当沉重的,他也跌至人生最低俗。

正是在这最悲催之时,出现了一位奇女子,她是当时当涂的绝色歌伎杨姝,早年黄庭坚为当涂太守时,曾同其交往,年方13岁的她弹古曲《履霜操》鸣不平之音,野史有载,“郡娼杨姝,色艺见称于黄山谷诗词中,”

后偶遇李之仪,引为知音,遂成红颜知己,随着交往日久,杨大小姐以身相许,正是在这一时期,李之仪写下了爱情绝唱《卜算子》。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是一首《卜算子》,是李之仪最著名,也是唯一能被人知晓的诗词了,词句简单明了,无需解释,每一句都是大白话,复叠回环,朗朗上口,从而构成了这首词特有的灵秀隽永、玲珑晶莹的风神,所以,虽然我不知道中小学教科书中是否有载,但想必能背诵之人应该是很多的。

这首词的每一句都如口语般,词句单列看并不出色,而连在一起便觉精妙,笔墨之外是深情无限,真挚感人,此词深得民间歌风的神韵,同时又具有文人词构思新巧的特点,“语尽而意不尽,意尽而情不尽”,在爱情诗词中能占有一席之地,也在情理之中。

二人年龄的差距是相当大的,这也是后人对这首词的解读中最关心之事,考证颇多,尽管结论不一,我觉得定位于相差40岁左右是可信的。

杨姝是官伎,这同私妓完全是两个概念,官伎的来源一般是被抄没的犯官家属,文化水平绝非普通百姓家女子可比,她们是有藉之人,也就是有组织的人,在军队相当于部队文工团,在地方是官方演出队,想要脱藉那是万般困难的。

一簪华发为谁新?白雪幽兰犹有韵;

鹊桥星渚可无人?金莲移处任尘昏。

但李之仪却不管不顾地开展的追求,这诗也体现了他对杨姝的思念之情;最终,二人是完全置环境和体制束缚为无物,演绎了一曲白首红颜,“一树梨花压海棠”的爱情剧,书载,“端叔因遂蓄杨于家,已而生子。”

对李之仪的这段黄昏恋后世的眼光是各种各样,说什么的都有,可能是羡慕嫉妒恨地五味杂陈,我甚至看见有文说这杨大小姐原来同黄庭坚就有一腿,不知出处为何,难道仅仅因为她曾经为黄知府弹过琴?

宋代对官员饮宴时招歌女陪酒是有着严格规定的,绝对不允许私纳伴宿,一旦有乱来现象,不仅歌女会受到严惩,官员也会受到弹劾罢官,这从唐时就属沿袭,我们成都的薛涛就是如此,宋时更严,比如大家熟知的严蕊,所以,不能对古人用现代人对妓女的观念来妄加猜测。

当年韦皋之于薛涛,唐仲友之于严蕊,以他们这样的地方高官尚不能为,以李之仪一个准罪犯的身份,想去为杨姝脱籍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这就是杨姝已到“退休”的出籍年龄,就如同皇宫规定宫女25岁便可出宫一样,但事实如果推理的话,真相却并非如此。

如果杨姝是自由身,李之仪纳个小妾实乃太正常的事了,但是,杨大小姐是没有自由身的,不然不会被判刑“仗刑”,惨遭棒打。

李之仪违反国家法令,公然与国家编制在册的文工团的台柱子同居,而且还生了个孩子,又被人举报,而且李之仪还是戴罪之身,对此,朝廷当然要有个说法,而当政的还是那个同他有隙的蔡京,李之仪当然是除了悲催还是悲催了。

当时的李之仪可以说是贬无可贬,于是蔡京便将他的功名削去,又生生地将好姻缘拆散,其子“令随母”,好在宋朝不杀士人,不然连命怕都丢了;此事在当时的影响很大,并被记入国史《宋会要辑稿》之中。

举报他的郭祥正其实也是个有点名声的文人,两人原来是相当好的朋友,后来反目成仇,当他听说李之仪被整治得很惨时,兴高采烈,挥笔写下一首诗来表示自己的开心之情;“七十余岁老朝郎,曾向元祐说文章;如今白首归田后,却与杨姝洗棒疮。”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一览无遗。

李之仪遭此一劫后,身心俱遭到沉重的打击,但不久,随着旧党得势,元祐党人平反,本以为永无出头之日的李之仪咸鱼翻身,也被授了个朝议大夫的闲职,然而,此时的他也无心再入朝为官,就居住在当地姑溪河畔。

四年后,悲催一生的李之仪便离世了,与其前妻胡淑修合葬一处。而年仅30岁的杨姝只能带着子女孤苦度过余生。

玉室金堂不动尘。林梢绿遍已无春。清和佳思一番新。

道骨仙风云外侣,烟鬟雾鬓月边人。何妨沉醉到黄昏。

我们从这首名为《浣溪沙·为杨姝作》的词中可以读出,李之仪没有因受杨姝的牵连而后悔,其缱绻之情,令人动容;我们也没想到,一首传颂千古的的《卜算子》背后,竟然有着如此令人唏嘘的故事,也着实让人扼腕叹息了。

以我的感觉,李之仪的水平是属于两宋诗人中二流弱的层面上,说个三流吧似乎有些委曲他了,因为他毕竟还有一首脍炙人口的《卜算子》,如果细品他的词,其实还是有一些让人眼睛一亮的作品的。

一别芳容,五经寒暑。

回文欲寄无鳞羽。

多情犹自梦中来,向人粉泪流如雨。

梦破南窗,愁肠万缕。

那听角动城头鼓。

人生弹指事成空,断魂惆怅无寻处。

这首《踏莎行》我觉得就很不错,在夜不能寐的愁思中,独自惆怅的伤感,通过更鼓声声敲击出愁绪万缕,将梦破南窗无处寻的断魂之感,拿捏得是死死的,如果你也恰好处在幽怨之中的话,这首词定能引起你的共鸣。

李之仪传世诗词并不多,仅百余首,《全宋词》也只记其八首词,作为元佑文人集团的成员,他不是出众之人,尽管相比之下,他的词还算好的,但清人冯煦对他有个评价我觉得很是中肯,这就是“姑溪词长调近柳,短调近秦,而均有未至。”

然而,《四库全书》对李之仪的文章有着很高的赞誉,说他的文章是“神锋俊逸,往往具有苏轼之体”,只是我没看过他的一篇文章,不敢乱说乱议,他同苏轼交往日久,在一定程度上是受苏轼的熏陶和指点,想来不是妄言。

他其实并不以诗词知名,我只看见乃师东坡先生对他的“尺牍”是赞赏有加,其他并没有特别的评价,看来,这也是他同老师来往信件比较多的缘故罢了,当然,这其中应该包括他的书法艺术,也应该是苏轼高看他一头的重要原因。

李之仪的书法

观李之仪的一生,三劫三起,第一为当苏轼的幕僚被贬官;第二是为范存仁写传记,被监视居住;,第三劫是跟杨姝结婚后遭告发,被削去功名,直到最后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郁郁离世。

清溪咽。霜风洗出山头月。

山头月。迎得云归,还送云别。

不知今是何时节。凌歊望断音尘绝。

音尘绝。帆来帆去,天际双阙。

他的一生,正如他的这首《忆秦娥》一般,山头山下,云归云别,帆来帆去,总是霜风清溪般的冷冽,皇宫阙,音尘绝,远离朝廷,僻居荒隅,报国无门,最后还在一段被世人指责的婚姻中谢世,悲哉。

好在,也正是在这最后人生的欢娱中,为我们留下了一曲《卜算子》,祸耶?福耶?这世间的祸福,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来源:青林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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