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建筑师来到帕特农神庙
帕特农神庙,是至高的存在。
柯布西耶在东方游历了五个月,终于来到雅典,帕特农神庙就在眼前……
他和伙伴奥古斯特坐船,由圣山经萨洛尼卡,穿越爱琴海,前往雅典,拜谒卫城。船上还有八百头公牛。
连续航行两天。夜晚,星星在波浪的某个面上反射光芒。右舷方向,隐隐约约能看到埃维厄岛的轮廓。船头绕一个大弯,这边是卡提拉,那边是伯罗奔尼撒半岛。灯塔在为船指引着方向。
天亮后,柯布西耶发现,船并没有进港,而是围着一个小岛绕了一圈。岛边停着一二十条船,都挂着黄旗。黄旗表示发生了霍乱。他们的船停在海面上,也挂起了黄旗。他们要在这个荒岛上隔离。
这个岛叫圣乔治岛,连一棵遮阴的树都没有。
如何熬过隔离的痛苦日子?谈论《历史》和《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吧。所幸他们两个都看过这两本书,有共同话题。在这里,这是最相宜的话题。还有,心心念念的帕特农,像一盏黑夜中的明灯,给人以希望。
隔离结束之后,他们来到雅典。卫城就在上面。帕特农就在上面。他却却步了。焦虑,亢奋,喜悦,紧张……他必须按下暂停键,让时间静止一会儿,让心情平静一下。
我们都有类似的体验吧,面对巨大的喜悦,需要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柯布西耶对同伴说:“我不和你同上卫城,你自己去吧。”
同伴很惊讶:“为什么?”
他说:“不为什么,我只是现在不想去。”
“不看帕特农吗?”
“现在不看。”
他整个下午都泡在咖啡馆里。他让自己不去想帕特农。他怕自己像司汤达那样因为看到艺术杰作而震惊和晕倒(后来人们称此现象为司汤达综合征)。不想,却无时不想,这是个悖论。他幸福着,也被折磨着。忐忑不安。
参观帕特农是他人生的梦想之一,如今实现在即。崇拜高于理性。不需要理由。它的存在即是理由。
帕特农,你的名字让我崇拜!
他等到日落时分,游人稀少时才爬上山冈。
他仿佛穿越时间,走进了历史,来到两千五百年前。这是神圣的时刻。帕特农,这是你诞生的时刻。最初看到你的人们目瞪口呆,惊讶于你的宏伟和美。宏伟即智慧。美即神圣。一座建筑,集合了神圣、美丽和智慧,如何能不让人膜拜?
柯布西耶看到帕特农的第一眼,就愣住了,仿佛挨了当头一棒。天地之间,除了这神庙,仿佛别无他物。至少在他眼里,别的都不存在。
他把头埋于掌心,瘫倒在台阶上,全身震颤……尽管他有所准备,还是没法避免司汤达综合征。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站起来,像梦游一般,在神庙中游荡……
卫城距今已有两千五百年历史,有十五个世纪没有对它进行任何维护。1687年的一天,帕特农神庙成了火药库。进攻者的一发炮弹落入神庙,引爆了火药,引发了爆炸。神庙损毁很严重,但仍然存在。八根高大的柱子巍然屹立,与山海日月同在,亘古不变。
之后,柯布西耶——这个将来会被称为“现代建筑旗手”的人,每天都到卫城去看帕特农,如同朝拜。
我要一千次地看你,帕特农。
我要从一千个角度看你,帕特农。
我要一千次地拥抱你,帕特农。
我要一千次地与你交谈,帕特农。
我要一千次地陶醉于你,帕特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