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颖冲王朱由渠与张来福
送走王海峰后,一直一言不发的朱由桦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后,慢条斯理的说道:“福王柜位亲王,对一个下贱的商贾低三下四,难道不觉得有辱身份吗?再说他只不过是在人群中见过乐安公主一面,父王连跟乐安公主商量都没有商量过,怎么就私自做主把她许配给了那下贱的王海峰了呢?这两个人一个是贵为公主的京城第一美人,一个是容貌丑陋的下贱盐商,他们根本就是两个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人,风马牛不相及东西,父王干嘛要乱点鸳鸯谱。到时候乐安公主要是不同意下嫁给王海峰,父王打算如何处理?”
福王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微微一笑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本王求的是万世基业,他王海峰之所以攀龙附凤,求的不过是名利二字而已。他既然迷恋美色,只要本王能满足他的欲望,他便是本王的一块垫脚石。到时候本王要是荣登大位,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乐安公主难道能抗旨不尊不成?桦儿你的这些问题,在父王我成为皇帝后,都不是问题。”
朱由桦见乐安公主被莫名其妙的牵扯其中,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别人讨价还价的筹码,忍不住替她叹息一声,贵为公主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别人指点江山的棋子。他冲着福王躬身一礼,也没说话便退了下去。
福王觉得自己的喜悦只能跟朱由渠分享,二人相视一笑,一场宴会算是到此结束。
朱由渠回到自己府邸的时候,乔装打扮的张来福已经在密室里恭候多时了,说是有要是禀报。
张来福一脸的毕恭毕敬,见朱由渠进了密室连忙跪在地上行礼,“见过颖冲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微醺的朱由渠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闻着一股子刺鼻的葱花味儿,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张来福一脸的不悦,“王洪忠,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见我之前洗洗澡,见我之前洗洗澡,大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子葱花味儿。别人要是跟踪你,都不用眼睛看,闻着味儿就追到我这密室了,亏你以前还是锦衣卫的密探。说吧,这么急匆匆的要见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张来福原来叫王洪忠,是一名锦衣卫的锦衣卫校官,六年前因为利用手中的权利勒索吞并河南府一张姓财主的钱财,岂料此人的远房表亲在京城吏部为官,被人告到了京城,因此被朝廷治了死罪。
当时正在招兵买马的朱由渠觉得他是个人才,便来个狸猫换太子,用一个死囚犯的性命保住了他的性命。他因此也就成了颖冲王收下的一名秘而不宣的隐蔽存在的杀手,经常去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年他利用自己的特长易容伪装成一个厨子,按照颖冲王朱由渠的指令接连害死了四任灵宝县县令,积功累德也就渐渐成了他的心腹之人。
“启禀王爷,您嘱咐我不要轻易动那姓黄的,可朝廷并未像您说的那样知难而退,任命福王保举的人当县令,而是又派来一个姓关的来当这灵宝县的县令。”
朱由渠眉毛头没有抬,打了个哈欠儿,“不是跟你说了嘛,再有人敢赴任这灵宝县令之职你继续用我给你的那古怪的石头磨成的粉末,下到他们的饭菜里毒死他们便是。不过那可是西域的术士送给本王的宝物,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你用完了可要还给本王。”
张来福眉头一皱,想着前几个县令大的死状心中一阵恶寒,最近他觉得自己随着跟那绿色的宝石接触的时日越多,自己的身体竟然开始不时的肿痛了起来,身上的肉一按一个大坑,也不会弹,头发也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掉,刚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秃顶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竟然比村里六十岁的老农都要差,他甩了甩头,想将这些恐惧全都甩的一干二净,可它们偏偏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他一脸惶恐的说道:“回王爷,不是小的不想,是小的实在没有下手的机会。这姓关的来着大宁,猴精猴精的,粘上毛就是个猴子。他自己就带来了三百多个亲兵,一日三班倒,把整个灵宝县衙守护的水泄不漏,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咱们的人根本就进不去啊。就连小的买菜做饭的时候,都有一两个人跟在我的左右,属下根本就没有下毒的机会啊。有几次,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把王爷您的宝物转移到了炕洞之中,好悬就被他们发现那绿宝石的秘密。就连这次见王爷您,我也是撒了个探亲的慌,才能见到王爷您。他们不会是开始怀疑那四位县令的死,跟属下有关吧?”
朱由渠用折扇拖着下巴,摇了摇头,“他们的死不可能怀疑到你的头上,那石头无色无味,当初河南府的仵作都去了,不也什么线索也没看出来。并且咱们放出风声去,说他们是遭遇天谴而死,怀疑不到你的头上的。你日后行事要小心周全一些,把心多用在那黄道周的身上,暗中留意是不是有京城来的锦衣卫跟他联系。基本上河南府所有的县令已经换上我们的人了,这灵宝县临近函谷故关,西边就是潼关卫,是进出山西和陕西的要地,我们是一定要拿下的。不过你最近消停一阵,那姓关的我听说就是个武夫,要不崇祯也不会把他从一个二品大员贬成一个七品县令了,冒天下之大不韪替袁崇焕求情,这不就是脑子有问题吗?不过也好,他又为我们保下了一枚对付崇祯的好棋子。你放心,事成之后,本王答应向父王保举你回山西延安府做知府的事情必定会兑现。”
张来福喜悦的点了点头,说道:“有了王爷的指点,属下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只是这月的赏银……”
朱由渠不屑的一笑,“替本王办事,本王什么时候少过你的赏银。你一会便去库府领取这个月的赏银,本王爷懒得管你跟花满楼里那群小婊砸的乱事儿。不过你不要在洛阳逗留过久,风流快活过后,抓紧回灵宝县衙,替本王把黄道周盯紧点儿,也免得那姓关的新生怀疑。”
张来福满脸堆笑,一想到一会就能去花满楼找自己的那几个相好的风流快活心中就一阵激动,“多谢王爷恩典,属下定当为王爷效犬马之力。”说完咚咚磕了一串响头,便去库房找账房先生领这个月的赏钱去了。
只是让自认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的张来福想不到的是,他的行踪早就暴露在别人的眼中,并且是被人一路从灵宝县跟到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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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崇祯的意图
关山月有一个特点就是跟什么人都能打成一片,这货送礼都送成精了,他知道老黄的日子不宽裕,便天天大鱼大肉的勾搭他。
开始的时候,老黄还顾及一些读书人的脸面,可架不住关山月天天这么大鱼大肉的诱惑他,那群来自草原的汉子做的那烤鱼烤肉那叫一个香,隔老远都能闻见香味儿。
世间的事情是没有一顿烤串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是两顿。忙完公务后已是夕阳西下,一群人在县衙后的大院子里那车盖般大小的树荫下撸串子,那叫一个爽,再加上深井水拔的西瓜,那真是给个神仙也不换的。
食色性也,没用多久,老黄便被关山月的糖衣炮弹所腐蚀,彻底放下了读书人的矜持和官架子,跟着这群草原的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起来,彻底跟人民群众达成了一片。
关山月吃了一个口撒着孜然和芝麻烤的外焦里嫩的羊肉串,他觉得今天时机总算成熟,忍住不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呜咽着说道:“老黄,你说着皇上把我的都指挥使撤了,却把我周围的人都给封了官,连我两个媳妇都封了官,大媳妇大宁都指挥使,上护军,小老婆都指挥同知,镇国将军,凡是我手下叫的上名号的最次的都封了个从六品的武骑尉。我周围的人你让他们舞刀弄枪行,要是让他们帮忙分析事情,那可就要了他们的亲命了,你快受累帮我分析分析。”
老黄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一听女人都当了二品的都指挥使,差点没被一口肥腻的羊肉噎死,“乱套了,乱套了,女人当家房倒屋塌。想我寒窗苦读数十载,竟然不如一个女流之辈,真是命运不公。”
关山月呲牙咧嘴一笑,“别扯那没用的,说重点。”
老黄翻了个白眼,“老关你难道没发现,这皇上封的都是些勋官吗?依据我多年的为官经验,我判断圣上这是要重新培养勋贵集团,并且打算以此制衡文官集团。”
要说官职关山月还熟悉一些,可这勋阶他就有些外道了,“勋官?用来制衡文官集团?现在整个大明有多少勋贵啊,少了可制衡不了他们。”
老黄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羊肉串,说道:“土木堡之变后,大明的勋贵集团就萎缩了。我虽然是文官,但我一直觉得此事疑点重重。事后看整件事情,就像文官集团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有预谋的坑害勋贵集团一样。当时大明对蒙古势力处于攻势状态,先是太监王振力劝英宗御驾亲征,两天后军队便仓促出征,然后返回途中更改行军路线中了瓦剌军队的圈套。可宣府总兵官都督杨洪却视而不见,并未出手相救,并且事后还得到了提升。此事无论怎么看,大明文官集团也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不能排除这一切是他们的阴谋。”
关山月眼睛都快激凸出来了,这不就是现代的政变嘛,还是加强版的,“我靠,大明的文官集团也太牛掰了吧。要是真像你说的一样,他们这不是连皇帝都敢算计,都敢牺牲吗?”
“切!”老黄一脸的不屑,“文官集团因为所代表利益的不同而分成各个党派,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党政不断。什么浙党、齐党、阉党、东林党……说到底他们的背后就是地主、海商、盐商、粮商和工商业主,他们这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干不出来啊。”
关山月早就知道此时的党派跟后世的党派不同,按理说皇帝是这些大地主们等既得利益者的最高达标人,可一旦不能代表他们的利益或者危害了他们的利益,这群人竟然会毫不犹豫的除掉皇帝,这点是打死他也想不到的。
他看出了老黄憋着一肚子的话,“老黄这灵宝县衙里都是咱自己人,天高皇帝远的,你但说无妨,不用有什么顾虑。额……不是还有阉党吗?用他们来制衡文官集团不就行了吗?”
黄道周连连摇头,一脸的悲愤,痛心疾首的说道:“这原本是皇帝手中用来制衡文官的一颗好棋子,可崇祯帝却一出场就鲜明的站在了东林党人一边,然后听信了他们的鬼话,登基不久就对魏党开刀。先是裁撤东厂和锦衣卫,又从各处撤回了镇守太监,这不是自断手臂吗?现在好了,恶果开始显现了,天启年间浙江一省二十万两的茶税,荒唐的变成了一年十二两,更不用以恢复海禁名义停收却进了海商和官员腰包的海税,打着不与民争利的幌子脑袋一热免除的丝绢税,布税各种大减税政策。而辽东前线确是怎么花钱怎么折腾,武将伸手管朝廷要钱,文官说武将无能。国库亏空怎么能支持一个偌大的帝国运转,这些钱又一次毫无悬疑的全都落在了最底层的农民身上。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的农民么你,没饭吃也是死,造反也是死,西北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说百姓是“流贼”,要是日子好傻子才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造反呢,让我看这是天灾更是人祸。”
关山月细细一思量觉得老黄说的不无道理,点了点头说道:“老黄你看是不是这么回子事儿,崇祯帝登记以后,行事的政策大体是这样的,就是天启帝支持的他就反对,天启帝反对的他就支持。”
老黄平日这些话都憋在肚子谁也不说,今日却越说情绪越激动,“嗨,说白了不就是这样嘛。不过圣上一心要做尧舜,我觉得他是被东林党人欺骗了的。最祸国殃民的就是东林党人,他们仗着自己掌握着舆论,眼里却只有自己的利益,而不顾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百姓的死活。我看他们除了党争什么也不会,实事一件也不做,就连这兴修水利关乎民生的大事儿,竟然也让他们给拦了下来,那款项却被他们瓜分一空,真个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在他们眼里敢骂朝廷,批评皇帝就是真名士,狗屁,我看他们是遗臭万年,一定会被后人所唾弃。”
关山月一听“真名士”三个字儿就笑了,接过陈二狗递过来的板筋吃了一口,说道:“我看他们就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让老百姓们都去骂皇上,他们躲在幕后捞干的。不过,我估摸着,要是换成后金坐这天下,他们指定不敢指着皇上的鼻子骂,就皇太极那痞气的早就拔刀砍了他们了,说不定他们还会跪在地上穷尽其能歌功颂德呢。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让咱大明的皇帝好欺负哩!”
黄道周眼里有燃起了希望,“虽然崇祯帝清醒的留任了一部分魏党,可现在东林党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越来越难以驾驭。已经开始清醒过来的崇祯帝,这是打算重新培养勋贵集团来制衡他们。而你们大宁都司最为纯净,所以荣幸的被崇祯帝选中担当此重任。至于为什么把你贬到灵宝县来,相信圣上一定有他的深意,我是悟不出来的,你自己慢慢的领悟吧。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你在河南府就是把天捅破一个窟窿,圣上也会帮你补上。”
关山月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得意,这要是跟崇祯穿上一条裤子,以后的荣华富贵算是有保障了。只是崇祯这条船虽然说是一条世界级的航空母舰,可是有点千疮百孔,要是稍有不慎便会触礁沉海,眼下船都上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嘻嘻,借老黄你的吉言。眼下我有个事情要跟你商量商量,你说咱们灵宝县的百姓们,辛辛苦忙碌了一年的收成大部分都被福王收去了,这可是一笔不菲的开支,咱们虽然能雁过拔毛,可苦的是百姓们啊。能不能想个法子,把这收税的税权重新夺回来?咱就是不交给国库,也不能让他进了私人腰包啊?”
老黄顿时犯了难,端起大碗喝了一口烧刀子,觉得就像一条烧红的铁条直接从嗓子眼捅到了***打了一个酒嗝,愁眉苦脸的说道:“这有些难了,穷苦的百姓们还好说,在灵宝县找几个穷困潦倒的进士挂靠在他们的名下,便能免去税赋。可那些握有大片土地的财主们为了少缴或者不缴粮饷是自愿挂靠在福王名下的,这些人都跟福王沟壑一气,我们是劝不动他们的。”
关山月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眼珠一转,说道:“我的世界是个黑白的世界,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这事情好办。我后天就召集灵宝县所有的地主,齐聚在城东的福星酒楼商议给农民减租的事情,要是他们识相同意还则罢了,要是不同意,哼哼……”
说着他挥手叫过了正在烤串的陈二狗,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先去去准备一些炸药,记住,越多越好……然后再给我准备几批快马,我要去洛阳一趟。”
说完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一院子里的人又推杯交盏大吃大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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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拜访福王
福王坐在外宫皇恩殿里,头疼的看着眼前这贸然造访的灵宝县县令关山月,觉得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流氓,这小子说起话来简直是口无遮拦,毫无斯文,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有修养的读书人,反倒是想一个骑马打仗的武夫。
关山月也不用福王礼让,自己就端起空空如也的茶杯管旁边伺候漂亮小丫鬟要茶水喝,惹得周围的下人们一阵讥笑。估计要不是他穿着县太爷的官服,早就把他给轰出去了。
“王爷,俺姓关的是个秀才,可也是直爽人。今天来这里就是想跟你替灵宝县的百姓们讨口饭吃,想让您把那些财主们挂靠在您名下的土地重新还给他们。这样小人也好向朝廷交差不是,都已经四五年没收上一粒粮食了,再不向国库缴纳点粮饷和商税,皇上会要了我的脑袋的。”
福王讪讪一笑,心中暗道:“整个河南府所有的土地几乎都在本王的控制之下,你这不是从老虎嘴里夺食吃嘛,还给你就等于还给朝廷,那就是资敌啊,再说都还给你们,本王到时候我拿什么来起事,真是痴人说梦,你还是那来回那去吧。”
端坐在椅子上的福王咳嗽一声,看来今日不给这小子一个明确的答复,他是不肯善罢甘休的,看我怎么把球给你踢回去,“咳咳,关县令,你初来河南府,想必你有所不知啊。这些庄田都是那些财主们挂靠在本王的名下,并不是真的属于本王的。尽管从你们县衙的账面上看大部分粮饷都流入了本王的腰包,可是那都是面上的事情,本王也就是个过路财神,事后这些钱财和粮食都要归还给那些财主们的。我看关县令今天算是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找那些财主们才对啊,只要他们同意本王是没有什么意见的。至于他们同不同意,这些都是本王没法跟你打包票的。”
关山月磨蹭了半天等的就是福王这句话,他的两眼顿时精光直闪,既然福王能做初一,就别怪他日后敢做十五,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路子他是早就玩的炉火纯青的,“哦,原来如此。有王爷这句话,小人心里就有底了。小人这就回灵宝县,明日在城东的福星酒楼大摆筵席召集灵宝县所有的财主们跟他们说说此事,但愿他们像王爷一样给小人几分薄面,也给小人一条生路。事不宜迟,小人这就不叨扰王爷了,告辞了!”
福王端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笑容可掬的冲着身旁的下人挥了挥手,“公务要紧,那本王就不留关县令了,送客!”
待到关山月走远,福王立马换上了一副不屑的面孔,冲着身后那面蜀锦的屏风招了招手,一个紧短打扮的绝美女子犹如鬼魅一般从屏风后闪现了出来。
“一个小小的县令有什么资格跟本王斗,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双儿,你是我王府武功高强之人,你骑上本王的玉骢马即刻出发,赶在姓关的前头去灵宝县一一告知那些财主们,明日谁要是敢同意那姓关的主张背叛本王,本王就叫他们家破人亡,记住行事要隐秘,切莫走漏了风声。顺便你摸一摸这姓关的是什么来路,要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你就通知渠儿,让那来福找个时机把他做了,哼!”
面若寒霜的双儿眉头一皱,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似乎有话要说。
福王睨了一眼双儿,冷哼一声,训斥道:“哼,你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吃的喝的都是本王给的,就连你的性命也是本王给的,要不是本王当初使手段,你早就追随你那亡父亡母去了,你离开本王的庇护便会丢了性命,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双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的大恩大德,双儿没齿难忘。双儿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觉得那姓关的说的有些道理,希望王爷给那些穷苦百姓们留条活路。”
福王长袖挥舞,听了此话是勃然大怒,气急败坏的将桌上盛满滚烫开水的茶碗劈头盖脸的就砸在了双儿的脸上,怒吼道:“放肆,你难道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了吗?你一个下贱的家奴竟然敢质疑本王的决定,要是不是看你还有些用处,本王早就把你卖到花满楼做婊子了。要是再有下次,可别怪本王不讲情面。你速速前去灵宝县,要是此事办砸了,有你的好果子吃,哼。”
幸亏刚才双儿情急之下歪了一下头,否则那滚烫的开水就不是洒在背部那么简单了,她觉得自己遭受了莫大的屈辱,可却又无人言说,也不能言说,只得选择忍气吞声。整个河南省几乎都在福王的控制之中,知情的人们都背地里喊他夜天子,她一个毫无权势寄人篱下的丫鬟又怎能反抗的了呢。
“属下万死不辞!”说完双儿便如同一阵风一般消失在皇恩殿中。
洛阳去灵宝县一般都走宽敞好走的官道,双儿骑着玉骢马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关山月的马队,她是第一次见到会骑马的县太爷,在她的印象里,文官都是些孱弱的文人,是不会骑马射箭的。更让他觉得滑稽的是,关山月官帽上哪两个随着胯下骏马一起一伏的帽翅和这群人鬼哭狼嚎的歌声。
关山月似乎没注意不远处正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双儿,扯着嗓子嚎叫道:“俺又开始慌了,是不是俺又做错了什么,你哭着对俺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俺不可能是你滴王子,预备,唱……”
双儿看着眼前这三十多个汉子,觉得就像夏日躲在池塘碧绿的荷叶底下的青蛙一样,顷刻间便乱了天,各种五音不全的声音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一股脑儿的全都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看着这群不知道自己唱的有多难听的汉子们一脸的享受,摇了摇头,忍不住的催动胯下骏马一阵风似的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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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强行请客
昨夜对灵宝县的四十六位地主来说是一个不眠之夜。这四十六位财主的桌子上全都摆着一份灵宝县新任县太爷差衙役连夜送来的烫金的大红请柬,上边红纸白字写得清清楚楚,诚邀全家明日正午时分福满楼一聚,务必赏脸准时到达。
一边是福王的亲信,昨夜不许赴约的严厉警告。
福王虽然表面笑容可掬平易近人,可这些地主们都是内部人士,知道他私下里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那些许多反对将祖上几代积攒下的土地挂在他的名下,让他兼并土地和剥削的地主早就被他送去见了阎王爷。
灵宝县留下的这四十六位地主全都是跟福王臭味相投,铁了心跟他船一条裤子的心腹之人。
铁打的福王流水的县令,按理说灵宝西县的地主们会毫不犹豫的站在福王这一边,因为他给了他们不劳而获的机会。
可他们的下人晚上关门的时候便发现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一左一右像个门神一样站在大门两边。看到汉人的地主们还好一些,看到人高马大不苟言笑的蒙古衙役的地主们就心惊胆战了,要不是他们身上穿着标准的大明衙役的服装,他们还以为变天了呢。
眼看着午时就要到了,有一个耍横的刘姓地主搬出福王的名号狐假虎威的吓唬门口衙役们,谁知那俩来路不明的衙役压根就不买福王的帐,把他们威胁的话全都当成了耳旁风看都没看这刘姓财主一眼,抬头看了看日头,哥俩是继续站在门口谈笑风生,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只是,刚到午时时分,这哥俩相视一笑就立马换上了一副杀气腾腾的面孔。手中苗刀出鞘,刘姓财主家的护院们也不敢阻这俩拿着明晃晃钢刀的公差,哥俩轻而易举的便走进了刘老爷的院子里。
一个精瘦的衙役堵住门,用看死人的眼光打量了刘老爷一眼,眯着眼问道:“时候也不早了,刘老爷你去还是不去?”
刘老爷看着那衙役肩头上扛着的明晃晃的钢刀,早就骇得脸色铁青,可仗着自己跟福王亲近关系,心中认定这衙役不敢胡来,嘴硬的说道:“不去!朗朗乾坤,太祖规定县官无事不得下乡,你们公然违背太祖训示不说,竟然还敢公然拔刀在我的家里威胁老爷我,还有没有王法了。知道说你们是公差,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一群强盗呢!”
刘老爷说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脆,妄想用自己的威势扳回一局。
精瘦的衙役把钢刀在靴底上蹭了一蹭,笑道:“刘老爷你原来还知道有王法啊!?六子,把你怀里那份公文拿出来念念!”
那叫六子的衙役一脸的戏谑的看了一眼强装镇定的刘老爷,从怀里掏出一纸公文,念道:“刘世通,崇祯元年四月六日强抢十三岁民女刘彩娥,刘彩娥不从,刘世通手持棍棒致其死亡,后担心事情败露招惹麻烦杀其全家四口灭口老小。崇祯二年,依仗其在乡间威势,伪造地契,强占刘各庄七十八名庄民民田一百九十六亩…………依照大明律,立刻收押,如有反抗斩立决,灵宝县县令关山月……”
恶行累累的刘世通早就花钱买通了灵宝县的县太爷,福王又打过招呼,所以一直没有人敢动他,百姓们是敢怒不敢言,只得选择忍气吞声。
今日听着自己的恶行被公之于众,刘世通额头上早就挂满了黄豆粒大小的汗珠,他刚想辩解几句,只觉得一道快若闪电的银光闪过,脖子一阵刺骨的冰凉,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护院们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一刀太快了,快的他们都没来得及出言提醒。只是打死他们也不敢相信,眼前那精瘦的衙役竟然连招呼也没打,挥刀便像他们老爷刘世通的脖子砍去。
一道血剑喷出,精瘦汉子麻利的纵身往旁边一躲,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个人渣败类竟然还敢反抗,要不是我出手迅捷,恐怕我们两人就死在他的手中了。”
“噗通”一声,气绝身亡的刘世通捂着脖子瞪大着双眼,一脸惊异的摔倒在地,激起了一片尘土。
那叫六子的衙役点了点头,当着众人的面将一柄锋利的匕首塞进了刘世通的手中,一脸气愤的说道:“竟然敢袭击公差,这不是公然造反吗?哎,可惜了了这偌大的家业!你们几个跟我们去县衙里做个人证,要是不去,哼哼,这就是你们的榜样!”说完用刀尖指了指地上早就死的透透的刘世通。
一言不发抬刀就杀人,这一下,这两个衙役的形象更加阴森可怖起来,那几个护院即使手上有功夫也早就吓傻了眼,哪还敢造次。只得乖乖的看着这二人将那哭的死去活来的太太和少爷小姐们一个个全都给绑了,低着头跟着哥俩亦步亦趋走向了县衙。
这些地主们的屁股都不干净,其他的衙役如法炮制,嗅出风声不对的八位财主见风使舵,乖乖的带着家眷硬着头皮赴这鸿门宴,按时按点的来到了福满楼。
而剩下的那些除了惨死的那些,全都被关山月下到了大牢,一时之间灵宝县的大牢人满为患。
只是这八名如坐针毡的地主们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见到新任县太爷的面,关山月越不来他们就越心慌,心里七上八下的在琢磨着这新任县太爷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还知不道已经有十几名地主丢了性命,那些侥幸活着的也被关山月下了大牢,楼下五十多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衙役将整个福满楼围的死死的。
几个大胆的地主小心翼翼的从窗口向下把了把头瞧了瞧,又正襟危坐的坐回了座位,像个木头人一样面若死灰的坐在那里一言也不发。
只是他们从未见过这般请客的,哪有把客人像犯人一样押送到饭局,有看押起来的道理。自大明立国就皇权不下乡,上来就把人得罪的透透的,难道这位新来的县太爷以后治理灵宝县一丝一点儿也用不到他们这些乡绅不成?
关山月恼怒急了,他今日兴冲冲的起了个大早,那时候透过衙门往外看去县衙前的大街上还空无几人,谁知他刚踏出大门,一支支弩箭便冲着他的心脏射来,一群穷凶恶极的蒙面歹徒紧接着便从街道的两端突兀的冲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刀剑不要命的冲击起了县衙。
陈二狗反应迅捷,一把便把关山月拉到了大门的后边,嘴里打了一个呼哨,焦急的指挥者亲兵们迎敌。竟然有人敢公然袭击县衙,这不是反天了吗,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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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县衙被袭击了
关山月的罩衣早就被锋利的箭矢射穿,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揉了揉被箭矢冲击的肿胀的胸口,骂骂咧咧的说道:“麻辣隔壁的,我还没来及收拾这群游手好闲的家伙,他们竟然找上门来了,要不是我穿着金丝软甲今天老子我就得交待在这。”
陈二狗见关山月没事,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惊魂不定的说道:“大人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多亏您没事儿,要不这丢失主官性命,亲兵独活者一律当斩的罪名我们可担待不起。您一踏出衙门口,迎面便是一顿箭矢,这是摆明的要您的性命的,他们这是早就埋伏好的。”
关山月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亲兵们有条不紊的组成了防御阵型,躲在门后放心的拿起了几支箭矢仔细的查看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这箭矢不是民间粗制滥造私造的箭矢,这些箭矢无论是大小还是轻重,全都一般大小,并且用料上乘,锋利异常,是军队所用的箭矢。他们手中还有强弩,看来他们并不是一般的冲击县衙的流贼,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只是这群人大意了,要是直接射我的脑袋,我早就死翘翘了。”
陈二狗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躲在门后也从地上捡了几支箭矢查看了一番,说道:“这是大明的制式箭矢,可是大人您初来灵宝县,并未得罪什么人,昨天刚去福王那里拜了码头,怎么转夜就有人要您的命呢?”
关山月咧嘴一笑,接着大门的掩护往外看了一眼此时的形势,不屑的说道:“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这件事的幕后主谋就是福王他老人家。”
陈二狗一脸的愕然,焦急的说道:“大人,眼前的歹徒足有二百多,全是些会拳脚的练家子,要不要把咱们悄悄带来的燧火枪请出来对付他们?”
“不可!”关山月急忙摇了摇头,“火枪是我们的一张底牌,我隐约的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完结,不要过早的暴露我们的实力,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你去指挥弟兄们结军阵,用战场上杀敌的那一套对付这几个毛贼,绰绰有余。”
这些歹徒虽然各个凶悍,可在关山月已经结成军阵的亲兵们面前,只有挨宰的份儿。这些亲兵们单打独斗未必是这群歹徒的对手,可他们团结如一人,用团队的力量对付他们,很快就扭转了局面,转守为攻。
这些冲击灵宝县衙的歹徒们是福王私下招募的游侠门客中的一部分,他们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是谁也不服谁的号令。
要是一般的县衙,他们早就轻而易举的拿下了。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有余力逞凶斗狠的跟从大宁战场上下来的亲兵们正面硬刚,可他们连县衙的门口都没冲进去,场上的形式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刚才还在择人而噬的毒蛇,转眼间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一百名亲兵,分成五个方阵,手握从库房中取出来的红缨长枪,呼喊着整齐的口号,踏着整齐的步伐,有节奏的冲着眼前的歹徒的身上狠狠的戳去……
整场战事除了开头的慌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秋风扫落叶。
打扫完战场,陈二狗擦了一把脸上被敌人溅满的鲜血,虎虎生风的走到了关山月的身边,不无得意的说道:“启禀大人,按照您的吩咐留了五个活口,为了本县的治安,其他的垃圾都送他们去西天了。您看怎么处置他们好?”
关山月没事儿人一样,坐在院子里平时吃烧烤的大槐树那如车盖般大小的树荫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说道:“像那些地主一样,审讯完了他们的罪行,该杀的杀该埋的埋。罪行不够杀头的,就秘密送他们去大宁,记住连同那些地主的家眷要一同送到大宁,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陈二狗眉头一皱,沉吟了片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道:“大人,费那劲儿干嘛,干脆斩草除根,一了百了,全都杀了得了。”
关山月已经一上午没有喝水了,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摇了摇头,说道:“不行,送他们去大宁的事情宜早不宜晚,因为有人比我们着急要他们的命。留着他们除了其中有些的人罪不至死外,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这些人是个重要的人证,虽然我不现在还猜不到藏在背后的那人在玩什么阴谋。”
陈二狗恍然大悟,登时便咂摸过味儿来,“还是大人考虑周到,我这就开始审问,这事儿交给我您就放心吧,刑讯我可从魏公公那里学到不少好东西,不过去福满楼我就没法陪着大人去了,炸药昨夜就安放好了,还用不用把那些不劳而获的家伙们一锅端了?”
关山月摆了摆手,“无妨,有苍狼陪着我去就行,我就不信这灵宝县还有其他的歹徒敢公然袭击朝廷命官!看现在的形式,不用炸死他们,现在想想陕西流贼的袭击福满楼的借口虽然说得过去,可终究是有些勉强。不过就八个地主,应该是可以教育的,咱们不能全部打到,也得拉拢一派才是。那些地主老爷们估计早就等急了了吧,苍狼,叫着弟兄们,咱们走!”说完便带着十多个亲兵风风火火的冲着福满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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