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馅饼还是陷阱
秦小蛮骑在熊猫之上望着驿馆的方向秀眉紧蹙,咬了咬嘴唇,“我觉得不会吧,要是暴露了这会儿王坤早就叫人拿下了,那还会站在那中年太监的后边。”
就在关山月纠结不前的时候,曹县令一溜小跑而来过来,满头大汗的冲着关山月一拱手抱拳,“关大人,你怎么才回来,那是京里来的王承恩王公公,都等了你一上午了,你还快快前去接圣旨。”
关山月闻言一脸疑惑的飞身从运粮的牛车上跳了下来,谁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关老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就是一个小小的驿丞,叫什么关大人。你看你还拱手抱拳,真是古怪的很!”
曹县令是来报信儿的,怕王承恩等急了惹出岔子来,焦急的催促道:“哎呀,我的关老弟啊,三言两语我跟你说不明白,你就麻溜点吧,一会儿到哪借了圣旨你就都明白了!”
说完不由分说的拉着关山月的手便匆忙的冲着王承恩所在的驿馆跑去。
王承恩倒是一团和气,见关山月风尘仆仆的来到驿馆内,见他如此年轻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客气的说道:“想必这位年轻的公子就是关山月关大人吧?”
关山月一头雾水,连忙拱手还礼,嘴里学着古人的说辞,“回禀公公,在下正是关山月,不过我就是一个小小的榆林堡驿站的驿丞,文书刚下来没几天,可担不起“大人”这一说。”
王承恩看着关山月赞赏的点了点头,“知书达理,居功不傲,好一个少年郎。你可知,一个多月前鞑靼兵乱的时候,你在驿站门口杀死的鞑靼兵里边有一个是科尔沁部明安贝勒之子多尔济?”
“啊,还有这等事?”关山月只觉得这是一个晴天霹雳,要不是曹县令看他不对服了他一把,他差点跌倒在地。
关山月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并不是立功,而是震惊,他立马便意识到这对他不是一件好事。这一下不但是他就是榆林堡也跟科尔沁部结下了大仇,要是他们知道杀死多尔济的是赵瑞雪,大明在还能庇护一下他们,要是大明亡了他和赵瑞雪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恐怕也是必死无疑。
王承恩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看着狼狈不堪的关山月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种突起不意的效果,“千真万确,这点你不必怀疑,锦衣卫已经跟察哈尔部的林丹汗核实过了,后生可畏啊!”
关山月现在后背上都是冷汗,但依旧强打着精神苦笑一声,“王公公谬赞了。”
“老奴跟关大人真是投缘,聊得兴起,差点耽误了皇上的大事儿。关大人,接旨吧!”王承恩话音刚落,立刻有小太监用承托盘毕恭毕敬的请出了圣旨。
这圣旨用料十分的考究,是用上好的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并不是电视上演的黄色,而是身有三种颜色拼接而成,上边绣着祥云瑞鹤,富丽堂皇。
关山月最烦的就是行叩拜大礼,可这是明朝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要行那三叩九拜的大礼,“小……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榆林堡在场的众人跪在地上大眼瞪小眼,他们没有一个人见过圣旨,更不知道怎么接圣旨,。
张献忠这货最是没心没肺,跪在地上捡关山月支吾着说不利落话,他强忍着笑意没笑出来,肚子里却乐开了花。
王承恩看着不知所措的关山月,善意的一笑,“关大人,你跪在地上便是。”
关山月如临大赦,长出了一口气跪在地上静候圣旨。
王承恩那这圣旨瞪了张献忠一眼,咳嗽一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俺每汉人地面北面,科尔沁部每年都管俺每大明要银两赏赐,现如今却和建州女真贼人勾结到了一起劫掠大明。朕很生气,现跟察哈尔部林丹汗商量后,为了堵截建州贼子,决定复建大宁都司。经过观察,发现河间府宁津县秀才关山月身世清白,文武双全,能当复建大宁都司大任,现在朕任命关山月为大宁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赏赐尚方宝剑一柄,斗牛赐服一件,金及杂色彩叚二十表里,钞一百锭。关山月只管便宜行事,要是有不听话的,总兵以下的可凭手中尚方宝剑立地斩杀。希望关山月做臣子的体贴朕的良苦用心,早日复建朵颜三卫,不要懈怠,早完事早回京复命。
钦此,天启七年十月初一日,上钤敕命之宝。”
关山月跪在地上一脸的懵逼,他以为崇祯也也就赏赐一番就完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整成了他都不知道在那的大宁都指挥使司的指挥使。
王承恩念完圣旨,笑容可掬的看着什么也不懂的关山月仿佛看到了刚进宫的自己,忍不住好心的提点道:“关大人,领旨谢恩吧!”
正在心里骂娘的关山月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跪拜接旨谢恩,“谢主隆恩,臣领旨!”
谁知那王承恩伸出手一把把关山月扶了起来,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那驿馆,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关大人,你说是命重要,还是这驿馆重要?”
关山月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命重要,驿馆没了可以再盖嘛。”
王承恩抚掌大笑,附在关山月的耳边意味深长的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好好的揣摩圣意,可别枉送了卿卿性命。”
关山月虽然不知所云,但依旧听出王承恩话里有话,刚要一问究竟便被王承恩抬手给制止了,“杂家仁至义尽,关大人好自为之。”
看来这太监也不都是跟龙门客栈里的那种坏太监,也有好太监。关山月感激的冲着王承恩点了点头,从小太监们的手里接过圣旨、新铸造得大宁都指挥使司指挥使印和崇祯赏赐的物品后,连忙把王承恩让到驿馆,张罗着要为他接风洗尘。
那王承恩现在是崇祯的贴身太监,虽然崇祯节俭,可巴结他的人有的是,在京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有怎么会看上榆林堡驿馆这顿粗茶淡饭,连忙摆手说自己还有要务在身,便跟关山月拱手告别,带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回京城了。
送走王承恩,关山月疑惑的挠了挠头,一头雾水的随口问道:“这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亦步亦趋的跟在关山月身后的大同镇守太监王坤,听了他的话神情一怔,差点当场吐血而亡。他心中暗骂关山月走了****运祖坟冒青烟,由一个不入流的驿丞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不过,想到大宁都司早就名存实亡,还处在蒙古诸部与后金的夹缝中,他的心中才好受了一些。
如今关山月今非昔比,王坤只得陪着笑脸冲着关山月一拱手,“回关大人的话,您现在是皇帝陛下钦命的正二品官员。”
“哦,正二品啊,多谢王大人答疑解惑,对了,您要的盐在外边马车……什么,你说都指挥使是正二品?”神经有点大条的关山月一蹦三尺高,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得亏他不知道,要是换做一个对大明朝廷官阶任命一清二楚的明朝土著,由一个不入流的驿丞直接成了一个正二品的官员,估计高兴的得当场晕死过去。
现在的官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是中了状元也就是进翰林院做个编撰。大明要是有官员死了,最高兴的就是那些等着补缺等红了眼的进士和举人们,他们恨不得全天下的当官的都死绝了才好呢。
见关山月现在跟他提盐的事儿,王坤心里现在骂开了花,他本来想带人来榆林堡驿站接受盐车,打死他也没想到司礼监的太监王承恩会到榆林堡来。现在倒好,他好不容易利用职权弄了一批盐票,想退休前大捞一笔,现在全成了他人嫁衣不说还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他还得往里贴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多给盐的那份分红,心里当真是郁闷至极,暗叹造化弄人。
他本来觉得的关山月是他案板上任他宰割的鱼肉,事成之后把他灭口,谁知这条咸鱼竟然翻身农奴把歌唱,看走眼的他恨不得当场撞死在榆林堡驿馆的大门上。
王坤已经通过自己在京中的耳目了解到,现在新皇帝朱由检虽然没有裁撤厂卫,但已经开始着手收缩厂卫的权利和编制了。
最明显的信号就是他的靠山昔日权势滔天的九千岁魏忠贤已经主动请任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大宁都司的镇守太监,不过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魏忠贤这是被新皇帝和朝中大臣挤兑走的,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罢了。
这关山月虽然是个水货替死鬼二品官员,但思前想后,王坤依旧把脸笑成了一朵花,“额,关大人是擢升手头必定不宽裕,走马上任必定需要些盘缠,那些盐权当是下官的一份心意,还请关大人日后多多关照。”说完王坤便冲着关山月深施一礼。
关山月歪头一看,昔日高高在上的王坤竟然也对自己毕恭毕敬起来,这让他觉得十分的别扭。不过,想到王坤那盐引也不是什么好来路,想着干的事劫富济贫的好事,说了几句场面话他便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这王坤见关山月竟然毫不客气的便把他的盐车给截胡了,老谋深算的他更不敢在榆林堡久待,当即便带着随从告辞离去,冲着宣府镇镇城宣化的方向头也不回的奔走而去。
关山月自然知道这王坤心里是怎么想的,用手指着他消失的方向,呲牙咧嘴的冲着曹县令咧嘴一笑,“曹老哥,你信不,这老小子,估计心疼的春节前都睡不好觉了!”
曹县令一脸的诚惶诚恐,连忙冲着关山月拱手抱拳,“关大人以后叫我老曹就成,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你我二人品级差距如此之大,这曹老哥我可是万万担当不起。”
关山月见曹县令如此表现,一脸的不悦,不由分说的上前就给了曹县令一个标准的曹氏熊抱,“曹老哥,还记得这个不?那日在醉仙楼你我二人喝酒喝的好生痛快,你还我是第一个能跟你尿到一个壶里的读书人,这才几天你就都忘了?我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官,但你我的兄弟可以做一辈子。今生,我就是有幸入阁拜相,你,曹炳章在我关山月心里也永远是老哥!”
曹县令是个大老粗,这军人在明朝地位实在是卑贱,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如此暖心窝的话,他没想到关山月是如此重感情之人,当即便抱着关山月嚎啕大哭起来。
就连站在曹县令身后的硬汉亲兵张献忠听了也是感动不已,也歪过头偷偷的抹起了眼泪。
这时秦小蛮气喘吁吁的拉着赵瑞雪的手闯进了驿馆的院子,看着一群大老爷们抱在一起嚎啕大哭,没好气的一拍院落中的桌子,怒气冲冲的吼道:“关山月啊,关山月,你都大难临头还在这跟他们矫情,你可真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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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危机四伏的大宁都司
曹县令一听秦小蛮这么大煞风景,当时便不愿意了,“哪来的野丫头,也不打听打听我猛张飞曹炳章的名号,竟然敢在本县令的治下榆林堡撒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而来吧!”
秦小蛮气的牙根直痒痒,呵斥道:“你们男人总是说我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看你们连娘们都不如,净看见眼前这点好处了,你们就没想想皇上为什么突然擢升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驿丞?要是按照惯例,这二品大员都是朝中重臣或者勋贵所得,怎么就会毫无疑义的落在他关山月的头上?天底下真就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儿,别是个大石头砸死他。”
关山月早就觉得不对劲,但依旧一脸的不快,“秦小蛮,你说话能别这么尖酸刻薄不,升官怎么也是好事儿吧!”
“你竟敢说本姑娘尖酸刻薄?”秦小蛮杏眸圆睁,要不是赵瑞雪在旁边直拉她的衣袖,直率的她早就上去跟关山月白活白活了。
曹县令听出秦小蛮话里有话,莽莽撞撞的走到秦小蛮的面前,一脸轻蔑的说道:“你这疯丫头真有意思,皇上为了让我们这群大老粗都听懂圣旨,特意用的大白话,这么体恤臣子的皇上,你说他会有坏心算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驿丞?我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老曹第一个不信!”
秦小蛮对曹县令的话嗤之以鼻,“你倒是忠心耿耿的,不过本姑娘看你就是一根筋的大老粗一个,朝中的尔虞我诈又岂是你这种边城小吏能体会的到的。要不是,关大哥歪打正着的杀了蒙古贝勒的儿子,恐怕今日这送死的人就是你这个糊涂县令,都让人卖了,你们还在这给人数钱呢,真是一群蠢驴。”
这今年曹县令在榆林堡说一不二,何曾受过这等的气。他连鞑靼兵都不怕,今日被秦小蛮这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指着鼻子骂的火气直往上蹿,当即便哇哇怪叫着要给秦小蛮来一个抹肩头拢二背,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疯丫头。
谁知刚才还温顺的坐在在门口吃竹子的熊猫见曹县令要伤害它的主人,厉吼一声,噌的一下便灵巧的横隔在了二人之间,用那肥嘟嘟的爪子在地上划了一条横线,伸出锋利的前爪呲牙咧嘴的冲着他咆哮了起来。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看熊猫冰冷凌厉的眼神,曹县令要是敢再上前一步便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撕碎。
曹县令寒毛倒竖,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越过红线,腰部猛使力气,用了一个千斤坠才堪堪在哪条横沟前止住身形。他刚才净顾着跟秦小蛮吵架,全然没有想到门后边还藏着一个这么大的食铁兽,凭着军人的直觉顿时便抽身飞退。
张献忠“次郎”一声抽出钢刀就护在了曹县令的面前,虎视眈眈的看着秦小蛮的熊猫大宝,随时准备跟大宝玩命。
关山月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连忙大喝一声,“住手!”将双方分了开来。
秦小蛮那些正抱着火绳枪靠在驿馆大门口晒太阳的亲兵们见怪不怪,知道有熊猫在院子里没人能伤的到秦小蛮,发出一阵哄笑,便又摆起了龙门阵。
赵瑞雪一个头两个大,急的她直跺脚,从怀里掏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一把塞到了正要出言调解的关山月手中,“啊,啊,啊……都什么时候了,别吵了,你们错怪秦姑娘了,相公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曾经去过咱家的那个吴公公?就是咱们河间府宁津县的那个老乡,娘还曾哀求他把你带进宫混口饭吃,相公你想起来了吗?”
“哦,我记得这吴公公当日还曾心善的给过我们钱,让我们家度过了难关。”关山月当时躺在病榻之上刚刚苏醒过来,倒是有那么一瞥,可他见的是吴公公的背面没看过正脸,赵瑞雪这么一说他顿时便想了起来。
赵瑞雪都觉得火烧眉毛了,“相公,你快看看吧,王承恩看的太严吴公公一直没找到机会把这封信给你。这是我跟秦姑娘在觉得那斗牛服漂亮,要穿在身上过过瘾的时候在里面掉出来的。多亏吴公公念及同乡之谊,要不咱们真就要客死异乡了。”
关山月从没见赵瑞雪如此心急过,他立刻便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屏退不相干的驿卒,找了一间隔音的房间,迫不及待的抽出那封信便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他是越看越心惊,这哪是加官进爵,分明是要他的命啊。
看完信关山月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头来,因为朝廷派往大宁都司的镇守太监竟然是昔日权势滔天的二皇帝九千岁魏忠贤。
这镇守太监说的好听是代表皇权,其实是远离权力中心的一个养老的位置,有些内衙失了势的太监,经常被安排到这个位置,比如王坤。
整件事情背后的谋划者不是崇祯这个刚登上权利舞台的雏鸟,而是饱经权力斗争风霜的黄立极、施凤来和张瑞图这三个内阁大臣。
他们三人都是魏忠贤一手提拔起来的,天启一朝,他们更是唯魏忠贤马首是瞻,跟着魏忠贤兴风作浪,为祸人间。其中遭人唾弃的修建生祠,鼓吹魏忠贤成圣的就就有他们几人从中推波助澜。
新皇登基,虽然开口闭口不直呼其名必称魏忠贤为厂臣,可这一切都没有躲过这三只狡诈老鸟的眼睛。他们从崇祯把有关魏忠贤的奏折留中不发的暧昧态度中,立马便意识到魏忠贤已经在崇祯的心中一文不值,势必会被扫地出门远离权力中心。
为了免受牵连和保命,这三个魏忠贤的昔日的智囊团竟然串通一气毫不犹豫的造了他的反。他们拿捏准了崇祯要拨乱反正确立威信的圣意,当即给魏忠贤来个釜底抽薪,丢帅保车——抓住蒙古科尔沁部西迁河套出现权力真空的节骨眼,花费60万两白银买通林丹汗,派魏忠贤去复建早就名存实亡的大宁都司。
说是复建大宁都司,其实就是羊入虎口。朵颜卫处在蒙古科尔沁部与后金的交界处,本就是个羁縻性质的卫所,如今让魏忠贤和关山月把都司设在哪里,明面上看是便于抗击后金,可实际上就是要他们的命。
这一手虽然狠辣,但玩的可谓是漂亮至极,简直是教科书般的典范,这正迎合了崇祯的圣意,这既没有违背天启帝的临终嘱托,又借刀除掉为魏忠贤这个心腹大患,还能堵住东林党人的嘴,这一举三得的事儿他当即便拍板同意。
树倒猕猴散,墙倒众人推。得了圣旨,魏忠贤见大势已去,再也不敢起抗争之心。为了保住富贵和尊严,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他被贬为平民,发配大宁都司朵颜卫的侄子魏良卿和几百名死士浩浩荡荡的冲着朵颜卫的方向出发了。朝中形势瞬息万变,政治斗争就是如此残酷,除了认命,即使他昔日一手遮天,又能怎么样。
至于关山月,身家清白,不牵扯到任何势力,陪死再好不过了。崇祯压根就没想过他们开疆拓土,即使他能活命重回大明,丢了大宁都司,不用找理由便能把他的都指挥使重新夺回。
关山月看完是目瞪口呆,脊背发麻的暗自庆幸自己在宫中有这么一个能在节骨眼上救命的老乡。
秦小蛮瞥了一眼房间内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众人,指着死气沉沉的关山月说道:“关大头,现在你冷静清醒过来了吧?你一干二净白什么后台也没有,更不牵涉到任何势力,干这差事最为合适不过了。”
秦小蛮顿了一顿,指了指曹县令,接着说道:“现在这群军爷手握重兵,好歹也算是军阀,多事之秋,朝廷需要倚重这群军爷。你在朝中又没有什么靠山,无论是阉党,楚党,浙党,齐党……还是东山再起的东林党,你跟那个山头也搭不上关系。你死了,既不会让守边武将军人寒心,也不会失去天下士子之心。真是一个机关算尽歹毒的计划,这群人也真够心狠手辣的。”
赵瑞雪越听越心急,可圣命难为,抗旨不尊也是死路一条,她使劲摇了摇秦小蛮的手,“秦姑娘,你见多识广,求你快替我们拿个主意,指出条活命的路来。”
秦小蛮无奈的耸了耸肩,长叹一口气,“我要是你们,我早就跑路了,我不跟他们玩总成了吧。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秦姑娘的意思是我们必死无疑?”赵瑞雪听了秦小蛮的话,亮晶晶的双眼顿时没了神,她一个咧趄差点摔倒在地,黯然伤神的望着关山月就哭了出来。
关山月连忙把赵瑞雪仅仅的搂进了怀里,深情的安慰道:“雪儿不怕,为夫倒是觉得秦姑娘的注意可行,我知道在遥远的西方有一片国度叫欧罗巴,我就不信大明的势力范围能触及到哪西极之地。到时候天高皇帝远,还不任我们夫妻二人飞跃。”
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守城的兵士站在门口在曹县令的耳边耳语了一阵。
曹县令关上门,一脸苦笑的说道:“关老弟,你们恐怕是跑不了了,迁往大宁都司朵颜卫的移民,有你老家关庙村所有的宗亲,他们已经到了榆林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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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镇守太监魏忠贤
关山月一直记得魏忠贤这个阉党头子是心灰意冷的死在河间府离家不远的一处客栈里,可历史的车轮已经变了方向,他现在也没有心思深究,只得迫不得已的接受起了现实。
关二叔见到关山月的时候,喜悦大过了尴尬,就像以前的不愉快压根就不存在一样,拉这关山月手喋喋不休的诉说着他小时候的种种趣事。
关山月只得强作欢颜,不时配合的点着头,其实他一句都没听到心里去。心里直骂黄立极这帮人简直太缺德了,魏忠贤的族人全部留在河间,偏偏把他的族人全部迁移到了那八字还没一撇的大宁都司,当真是歹毒至极。
看着关庙村黑压压一千多户拖家带口的老老少少,关山月的心底真是五味陈杂,他实在是不忍用这么多族人的性命换他的生路。
事到如今,也只有向死而生硬着头皮远赴朵颜卫去寻那一线生机了。
迁往大宁都司的主要是两种人,一种是死囚犯,一种是失去土地无以为生的农民。在两亿人的人口基数下,加上连年气候失调,后一种几乎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存在。
护送关山月前往朵颜卫的是宣府镇就地征调的一冲400多人的轻骑兵,带队的千总和上级骑兵穿着对襟锁子甲,普通的骑兵都穿着对襟薄棉甲。这400多骑兵每一个人都配有弓箭,弓拴在左边,箭筒在右边,腰带的德胜勾上挂着1.6米左右既能劈砍又能突刺的长柄眉尖刀,看着倒也威武。
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阻拦,显然是朝廷那80万两银子起了作用,林丹汗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
关山月到达朵颜卫的时候,那群民夫们已经在着手在朵颜卫的废墟上复建朵颜卫城了。这朵颜卫城背靠朵颜山,当真是一处易守难攻之处。
远远的见关山月这个大宁都司都指挥使来到,立马有人去给魏忠贤通风报信,正在蒙古包内午睡的魏忠贤连忙穿衣要外出恭迎。
谁知关山月策马狂奔,急不可耐的想看看这魏忠贤到底长了个什么样,魏忠贤还没穿好鞋子,他便挑帘进了屋内。
关山月的眼睛适应了一下蒙古包内暗淡的光线,只见蒙古包内物件稀少,除了魏忠贤正在躺卧的卧榻,只有一个简陋的炉子,一张桌子,两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茶壶和一副没下完的象棋残局。
双颊深陷,脸色蜡黄的魏忠贤一见眼前来一个英俊的少年郎,便知此人是关山月不假,也顾不得穿鞋子,赤着脚便从铺满杂草的卧榻上站了起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下官魏忠贤,见过关大人!”
关山月见着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魏忠贤竟然把姿态放得如此低,心中不由的一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九千岁魏忠贤?这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中年男子,跟他想象中奸诈的犹如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形象严重不符。
一身男装打扮的赵瑞雪见关山月傻愣愣的站在那,轻轻的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关山月连忙上前,把魏忠贤给扶了起来,“哎呀,魏公公你这是作甚,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魏忠贤虽然不识字,但他知道此一时彼一时,没了皇上的恩宠他就是一条丧家犬。
一脸抑郁的魏忠贤长叹一口气,拉着关山月手说道:“关大人,都是我牵连了你啊,小人给你赔罪了。”
看来这魏忠贤也深知自己现在是一个弃子,放到这个地方就是让他来送死的。
关山月现在倒是想开了,他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魏公公,什么赔罪不赔罪的,现在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让我们死,我们偏要好好的活着,气死他们!”
魏忠贤闻言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喜色,连忙把关山月让到上座,这几日没人说话他也憋坏了,“新皇登基,迫切的需要树立自己的光辉形象。我刚离开京城,我那相好的客氏便被乱棍打死,他那会放过我魏忠贤这么好的把子,只是连累了关大人跟我在这渺无人烟的苦寒之地受苦了。哎,我魏忠贤昨日还是锦衣玉食,今日竟然睡在草榻之上,说出去谁信啊!不过这里天高云阔,远离那些尔虞我诈的政治把戏也好!”
关山月抿着嘴点了点头,“魏公公我能否问句不该问的话?”
魏忠贤苦笑着摆了摆手,“关大人,但说无妨。您就别跟我一个丧家犬客气了,什么魏公公,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魏老哥便是。如今能苟活于世就不错了,哪还有脸面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关山月呲牙咧嘴一笑,“那魏老哥也不要总是把什么大人长大人短的挂在嘴边,叫我一句关老弟便成。我想问的是,皇上没有籍没你的家产,你怎么会落得如此这般凄惨的田地?”
魏忠贤闻言嘴角一抽搐,“关老弟,这大宁都司除了你我二人,皇上可曾给配备都司该有的都指挥同知,都指挥佥事,都事等职?可曾给你配备应有的守卫兵丁?除了外面那些正在修建城池的失地百姓和死球们,再就是那1万石粮食,咱们大宁都司是空无一物。”
关山月不知道魏忠贤为什么说这些不相干的东西,但他依旧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皇上没查抄我的家产,可他也没有为重建大宁都司拨一两银子。重建这朵颜卫那个地方不要钱?只要我魏忠贤想在这夹缝里活着,就得自掏腰包重建这朵颜卫城,还得修的城坚炮厉。我那钱啊,全都用来买铁匠、木匠、石匠、泥瓦匠等人才和各种建城用的物资了,要不凭借咱们手里的那点东西,哪能重建的这么快。现在得亏有蓟辽一线的官兵牵制建州那帮野猪皮,这群野猪皮也没把孤军无源的我们放在眼里,要不他们早就挥师把我们灭了。”
魏忠贤一吐心中多日积怨,一扫往日的晦气,心情渐渐的舒畅了起来。
关山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怪不得魏忠贤竟然睡在杂草之上。不过他依稀的记得崇祯二年清兵入关兵围北京城就是从宣府镇一线入关的,到时候凭借朵颜卫一城之力,肯定抵挡不住后金的千军万马,即使能拖延一阵时日,也是苟延残喘。
其实一路行来关山月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对策,他瞥了一眼魏忠贤,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好,“魏老哥,这后金要是发兵猛攻,即使朵颜城城坚炮厉,可到时候孤悬塞外,等到朝廷那不一定有的救兵过来我们恐怕也早就葬身敌手了。小弟我觉得咱们把身家性命全押在朵颜卫,不好吧!”
其实魏忠贤也早就发现这个问题,可追随他来的都是些亡命徒,那些昔日的谋士们都变节了。这些人要是说干些打打杀杀之类的力气活那是手到擒来,可要是指着这帮人出谋划策那是想到不要想。
魏忠贤听出关山月话里有话,连忙追问道:“听关老弟这意思,是心中有了对策了,快快说来听听!”
关山月猛然起身站了起来,两眼直冒精光,用手指了指极北的方向,“魏老哥,到时候归去的路途肯定是重重险阻,与其南下不如出其不意的北上,在库伦一带再筑一城。到时候,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即使后金兵困库伦,他们也是长途奔袭,重兵深入本身就犯了兵家大忌,再加上久攻不下和后方空虚,到时自然会退却而去。要是后金来敌不多,咱们有双保险,那我们还怕球,直接开城门干这群野猪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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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死囚风水师
魏忠贤被关山月说的热血沸腾,啪的一拍桌子也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娘的,关老弟的话听着就痛快。我魏忠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咱大明那是一片赤诚。我魏忠贤这么多年一直躲在幕后捅软刀子,如今有机会真刀真枪的跟这帮瘪犊子野猪皮干一场,就是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就按关老弟你说的这么干,在库伦一带择址另筑一城。”
关山月没想到这魏忠贤竟然还是个干实事的人,笑逐颜开的隔着桌子跟他猛击一掌,“事不宜迟,既然魏老哥同意,我这就叫石匠刻一个石碑,刻上一篇建城记,刻上咱们的名字,不为青史留名,只为也好给子孙后代留下些史料,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到这石碑。”说完关山月冲着魏忠贤一拱手抱拳,便风风火候的去找石匠刻碑去了。
关山月住的蒙古包是一片蒙古包中最大最豪华的蒙古包,魏忠贤觉得跟他对脾气,特意让人把他刚打的大木床当做见面礼送到了他的蒙古包。
关山月本想帮忙收拾,可小妮子赵瑞雪说他碍手碍脚,把他推到了外面跟魏忠贤扯闲篇。小妮子倒是一点也没有觉得苦,她哼着小曲里面收拾的井井有条,点起了火盆,带着松香的劈柴发出一阵噼啪的响声,蒙古包里顿时有了一丝家的温暖。
送走宣府的轻骑兵,关山月便带着榆林堡驿站的亲信张德彪,以大宁都指挥使的身份,组织了一场毛遂自荐的“科考”,还别说真让他在这群人里边发现一些有用的人才。
其中最让关山月啧啧称奇的是一个正在筑城的泥瓦匠——蒋大鸿,这人竟然懂得风水之术。
要说这蒋大鸿之所以来到此地还跟为魏忠贤有关,因为魏忠贤正得势的时候,他在家中算出了魏忠贤终将失势,倒霉的他自言自语的呢喃了一句,谁知被锦衣卫番子听了去,当即便被打入死牢。
关山月一直对这种玄玄乎乎的东西保持将信将疑的态度,但凭蒋大鸿一只嘴,他自然不会相信。
这蒋大鸿是死囚,并不是自愿来到此地,他实在是干够了这有苦又累的粗活。见都指挥使关山月不信,他请求外出勘探以此来证明自己的是身负绝学。
关山月自然应允,整日里闲的蛋疼的关山月和魏忠贤当即便来了精神,他们决定跟在蒋大鸿的身后一探究竟。
来到城外,只见蒋大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细布包裹着的风水罗盘,口中念念有词,一边往前走一边借助手中的风水罗盘观察起山川河流的走势来。
谁知刚走出没有十里地,蒋方舟便不走了,一脸神气的望向关山月,用手一直脚下,“回禀都指挥使关大人,此处掘地五尺可得煤。”
“有这么神?”关山月撇了撇嘴,自然不肯信他,挥了挥手便让身后跟着的张德彪带人用铁锹挖掘了起来。
蒋大鸿微微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多一尺,蒋大鸿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果然,张德彪带人往下掘了整整五尺便开始露出了黑黑的煤炭,他在坑里满脸欣喜的掰下一块煤炭丢给了关山月,“大人,他说五尺果真五尺,他说有煤炭果然有煤炭,这蒋大鸿真是神了。”
关山月一脸的懵逼,现代人寻找矿藏还得借助各种电子仪器和设备,有时候还得动用卫星,难不成这蒋大鸿长了一双透视眼不成?看来这古代的风水师都是将天文地理等各种知识杂糅为一体的人,远非以现在科学的眼光能理解的了的。
关山月不是那种钻死牛角的人,看着底下漆黑的煤炭他是欣喜若狂,“我去,露天煤矿,我朵颜卫这回发达了。蒋大鸿,人才!”
说完关山月冲着蒋大鸿伸了伸大拇指,当即便把他擢升成了朵颜卫的首席风水师。
见不用再干那筑城的粗活,乐的蒋大鸿都合不拢了嘴。
让蒋大鸿找了几处铁矿后,关山月决定兵分两路,朵颜卫卫城建设不停,让张德彪陪同蒋大鸿去库伦一带选址筑城。
眼前这些事儿处理完了后,关山月看着那群由民夫组成的卫队,知道操练兵士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不过他还是忍不住为朵颜卫的安全担忧了起来。因为凭借他们现有的力量,在兵强马壮的后金面前朵颜卫简直不堪一击。
蒙古包内,赵瑞雪见关山月为了防务的事儿愁得寝食难安,一边为躺在她腿上愁容满面的关山月揉捏着太阳穴,一边嘟着小嘴小嘴说道:“相公你都连着七天茶饭不思了,你不要命了。这群人都是些种地的庄稼把式,哪能拿起刀就成了兵?哎,要是蒙古人要是能为咱们朵颜卫所用就好了,那样相公你就不用这么愁得慌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山重水复疑无路关山月听赵瑞雪这么一说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他的头立马便不疼了,一把攥住赵瑞雪雪白的玉手猛亲了一口,欢欣的说道:“雪儿你个小妮子真是我的福星,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些近在眼前的蒙古骑兵呢,他们可是如今骑兵中唯一可以跟后金一较高下的存在。我爱死你了!”
古代女子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赵瑞雪听了关山月一句我爱你,虽然心里甜蜜无比,但依旧是羞红了双脸。
关山月望着粉腮红润的小妮子,只觉得最近太忙疏远了她,一个轱辘便把软腻腻的赵瑞雪牢牢的压在了身下,低头便在小妮子的樱唇上采撷了起来,他的手也不老实的熟稔的解起了小妮子的衣扣。
四片嘴唇深深的印在了一起,赵瑞雪直觉的天旋地转,身体就像一堆融化的胭脂彻底瘫软在了关山月的身下。
就在关山月的步步紧攻下,不一会赵瑞雪便气喘吁吁起来。小妮子强忍着阵阵袭来的快感,轻轻地按住了关山月不老实的手,深情款款的说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相……相公,我们要个孩子吧!”
毫无心理准备的关山月心里咯噔一下,好悬没从床上跌落下地,“怎……怎么,你怎么突然想起这茬来了?”
被关山月这么一问,赵瑞雪的脸蛋儿就跟吃多了酒一样潮红了起来,她紧咬嘴唇,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关山月的双眼,一本正经的说道:“秦姑娘回四川前跟我说了,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我爱你,所以我想给你生个孩子,也好让自己在这世上多个亲人。”
关山月心里又气又笑,他没想到秦小蛮这死丫头临走了还给自己下了个绊子,她一准是认定自己那话不行才这么撺掇赵瑞雪的。
“额……雪儿,我明天就想动身去蒙古大汗林丹汗那一趟,孩子的事儿,等过完年再说成吗?”
赵瑞雪向来通情达理,一脸哀怨的点了点头,她气鼓鼓的看了关山月一眼,便背过身子躺在了床上,显然是不高兴了。
关山月抑制住内心的躁动,爱怜的看着躺在床上使小性子的赵瑞雪,心中暗道:小妮子,我这老牛早就想吃了你这丛肥美的嫩草了,谁让你相公我心慈手软不忍辣手摧花呢!
吹灯拔蜡,关山月借着月光在赵瑞雪通红的俏脸上亲了一口,盖上被子拥着赵瑞雪,闻着小妮子身上特有的香甜不一会便熟熟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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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峰回路转
翌日,关山月吃过赵瑞雪准备的爱心早餐,吻别了自己的娇妻,带着魏忠贤特意送来的二百多死士,便在广阔天地间冲着林丹汗所在的察尔浩特策马狂奔而去。
天苍苍野野茫茫,关山月早就习惯了策马狂奔,尽管他依然觉得蛋疼。这段时间,除了纵马狂奔,就是痛饮,长嘶高歌,不但整个人的皮肤变黑了,气魄也变的大了起来。因为经常跟那些大字不识的壮汉们厮混在一起,天黑后看他们骂骂咧咧的耍钱,他现在偶尔嘴里也开始冒出一句两句的脏话,越来越像塞外狂野的汉子了。
关山月这次前去找林丹汗主要是为了兵源的事儿,他想凭借着汉人种地的天赋跟林丹汗来一个粮食换骑兵,这也算是各取所需,好歹也算是结成了命运共同体。
因为有后金这么一个共同的敌人,没了广宁城这个重要的互市,林丹汗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关山月个人觉得林丹汗应该同意,只是不知道他本人是否会这样想。
天公作美,谁知关山月骑马往南走了七天,这日中午找了个阴凉处席地而坐吃过干粮后,翻身上马继续前行。谁知,还没出科尔沁部旧有的势力范围,便遇到了往东去投奔后金的内喀尔喀五部的扎鲁特部和巴林部。
这两个内喀尔喀仅余的两部落当真是倒霉至极,后金有事没事找个理由就攻击和劫掠他们,林丹汗这个蒙古大汗也跟着吞并了内喀尔喀其它余部。现在长途迁徙厚着脸皮投奔科尔沁部竟然被拒之门,走投无路的他们只得硬着头皮去跟后金乞降。
扎鲁特部和巴林部现在真是一群残兵败将,不复以前的荣光。不管是台吉还是部众一律是灰头土脸,穿的是破破烂烂,就跟一群逃难的一样,当真是狼狈至极。
关山月不知道蒙古诸部内部的情况,害怕他们是攻击朵颜卫,一面派一名死士回去报信儿,一面带领二百多死士一字摆开摆好冲锋阵型,一阵逆天的杀气弥漫开来,顿时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关山月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他虽然没带武器,人数上也占劣势,但一点也不惧眼前这一万多老弱病,意气风发的一拉缰绳,两腿一夹马肚,策马来到了阵前,高声喝道:“本人是大明大宁都司都指挥使关山月是也,来人是蒙古何部,快快报上名来,免得刀剑无眼伤了和气!”
关山月现在算是明白了,这朵颜三卫只能说是明朝的势力范围,并不能说是领土。只有国家实力强大了,经营的好了,这势力范围才有机会变成实际占领的领土。
虽然明朝有很多次机会重置经营过十二年的大宁都司,但因为粮食和皇帝边疆战略的失误而错失了许多良机。如今派关山月外出塞外重建大宁都司,也是抱着死了不管的心态把他们扔出来了,朝廷所做的只不过是多给了林丹汗二十多万两银子。
扎鲁特部台吉内齐和巴林部首领色特尔也懂汉话,一听是明朝的都司,连忙下马学着汉人的样子躬身上前施礼,只是在这种地方碰见明朝的官员他们就跟见到外星人一样意外。
巴林部的首领特尔也一脸苦逼的抬起头,用有蒙古口音的汉话说道:“都指挥使大人,不怕您笑话,天不佑蒙古,现在整个蒙古乱成了一锅粥。蒙古汗权不振已经很久了,漠南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蒙古大汗林丹汗只能支配察哈尔部,仅被漠南诸部奉为名义上的共主。漠北的外喀尔喀压根就不承认林丹汗为共主,而漠西瓦剌更是明目张胆与蒙古帝国为敌。哎,让人痛心疾首啊。”
扎鲁特部的台吉内齐也一脸的悲愤,“林丹汗弃黄教,改信红教,这本就失了民心,强敌后金在侧,他还四处征伐,净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当真是气煞我也!”
关山月还原本以为林丹汗是蒙古共主,现在见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倒像极了互相征伐的战国时代。
“额……二位,那你们这是……?”这才是关山月现在最关心的问题,虽然朵颜卫和在建的库伦城现在有差不多两万人,做好了准备以逸待劳并不惧怕着群残兵败将,但他并不想平白无故起了冲突,那样后续那些往大宁都司迁徙的失地农民肯定会遭受这群人的报复和袭击。
巴林部的首领特尔也仰天长叹一口气,“英雄无用武之地啊,昔日我巴林部跟着成吉思汗四处征战杀伐,那是何等的威风凛凛,谁知今日竟然落的如此田地。我们死了都无所谓,可这些部众们怎么办?不瞒都指挥使大人,我们是跟后金乞降的。”
关山月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看着这群里外不是人,正处在最低谷的蒙古人顿时动起了心思。眼前就有现成的骑兵,还舍近求远去看林丹汗的眼色干什么,他眼珠一转,决定忽悠这群无家可归的蒙古人上他的贼船。
“哎,首领此言差矣!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们现在就是我大明的朋友。现在你们是乞降,那后金皇太极早就想吞并你们内喀尔喀部,对林丹汗都虎视眈眈,你们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到时候肯定是把你们四散开来,哪还有你们存在的位置。没准过不了几十年,人们都不知道蒙古有巴林部和扎鲁特部这么伟大的部落存在过,真是让人伤心啊!”关山月现在跟魏忠贤学的越来越会演戏了,说着说着还动情的掉下了几滴眼泪,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蒙古人呢。
关山月说的这些直指要害,正是巴林部首领和扎鲁特部的台吉们所担心的。
闻言心痛不已的特尔也眉毛都挤成了一个疙瘩,“哎,都指挥使大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要是有更好的选择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寄人篱下啊?”
愁眉苦脸的内齐也跟着点头附和。
关山月等的就是这句话,假装咳嗽了一声,就跟小孩子有了一件别人没有的礼物,坐在马背上一一脸得瑟的说道:“二位,不知二位知不知道我们大明正在重建朵颜卫,那城池现在都复建完一半了,我们魏公公手里的钱是大把大把的……”关山月想的是把牛皮往大了吹,先把这群人忽悠到手再说其它的事情,这群落魄的蒙古汉子武装起来那就是一群优秀的骑兵,他可不想错过这天赐良机。
特尔也是实诚的汉子,听不出关山月的话里有话,以为关山月是想让他们祝贺他的成就,连忙拱手抱拳,“这都是都指挥使大人的功劳,恭喜您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原本一头雾水的内齐一听特尔也这么说顿时恍然大悟,心里直夸特尔也聪明,虽然觉得这汉人官员真是有意思,依旧躬身抱拳也要恭喜一番。
一脸黑线的关山月连忙挥手打断台吉内齐的恭维,看来跟这群汉子还就得直来直往,他收了只要情况不对就死磕到底的心思,飞身下马冲着眼前的落魄的二位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朗声说道:“二位,我朵颜卫现在正在用人之际,如果不嫌弃,不知道二位愿意与关某共谋大业?”
特尔也和内齐一听这话是大吃一惊,二人你看看我我看你,这突兀出现在眼前的机会令二人是手忙脚乱。
关山月简直就死个蔫损坏,他吃准了这二人肯定不会甘心情愿的做皇太极脚边的一只狗,他实施的给二人加了一把料,“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啊龟儿子!我渴望自由,但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躯怎么能从狗洞子里爬出!我希望……”
特尔也双拳紧攥,额头青筋暴露,心中翻江倒海,仰天大吼一声,“啊……我不要做狗,我要做人!”心中似乎下了巨大的决定,目光沉重的看了内齐一眼,冲着关山月便啪的一下跪倒在地,“我是巴林部的首领,主不了扎鲁特部的事情。我不管他们呢做如何决定,诸天神佛在上,我特尔也发誓率巴林部誓死世代追随关大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说完又用蒙古话叽里咕噜的冲着身后又喊了一声,下车的下车下马的下马顿时黑压压的跪到了一大片,足足有五六千人。
关山月仰天大笑,龙骧虎步上前一把把特尔也拉了起来,当即便给他来了一个标准的曹氏熊抱,“我的好兄弟特尔也,抬起你骄傲的头颅,从今天起你是我大宁都司的人,以后我只许你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我大明皇帝!”
这声好兄弟叫的特尔也心窝子里只热,他本以为自己是四处无人要的丧家犬,岂料重情重义的汉人官员关山月竟然把他当成了兄弟,心中当真是感激至极。
内齐见关山月竟然如此义薄云天,他觉得跟谁都是跟,为什么不选择有尊严的活着,而选择去给后金当那不受人待见的狗呢?当即便也跪倒在地。
“诸天神佛在上,我内齐发誓率扎鲁特部誓死世代追随关大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这段誓词内齐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说完冲着身后用蒙语大喊了一句,顿时又有四千来人归到在地。
关山月喜极而泣,一把拉起内齐,热泪盈眶的也给了他一个曹氏熊抱,“君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一脸激动的关山月站在中间,攥紧特尔也和内齐的手,高高举起,豪气干云的冲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喊道:“我要这天上的太阳为你们长明,我要这地上的河流为你们而流,我宣布从现在起你们不再无家可归,因为你们已经是我大明朵颜卫的子民!大宁都司,永远是你们的家!悟了及哦苏热格!”
最后这句蒙语是关山月从吉祥三宝的歌里边学的,现在被他拿来拉近民族感情,还别说这句话,底下那一万多蒙古部众倒是都听懂了。
特尔也一脸的懵逼他没想到关山月还会蒙语,不过只是愣了一下,连忙高声把关山月的话翻译了出去。
“悟了及哦苏热格!”声响成一片,底下的蒙古人也不往东去了,停车下马架起篝火,顿时三五成群的跳起了舞来。
有舞哪能少的了酒,关山月豪爽的端着大酒碗是来者不拒,鲸吸牛饮,跟这群蒙古汉子们不一会儿便打成了一片,只是这货只顾自己喝得痛快,全然忘了把现在的情况通报给朵颜卫城,一点也没考虑魏忠贤懵逼的看着黑压压一片人时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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