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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写工作周报的糖糖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一直知道你在,见面聊聊吧。”
是男友的老婆。
糖糖不禁皱眉。对方发来的见面定位距离自己快七十公里远了。
“我下班很晚,不介意的话,这家居酒屋见吧。”
最终,糖糖定了一家距离折中的居酒屋。
见面的这天,糖糖破天荒也穿上了破洞牛仔裤,还有印有机器猫和任意门的短款T恤衫。她把马尾扎得老高,又涂了带有彩色亮片的车厘子色指甲油。
在办公室等下班的煎熬中,糖糖想,若真给自己一个“全职男友”,自己其实是吃不消的。工作时间战线拉得这么长,若有一个人能偶尔给点肌肤之亲,并且聊两句天,就算理想。何必要一个什么诉求都能满足的“十全大补丸”呢。部分满足,难道就那么不可行吗?
走进居酒屋,糖糖看见一个女人独坐在那里,她便自然地坐在了对方对面。
女人有些三白眼,双眼无神,鼻子塌塌的,但嘴唇嘟嘟的,显得低幼。
两个女人相视尴尬一笑。
糖糖点了烧酒和毛豆,兀自吃喝起来。
她的年纪一定是比自己小的。这顿饭肯定是自己结账的。她来找自己,男人是不知情的。
糖糖任由脑回路里电流乱窜着。
“你手上的红绳,是我送他的。”
“哦。”
大段的沉默,糖糖不停地嗑着毛豆。
“我来是想说,我支持你们。”
糖糖听罢一下把嚼碎的毛豆吸入了气管,她不断地咳起来,脸瘪得通红,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我支持你们。我也懂。红颜的、蓝颜的知己,都可以的。”
糖糖看外星人一样看着这个男友口中似大傻子、白痴、智障的女人。
“我大专毕业,而后没有工作过一天,什么都是他照顾。离开他,我就是死路一条。”
女人幽幽地看着糖糖背后的墙说:“只要你俩不扯证,知己啊什么的,当去吧。”
糖糖突然感到一种不可遏制的愤怒。自己每天十二小时的工作是穿破洞牛仔裤的小丫头施舍的;自己的男友现在也是嘟嘟嘴的小丫头施舍的;而就连自己的妈,也已经和文着浓重眼线的什么“干女儿”好成了一个头——她俩盘算着糖糖亲自装修的家的风水,而糖糖却蜗居在公司附近的一居室里。
“我没有要和任何人结婚。”糖糖将桌上的毛豆推远,“我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话毕,她豪气地拿出二百元纸币放在桌上,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这一晚,外卖和她又将同时到达。薯片与可乐将精准灌入她下腹的游泳圈,而她将拥有长达半小时的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