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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木子:一角秋日

列车终于停靠了,这一次是终于停靠了。

由重庆往北的那一晌,抬眼望去一片不掺杂质的蓝天,连绵的山长得很高,一圈一圈的树木遇着风,一片叶子打了一个寒颤,倏地染给那边了,山脚同山尖,霎时沸腾起来。虫儿不能酣眠,猛地睁眼,飞快逃蹿,遭惊飞的鸟儿捉去,哺育几双儿女。偶然会遇到一点河,缀在群山间,和摇曳的叶片凑在一起,就像是在那枝繁叶茂的丛中,开着几朵花团,有鹅黄、蓼蓝、金白,闻着花的香,有如怀抱无垠之海,清凉海风扑面,衣角盈盈,沁人心脾。

阳光如雨一般,洒在每一片叶子和花上,明明的,好看极了。这时候要是有一只两只蝴蝶飞来飞去,我一定捉一只,问问它们去往对面的山路。

这是难得的享受,要是列车闯进了隧道,便没了这样的眼福,我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只有到了某一个站台,才能得到片刻解脱,哪怕是几盏枯黄的灯,也觉着敞亮。

好在终于到了西安。

古老的城墙,纵横经纬,四四方方的每一块砖,青色更显冰凉;跨过车水马龙、人山人海,洁白的水汽更是萦绕了七百年的斑驳陆离。初来乍到,我便感受到了古都的热情好客:一阵接着一阵的大风,紧紧地把我拽住,想拖我走;我只能抱住双臂,使劲抖动以挣开她的手。各家各户的店门前,人们扯长了声音招徕。

夜晚的街道,霓虹斑斓,星星点点的车辆终究不是我所附。熙熙攘攘的人群,流连于吃喝玩乐间,我也忘乎所以,连问路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好在有短须的大叔和质朴的婆婆不厌其烦地为我们比划,把黑暗的夜空也划出一道光明。

顺着指引,我们登上了公共汽车,这是一辆古朴又现代的车辆。现代的工艺绘画了五千年汉唐,把我的梦境一下子带到了敦煌。荒凉的沙漠上大风猎猎,卷起枯草,向着干瘪的河边奔跑。袅娜的仙子一身橙黄橘绿色的丝绸衣裳,轻薄中透出几抹残阳。我想随她而去,可是一转眼,便已模糊难辨。我使劲儿地直起身,原来是窗上结的霜,揉碎了外面的光景。我欢喜地用手指去揩,那指印不正像古城的居民为我们划出的光亮?梦中的飞天,飞向何方?我追了她好久,不得不停下脚步,随她去吧。

直到朋友轻轻拍动我的肩头,我才知道,原来是接二连三的梦和半睡半醒的我混淆了。下了车,星光闪闪的路面,望去,一大片,一大片,全是肃肃的草木和关门歇业的铺子,在窃窃私语——风变换出不同的腔调,落叶也为之翩翩起舞,我竟情不自禁的跳动起来。

到了地方,连灯也经不起这份寒凉,为自己罩了一层花白的毛毯,黯淡了光线。我们走走停停,鞋底与路摩擦的声音,在地上传响,然而这一丁点儿的响动,居然也吵醒了院里倦睡的狗,三三两两,在我的身旁怯怯吼叫,我甚至都看不清谁在哪儿,只好站着,呆若木鸡。后来才听姐夫说,这些都是流浪狗,遇到四海为家的他们,也算得个依靠,成了一拨一拨的建筑人心灵的慰藉。

我不是有意冒犯,但眼下又无法脱身。狗叫得更欢,四周又亮出几粒光点,光点的下面,还有一撮白毛。不见还好,现在见着了,倒觉得脊背发凉,好在姐夫及时赶到,驱散了这群野狗,领我进了无边的黑暗。

我这才发现,铁皮的板房在风中哐哐当当的响个不停,年成久远的地方,仿佛人的肚子一鼓一瘪,这难道不似沧海上涌起的洪波?工人的衣物在半空中恣意飘飞,像一朵又一朵的花儿,绽放在萧瑟的天气里。

我实在是乏了,想洗尽一身的疲惫,然而风声一路尾随,让我都不能求个痛快,只得悻悻地迅速跑回被窝,无法入睡——屋内的鼾声,屋外的风声,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意犹未尽,我不知何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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