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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石一鸣:平头行色

1.平头司

平头司,从唐太宗贞观四年(公元630年)置平土洞,后在宋太祖开宝年间(公元960年—975年),改平土洞置平头司,距今已有1300多年了。

平头司,在这样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中间到底发生过多少轰轰烈烈风云巨变的历史事件,是没有具体详细的史料加以记载的。其实这样漫长的历史,也不是我今天要追溯的,我根本也无从去追溯,更难以置信人们的那些道听途说。要去了解平头的历史,我作为一个考古和文物的局外人,起码相信的,也只是凭着自己的双脚行走着的土地,从厚重的泥土里去感应。然而,在整个平头乡,作为司的历史,已经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留给我们了。平头的司,消失在了漫长沧桑的历史长河中,随着平头河的冲刷和洗礼,淹没于深厚的泥土之下,剩给我们的,只不过是被现代主义风格浸染了的乡村小镇。

平头,是一道延绵几十公里的谷地,最窄处几十米,最宽处也就一二千米。平头乡政府所在地,可能是平头谷地的最宽之处。平头小镇,坐北朝南,平头河经小镇门前从西向东悠闲安然地流去。小镇背面的山,延绵起伏,犹如一条正在腾飞的巨龙随着河水的流向向着东方奔去。南面的山稍微平缓,可是却层峦叠嶂,山体一层呈上一层地向着高处慢慢爬去。南面的山是万峰组叠,是松桃最大的林场,称为八十坡,森林葱郁,我们眼睛所到之处,只见一片阴影扑面而来。

走进平头乡,我们是为了来寻找这里“司”的历史渊源,并想用自己的身心来沾染这片神奇土地的厚重历史文化。可是,在整个平头小镇上,真正能够让我们找到的历史,也只有矗立在平头街上的一座牌坊。

牌坊斑驳离离,建于何年何代,没有史料记载,更无人知晓。从上面枯黄萧索的杂草和墙上模糊不清的雕刻艺术可以估计,它的历史已经有一定的年月。牌坊是用本地的一种红砂岩切成长方形条石修建而成,形状是中间高,两边低,中间一个大门,两边各有一扇小门。听说牌坊的四周以前都是一幢幢古老的木质结构建筑,然而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火,把整条街道的建筑全部烧毁。现在,我们看到的,全是才修建和正在修建的砖房。平头的历史,被这场大火分隔了。大火前,或许还可以找到司的历史证件;大火后,所有的证件被烧毁,我们现在触摸到的历史,是从这些崭新的房子中出来,以后又从这些崭新的房子中消失。

牌坊,也许就是平头的司时代唯一留下的历史证件,我们也只能这样想了。毕竟我们双手触碰的历史,只有这堵斑驳离离的牌坊。

2.葡萄美酒

葡萄美酒,看见这样的字眼,总会让我们想到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更会想到在荒凉的西北大漠小镇上,走进一家胡姬开的酒肆,要来一壶葡萄酒,一边啜饮,一边欣赏胡姬的艳舞。在那样的时代中,或许作为战士,忠骨已埋在大漠里,可是作为诗人,那是何等的荣幸呀!而在同时代的西南,这里尽管已置司,尽管在置司的过程中产生战争,产生镇压与屠杀,产生臣服与反抗,可是并没有像北方战争来得那样悲壮,扣人心弦。

在平头司,我们把车停在中学的大门口,杨敏早已站在自家的门前向我们招手。杨敏的家就在中学门口不远的公路边,三层小洋楼。我们走进他家,第一眼就被各种各样的酒罐子、酒瓶子吸引住了。当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个巨大的酒罐子,如果里面盛满酒,起码都是几百斤。我们还来不及坐下,杨敏的好客早已让我们围上了桌子,他为我们十来个人每人倒上了一杯葡萄酒。看着这红色鲜艳的葡萄酒,真让人止不住自己的嘴馋。于是把酒端上,在那时,我想起了一首《手提一壶,就是枭雄》里面的一句:“一品清香扑鼻,二饮醇厚典雅,三干豪气冲天。”

平头是河谷坝地,气候温和,丘陵、山地并存,并且土壤肥沃。站在杨敏家的门口,望着河谷两岸竖起的一根根水泥葡萄桩柱,它们就像一排排整装待发的战士。这是冬天,葡萄的叶子已经落了,这些柱子就显现出来。如果是在葡萄成熟的时候,再踏上这片土地,那么所遇到的情景又会不同的。在那时,来看看这河谷两岸的葡萄园,那可能才叫好看呢!那时的葡萄,白的像白玛瑙,红的像红宝石,紫的像紫水晶,黑的像黑玉石。一串连着一串,饱满、精神、亮丽,璀璨琳琅,挂满了整个葡萄架子。然后等到成熟,一串一串剪下来,把病果、瘪果去掉,妥妥地放在果筐里。再挑上车,拉回家来。新鲜的拿到市场上去卖,七、八元一斤;留一些下来,做成清香扑鼻、醇厚典雅的葡萄酒。

平头的葡萄,颗粒饱满,色彩艳丽,是做酒最好的材料。在松桃,除去平头,还没有哪个地方把葡萄做成酒呢!看着河岸上有些闲置的土地,如果利用起来种植葡萄,把这葡萄酒做大做强,对老百姓来说,不妨是一件增加经济收入的好事。

饮着这清香可口的葡萄酒,我不知道它和西北的是否一样。可是“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诗句在平头这里是有的。在这块土地下,埋葬了多少的白骨,谁能说得清楚呢?当时的北方战士还可以饮下一杯葡萄美酒,那些征战西南的战士,是无福消受这美妙佳酿的。而现在,我们不是来征战,却饮上了这佳酿,可以说,我们的福气不小啊!在这里,我要说:谢谢杨敏的葡萄美酒。

3.白岩塘

青藤,老树,飞鸦,小桥,流水,人家,白岩塘就是这样走入我们的视野中。

车子向着八十坡深处驶去,向上绕了一弯又一弯,大概爬了二十多分钟,道路突然向下一挫,一条小溪流进我们的眼里。这溪流是平头河,也是松桃河的一支源头。顺着溪流而下,相去不远,一块开阔的坝子上,溪流穿坝而过,对岸是古香古色的寨子,原始得让我们把车停下来,迫不及待地拿起手中的相机,欢呼雀跃地走入其中。这寨子不算太大,大约也就四五十户人家。

我们下来溪边,看着清澈透明的溪水,数不胜数的小鱼儿在水里游着,几只鸭子在水面漂着,几只鹅子在岸上叫着。它们对我们这些突然来访的陌生人,可能是感到惊讶,也许是我们打破了它们的悠静生活,它们才叫得那么大声。跨过一座小木桥,走入对岸的寨子中。这寨子基本上保持着古老的木房建筑,现代主义风格的砖房侵蚀得不太深。我们走进一家比较有特色的农家,四周是古木参天,一级级台阶上,矗立一座被岁月雕刻得破败的木质大门,门上的瓦片长满了厚厚的青苔。面对着这扇有点沧桑历史的门,我们那些爱拍照的、爱复古的同志,似乎找到了回归历史的大门,站在门边摆弄着各种姿态。正玩得高兴时,从这家屋里走出一个八九十的老奶奶,问我们是在做什么。是啊,我们来这里是在做什么呢?是在寻找、挖掘失去的历史吗?我们该如何回答这老奶奶的问题呢?我们却无法回答。老奶奶也站来门边,让我们照着一段难以寻问的历史。

我们的突然造访,惊动了这寨子的所有人。村长出来带我们走进寨子。手握烟杆的老人、手捧婴儿的妇女、羞羞答答的孩子,站在自家的门槛上看着我们。在那个时候,我在想,我们这一群来看风景的人,真的有点卞之琳《断章》的味道。我们走进这个寨子看风景,寨子中的人站在坎上看着我们,这古香古色的寨子装饰了我们的梦,我们却装饰了寨子人的眼睛。我们用稀奇的眼光去捕捉每一块石头,每一寸瓦片,每一尺木板,而寨里人却用眼光稀奇地盯瞄着我们和手中的照相机。

走出寨子,下得河边来,是一个水库大坝。它已经有点年岁了,水库还存有一点水,大坝基本被泥沙填满。我们站在堤坝上,看着满塘的泥沙,是难以形容当时的表情的,是痛惜,还是无奈?我们不知道。或许当初才修建的时候,白岩塘真的是一个有板有眼、有声有色的塘;而现在,白岩塘已经被历史的泥沙淹没,也许不久的将来,白岩塘也将不复存在。

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就目前的白岩塘,是美丽的、自然的、寂静的,青藤,老树,飞鸦,小桥,流水,人家,已经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4.雄关漫道

如果不是这条道路承载着石岘卫时代的交通要道,如果不是那些被磨得圆滑的鹅卵石向山顶铺开去,我们绝对不会踏上这条荒草丛生、一片衰败覆盖着的道路。由于现代交通工具的便捷,人们都宁愿过快速的生活方式,是没有时间去消磨在双脚的行走中。如果还有人行走,可能也只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对于年轻人,这条古驿道,已经从自己的脚下消失了。

我们从新踏上这条道路,重新去追寻三百年前的人们用自己的双手开辟出来的便道的艰辛。在这条便道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我们却难以追踪。我们只想尽快地登上山顶,因为山顶上还保留着石岘卫时代残存的碉堡。然而我们却爬得满头是汗,只能放慢脚步,走走停停。有时停下来向河谷望去,突然发现这河道是七弯八绕的,有一个地方,像极了一个八卦图案。这条古驿道,就是从八卦的一端开始向山顶延伸的。开端处有两三户人家,或许古时他们是靠这古驿道上的人停息时做点茶水生意。现在,已经没有了那种气氛。像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人,拼着命地向山上攀登,对于当地人来说,有点不可思议。

登上了山坳,发现一颗有六个树顶的柏树,中间被火烧得虚空,可以容下一两个人。这古老的柏树,是这个坳上见证这条道路的唯一主人。在山坳的一个徐缓的山顶上,有一寺庙,可惜我们已经爬不动了。我们只能坐在山坳休息,然后向庙的另一端走去,那是下山的路。这山坳有一两百米长,有两三个碉堡。这些碉堡早已坍塌,被树丛和杂草淹没,连一块石头都看不见了。然而它们的形状还是依稀呈现在我们的眼里。看着这样的关道,这样的堡楼,当登上坳口的那一刻,真的会想起毛泽东的“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站在山坳上,向下俯瞰,发现这条溪流真像黄河的九曲,溪水从西向东流来,而后绕一个大弯,又从东向西流去,最后从西南流向东北汇入平头河。由于河道绕了一个大弯,于是处在中间的这座山,这座山的这条道路,就成了一条捷径。把眼抬高,向前后左右放眼望去,只见茫茫的大山一座连着一座,一座叠着一座,于是“苍山如海”便从心底冒出来。是的,在贵州这片土地上,你只要随便登上一座较高的山峰,然后四顾张望,延绵不绝的山峰会让你感到像壮阔的海面上波涛汹涌。我们是在午后登上山坳的,因此没有“残阳如血”的感慨。只是我们的双脚站在坍塌的堡楼上,可以想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曾经留下多少战士的鲜血。听说民国的时候,这山坳成了土匪盘踞的据点,任凭官兵怎样攻打,就是攻不下来。这山坳从石岘卫时代一直到民国时期,流过太多的血和泪,因此后人给它取了一个让人生畏的名字——杀人坳。

5.石岘卫

石岘成为卫时代的地名,《松桃厅志》已经有所记载。而在于民间,许多人对那段峥嵘岁月的历史还是知之甚微。陪伴我们走这一段路程的杨敏、平头乡政府的李乔敏,以及白岩塘村的村长和石岘村的村长,都对石岘卫时代的历史没有多少的底数。如果走在这块土地上,想去抚摸和感受当时的风云际变,起码得到《松桃厅志》来寻找,或许还可以在完班代摆的一篇散文《石岘的卫时代》中略知一二。因为当你真正踏上石岘的卫城,留给你的只有残垣断壁,或许残垣断壁都称不上,只有那么的一堵杂草丛生、荆棘布满的石墙。

《松桃厅志》记载:“厅之南有石岘者,苗薮也。桀骜不法,附近居民罹其害者数世矣。嘉庆六年,逆苗白老寅等,辄敢纠其凶党,劫掠汉民一十八寨。大宪以乾隆六十年之役受其降,未经大创,故无忌惮也。洗其穴而空之不稍贷,于是毗连之苗乃帖耳焉。事平,籍其地设屯田,而以屯兵填实之。更相度险隘之区,分置八堡,以为石岘护卫。石岘卫设卫千总一员,额设屯兵四百名,百户四名(每百名内一名),总旗八名(每百名内二名)。……围护石岘汛堡八座,分布石岘汛地八十碉,每碉安屯兵五名。每屯兵一名,授屯田四亩。计屯兵三百八十八名,共授屯田一千五百五十二亩。每百户一名,授屯田六亩,计百户四名,共授屯田二十四亩。每总旗一名,授屯田五亩计总旗八名,共授屯田四十亩。以上屯兵、百户、总旗,共授屯田一千六百一十六亩。”

石岘这弹丸之地,不知从何屯出那么多的田来?苗民的不驯王化,都与朝廷的这些行为有关。这就是石岘卫时代的历史证记,我们对于这样的历史,是该歌颂朝廷的武功,还是痛怜民间的疾苦?历史上的事件,自有人心定论。现在重新去评价它的对与错,显得我们的话语是多余的。如果见证石岘历史的卫城能够完整地保存下来,那么它的武功也许还会给后人留下一些值得歌颂的价值。当站在卫城的遗址中,头脑里显现出历史上的那些材料时,心中不禁颤栗:这样辉煌的工程还是坍塌了。不光是坍塌在反抗者的手中,而且是坍塌在老百姓的心里。以至到现在,没有被传颂,反而是被遗忘。

石岘的卫城是建在一块几十亩宽阔的平地上,一条从西向东和一条从北向南的溪流在这里汇聚,把它夹在中间。卫城背靠的山犹如一匹猛虎,两道山脊像两只虎爪垂连着、吞噬着平地。从风水学的角度讲,这是一块风水宝地。然而,这样的风水宝地,现在被切割成大大小小板块的田地。田地里种着些许油菜花,站在花丛中,透过春天的隙缝,把眼光投入到对面的石岘村落,特别是村落背后的那片阴翳的树林,让整个寨子笼罩在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愁闷之中。在石岘卫的河边上,一块石碑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眼光,石碑上的文字也在讲述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故事。这些文字是:“石岘八堡总旗团绅约甲众军等公颂,松桃石岘八堡屯军团务长邢公官印玉清大人德政,中华民国八年鞠月二十六日公立。”从文字中,我们似乎捕捉到了一些东西,但仔细想想,我们还是什么也没有抓住。在这里,我们仅是匆匆的过客,犹如脚下的流水一样,清澈得一片空白。只是在踏入这块土地时,曾经的想往和激动,曾经的疲惫和欢喜,都在沉重的石块中化成了一首忧郁的诗篇。

6.平头竹海

从平头小镇向平头河的对岸望去,在一处山下的台地上,一片绿色的海洋飘荡在我们的眼里。这绿色的海洋,就是平头竹海。在松桃大地上,没有哪个地方的竹林像这里的壮观,像这里的茂密。

我们跨过平头河的跳岩,走进平头竹海。当身在竹海中,是真的难以形容当时的那种癫狂。那个时候的我们,真像阮籍、嵇康、山涛、刘伶、阮咸、向秀、王戎,大家躲在竹林里,虽然没有大口饮酒,但都在做着同样的一个梦:信手涂鸦一诗句。这就是“竹林七贤”的故事。我们看着竹影婆娑,清风习习,仿佛余光中这老家伙晃晃荡荡地走过来,抬眼一看,是“虞”,一种长着一对黑眼圈,身上一片白一片黑的动物。这“虞”啃完一根竹笋,走到林间溪边,用前掌将冰击碎,开始畅饮清泉。这是美丽的想象,充满诗意的淡淡愁绪。其实我们是在放浪竹林,甚至像猿猴般爬上竹子。因为我们的脑海里都在想象着《卧虎藏龙》中李慕白和玉娇龙在竹林上对打的那个画面。平头的竹海,绝对也有那么美丽的画面。

站在竹海中,醉在竹海里。听清风扫过,竹林轻轻摇曳,发出有节奏的鸣响,就像盈盈飘来的美妙乐音。走在绿阴如盖的竹间小径,立时会感到一股沁人的快意,红尘荡尽,疲劳无踪,心中真是一个清凉世界。特别是躺在竹林下的草丛中,会自然而然想起许多诗人对竹的赞美诗句。首先映入脑海的是杜甫的“我生性放诞,雅欲逃自然;嗜酒爱风竹,卜居必林泉”。再就是文同的“故园修竹绕东溪,占水浸沙一万枝;我走官途休未得,此君应是怪归迟”。黄庭坚的“竹笋才生黄犊角,蕨芽初长小儿拳;试寻野菜炊香饭,便是江南二月天”。当然,还有写竹画竹最著名的郑板桥的几首:“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写取一枝清瘦竹,秋风江上作鱼竿。”从这些写竹颂竹的诗句中,我们听到了归隐竹林的声音。平头的竹海,让我们忘却了一切,然而在时间的世俗中,总会有人点破我们的极兴。于是最后,我们只能在李建勋的“琼节高吹宿风枝,风流交我立忘归;最怜瑟瑟斜阳下,花影相合满客衣”中走出竹海来。

走进平头司,我们行色匆匆。走出平头司,偶得诗一首:

平头司去水清清,竹林谈笑不思归;

李白醉语石岘卫,刘伶还在白岩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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