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身后的田园:纳西人的发源地
哈巴村青旅的老板在白水台没有熟人,我们今天就只能负重前行,三十多斤重的包重新背上肩,我们的步伐明显压慢了很多。早晨八点多的日光便足够炽烈了,身体充满倦意。
“看来,我们不能偷一时的懒,身体开始不适应了。”张杰回头,望着即将要别离的美丽的哈巴雪山。我们离开公路走到山道上,见到雪山尖顶的云层已经散去,天气晴朗,没有什么风,这两天正是登顶哈巴的好天气。灰白色的山体以平缓的坡度构建出外形,这座“金子之花朵”,这座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形成的宝藏,很快又要迎来了它的登山季。
“我们顺着河流走吧,应该可以到其支村。”张杰停顿了一会说,“这只是我的判断,不一定正确。”我们重新进入山林,张杰说走山路比公路要舒坦许多,这里树木的枝叶茂密,将阳光遮住。
途经其支村后,行走在没有什么遮挡物的乡间小道,我们走到告湾村,时间已经晌午,一家纳西人招待了我们。他们家的门前码了一堆木头,有个下巴尖尖的大伯开着大卡车进了院子,马达声覆盖了人声。
他们的孩子奔跑在院子里,这家人与我们围坐在一张正方形的木桌四周,吃着碗里的面饼。他们做的蔬菜汤、土豆条用铁盆和镀花的铁盘子盛装,还有搭配食物的砖茶。这些茶叶就是从前的茶马互市兴盛期往来于条条古道上的交易物品之一,藏民会将其和酥油、牛奶一起煮沸,它富含高原所需大量的能量及维生素。男主人说,这一带直到白水台的几个村子是纳西人最早的发源地。据说,很早之前生活在丽江的纳西人到此地开荒,无意中发现遗落的玉米在这儿生根发芽,因此确认这必是一块肥沃的土地,于是迁居于此,安家落户,成为这一带最早的居民。我们今天将要走到的目的地白水台,也是一个美丽的村庄。张杰向我描述那如雪白飞瀑悬挂在山间的台幔,听着令人神往。
“白水台也是东巴教的发源中心,你们可以去他们的博物馆参观。”男主人说。
纳西族东巴教第一圣祖丁巴什罗从西藏学习佛经归来,见层层叠叠似仙人遗田的白色台幔流淌倾泄,被白水台的奇异所吸引,遂留下来设坛传教,并创制了东巴文。每年农历二月初八,当地的藏族、纳西族、傈僳族、白族、彝族村民都会来到这片泉台朝拜,形成春游盛会之景观。
我们重新上路的时候,恰好避开了最热的午时,而艳阳依然灼人,若不是一路都穿行在田园村庄,携带的那点水是远远不够用的。
张杰说:“这几个村子连起来,可以设计一条山地马拉松路线。”
当我们把脚印留在瓦刷村、下火山、补主湾、白地村这些纳西族村落,地图上的白水台也不远了,阳光在远山后面像潜水的章鱼收走它最后一根触须。张杰一路发挥自身的优势,用纳西语和途中碰到的所有村民亲切交谈,背着孩子的妇女、菜田里正在劳作的农人、驱赶牛犊的爷爷、瓦刷村小卖部的员工、肩背农药的妇人……我们也遇到了穿着藏族服饰的汉族老人,听闻我们的工作,他们当地人都会充满兴致地问我们,这条线路会不会经过他们的村庄。那位戴着牛仔帽的老爷爷在乡间小路上牵住他的黄牛,然后告诉我们他居住的小木屋就在前面不远处,以后步道建成了,我们徒步的人都可以去他那里吃水果。更多的时间,村民都是耐心地为我们解答路况,即便张杰没有及时与路上迎面而过的人们打招呼,他们走近我们的时候通常都会放慢步伐,用自然的目光看着我们,这种自然性里有一种天真的气息。
走近这些村子之前,我们穿行于丛林的时候,张杰就与我说起这一带的纳西人:“用纳西话和这里的村民交流会特别亲切。你看,他们依然保持着比较淳朴的状态。”张杰若有所思。
已经20点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往白水台。白地村拉二胡的大伯停住他的音乐,为我们指出了一条路:“你们顺着这路一直走,这是通往白水台最近的一条道。”
我们找到最近的一家旅店住下。老板杰哥是个白族人,个子不高,他穿着灰黄色的中山装,知道我们背着沉重的行李远道而来,很快招呼我们坐下,安排好房间以后,他给我们煮了一碗蔬菜汤。经聊天了解到我们的工作任务后,白族老板对我们愈发客气,有关我们的勘探内容,他也充满了兴趣。
张杰向杰哥表明我们明天可能要面临的困境:“我们明天计划走到安南村,走山路的话也是三十公里。安南村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村子,我主要担心那边没有住宿的地方。”
“我以前经过那边,确实没有看到宾馆或客栈,但你们可以借宿。”杰哥回答他。
“我感觉借宿不太安全,如果是两个男人出来勘线倒方便很多,借宿也无所谓,但她是一个小姑娘,安全状况我得考虑进去。”张杰锁了一会儿眉,表示了他的顾虑,又问在一旁听的杰哥,“你们这边有车方便拉人吗?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明天走到安南村,如果无法住宿,就提前打电话联系你,让车子把我们拉回白水台住,我们的轨迹暂停,第二天再把我们送到安南村接着走。价格再商量。”
杰哥说这样完全可以,他给我们联系车辆。
由于沿途能居住的村落稀少,我们日均赶路三十公里。张杰将地图放大,对我说,我们后面的行程海拔都在三千米以上,村落也将越来越少,从白水台到安南村三十公里,从安南到九龙三十公里,九龙到普达措也是在三十公里左右,这样走下去我们两个人七天就能勘完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