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临潭的汉族人多半是明朝初期从江淮而来,其风俗习惯、穿着打扮和言语里,仍然还有江淮风,而且是古老的江淮风。几百年来,不仅汲取本地方言的特色,还融合了藏回等民族的一些发音和特定的用语。来自江苏的我,听着花儿里那丝丝缕缕的乡音,会想起我远方的故乡,想起我回到故乡时,用家乡话与亲朋好友拉家常的情形。乡愁是有记忆的,不仅在内心深处,也在耳根和舌尖上。
花儿把式一直是让自己与花儿和生活同构于一个时空里,不需要在多重身份间切换。花儿把式从不认为自己是在唱戏,也很少动用肢体语言,常常以一种表情唱了一首又一首花儿。歌词是面上的内容,其里是方言的原汁原味和曲调的随情而变。方言的韵味,曲调的本土美,是包括花儿在内的民歌的迷人之处。
人的口音,总关乎大地山水之性情,内蕴天人合一之道。南方人的舌头比北方人的柔软,从南到北,我们的舌头随地理环境由柔到坚。南方人的舌头柔软擅长打卷儿,北方人的舌头似一把刚中有柔的钢尺。嗓音也似乎与地域的含水量有关,潮湿之地的嗓子很润,缺水、干燥之地的嗓子,总有嘶哑之息。江南小调与陕西秦腔,极致地体现这样的特征。听听那些民歌、歌谣,就能感受到大地的个性和山水的脾气。同样是南方,同样是山水秀美之地,飞出来的歌声是不一样的。山高林密,柔韧、悠长的歌声绕着山可以飞很远。江南山不高,丘陵与平地相间,歌声如小桥流水般。草原上,一马平川,歌声只有如野马狂奔,才能传得更远。在黄土地、大漠之上,歌声又多了些刚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