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有诗友直言,近期宏灯诗话只推女诗人作品。我笑称,天气太热,男同志的诗歌读起来太让人沉重了。说归说,确实,男性写作与女性写作的区别不是一点点,女性诗歌大部分带着一种柔性和细腻,用手一捏便能出水的那种,更能让人爱怜和愉悦;而男性诗歌更多的是粗犷和厚沉,读后让人陷入思考和反省,对于读者思想层面的触动更重,少了些轻快和放松。
为平衡审美,今天推一首男诗人的作品:杨小滨的作品《后事指南》。[比心][玫瑰]
读罢这首作品让我想起一个电影片段,在影片《非诚勿扰2》中,香山病情严重,提前给自己举办追悼会,让葛优主持得风趣幽默,观众在嘻笑中品味人生之苦。我们再回到这首作品。作品同样完成的是提前后事这个环节,将身后那点事,写得痛快淋漓;“他们觉得我还是死了的好,就点了些火,庆祝我的沉默”;这是对现实的批判,也道出人世的无奈;作品有着强大的穿透力,真正做到逼问灵魂。
▌后事指南
杨小滨
我刚死的时候,他们
都怪我走得太匆忙。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死,
忘了带钱包和钥匙。
「一会儿就回来,」
我随手关上嘴巴,熄掉
喉咙深处的阳光。
我想下次还可以死得再好看些。
至少,要记得在梦里
洗干净全身的毛刺。
后来,我有点唱不出声。
我突然想醒过来,但
他们觉得我还是死了的好,
就点了些火,庆祝我的沉默。
继续读杨小滨的诗。[玫瑰][玫瑰]
▌蚂蚁二号
当你我,互称蚂蚁,一笑而过
恋爱没有痕迹,跟着秋天出走
比星星还小的愿望,飞起来
风中有廉价杀虫剂的气味。
你硬硬的壳让我很累。但对于
巨人来说,我们飞在云上还是蚂蚁。
吹起来的却往往不是风,
恰恰是你最厌倦的网聊。
不如碾在白纸上,油墨是你,油墨是我。
嘘!假装睡着,不说话
并且互不相识,把爬来爬去的歌
藏在心里,拒绝给世界娱乐。
▌后律诗之二:鸭舌的发音
学会绝望的,就扔到锅里。
他们的卷舌相当于我们的饶舌。
吐不出帽子来遮盖,不说也罢。
不说,便更有味,思想更软,
也不用比狼牙活得更久。而久久的,
是包在纸里的欲火,沉默下来。
不像顾左右而言的那些。
我们的饶舌相当于你们的咋舌。
▌未来追忆指南
那时候,我还活着,也还没
烧掉滚滚浓烟的胡须,
我自比狮子,走在钢索上。
直到有一天,我从梦中坠下,
风吹远了我的双耳——
谁都看成是蝴蝶扑飞,
幸运的是,那不是死后的爱。
比乌云更重的我,果然
飘不起来,也抓不住
风的任何一对翅膀。
那时候,雨下个不停,
我还年轻,山上树也都还绿着,
我以为我真的很有力气,
但我举不起曾经的时间。
杨小滨,诗人,艺术家,评论家。耶鲁大学博士,现任中研院研究员,政治大学教授,《两岸诗》总编辑。曾任密西西比大学、威尼斯大学、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教授,德国特里尔大学研究员,中国教育电视台《艺术争鸣》栏目主持人。著有诗集《穿越阳光地带》、《景色与情节》等,论著《否定的美学》、《中国后现代》等。近年在两岸和北美举办“后废墟主义”等艺术展,并出版观念艺术与抽象诗集《踪迹与涂抹:后摄影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