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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八首溯源西瓜,“贩来北枣堪充膳,种得西瓜可析酲

中国是世界上西瓜产量最大的国家。

盛夏炎暑最让人期待的水果就是西瓜。但西瓜往往不被称为水果,在中国古代,瓜是蔬菜,何况西瓜整体看起来巨大。

从小到大,都不认为西瓜是贵重的物品,因为计划经济时,但凡有单位的人,夏天都会分到西瓜和绿豆,不是一个瓜分八瓣,而是单位组织成车的购买西瓜,分到每个人手上,总有好几个。多以本地附近的西瓜为最解渴便宜。市场经济之后,各种品种各地的西瓜进入市场,虽然在上市之初,价格稍贵,实际因为西瓜产量大,到了真正的夏天也多降价,平民可以接受。其中好的品种,有新疆石头瓜,河南无子西瓜,冰糖西瓜。到了立秋之后,西瓜廉价到连路边都有,有时候商贩劳累思归,简直连买带送。

在当代中国的夏天,西瓜实在是廉价而常见,多到后来,只吃瓜心,剩下的当垃圾甩掉。有人算账,西瓜比最廉价的矿泉水纯净水还便宜。这样的自由,本来不被人炫耀。

但是最近有一则报道,刷新了人们的感知。中国年人均吃掉100多斤西瓜,吃掉了全世界70%的西瓜,西瓜廉价,想吃就吃。而全世界还有四分之三的人口,不能随意畅享西瓜。因为他们的西瓜产量不高,价格昂贵。在日本的超市,西瓜是论片卖。

外国人不吃西瓜?不爱吃西瓜?

非也!

年来处处食西瓜,古诗八首谈谈,中国的西瓜自由

实际上中国在汉朝就有西瓜,为考古学家所证实。

1976年,广西贵县西汉墓椁室淤泥中曾发现西瓜籽;

1980年,江苏省扬州西郊邗江县汉墓随葬漆笥中出有西瓜籽,墓主卒于 汉宣帝 本始三年(前71年)

那么也就是在公元前的西汉,远到南方广西,东到扬州,都出土了西瓜子。鉴于这些墓主人都是西汉的高官和贵族,可以想到,西瓜在中国,可谓历史悠久。

一种说法,当然是这是西域进贡的瓜果,分给了王公贵族。

二种说法是,这些西瓜可能远在汉朝,或者汉朝之前,就被人工种植。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中国上古就有西瓜。

只是产量少,不像西域的西瓜那么香甜,品质优良。

所以西瓜在唐朝五代叫做西瓜之前,还有个名字,叫做寒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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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瓜方卧垄,秋菰亦满陂。

紫茄纷烂熳,绿芋郁参差。

初菘向堪把,时韭日离离。

高梨有繁实,何减万年枝。

荒渠集野雁,安用昆明池。”南梁 · 沈约《 行园诗 》

南北朝时代的梁朝,领土在长江以南广大的地区。

西瓜是季夏早秋成熟,和其他的瓜果时间上是有区别的。

这里的寒瓜,和茄子,芋头一起茂盛成长,而寒瓜匍匐在地上生长,卧在田园之间,可以证明这就是西瓜。

而西瓜叫做寒瓜,还有一个故事。南朝梁代有个孝子滕昙恭,住在南昌,五岁时,他的母亲患了热病,想吃寒瓜,而南昌本地不产西瓜,他到处打听,急得大哭不止,忽然来了一个和尚,送给他一个寒瓜,他拿回家去给母亲吃了。

这首诗说明,在南北朝时代,西方主要产在北方,南方可能有少量种植。但是一个普通南昌女性的人家,都知道寒瓜,想吃寒瓜,可以证明,市面上是买得到的,或者是由北方贩卖过来,或者是由本地种植。

而且寒瓜可以治疗热病,应该是夏天的中暑之类。

唐朝大部分时段,西瓜就叫寒瓜。李白是吃过西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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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枣垂北郭,寒瓜蔓东篱。

还倾四五酌,自咏猛虎词。” 盛唐 · 李白 寻鲁城 北范居士失道落苍耳中见范置酒摘苍耳作 (745年秋)

李白44岁夏天去山东找朋友,看到朋友的田园里,种植着西瓜。

此时枣树累累垂果,西瓜藤子爬满了篱落。

盛夏新鲜的西瓜,李白岂能不喝酒?冰火两重天的感受,李白那是猛虎吃西瓜,发为豪迈好诗。

这里可以看到,李白吃的是山东的西瓜,证明在唐朝,西瓜已经在山东广泛种植。

鉴于唐朝的大交通,所以北方的西瓜也很容易进入南方市场。

大概物依稀为贵,此时西瓜产量不高,价格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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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说这么多,西瓜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五代胡峤所著《陷虏记》,曰:“自上京东去四十里,至真珠寨,始食菜。明日东行……遂入平川,多草木,始食西瓜。云契丹破回纥得此种,以牛粪覆棚而种,大如中国冬瓜而味甘。”

就是唐朝之后,五代十国的战乱里,他跟随节度使去往契丹,在蒙古的草原上,吃到了西瓜,听说,西瓜是契丹征服回纥,得到的种子,在北方的沙漠草原,用牛粪做营养,上面搭盖棚子,像中国冬瓜样大小,但是味道却是甜的。

这是历史书籍上第一次记载“西瓜”

胡峤说,第一次吃西瓜,不见得他是第一次认识西瓜,只是他看到了北方草原上的西瓜,作为中原地带的人,这种西瓜在汉族的皇宫贵族应该是看的到的,只是他知道,没有吃过。

回纥,实际就是维吾尔族,在汉朝居住在天山一带,在隋唐立国,到了唐朝晚期840年,被灭国。

那么西瓜两个巨大的流传来源,一是,从汉朝或者汉朝之后,由西域带进中国。而是唐朝进一步加强了和西域的交流,西瓜早已经在中国安家落户。

而胡峤看到的是北方游牧民族依然保持着种植西瓜的传统,只是北方草原,西瓜的甜度更高。或者本土也有西瓜,只是在漫长的过程中,让位了品质更好的西域西瓜品种。

所以西瓜这个名字,因为好的瓜多从北方来,就叫做了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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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是个重视农业的朝代,西瓜在北宋,在中原地带已经普遍种植,和现在的我们一样,大家都吃,没有想太多,已经基本实现西瓜自由,直到北宋灭亡之后,才发现失去了吃西瓜自由的可贵。

“贩来北枣堪充膳,种得西瓜可析酲。

总是中原旧风物,不堪今日是边城。”宋 · 毛珝《仪真 其三 》

这是南宋初年的人,在南宋的疆域里种植西瓜。

虽然南宋被金国占据了长江以北大部分土地,但是民间的贸易往来还是频繁。有北方的商人将红枣运来售卖,而他自己则在南方的家园种植西瓜。

重点在这里,他说红枣和西瓜,都是北宋中原的普通特产,当年人们随意就可以吃到,不像现在,中原成为了边境地区。

可以知道,在北宋,中原地方产西瓜,且普通常见,只是失去了北方领土后,才惋惜中原的西瓜甜美。于是留种在南方种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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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随肤使,分留三十年。

甘棠遗爱在,一见一潸然。”南宋 · 洪适《杂咏下 西瓜(癸亥年,先公自北方带归) 》

洪适,出生在北宋晚年,10岁的时候,发生国难,就是北宋灭亡,全家迁往南方。洪适的父亲是北宋高官,忠贞爱国,时在南宋担任礼部尚书,为国出使金国,被扣押在荒漠长达十五年。回到南宋之时,他带了很多北方的蔬菜种子,包括西瓜种子。

洪适父亲为什么带西瓜种子呢,因为他当年扣押在 吉林冷山 ,和当地的女真族生活,用桦树皮做纸张,教当地的牧民识字,条件非常艰苦,自己也要开荒种地。但是这里有特产,就是西瓜,而且清甜可口,所以回来的时候,他特意带回了西瓜种子。

实际中原地区在北宋已经盛行种植西瓜,但是这极北方的西瓜别有甘甜,是洪皓艰苦岁月的记忆。

这西瓜种子,在南方的家园,成长培育了三十年,而洪皓已经逝世。儿子洪适看见西瓜,缅怀父亲,他能够想象父亲在北方的十五年,秉承大爱,在艰苦的环境中,教授当地人们种植学习。

那么这里有一个西瓜的线索,就是女真部落,是种植西瓜的。这是上古生活在北方沙漠草原森林的游牧部落。

而北方草原沙漠,日照充足,这里的西瓜更加甜美。

而这些种子,也给了南宋种植西瓜优秀的种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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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南宋,失去了半壁江山,但是更加鼓舞了人们向土地要收获。在江南广大的区域,不断改良种植西瓜,夺回了西瓜自由。

“碧蔓凌霜卧软沙,年来处处食西瓜。

形模濩落淡如水,未可蒲萄苜蓿誇。”南宋 · 范成大《西瓜园 》

西瓜原本北方沙漠干旱多晴的气候适合种植,但是经过南宋的广泛引种,居然迅速适应了江南的土地,西瓜最适合种植在靠近水源的沙地上,貌似北方的沙漠,但是水源更充足,改良的品种,皮薄肉嫩,和北方的西瓜略有口感的不同。

南宋江苏的范成大就有西瓜园,这是市场需求催生的种植西瓜。因为这几年夏天,西瓜的需求量猛增,那么种植西瓜肯定有利可图。

他是有一大片西瓜园。那西瓜翠绿的藤蔓在晚夏早秋蔓延,西瓜躺在沙地上。

吃足了水分的西瓜,样子舒适,像敞开肚皮睡在阳光水边,又大又懒又低调。

别看西瓜其貌不扬,很容易被认为是东瓜,但是那西瓜的味道,可不是葡萄苜蓿可以比的。范成大认为西瓜是汉朝传来的西域品种,所以和葡萄苜蓿并提。

到了这一时段,可以知道,江南处处都种植西瓜,西瓜已经在南宋实现了吃的自由,但是因为需求巨大,所以种植西瓜,还是颇有利润的。

既然处处有,品种就会改良。

这不黑皮西瓜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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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绀色毬儿护水晶,味甘如蜜冷如冰。

香风飘满葵丘戍,散与鸮林解郁蒸。 ”南宋 · 曾丰

这是紫黑色的西瓜球,里面是水晶一样的西瓜瓤。

那味道如蜜却又冷如冰雪。

因为产量多,总有吃不完的,干脆,多的西瓜摔碎放在树林里,让那些饥渴的鸟儿都来享用吧。这倒是善举。因为西瓜真的很会保护自己,这么大的个,这么坚韧的皮,不是人工打开,那些夏天的鸟兽如何品尝得到?

这也证明西瓜应该是产自北方沙漠,因为要保护吸收的水分,未成熟时防止动物的啃食,才长出了厚厚的皮。

不但有黑皮西瓜,黄瓤西瓜也出现了优良的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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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出金佩刀,斫破苍玉瓶。

千点红樱桃,一团黄水晶。

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

长安清富说邵平,争如汉朝作公卿。 ”宋末文天祥《西瓜吟》

吃西瓜必须用上刀。

拔出佩刀,砍破像巨大绿玉一样的大西瓜,西瓜圆圆,就像一个玉做的大瓶子。

打开一看,才知道有多美。

红的像樱桃,那黑色的籽,就看做樱桃累累的间隙。

那黄的更可爱,更加接近水晶。

夏天吃瓜,可以消除暑热,吃到嘴巴里,就像咀嚼冰雪。

都说隐居田园比当官好,可是只有汉朝的公卿才可以享用西瓜啊。

虽然西瓜在南宋已经寻常,但是文天祥依旧认为,西瓜最初应该是西域贡品,只有皇家和贵族才能享用。

这也是宋朝的主流观点。西瓜自汉朝传入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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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自淮乡得,天然碧玉团。

破来肌体莹,嚼处齿牙寒。

清敌炎威退,凉生酒量宽。

东门无此种,雪片簇冰盘。”宋 · 顾逢《西瓜 》

在南宋,西瓜在南方大部分地方都种植成功,且每个地方,因为水质气候,品种各异。

比如这个地方的西瓜,其种子是来源北方的淮河流域,中原地带,圆润整齐。

破开西瓜,瓜瓤晶莹,冰雪生齿。

清凉的味道可以消暑,吃了西瓜开胃后,人的食欲上来,酒量也大了。

一盘切好的西瓜,就像红雪堆盘。

年来处处食西瓜,古诗八首谈谈,中国的西瓜自由

西瓜在中国,成为夏天常见的水果。

那么谈谈中国为什么拥有西瓜自由?

这还是传统的种植理念,深入人心。中国人勇于尝试种植,利用和改良一切可以利用的物种。

另外就是,中国历代的政府重视人民的食品需求,鼓励种植。比如自上古就有尧舜禹就有统治阶层劝耕劝农,到了宋朝明朝,更是鼓励田园经济,强化果木蔬菜水果的种植。

还有一点,中国人对于好的东西,乐于分享,而不是奇货可居。

而当代政府更是重视菜篮子工程,加大扶持农业的种植和售卖。农业科学家,努力在选育优良的品种,让贫瘠的土地,产出丰盛的 物产。

所以中国能够长期保持和拥有西瓜的自由。

外国人不喜欢西瓜吗?答案肯定是,不是。

只是他们西瓜的种植没有中国这么普遍,品种也不会多,就算有优良品质的西瓜,往往是用来牟利,而不是像中国人一样,自古将西瓜当做消暑的必备,全面家常化。

这也就是,为什么外国的西瓜,放在超市里,简直成了贵重的水果,按片论斤卖。

就因为这西瓜的自由,我们一定会感恩,生在了这个以人为本物产丰盛的华夏国度。

年来处处食西瓜,古诗八首谈谈,中国的西瓜自由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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