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你有力气,第一杆你来撑啊!”
帅仕高双臂用力一挥,载着17名红军战士的小船就迎着翻涌的江水急速向前,一叶小舟宛如水中游龙,在帅仕高的操纵下灵活躲避着敌人的子弹,乘风破浪直冲对岸。
为强渡大渡河立下大功的帅仕高,回乡后却遭到了国民党恼羞成怒的报复。
他的房子被烧毁了、家人也惨遭迫害,不得已之下,只好逃亡到大凉山,却阴差阳错地成了彝族奴隶主的奴隶,受尽了折磨。
直到1952年,解放军奉命前往大凉山剿匪,才让这段过往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奇袭安顺渡船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以失败告终。
此时蒋介石政府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为了避开国民党军队的锋芒,保存有生实力,我军开启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的序幕。
但国民党军队紧追不舍,南京政府公然放话:“我方20万大军压境,你们如果不投降,就要做第二个石达开!”
事实上,红军此时的情况和石达开确实极为相似,同样是被敌人的大股兵力合围在大渡河岸边,彼时的石达开没有渡过这条河,只好落入清军的围杀中身死当场。
而此时的红军,面临的最大难题也是渡河。
大渡河波涛湍急,河面足足300米宽,到了汛期还要涨上200米,两岸又都是陡峭悬崖,2万红军对阵20万国民党军队,想要成功逃出包围圈,以当时的形势而言,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了彻底断绝红军的后路,蒋介石下达一条指令:“安顺场渡口所有船只船员全都送到北岸,送不完的烧掉也不要留下分毫!”
然而机关算尽的蒋介石没有想到,负责销毁船只的军官收受贿赂,竟然让一个地主藏了一只渡船,更不可思议的是,南岸的红军神兵天降,奇袭安顺场渡口,地主保留下来的这艘船,就成为了破局的关键。
有了船就有了渡河的条件,但红军战士大多不同水性,看着眼前汹涌的河水,谁能安然地渡过呢?除非是常年行走在大渡河上的老把式!
17勇士破风浪,船工渡河立功勋
“老乡,开门啊!”
门外传来“砰砰”的声音,睡梦中的帅仕高稀里糊涂的开了门,就看到荷枪实弹的红军战士整齐的立在他家门口。
“别杀我,别杀我!”
这下帅仕高的瞌睡完全醒了,由于蒋介石的大肆宣传,在当地老百姓的眼中,红军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他战战兢兢地看着战士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找上门来。
“老乡,请你相信我们,我们是为了帮助大家才来到这里的。”
在红军干部的反复劝说下,帅仕高总算是放下了心,他看着战士们身上的补丁,脚上的草鞋——这样的战士怎么会是蒋介石口中的强盗土匪呢?
红军干部趁机提出了要求,“明天我们要渡过大渡河,恳请船老大帮忙找几个人一起划船。”
红军的眼光确实精准,20出头的帅仕高家中几代船工,早就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水上本领,是当地赫赫有名的船老大,在船工中的威望极高。
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帮助红军,很快就找来七个帮手,双方约定,明天在安顺场渡口汇合。
1935年5月25日,载着17名战士的小船悄无声息地下了水。
帅仕高鼓足力气撑起了第一杆,水声哗哗作响,他驾驶着小船左右腾挪,躲避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攻击。
突然,就在即将靠岸的时候,小船被拍过来的浪花打乱了航线,眼看就要撞到礁石上,船上的战士们都捏着一把冷汗,枪械进了水,对他们的行动将会造成极大的阻碍!
关键时刻,帅仕高直接跳进了水中,他用力抵住船身,硬是背上发力,把船生生地推到了岸边!
17名战士来不及道谢,立刻冲向敌人的阵地,用零伤亡的代价夺取了对岸的渡口!
帅仕高此时再度发挥了自己船老大的作用——他找了70多名船工,3天内日夜不休,四班齐发,硬是把南岸所有的红军都安然的送到了北岸,红军就这样渡过了大渡河,完成了一次战略大转移!
辗转离家10余载,再见已是奴隶身
强渡大渡河,帅仕高居功至伟,他本想直接加入红军,又担心自己的家人,还是决定留在家乡。
这是个极其糟糕的决定——蒋介石围攻失败,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底层人民身上,下令不放过任何一个曾经帮助过红军的人。
几年的时间,帅仕高的父母被国民党关进监狱受折磨去世,兄姐被迫害的家破人亡,一起奋战的船工朋友们也都背井离乡……
失去了家的帅仕高逃到了大凉山深处,在彝族奴隶主手下卖身为奴,冰天雪地,他光着脚为主人背水,发起了高烧也没有人在乎。
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帅仕高终究还是保住了命,但他的左眼永远失去了光明。
“没办法,做奴隶的,有苦就要受着。”
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加入红军的队伍,“如果当时扛上枪了,或许我的家人就不会遭受这样的折磨。”
1950年,驻扎在西南地区的刘伯承元帅接见了几位彝族同胞,他们向元帅反映了一个重要情况。
“当时帮过你们的船工还记得吗?过得可惨了!被人迫害的都不成样子了!生活不下去了!”
刘伯承元帅痛心疾首,急忙派出解放军去寻找曾经那些英雄,给予他们一定的生活帮助。
时光荏苒,当年的船工陆陆续续都得到了政府补贴,只有帅仕高始终不见踪影。
然而踏破铁鞋无觅处,1952年,帅仕高自告奋勇为解放军当翻译,无意中感慨了一句,“以前红军也跟你们一样好,可惜啊!”
军队干部感兴趣的询问,“您以前接触过红军吗?我们就是曾经的红军,现在只是改了名字!”
帅仕高老人这才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啊!就是当年帮你们渡河的船工!”
功勋彪炳终有报,代代传承革命魂
帅仕高被接回老家后,当地政府对他十分照顾。
分到三间房子一块地的帅仕高40多岁终于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
1966年,彭德怀元帅莅临四川渡口市视察工作时,亲自前往石棉矿医院看望正在治疗眼睛的帅仕高。
看到这位为革命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老船工,彭元帅十分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老乡,我就是当年的红军啊!”
对于帅仕高来说,彭元帅就代表着曾经的回忆,他说起这些年的经历,热泪盈眶,“你们刚走,国民党就来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彝区做奴隶娃子,眼睛都瞎了,就盼着咱们红军能够早点打回来啊!”
船工和元帅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临走的时候,彭德怀将兜里的30块钱和三包大前门香烟塞给老船工,希望他能够尽快治疗好自己的眼睛。
在领导们的关怀下,帅仕高的晚年生活过的身份幸福,1995年,这位曾经帮助红军强渡大渡河的老英雄结束了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享年84岁。
他的孙子帅飞完成了爷爷的梦想,成为解放军中的一名士兵。
2008年8月16日,帅飞代替爷爷前往北京,领取了全国十大爱国拥军新闻人物的荣誉奖章,帅飞非常骄傲自己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他坚定的说,自己将会继承发扬爷爷的革命精神。
“没有老一辈的奋不顾身,就没有我们的光明未来,党不会忘记每一位英雄儿女做出的贡献,我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像爷爷一样,成为一个对社会、对党有用的人。”
参考文献:
《四川党的建设》(城市版)——《大渡河畔听涛声》
《档案时空》——《彭德怀拜会老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