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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湖南桃江诗人李不嫁:从泥土中吸取力量的,果然有底气

诗歌选读|湖南桃江诗人李不嫁:龙头铡最钝 虎头铡次之 狗头铡最利

李不嫁,男性公民,六零后湘人,因其诗作的特立独行而被称为湖南的老诗骨。

常 识

这是常识

当燕子低飞、蚂蚁搬家

蚯蚓纷纷钻出地下

在院子里的泥地里四处乱爬

母亲会阻止我们远出

凭她的经验,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我们的童年时代

若不是她像老母鸡一样护着

不知要遭受多少

风吹雨打

因此我尊重母亲

和她那一辈的农民。我固守常识

新的风暴来临时,不至于浑然不知、懵懵懂懂

爱的一种

离开人世的那一年

慈祥的外婆忽然性情大变:

对她脚边转悠的我

常常阴沉着脸,没有一句亲昵的话语

更不会再煮两个鸡蛋

亲手剥给我吃

那是另一种爱

乡下的老人,都能预知自己人时不多

所以故意疏远最亲的人

用反常的行为

让他们冷淡,让他们渐生恨意

以减轻身后的悲伤

后山的桃花开时,我看到她暗自垂泪

后山的桃子摘尽时

她已住进新坟

青山如墨

那时我年幼

在故乡的小河边

放牛、割猪草,也偶尔下河游泳

旭日东升,我以为太阳离头顶

很远、很远

所以选择了追逐,从此浪迹天涯

如今我归来

两鬓斑白,去集市买菜

陪邻居登山,看夕阳西沉,不禁悲从中来

青山已然如墨,故人相继离去

落日宏大如斗,人世近在咫尺

春天的第一声蛙鸣

果然,憋不住了

春天的第一声蛙鸣

像牛叫,像一头沉睡的牛

被人猛抽了一鞭后

发出了怒吼

从泥土中吸取力量的,果然有底气

将小小的身躯

蹲伏成一头牛的模样

如果它不率先出声,哪个虫子敢开口?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也绝对不可能有

就连我这么胆大的

也只是张大了嘴,像被钉进棺材,徒然呼叫

朗读者徐敬亚

这是件痛苦的事情

被一条穿过鼻孔的缰绳

生生地拽着前行

读到激昂处,这个属牛的诗人

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

仿佛要射出火焰

一对朝天鼻仿佛要喷出浓烟

尽管七十二岁了,尽管努力克制着情绪

但在他昂头的刹那

青筋暴跳的前额,倏地挺出一副尖利的牛角

乌鸦兄弟

它一直在叫唤

躲在窗外的密林里

起初我不以为然

大雨中常有打湿翅膀的鸟类

向人求助,多年来我们如邻里般亲密

它们以清脆的鸣叫给我慰藉

而我则回报以谷粒

直到天黑,我才猛然听出

铺天盖地的雨声里,那一声声“呱呱”

竟然是我童年熟悉的

早已绝迹的身影

我要谢谢你

穿夜行衣的兄弟

冒着被射杀的危险,向我预报不祥的消息

汨罗江为何掉头西去

朝廷需要诗人

需要一个人至死不渝

爱着自己的君王,为他分忧

或是称颂:啊,我的香草,我的美人

人民需要节日

需要娱乐、水上运动

还有食物。人民像一捆捆艾草简朴

从来不懂那什么九章、离骚

也不会披头散发,傻傻地沿江行走,向苍天发问

从来是,江水东流,但汨罗江径直西去

从来是,诗人在上游赴死,人民在下游收尸

浏阳河的尽头

有过举手投降的时刻

向不可抗拒的命运

站成一棵芦苇,顺从地弯下腰身

在浏阳河边住久了

每一丛草木,每一块紫云英,包括大雷雨后

呼啦啦长出的地衣

像土地的痔疮,隆起的痛处

无一不让人忆起,这片稻花香的流域

与我曲折的往昔

何等相似

咫尺之外便是湘江

浏阳河被淹死之际,不忘喊一声娘,我来了

重访包公祠

开封有个包青天

去城十里,包公湖晴光潋滟

但包公祠内那张脸,仍旧紧绷绷的

令庭前的柏树上

再大胆的鸟也不敢停歇

两旁侍立的好汉,长足了精神

但掩饰不住疲倦

那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好像每晚还在替阳世断案

那些刑具,也像时时被抬至大堂

替人间行使迟到的正义

仔细看,龙头铡最钝,虎头铡次之,狗头铡最锋利

感谢生活

始终改不了

抽烟抽到只剩过滤嘴

睡觉要睡木板床,而且要通宵开灯

说来我真要感谢

年轻时那段不平常的经历

不仅教会我呆板的生活习惯和勇气

还让我懂得珍惜

到口的每一样食物与水,烟卷、甚至空气

感谢多年来的硬板床

让我远离腰椎间盘突出

和其它疑难杂症;要感谢彻夜的灯光

有效地防贼:他们从未敢在明亮的地方为非作歹

秋日望庐山瀑布

没有哪一堂养生课

像眼前的瀑布,给我以启迪

气势上,我们已失去了往日的恢弘

但懂得了收束、进退

看体量,我们已老之将至、力不从心

但节约了又节约,收敛了又收敛

仿佛要从干枯的石缝里

抠出每一滴水

哦,青山可以不老

但碧水务必长流

我们离开大峡谷

瀑布汇成的小溪,像知己,送出三公里,又五公里

童年的防空洞

我又梦见童年

那些钻过的防空洞

一座座由人力,一锄头、一簸箕

凿出的迷宫

几乎把村庄的后山掏空

我们都是一出生

就被灌输以战争的孩子啊

当年的游戏,无一不是打打杀杀

当你用一支弹弓

击落一架假想的敌机

我会操起木枪,打退反攻大陆的蒋匪帮

我又梦见找不到出口的那一次

手中的火把燃尽了,黑暗中的小伙伴,慌乱成一窝蝙蝠

好诗如灯

一首好诗

必定是自带光芒的

相反,那些像警灯一样闪烁

用激烈的修辞、华丽的辞藻发出的尖叫

往往空洞、浅薄,而不自知

一首好诗

必定是安宁的

不喧哗,不骚动,甚至让人无视

也不弄出响动,深邃的灵魂

总在等待被知己唤醒

就像黑暗的楼道里

无声的感应灯,轻轻一跺脚,就会应声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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