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的播种者必须奋勇前行
文 | 赫列勃尼科夫【俄罗斯】
译|丨郑体武
够了，灰白的瘦马，显然
够了，灰白的瘦马，显然，
我该放下木犁。大雨倾盆，如鞭抽打。
显然，睡梦、马厩和荣誉
还在等待我们，直至天色微明。
1909—1912
湖
湖。
成群结队的蜻蜓。
大笑。
笑。
大哭。
哭。
晚霞之剑
和死刑台上的
斩首
惨不忍睹。
远方一马平川。
人鱼公主的
玉体
比思想还白净。
斑蜻蜓飞舞。
渔夫们
在阴凉下
垂钓闷热波纹的
拟鲤。
收起的渔网。
孙儿在修木筏。
老人
在切一条狗鱼。
1908
苹果树散发着安静的气息
苹果树散发着安静的气息，
白色的苹果树和稠李树。
那是贵妇在持斋守戒，
生怕自己有所闪失。
一个个死人在浮游，
一个个死人在划桨。
白色底布后面那些冰冷的眼睛
在灼灼燃烧和闪耀。
墓地的道道鬼影
遮住了吻的美好之盐。
只有午夜的涓涓细流
拍打着一道道台阶。
一个幻象融化了。
人们在吟诵一句简单的话：
“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
然后将自己的颅骨丢进大海，
并在大海的交谈中遁形。
这夜色。那么惬意。
白雪处处，怡然自得。
像是雅罗斯拉芙娜*注视着
一个湛蓝的贝琴涅格人。
1915
令人心仪的睫毛下
令人心仪的睫毛下
那份顾盼生辉的莹润，
柔软的手与手之间
那种深情长久的抚摸。
湛蓝的眼眸好似杏核，
任性的弯眉着实可人。
啊，寒国！我的寒后，
在蓝色湖面上的寒王。
无畏者，毅然前行吧！
去往时王涕泣的地方。
1918
水，在一片蓝色斑点中
水，在一片蓝色斑点中
悄然流淌，磨蚀着树木。
风，抛出奇数和偶数，
渔网，静待着鱼儿闯入。
朦胧的天空大汗淋漓，
一个黝黑、阴郁的少年
和邻家少女长大成人了，
他们还不懂忧愁为何物。
唯有夜间苔草的喧哗，
唯有河边牧草的战栗，
加上某个苍白、高挑的人
密林一般耸立在那里。
1919
孤独的艺人
当阿赫马托娃的歌吟和泪水
流淌在皇村的上空，
我，捯着女巫的一桄线，
如梦中的僵尸，在荒漠蠕动。
在那里，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一个疲惫不堪的演员
奄奄一息，仍拼命前行。
就在这时，黑暗的洞穴里，
一头地下公牛，它的鬈毛脑袋
正在凶险的乌烟瘴气中
肆无忌惮、吧唧吧唧地吃人。
傍晚的漂泊者，被月亮的意志裹挟，
仿佛披着睡意蒙胧的斗篷，
在梦中跨过一个又一个深渊，
攀越一座又一座巉岩。
双目失明的我，举步维艰，
幸好有自由的风推着我，
并用斜雨抽打着我。
咔嚓一声，我用力一扯，
强壮的公牛顿时身首异处。
我就像一名真理的战士，
挥舞着牛头，在世界之上：
你们看啊，在这儿！
就是这个牛头，让人恨之入骨！
可我很快又惊恐地意识到：
没有人能看得见我——
必须播种眼睛，
眼睛的播种者必须奋勇前行！
1921—19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