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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到脑袋要裂开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四个字。这是肥潇在推理小站给我的回复!肥潇就在这里!我该死的直觉又发挥了作用,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湘湘却突然向旁边倒了下去,正好倒在上前一步的阿念怀里。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了小屋。我一直提防着肥潇会突然从什么地方出现。但出乎意料,屋子里很整洁,桌椅,沙发,一张床,和一个小小的厨房以及卫生间。除了垃圾桶里的烟灰和桌子上端端正正地摆着的一个照相机之外,没有什么异常。我打开了照相机,里面没有照片。存储卡太干净了,这不正常。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进屋了!”回过头来,我看到大华站在门口,不赞成地向我喊道。
我放下照相机,走了出去。“肥潇到底在哪里?”我问大华。
“你好点了吗?”阿念怀里,湘湘正在慢慢地醒过来。她看到阿念之后,很开心:“阿念,我好久没去看你了。这次病的昏昏沉沉的,头晕,发生了什么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回的老屋也不记得。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她从阿念怀里站起身来,对着大华说道:“大华哥哥,这是我的男朋友阿念。我本来也打算等咖啡店开起来,介绍他给你和阿姨认识。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后两句是冲着阿念说的。
装什么装,我心想,她刚才明明还阴森森地叫我林界,现在却装得失忆又弱智。
阿念冲她指了指我手里的明信片。
湘湘做了个鬼脸:“你真是太聪明了!”
九先生终于忍不住,问道:“所以肥潇确实住在这里?”
“肥潇是我双胞胎的哥哥。”湘湘对他说:“很小就去世了。唉,要是真的有个哥哥就好啦。我的爸爸妈妈本来想管他叫做凌潇,刚出生时候他胖,都叫他肥潇。阿念也告诉你们了吗?”
大华冲我们俩使眼色,看到九先生嘟嘟囔囔还想再说话,直接拉着我们出了门。我没猜错,他抓着我们出门的时候那么轻而易举,打起架来,我们绝不是对手。
大华把我们带到院子外面,递上两根烟:“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直问肥潇,不过,湘湘的父母生前跟我们是邻居。”
我摆了摆手,我不吸烟。但是九先生开心地接了过来。我不禁多看了他两眼:要说他聪明吧,这地儿是他找到的。要说他笨吧,既不会看人脸色,又从嫌疑人手里接烟,这……
大华对我的态度明显比对九先生对九先生认真。他看着我说:“湘湘出生的时候,本来是双胞胎,可是哥哥出生不久就夭折了。湘湘小的时候,说她的哥哥叫做肥潇,是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不过是小孩子的幻想。有时候出去玩,还会写明信片寄回家,其实都是自己收了。她后来去城里上班,嫌这里交通不方便,就在那里租了间房子,不常回来住。”
我心想:“幻想可不会杀人。”我不动声色地接着问:“这么说,没有肥潇这个人?”
大华叹了口气:“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反正我没见过。”
我敏锐地抓住了疑点:“你刚才说,生前?她父母呢?”
大华又叹了口气:“你们警察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大概五年前,湘湘17岁,快要高考了,赶上父母车祸去世。她不声不响在家里呆了三个月,平时也不出来,错过了高考。那段时间她有点怪怪的,看我的眼神都发直,跟她说话也不怎么理我,还经常自言自语。我们送饭给她,也只能放门口。幸亏三个月以后,她总算走了出来,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出去打工了。”
九先生凑在我耳边轻声说:“肥潇就是五年前注册的。”我点点头。也许,她是那个时候认识了肥潇。
虽然时间都对得上,可是,疑惑更浓了。
“你知道她打工的地方吗?”我换了个话题问。
“她干过很多工作,吃了好些苦。今年在一家馄饨店打工,”大华说:“我本来想去看看她的,但是几个月前她说已经跟老板提了辞职,因为要跟男朋友合伙自己做生意。所以我也就没去看。”
一瞬间,我在大华的脸上看出了懊恼的表情。他明显对湘湘有着超出邻居的情感。但我直觉他不是肥潇。如果他是,那么,九百万种死法里面,有更多其它的死法,适合力量型凶手。
是谁,假冒了肥潇,跟豹哥和小胡有什么仇?我想不出来。
“你跟湘湘感情很好吧?你说这几个月她一直没出来,但是她房里的垃圾桶里有烟灰。”说完这句话,我死死地盯着大华看。
他先是一愣,然后是思索,最后是愤怒,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他动了动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阿念不吸烟,湘湘一个女孩子应该不吸烟,所以,烟灰是其他人的。”我接着说道。脑海里浮现出慢递邮局整洁的木制书架和满架的明信片,以及井井有条的桌子。桌上没有烟灰缸,阿念递给我咖啡的时候,身上也没有烟味。
大华的表情很难看,但是,很难说他是怎么想的。最终,他只说了一句话:“不是我。我不会进到湘湘的屋子里去,她很讨厌别人进她的房间。通常,她当作会客室的,是另外一个房间。”
“是不是你看错了?”大华突然有点凶狠地望着我:“湘湘病了,我妈不放心她,最近不怎么出门。如果院子里有其他人来,尤其是去找湘湘的话,她会注意到的。我们这里可是郊区,不是熟人,谁会来呢?”
说到这里,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阿念和湘湘手拉手地站在门口。湘湘已经取下了那顶大檐帽,羞涩地冲我笑了一下:“阿念说,你去过我们的咖啡屋了。欢迎以后常去,我做的咖啡,比速溶的要好得多。”
我探询地看向湘湘,明明是个清秀又可爱的小姑娘,看起来跟刚才完全不同。我身上也没有冷汗冒出来。
我向她扬了扬手里的明信片:“还给你。你怎么把它给肥潇?”
湘湘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我一直希望有个哥哥可以照顾我,所以,到了喜欢的地方,就会写明信片寄回来,假装寄给肥潇,其实都是我自己收着了。”
“我看你桌上的照相机里,没有照片?”我换了个问题。
“啊?”湘湘大惊,“我上次过生日的时候,芝麻用过。难道没拍上吗?以前里面还有些我和阿念的合照……你怎么随便看人家东西?”她有些生气地看着我,回屋取来了相机,摆弄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恢复不了照片,瞪了我一眼。那样子,像是觉得我把相机里的东西删掉了。
“那天我给你庆祝完生日,开车去接爸妈,芝麻让我捎她回店里,说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忘在店里了。”阿念在旁边说,“那时候她没带着相机出来,应该是留在宿舍。第二天我就怎么都联系不上你,过了几天,芝麻也回了老家。我爸妈还觉得我编了个女朋友出来骗他们。”
“看来我又病了很久。”湘湘在旁边若有所思,但是怎么看,都不像久病卧床的人那么衰弱。
“你怎么知道我叫林界?”我猛地问道,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叫林界吗?”湘湘傻傻地看着我:“阿念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刚知道。”
“我也不知道你叫林界,你上次只是去我的店里喝了杯咖啡。”阿念在旁边维护着自己的女友。
一时间,我都快要觉得当时那四个字是自己的幻想了。但我伸手摸了摸后背,衬衣还有点湿。冷汗是真的。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什么都问不出来。湘湘看起来跟第一眼判若两人。而且,她对于生日过后的事情,想不起来了。我没有理由拦着他们,但是我留下了照相机。我记得警局里,有可以恢复照片的高手。
我跟刘队汇报了所有这些事。但刘队说,没有证据,没有证人,两个案子当作意外结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