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作为一部小说,有些情节可能一笔带过,实则是非常重要的伏笔。今天咱们就讲一个影响深远的线索,一句往事陈述却影响了很多人。
(第二回)原来这林如海之祖,曾袭过列侯,今到如海,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至如海,便从科第出身。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
林家出场的介绍,最引人注意的是林如海父亲被额外加爵一代。
林家的侯爵原本只是三代,到林如海父亲为止。可“当今隆恩盛德”远超“前代”,又恩典林家多承袭了一代侯爵。
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也反映出几个问题。
一,“当今”为什么额外开恩。
二,林家有什么好处被额外开恩。
三,林家多承袭一代爵位,有什么影响和深意。
要说清楚这三个问题,就需要从原文当中抽丝剥茧寻找线索,曹雪芹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写,也必然会留下线索。
这里要格外注意“当今”二字。
古人形容“当今”,一般指“当今皇帝”,也就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一位。
但是,曹雪芹这里用了“前代”来对比“当今”,表明“当今”不是特指当今皇帝。而是概括如今做皇帝的这一脉。否则应该用“先皇”对比“当今”,而不是“前代”。
“前代”一般是指前朝,上一家皇帝。但也可以指前面一脉。
比如宋代的太祖、太宗是两脉,太祖可以称前代。南宋可以称北宋为前代。
而明朝靖难之役后,朱棣一脉可以称朱允炆为前代,嘉靖可以称弘治、正德皇帝为前代。
皆因以上情况都存在了“小宗入主大宗”的情况。
曹雪芹所写的“前代”,推测是后一种。
以明代做比喻,根据林家的爵位要比贾家多一代,林家就像明太祖的老臣,贾家则是明成祖的老臣,林如海被加爵,是朱棣的后代给予的恩典,由于朱允炆在当时名声不咋样,当然可以称“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知道这么个事就行。
《红楼梦》时,太上皇退位,新皇帝登基没有几年。可以肯定给林如海父亲“加爵”的皇帝不可能是“当今”皇帝,只能是太上皇在位期间的手笔(也不排除再上一代)。
太上皇当皇帝时对贾家很不错。退位后贾家对他也极为忠心。不但与他身边的亲信大明宫内相戴权关系极好,他下旨妃嫔省亲,贾家也倾尽家财踊跃响应。
太上皇在位时还对贾家做了一件事,就是让贾赦袭爵,贾政袭爵产,将荣国府一分为二。
严格来说这件事属于变相削弱贾家,贾政也因此在工部数十年,只从六品主事升为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但要结合林如海的父亲被额外加爵一代这件事,就会发现背后很不简单。
首先,正是由于林如海父亲被“加爵”,才能与贾家联姻。小侯爷林如海才勉强有资格迎娶荣国公贾代善的女儿贾敏。
脂砚斋在林家书香之族后有批语【甲戌侧批:要紧二字,盖钟鼎亦必有书香方至美。】
“书香”非常重要。既代表了家族发展的方向,也代表皇帝的心安。
俗话说“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文人对皇权来说,相对容易控制。而贾家这种“武功之家”不好控制。
如果贾家钟鸣鼎食之外再加上“书香”二字,皇帝就会放心得多。
其次,贾家明白皇帝的意思,才会在第三代不再掌控军权。他们终于将控制了几十年的京营节度使一职让了出来。
不过,贾家虽然放权,却又耍了一个心眼,将京营交给了自己培养的王家王子腾。
王子腾做了京营节度使,贾政娶了王夫人,王家是贾家附属和姻亲,京营还在贾家手里。
最后,皇帝给林家加爵,促成了与贾家联姻。
醉翁之意不在酒,皇帝加恩林家与贾家联姻,变相告诉贾家,要像林家那样成为书香之族,弃武从文转型,彻底放权才行。
这件事属于变相的“杯酒释兵权”,让贾家放权,安心享受富贵可保无虞。
所以,很多事的线索都是有关联的。贾家功高震主,两代权臣位高权重。尤其宁国府把持京营几十年,将皇帝和京城的安全捏在手里,早都被忌讳。
皇帝先趁着荣国府贾代善之死,将荣国府一分为二,不再给实权。敦促贾家放权军中。
贾家却耍心眼将京营左手倒右手,交给自己的势力王家变相把持。皇帝只得再次促成贾家与林家联姻,就差明着告诉他们赶紧放权,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林家书香门第,早都没有实权,皇帝需要贾家像林家那样才能放心,也才会再加恩给他们富贵爵位。
只可惜贾家太过于贪著,他们虽然弃武从文,却还是不死心。等到新皇帝登基后更是骄狂自大不臣服,终于被这一代皇帝彻底消灭。
文|君笺雅侃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