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建利/文
小时候中原窑厂(国营1247厂)就像城里。就连当时我这个农村孩子也很喜欢去。在那里有个气势恢宏的职工礼堂。红砖红瓦绿窗户。爷爷和我走进里面看过一场精彩的大戏。虽然年代久远,但是精美的舞台布景,舞台上翻跟头的武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上了育红班,老师带小朋友曾经来到这里,看过黑白电影《马兰花》。还记得俱乐部门前一片空旷,有树林草丛,旁边是职工子弟学校。学校东边是家属院。隔着马路东边,曾经是个煤场,后来变成了长江路教堂。我家虽然在黄岗寺村里,但每天都还能听到中原窑厂的优美的上下班的广播冲锋号声,劳累了一天生产队社员,最想到的地方就是中原窑厂的职工澡堂。
中原窑厂的职工澡堂,在南窑北窑大小有好几个。我最早进的浴池是荒草湖泊中,那是一个的红墙红瓦的小房子。它就在中原窑厂的西门附近。后来那个浴池改成了汽水房。我爸爸曾领我去洗过澡。最大的就是烟囱北面的那个澡堂。我二姑父是中原窑厂的国营职工,那时我小,想去可又不敢,是他带我进到里面的。澡堂设施简陋。人们下浴池前,衣服随便一脱,丢在砖头青石板砌成的床位上,看上去很窄,上面还铺着凉席。澡堂里三个水池。分热水,温水,凉水。听人说,洗澡洗澡要趁早,到了下午晚上水又浑又脏。洗完澡后,发现铺子上面衣服一大堆,扒捡半天,才找到衣服、裤子、袜子、裤头。那时,别人的衣服里露出了分钱纸币,也没人去拿去动。浴池出来后,我去厂区找二姑父。他工作地点就在北窑烟囱附近。二姑父是个技术工,找到了车间,见他身穿蓝色工装,手拿虎头钳子。二姑父带我去了他的宿舍。偷偷地给我塞给我一个饭盒,神秘告诉我别让人看见。接着出去忙了。我打开一看,里面大米,有豆腐有肉有青菜的,那时农村生活水平低,能饕餮到这样的大餐,心里可高兴了。
中原窑厂红砖、砖坯星罗棋布。走在里面,如走进迷宫。砖窑上空,烟囱高耸入云,冒着烟。南窑也有个高大的烟囱,遥相呼应。烟囱下面是砖窑,四围分布一排孔洞。条条铁轨通向里面,装满砖坯的小火车或钻进里面,或带着热气腾腾的红砖缓缓地运出来。我这个农村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看着可稀奇了。烟囱也有个浴池。那个地方挺神秘,首先要穿过棋盘般的土坯砖堆,登上高高的台阶,穿过宽广的厂房,装满砖坯沿着铁轨钻进砖窑的小铁车,冒着热气,空中管道上下纵横,耳边机器轰鸣。让人感觉在探险。一路还可以看到远处的红色东方红推土机,在如山的粘土煤渣堆上忙碌着。烟囱下的浴池地方狭小,专供职工出窑洗澡的,灯光昏暗,水池会很浑浊。二表哥,邻居老胖的弟弟五军,都带我嬉戏来这里玩耍过。
那时,在南窑有条小铁路,用来运专门砖土的。小铁路在高高的土岗上,一直延伸到南乡,好像是到南四环和大学路附近。曾经我见过那里曾经有很深的土坑。都是窑厂拉土形成的。我小时候喜欢电影《铁道游击队》,对火车一直有很深的情结。平时野惯了,有次还爬上土岗上面看到铁路窄窄的。我曾和堂弟头戴柳条,扮作勇敢的“游击”队员,扒上缓缓行驶的运土小火车。坐到火车的车厢里,看着白杨树眼前身后的倒退,看看身上的军绿上衣,束着的皮带,互相开心的笑着喊着,胜利的感觉,油然心头。要不是巡逻的师傅发现,及时制止,真想随运土车奔向拉土的地方。
中原窑厂厂办幼儿园东边,学校校园内,有两个防空洞,又深又黑,也是童年时代冒险的好去处。窑厂西门向南不远的小马路,坐落在绿草树林中的红砖红瓦小房子,里面生产汽水,职工凭票购买或者领取。村里去上班的黑蛋,老胖他爸都往家里带过。惹得俺这些农村里路过的小孩,大家手中没票,只有瞪大眼睛,舔着嘴巴。北窑门口,有个农村供销社,也是红砖红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连环画,攒钱买过好几本,内容很吸引人。供销社门口曾经有马路市场,包产到户后,农民自己种菜,爷爷经常来推车来叫卖蔬菜。那时附近乡村的人认为中原窑厂的职工极其家属是很神气的城里人。
中原窑厂解决了七乡八镇的农村就业。黄岗寺村里人很多村民都去里面工作。当然意志不坚定的也回来了一些,留下的有的干了一辈子,都是精英。中原窑厂也带动了农村经济的发展。光我知道的黄岗寺,张魏寨就有小土窑。其中黄岗寺就有三四个。烧砖烧瓦还烧花盆什么的。中原窑厂带动了这些村庄的经济。不过,生产出来房砖瓦,还数中原窑厂的最好。以前,黄岗寺高低不平的,靠着土窑,地面整得十分平坦。
如今的郑飞社区,曾经的煤站、烟囱、砖窑、铁路、工人俱乐部,低矮的红瓦房早没影了。居民区内平房、瓦房、防空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的居民楼房。过去的窄窄细细的小马路,沿路荒草地白杨树也不见了,迎来了笔直的淮南街道和航海北街。原来小铁路存在过的地方是巍峨的社区大门。如今的厂区设备尖端,与国际接轨。宽达百米南三环,早已取代了穿过土岗孔洞的小马路,立交桥,过街天桥如长虹卧波,道路绿化带更是树木挺拔,花团锦簇。医院、学校、酒店、写字楼现代化。社区绿树成荫,花园成片。童年的中原窑厂如时代印记,永驻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