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的雨雪霏霏,是雨和雪霏霏,还是下雪霏霏?
小雪节气到来,虽然长江流域和南方此时遇见小雪的概率不多,但是小雪这个节气,已经让人思慕雪之美。冬天如果是无法改变的一件事情,那么期待雪也成为一种寒境里的盼望,因为它何其美丽,飘扬成满天白色的花雨,而且下雪并不会像下雨一样瞬间沾湿衣裳。
让我们寻找古诗中最早的雪美。
“上天同云,雨雪雰雰。
益之以霡霂,既优既渥,
既沾既足,生我百谷。”诗经 小雅·信南山
天上的云都是同一种颜色,冻云低垂,那从云中降下茂密的大雪。
在加上细密纷扬的小雨。
此时的水分如此富足优渥,土地和万物都沾染上深厚的水汽,将会带来百谷的丰收。
这是周朝天子在冬天祭祀天灵祖先的祝词。如果你慢慢读,会发现很有意思,雨雪雰雰,是专门指像雨一样从天上降落的雪,因为这种雪落有一个前提,就是会出现低迷厚重的雪云,笼罩天空。这种云呈现同一种厚重的色彩,这里叫作同云。
后来同云,就成了下雪的云的特称,到了后来,这种云彩有了可以分辨的颜色叫作黄云或者彤云,就是下雪的云彩有别于其它时段的云,更为厚重。
这里写冬天最吉利的下雪,然后才加上冬天也会有的小雨。这样的雪和雨有给泥土保墒的强大功能,古人早已经观察出。所以周天子特地感恩上天神灵的赐予。
“雨雪瀌瀌,见晛曰消。
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雨雪浮浮,见晛曰流。
如蛮如髦,我是用忧。”诗经《角弓》
这首诗比较小众,是说皇家长兄的责任,关系到家族和国家的安危。
尤其是当了帝王的哥哥,更要团结兄弟,要贤良作表率,才能上行下效。
这里说的雨雪瀌瀌,见晛曰消,是说雨和雪看起来湿漉漉的,但是放在太阳下就会很快消失。
雨和雪看起来貌似强大密布,但是太阳一出来,就会化掉。
这里的雨雪有两种解释,一种就是用雨雪比喻围绕在天子边的小人,如果帝王因为他们而疏远兄弟,只会上行下效,民间也会失去秩序。而帝王是太阳,为雨雪遮蔽,而不是驱散。
第二种解释是,天子的恩惠像下雪一样浮泛不深沉,买不了人心,让人忧患。
所以这首诗的雨雪,可以解释为雨雪,也可以解释为降雪。因为雨,还是一个动词,就是像雨一下落下播撒。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诗经·小雅《采薇》
这是耳熟能详的 诗经名句。一个征夫辞别家乡去外面打仗,好几年回家,经过外面的沧桑,终于踏上回家的路程。
我当年走的时候,杨柳依依,轻盈在村口。
现在我归来的路上,大雪纷飞。
在路上风雪阻人,一路饥渴劳累,我的心悲伤,我的哀伤谁能体会?
那么这里的雨雪霏霏,实在经典,后人广泛用于冬天雨雪的场景和心灵情感的那种低迷。
这里的雨雪,究竟是雨和雪,还是专门指下雪呢?
在专业的书籍里,雨雪,解释为下雪。因为那样的场景更有北方的画面感,大雪纷飞时节,艰难地归来,他疲惫不堪,或者身上还带着战争的伤痕,落魄苍凉。
但是在普通人的生活感触中,雨雪交加的那种湿冷感,因为文字而直接共鸣于生活的各种湿冷泥泞的感觉,引起共鸣。
所以这首诗的雨雪,雨雪也对,下雪也对。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
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
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其虚其邪?既亟只且!”诗经·邶风·北风
北风呼啸寒冷地吹过,大雪密集飘扬了下来,我们是生死朋友,一起上路吧,不要谈多的事情紧急。
北风呼啸,寒凉入骨,大雪霏霏,一起上路吧,那后面的乌鸦和狐狸就要追来了呀。
那么这里的雨雪,肯定是下着大雪,因为有特定的小场景,不是宽泛的比喻和描写。
在风雪里或者借助风雪带着朋友一起紧急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多年以后,这个场景想必也在两个人深刻的记忆里。
那一年大雪,那种仓促那种生死温暖。
这里雨雪,就是下雪。雨,作动词使用。
实际上诗经里“雨雪”,大部分是讲的是下雪,这是古人的词汇量不多,但是正是如此,反而更为形象洗练和厚重。
比如汉朝民歌,仍旧将下雨,称为雨雪。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民歌上邪
这里的夏雨雪,就是说,夏天降下大雪。这里的雨雪,有着气势的磅礴和凛冽,有着誓言的坚贞。
雨在作为动词时,念四声,雨雨雨雪雨花雪,你来对一个吧。
初衣胜雪为你解读诗词中的爱和美。